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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大结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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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盛宠妻宝!

晋|江独家首发,谢绝转载~~

·

宣王府。

江妙给小家伙洗完小手小脚,便将他抱到柔软的锦被中。白日她去宫中见了霍璇,待了大半日,这午膳也被留在宫里用了。小家伙年纪虽小,却爱黏着她,半日不见,待她回来的时候便格外的兴奋,咿咿呀呀喊着便要她抱。

江妙自个儿也清洗好,从净房出来,便瞧她那调皮的胖儿子已经从锦被中爬了出来,抬起小脑袋冲着她笑。

小傻子。江妙心道。

外头这天儿虽然冷,可里面烧着地龙,倒是热烘烘的。

江妙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澈儿怎么还不睡?”往常这个时候,她这胖儿子肯定睡得像小猪崽儿一样了。

小家伙将脑袋往娘亲的怀里一埋,亲昵的蹭了几下,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什么,可江妙还是能感觉得到——小家伙正努力用自己的话同她交流。只可惜她这个娘亲太笨,听不懂。

正当江妙要抱着胖儿子一道睡觉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些动静,仿佛是谁匆匆忙忙过来,同许嬷嬷说了什么。之后许嬷嬷就走了进来,朝着她道:“王妃,皇上和皇后娘娘一道来了。”

景惠帝和璇姐姐!

即便江妙不知二人大晚上过来,是因为什么,可也能够想到,这件事情肯定很重大,而且……和陆琉有关。江妙眼皮子跳了跳,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之前,她不能太过疑神疑鬼了……兴许是别的事情呢?

江妙点头道:“我马上过去。”

说着,就叮嘱墨琴照顾好小世子,自己起来穿衣裳。

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梳了一个寻常的发髻,便打算过去见景惠帝和霍璇了。

只是她要出去,榻上的小家伙却哇哇大哭了起来。

江妙正是最紧张的关头,一听儿子在哭,这双脚便像是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她这胖儿子,陆琉走的时候,还只能坐不会爬呢,如今却已经能爬了。这会儿急急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小短腿好不容易爬了一段,身旁的墨琴担心他摔下去,便又小心翼翼将他抱回去了。这一抱回去,小家伙哭得更伤心了。

见惯了儿子傻乐的可爱模样,江妙是最舍不得儿子哭的,当下便疾步走向榻边,将被窝里的胖儿子抱了起来,亲着他嫩嫩的小脸蛋和脸上的眼泪,柔声哄道:“娘抱着澈儿一起,澈儿不哭。”

小家伙抽抽搭搭的趴在江妙的肩头,蹭了几下,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变回原来乖巧的模样。

儿子离不开自己,江妙便动作利索的将儿子的衣裳穿戴来。

许嬷嬷眉头一拧,担忧道:“外面开始下雪了,王妃和小世子穿得厚实些,别冻着了。”

下雪了吗?

用了晚膳之后,江妙便陪着胖儿子一道在屋里说话,倒是不知道外面已经下雪了。不过已经是腊月了,下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原是暖烘烘的,听了这话,江妙倒是真觉得冷了些。江妙命宝巾从衣柜中拿了斗篷来,大的是她的,小的是胖儿子的。

小家伙裹上这身墨绿色毛绒绒的斗篷,衬得这张小脸越发的白胖水嫩来,刚刚哭过的大眼睛,还湿漉漉的,可这会儿嘴角已经挂上笑意了。这便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的好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随着性子来。

江妙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满意他的打扮。自打有了儿子之后,她给陆琉做衣裳的时候,便会习惯性的做一身同款式同颜色的给胖儿子,父子俩一起穿的时候,就是江妙最享受的时候——看着这一大一小模样极相似的父子俩,江妙便觉着自个儿这一颗心,都没填得满满的。

所以这斗篷,她也给陆琉做了一件。

原想着他们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父子俩可以一起穿的。只可惜陆琉没办法这么快回来,她只能让小家伙先穿了。

江妙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胖手,道:“这身斗篷澈儿可别弄脏了,娘亲做了好久了,等爹爹回来了,澈儿和爹爹一起穿,嗯?”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冲着她笑了笑,张嘴道:“爹,爹……”

江妙一怔,听得站在一旁的许嬷嬷也愣住了,一张老脸满是欢喜道:“小世子真聪明,都能开口说话了。若是王爷回来了,听到小世子开口叫人,可得开心坏了。”

小家伙仿佛是听懂了许嬷嬷在夸赞他,歪着小脑袋开心的笑了笑。

江妙知道,许是这段日子她经常在小家伙的面前提到爹爹,耳濡目染,次数多了,便学会了。这事儿若是搁往常,即便是开心,她也会因为儿子先开口叫的是爹而吃味呢。如今,心里却是不计较这些,只俯身又亲了一下,眼眶微湿道:“澈儿真乖。”

若是陆琉听到了,肯定也会很开心吧。

今晚来的是皇上皇后,江妙不敢让他们久等,抱起刚刚会叫爹爹的儿子,就匆匆去了前厅。

刚出门,那呼呼吹着的寒风便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雪正在下,且下得很大,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江妙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儿子,到了前厅。

见那景惠帝穿着一身常服,同霍璇正站在一块儿,竟连坐都没坐下。待江妙看清二人凝重的表情时,便再也没法欺骗自己,忙上前道:“可是陆琉出了事?”

景惠帝看着眼前年纪轻轻又异常娇弱的堂嫂,到底是说不出口。

江妙心里担忧不已,见景惠帝不说,便问霍璇:“璇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璇翕了翕唇,看了景惠帝一眼,而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竟“噗通”一声跪在了江妙的面前,红着眼道:“是朕害死了堂兄……”

男儿膝下有黄金有黄金,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江妙心里已经做了极坏的打算,兴许是陆琉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可她知道陆琉心里念着他们母子,定然能够挺过去的,却不曾想到,会是这等噩耗。景惠帝的话,江妙是不信的,在她的眼里,陆琉是无所不能的,即便是自己去了,他也会好好的活着……她从来都不会担心,他会孤零零丢下她一个人。

怀里儿子的小身子动了动,小脑袋也转了过来,小胖手从斗篷中艰难的抽了出来,才胡乱的摸了摸江妙的脸,而后一双大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霍璇,和跪在地上的景惠帝。小孩子虽然不懂,却是最敏感的,这个时候,便乖乖巧巧的抱着娘亲的脖子,小脸颊紧紧和娘亲贴在一起,嘴里喃喃的说着话。

江妙低头看了景惠帝一眼,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不会的。”

景惠帝开口道:“堂兄是被敌军偷袭,中了毒箭,那箭头淬了北燕国特制的毒,军医束手无策,两个时辰之后就……”

江妙再一次道:“不会的。”

她顿了顿,抱着儿子的手也紧了紧,表情认真道:“陆琉他答应过我,会平平安安回来,他不会有事的。皇上,璇姐姐,只要我一日不亲眼见到,我便等他一日……”

她转过身子,看着外面的白雪飘飘,喃喃道:“已经很晚了,雪又这般大,皇上皇后赶紧回宫去吧。”

景惠帝见江妙这副模样,心下也是自责,可他哪里敢拿这种事情欺骗她?他起初也是不信的,询问过之后,却不得不信,继续说道:“堂嫂放心,朕欠堂兄太多,如今堂兄遭遇不测,朕一辈子都会尽力弥补你和澈儿的。即便是要朕的江山,朕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希望……希望堂嫂节哀。”

这“节哀”二字,才是当真刺痛了江妙的心。

她转过身子,当即便红了眼,拧起眉头道:“陆琉替你做事,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回报。而我也曾感激过你,曾经和长公主一道陪在陆琉的身边。你若是觉得亏欠,便将这大梁江山打理好,不用给我们母子什么……至于陆琉,我会和澈儿一起等他回来,只希望皇上日后切莫再怀疑他的忠心,也记着之前说得话,不要再让他做危险的事情。他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多少真正快乐的日子,我只想让他后半辈子都开开心心的。能嫁给他,陪伴他,是我江妙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等他亦是如此。”

说着,才将斗篷的帽兜替怀里的胖儿子戴上,抱着他匆匆出了前厅。

霍璇知道江妙受不住,可看着跪在地上的景惠帝,也明白如今不是该伤心颓废的时候,只蹲下身子扶着他,说道:“皇上回宫吧,臣妾在这里陪陪妙妙。”

景惠帝喃喃道:“阿璇,若是当初朕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朕不会让他去的……朕只是一时赌气。朕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他出事。”

景惠帝同宣王的感情,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霍璇心里头也是明白的。

霍璇说道:“若是皇上真的在意宣王,就不要让宣王白白送命。你要记住,你是一国之君。”

霍璇送走了景惠帝,就去了江妙的玉磐院。

之前景惠帝在前厅说的事情,宣王府的丫鬟也是听到了的。江妙身边的许嬷嬷当即便红了眼,想着王妃这般年轻,同王爷成亲两年未到,这小夫妻俩又如此恩爱,怎么老天竟这般狠心!

眼下瞧着王妃抱着小世子回屋,如平常般唱着童谣哄小世子入睡,竟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王妃不信,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接受不了,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可这事是皇上皇后亲自来说的消息,岂能作假?

许嬷嬷正是担忧不已,便听得外面的丫鬟说皇后没走,如今正过来了,当即便迎了上去,朝着皇后行了礼。

霍璇知道许嬷嬷是江妙身边最贴身伺候的人,看见她,才小声问道:“妙妙呢?”

许嬷嬷知道皇后是来安慰王妃的,可王爷这回出事,算是替皇上死的,一时对这位皇后,也有些怨气。只是皇后同她家王妃在闺阁之中便是好友,目下也是真心来安慰的,态度也就恭敬了些,说道:“正在里头哄小世子睡觉……皇后娘娘,王妃她……”许嬷嬷是看着江妙从襁褓之中长到如今这般的亭亭玉立嫁人生子的,对她也是打从心底里疼爱的,如今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难免心疼。

许嬷嬷胡乱擦了擦眼泪,说道,“皇后进去劝劝吧。”

霍璇应下,缓步走了进去。

见江妙就这般哄着怀里的白胖儿子,可那小世子却是精神的很,睁着乌溜溜的眼儿,窝在娘亲的怀里,半分睡意都没有。

至于这闺房,倒是布置得极为温馨……想来都是依着江妙的喜好来的。她知晓宣王待这位王妃有多好,那股热乎劲儿,简直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了。自打二人成亲之后,宣王并没给妻子安排别的院子,而是同妻子住在一块儿,过着平凡夫妻的日子……即便是在岷州,这小夫妻俩的日子,过得也比往常更恩爱自在些。

这样恩爱的二人……

霍璇过去,自江妙身旁落座,见她神色淡淡,眉宇间没有半分哀愁,只温柔的哄着儿子,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夜晚。霍璇开口道:“妙妙,咱们许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了,就让我陪你几日,就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许久,江妙才抬起眼,看着面前的霍璇,认真说道:“璇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方才说不信,是真的不信。你也知道陆琉的本事的,而他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璇姐姐,宫里那么多事,太子殿下和皇上和需要你,你回去吧……”她低头看了一眼终于被她哄得睡着的乖儿子,弯唇笑笑道,“我有澈儿就够了。别人说什么,我统统都不会信的。陆琉他会回来的。”

见她小脸满是坚定,霍璇心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霍璇是皇后,江妙自然没让她留在宣王府。而且已经太晚了,霍璇也不想打扰江妙休息,只吩咐了许嬷嬷,若是王妃有什么动静,务必要告知她。

江妙固然坚信陆琉没有出事,可心里难免被影响了,晚上和儿子一道上榻睡觉的时候,只睁着眼看着儿子的小脸,想象那张放大版的俊颜。

江妙捉着儿子肉呼呼的小胖手,凑到嘴边亲了亲。

陆琉,我有些害怕。你快些回来,好不好?

·

陆琉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望城,这镇国公府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乔氏听到后,差点晕倒,当即同江正懋领着儿子儿媳,一大帮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了宣王府。

是镇国公府的人,宣王府的下人们,自然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将一行人引到了玉磐院。

待乔氏进屋之后,看到闺女如往常一般——她那憨态可掬的小外孙拿着布老虎在罗汉床上玩,闺女便仅仅坐在床边,正低头做着袍子。瞧着袍子的款式和大小,就知道是做给女婿的。

若是往常,自然是一副令乔氏安心的贤妻良母模样。

可如今看到这般场景,乔氏的眼圈忍不住红了红。

江妙抬眼,看着乔氏,倒是笑了笑,喊道:“娘。”又看着乔氏身后的爹爹,三个哥哥和两个嫂嫂,除却正在做月子不能出门的三嫂梁青萱,这人竟都过来了。

乔氏过去,一把握住闺女的手,道:“妙妙,女婿的事情……”

江妙垂了垂眼,说道:“娘,这等荒谬之事,女儿怎么能同爹娘说呢。娘放心,陆琉很快就会回来了。”她笑盈盈拉着乔氏一道坐下,又朝着其余一大帮人,道,“爹爹,哥哥嫂嫂们,站着做什么,都坐下吧。”

而后又吩咐宝巾和墨琴泡茶去。

江妙放下手头的活儿,将努力在罗汉床上爬的胖儿子抱了起来,冲着乔氏道:“娘,你可知道,澈儿会开口叫人了。”江妙的脸上满是当娘亲的自豪感,喃喃道,“没了澈儿之前,女儿不知娘养女儿的时候有多辛苦,这些事情,自个儿经历过之后,才会真真切切的了解。”

小家伙见着外祖母,也是极开心的,拍着小手兴奋的嚷嚷了几声。只是小家伙原是很喜欢乔氏抱的,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一个劲儿的赖在江妙的怀里,谁也不想抱。

江妙见状便道:“澈儿越发黏着我了。”

乔氏看着闺女这般的状况,也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只道是闺女一时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所以还没接受。

只是——

若是几日后,女婿被送回宣王府,那时候,她这闺女,便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乔氏是个疼闺女的,这从小到大,都没让闺女吃过什么苦,这种事情,即便是她都难以想象,何况未满十六岁的闺女。

如今闺女举止如常,可乔氏却是不放心,决定留下来陪闺女,私下交代了长媳宋鸾,让她暂时处理府中中馈一时。毕竟镇国公府不能乱。而这年关将至,府中事情忙,是决计不能没有女主人的。其他人,乔氏也都让他们回去了。只是二儿媳同闺女的感情最好,说什么都不肯走。乔氏没法子,便同二儿媳薛今月一道留下来,陪着闺女共同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可乔氏担心二儿媳的性子,她闺女还没什么,她若是先哭哭啼啼,那可就不好了。

只是薛今月素来没法隐藏自己的情绪,待听到宣王妹夫中了毒箭身亡,更是气得牙痒痒道:“那皇上不是同妹夫的关系很好嘛?这种事情,怎么就偏偏让他去了?明知道凶多吉少,他自己为何不去,若是他自个儿去了,出事的也不是妹夫了!”

这话岂能乱说?

只是江承许也是站在妹妹这边的,听着妻子红着眼激动的模样,也是心疼自己这宝贝妹妹。又听着妻子喃喃道:“妙妙怎么办?澈儿还这么小……”

薛今月有些激动。方才在江妙的面前,她极力忍着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出来了,才能好好发泄一番。薛今月哭得一塌糊涂,任凭江承许如何安慰,也无济于事。而江承许也是心疼坏了自己这个妹妹,又见妻子这般的模样,更是方寸大乱。

宣王府这边乱糟糟的,唯有江妙的玉磐院,日日陪着刚会说话的儿子聊天,听着儿子能开口叫爹爹,又能叫娘,江妙心里是说不出的成就感。

全望城的人,都知道宣王出了事,那泰安胡同的陆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陆行舟就这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白雪红梅,清俊的容颜一如往昔,只是眼底泛着青黛,已是两宿都没这么阖眼了。

孟淼端着刚煲好的鸡汤进来,男人的房间里不烧地龙倒也正常,可大冬天的,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竟开着窗户站在窗前,那当真是不要命的!孟淼立马将托盘放下,过去将陆行舟拉了过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行舟没说话,可孟淼哪里不知,他是听到宣王出事的消息,才成了这副模样。

孟淼一张小脸瘦的下巴尖尖,清澈的眼睛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既然这么在意她,为何不亲自去看看!”

亲自去看她?陆琉想,他何尝不想去看她?

只是——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宣王陆琉出事之后,那蛰伏已久的魏王,趁着望城的精兵强将皆去前线作战,便瞄准这个好时机,一举攻下望城。即便是担上谋反的罪名,却也比战战兢兢过一辈子要好。

景惠帝自问待这位皇兄不薄,哪里会想过,他竟做出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

纷纷白雪落下,穿着藏青色斗篷的魏王就这般抬头看着城门之上的年轻帝王,骑在马上英姿勃发,哪有半分落魄王爷该有的样子?

景惠帝忽然想起,当年最该坐上这个皇位的人,便是他这位皇兄。只是堂兄同他说过,魏王心眼儿小,若是他登上了皇位,那他这个素来被父皇疼爱的小皇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那时候他念着母妃,念着皇姐,便决定参与夺嫡,不能让皇位落入魏王手中。后来魏王落败,他念着往昔的兄弟情,只将他贬去封地。而这两年,他对堂兄存着不满,便有些想念这位皇兄,见他在封地过得不好,就心软将他重新调回望城。

魏王和堂兄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忠言逆耳,只会顺着他的意思。那时候他正需要一个支持自己的人,便时常去找他说话。

他原以为,皇家的兄弟也是骨肉至亲……

只是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义无反顾扶着她的堂兄。

景惠帝看着马上得意的魏王,眼看着城门即将要失守,心里没有半分恐惧和害怕,有的只是对堂兄的愧疚。

景惠帝侧过头看着身旁的霍璇,见她也是从容淡定,才哑声道:“阿璇,你带着宸儿走吧。”

……他终究还是亏欠了她。

霍璇摇摇头,寒风吹得她的脸颊有些红扑扑的,这鼻尖儿都冻得有些泛红了,启唇道:“陆子恒,我霍璇既是你的妻子,答应过你要同你共度难关,便不会抛下你。”

景惠帝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牢牢将身侧之人的小手握住。

即便她还没有爱上他,可有了这句话,他还有什么可求的?

·

皇宫正值千钧一发,宣王府这边,自然也波及到了。昔日魏王落败,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宣王陆琉。魏王是个记仇的,如今哪能不趁机讨回来?如今便派了一队人马,将宣王府团团围住,等着他解决了景惠帝,就过来好好算算账。

玉磐院里,许嬷嬷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将事情禀告了江妙。瞧着这小王妃,前几日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如今又迎来这等无妄之灾,实在是令人心疼。

江妙闻言,只是抱着儿子的手顿了顿,旁的倒是没什么表情。

她有些庆幸,今儿她娘亲和二嫂恰好回府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江妙安心在宣王府待着,而她怀里的小家伙,仿佛也闻到了不安的气息,窝在娘亲的怀里,不哭不闹,却也不肯吃东西。

皇宫那边如何了,江妙不知道。

虽然宣王府这边安安静静,却也不能说明景惠帝那儿能撑住。

江妙将小家伙哄着睡着了,小心翼翼放心了摇篮里,等听到身后有动静,以为是许嬷嬷,才喃喃道:“难为许嬷嬷照顾我这么多年,却什么福都没享过。还有宝巾,原本想给你说门好亲事的,可回了望城,倒是耽搁了……还是宝绿有福气。”

她喃喃说着,侧过头,看着面前身形高大却做小厮打扮的人,惊讶了一阵才道:“你怎么来了?”

面前之人,竟然是陆行舟。

陆行舟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是想法子带你出去的。妙妙,魏王这次谋反,是做足了准备,皇上身边没人,又没有兵马,根本就不是魏王的对手。昔日算是三叔害得魏王同皇位失之交臂的,如今三叔没了,他定然会将这笔账算在你和澈儿的身上……我带你走,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只要把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和澈儿能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这个时候能来救她,江妙是意想不到的。若是半点都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江妙道:“不用了。”

陆行舟却是要着急坏了,上前一步,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蹙着眉,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上辈子欠了你。我带你们母子出去,也算是偿还,你留在这里,皇上自身都难保,只能是等死……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澈儿想想。”

陆行舟虽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可眼下这节骨眼上,哪里还计较这些?许嬷嬷虽然不喜欢陆行舟,却也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护着王妃的,当下便劝道:“王妃,跟着大公子出去吧。”

江妙想了想,看着陆行舟道:“你有把握安全出去吗?”

陆行舟看着面前女子明媚的容颜,点头,却道:“只能带两人。”

江妙知道自己平常是小看了陆行舟,这辈子的陆行舟,的确比上辈子成熟了许多,当下便从摇篮里,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在他熟睡的小脸上亲了一下,递给了陆行舟。

陆行舟松了一口气。他原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快劝动她的。

陆行舟立马道:“你赶紧换身衣裳,咱们一道出去吧。”

江妙看了一眼屋内的丫鬟嬷嬷,对着宝巾道:“你跟着大公子走吧。”

宝巾一愣,忽然明白了,当即便跪了下来,红着眼道:“王妃……”

陆行舟也是一阵诧异,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压低声音道:“妙妙,你——”

江妙抬眼看着陆行舟,说道:“你平平安安带着他们出去,便算是补偿了上辈子你欠我的。陆行舟,咱们两清了,你走吧。”

外面越来越乱,陆行舟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眼看江妙这副看淡生死的模样,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全动她的。他低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说道:“好,那我走了,你放心,我即便是死,也会护澈儿周全的。”

江妙点头,只是宝巾不肯走,最后陆行舟还是只带走了小家伙。

梅园那边的人,也都到了玉磐院。

田氏是个胆子怯懦的,这会儿正抱着年幼的平哥儿,战战兢兢站在陆二爷的身旁。

陆二爷患有腿疾,拄着拐杖站在那儿,一身青衣长袍,倒是有几分临危不惧的铮铮铁骨。

陆二爷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又生得柔弱的弟妹,见她一张小脸白净,面上并未有半分畏惧之色,心下才生出几分钦佩。

听到前院混乱的声音,田氏却是吓得小脸惨白,一把扯住陆二爷的衣袖,道:“二爷,你想想法子,想想法子送平哥儿出去。他才五岁,他不能出事……平哥儿是田氏的命根子,也难怪田氏会如此担忧了。

陆二爷看着田氏怀里的平哥儿,这儿子虽不是他亲生的,可养在身边,总归有了感情。这会儿见素来愚钝木讷的平哥儿并未哭闹,才从田氏怀里牵过平哥儿的手,语气温和的问他:“怕不怕?”

平哥儿瞅瞅田氏,又瞅瞅极喜欢的三婶婶,而后才看着陆二爷,回答道:“有爹娘和三婶婶,不怕。”

陆二爷赞赏的摸了摸平哥儿的脑袋,欣慰道:“是爹爹的好儿子。”

平哥儿生得笨,虽然年纪小,却时常从下人口中听到那些话,知道自己笨,让爹爹不喜,便极力做得最好。如今得了爹爹的称赞,平哥儿一张小脸也露出了微笑,低头看了看同爹爹紧紧握着的小手,自豪的挺了挺腰板。

小小的身子,就这么同江妙、陆二爷站在一块儿,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魏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女罗安郡主。

只是江妙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这个刁蛮娇纵的罗安郡主,会是这样的场景。

罗安郡主瞧着江妙,也忍不住笑了笑,脸上是胜利者的姿态,叹道:“小时候便觉得你不识趣儿,没眼光,未料长大了,这眼光还是差得一塌糊涂……选谁不好,偏生选了这个短命鬼。”她喃喃道,“……早知道如此,当初你落水的时候,不如就那样淹死得了,如今也不用遭罪了。”

说起来,当年罗安郡主不慎将她推下了荷花池,也算是促成了她和陆琉的姻缘。

魏王想要翻身,罗安郡主也想重新过回往日风光体面的日子,这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好说什么。

罗安郡主道:“念着往日的交情,本郡主也不折磨你,等我父王来了,你即便是要寻死,也是没机会的。江妙,本郡主心肠好,这便送你上路,也算是给你留个清白身子,让你在九泉之下,也有脸面见你那短命夫君。”

说着,便唤来身旁的侍卫,拿起弓箭瞄准了江妙。

江妙定定的看着面前明媚含笑的女子,听着她的话,都是想起了小时候她初见陆琉,替他出鲅鱼饺子的事情。那个外冷内热的少年啊……她经历过生死,本是很惜命的,可这个时候,她突然不怕死了。若是陆琉在,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城时候,景惠帝出事的,所以……

他是真的……

她是愿意陪他的,爹娘哥哥们也一切安好,她也总算是听着儿子叫了爹娘,心里倒是没什么遗憾了。她讨厌陆行舟,可是在这种关头,他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也算是还清了上辈子他欠她的。这么想来,江妙倒是觉着,就这么去陪陆琉,也是挺好的。

他答应她的事情没做到,她正好可以找他去算账。

他肯定,会好好哄她的吧。

江妙嘴角微微翘起,望着罗安郡主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惊讶,却还是用力的拉开了弓箭,瞄准了她……

只是,待箭要射向她的时候,却看到护在罗安郡主身旁、手持弓箭的侍卫们,动作统一,齐齐瞄准罗安郡主,那羽箭迅速的射向了罗安郡主。

罗安郡主眼眸倏然睁大,正想看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没机会看到,直直栽在了地上。

江妙站在原地,看着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情,脸上有些惊讶,朝着地上口吐鲜血的罗安郡主一眼……之后才仿佛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看向正朝着她走来的男人。

江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只犹豫了小半会儿,才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紧紧抱着那人的身子,将脸埋到他的怀里……这熟悉的气息,是她这几日做梦都想闻到的。

憋了好几日的眼泪,这个时候,才不合时宜的一下子涌了出来。江妙舍不得松手,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皇上和璇姐姐那边……”

陆琉道:“魏王的事情,我早就知晓,你放心,那边有黎淞。”

江妙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他中箭身亡的事情,肯定也是计划之中的。她没责怪他,只笑了笑,语气轻松道:“那我又能见到宝绿了。”

陆琉把人抱紧了些,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妙妙,对不起。”

江妙抬起头看着他,又是哭又是笑,颤着小手覆着他的脸颊,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而后才娇气道:“我很生气。所以,你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哄我。”

陆琉笑笑,一如往常的点头说好。

·

桃红又是一年春。

今儿乔府上下张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原是乔府三公子乔元宝大喜之日。这乔三公子娶的是景惠帝最小的妹妹定安长公主。乔三公子同瑞王交好,时常去宫里玩儿,若要说起来,同这位定安长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当真是一桩好姻缘。

昔日有着小霸王称号的瑞王,如今也成了一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十五岁少年,原是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在军营中的历练,略微晒黑了些,目下看着这位好兄弟娶了自己的妹妹,也是打从心底里满意这门亲事的,举杯敬乔元宝道:“日后可要好好对待定安。”

乔元宝笑了笑,脸上满是新郎倌儿的神采飞扬。

乔家人一向容貌出众,这乔元宝幼时是个胖墩墩的小团子,如今长大了,清瘦了些,俨然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乔元宝想起刚抬进门的小妻子,当初他和瑞王一道玩,这小妮子便巴巴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这小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

如今倒好……要被缠上一辈子了。

乔元宝朝着瑞王敬了酒,忽然看到了坐在那边着一身墨绿锦袍,正在低头擦拭的俊美男子,忙走过去,道:“表姐夫。”

瑞王也喊道:“堂兄。”

陆琉手里拿着汗巾,看了一眼面前着一身喜袍、意气风发的少年,道:“恭喜。”

乔元宝见陆琉的袍角仿佛被酒水打湿了,拿着巾子在擦拭,才道:“表姐夫,我领着你去换身新袍子吧。”

陆琉眉宇温和道:“不用了,马上就干了。”

虽未言明,可乔元宝和瑞王相视一笑,却是心知肚明了。瑞王眉眼弯弯,说道:“这袍子是堂嫂亲手做的吧,瞧堂兄你宝贝的……”

陆琉笑笑,便是默认了。

瑞王是很崇拜这位堂兄的,去军营历练,也是想着日后能成为像堂兄这样的人。只是他这堂兄,哪哪儿都好,就是太惧内,虽说他那位堂嫂是个和善可亲、容貌出众的娇妻,可成亲都五年了,宠得倒是比刚成亲那会儿还过分了……这番话,瑞王也就想想,嘴上是不敢说的。毕竟说实在的,他还是有些怕他的。

乔元宝也是打小便崇拜这位表姐夫的。不过他同瑞王的想法不一样,他站在小表姐这边,当然觉得小表姐值得表姐夫对她这么好。乔元宝握了握拳,心道为夫者便要像表姐夫看齐,在外面说一不二,在家里以妻为上。

乔元宝道:“我方才倒是瞧见表嫂了,今儿她喝得有些多,表姐夫可得管着点儿。”

江妙将乔元宝当成亲弟弟,如今他成亲,她自然比谁都高兴。

陆琉温和的眉宇淡了些,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待乔元宝去敬酒,瑞王这个新娘子娘家人却帮着新郎倌儿挡酒,不禁笑了笑。他低头看了看湿了一小块的袍角,想着待略干一些便去寻妻子,可素来风轻云淡的宣王,到底还是忍不住,只坐了一小会儿,便按捺不住起身了。

而这厢,江妙的确喝得有些多,正在院子里散步,倒是恰好遇见了陆行舟。这回陆行舟倒是大大方方同她打了招呼:“三婶婶。”

江妙笑了笑,想到了前两日孟淼为他生下一个大胖儿子,便开口道:“恭喜。”

陆行舟道:“多谢。”

虽对陆行舟没了成见,可江妙还是不好同他多待,正想着该如何结束这场对话,却见陆行舟已经说了话:“今儿乔三公子成亲,是件大喜事儿,不过三婶婶这酒也少喝些。我还有些事,便失陪了。”

江妙颔首,心道这陆行舟果真不一样了。

陆行舟走后,江妙便抬眸朝着远处看去,见那俊美高大的男子缓步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脸上倒是表情淡淡的,可是……江妙笑了笑,等他走近,这小鼻子才在他的身上闻了闻。

陆琉任由她闻,而后道:“我只喝了两杯。”

闻言,江妙抬眸看他,两眼弯弯,眼底晶亮璀璨,像是狡猾的小狐狸,打趣儿道:“酒味倒是没怎么闻到,只是这醋味儿都快把我的牙给酸倒了。”

陆琉任由她打趣儿,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而后揽着妻子的娇躯入怀,在她耳畔恶狠狠的威胁道:“晚上再收拾你。”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江妙撇了撇嘴。别人怕他,她才不会怕他呢。

江妙偎在他的怀里,看着不远处院子里围在一块儿玩耍的小孩子们。

那穿着宝蓝色小袍、生得胖嘟嘟,便是她将满四周岁的胖儿子。

她这胖儿子性格开朗又聪明,模样生得好,人缘也好,便是那素来骄傲的小太子,都愿意当他的小跟班。这会儿更是被一大群小孩子围在中间。

一大半都是小女娃呢。

江妙瞧着,便想起陆琉小时候……这么看来,陆琉性子孤僻些,倒也是有好处的。

江妙心下窃喜。

陆琉看着娇妻这副面若桃李的模样,当下便喉头一动,要俯身去吻她。

中途却被一只小手挡了下来。

柔软的唇瓣磨蹭着娇嫩的小手,陆琉的嗓音暗了暗,黑眸紧紧盯着她,道:“妙妙……”

江妙红着脸,嘟囔道:“这大白天的……回家再给你亲。”因为这几年陆琉的良好表现,在福利方面,江妙自然是稍稍顺着他些。只是男人不能惯,这种时候,江妙还是能保持理智的。

陆琉没说话,只捉着妻子的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

这是……

江妙依稀能感觉出掌心的物什,可还是低头瞧了瞧。

看着掌心这只苍翠欲滴的小蚂蚱,江妙“噗嗤”笑出了声……这男人啊,从小哄到大,十几年了,就会这么一招。

江妙耳根子烫了烫,将这刚刚编好的小蚂蚱收下,小小犹豫了一下,才扬起小脸道:“亲吧。”

……谁叫她没出息,偏偏就吃他这一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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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妻宝·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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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最终战争我在东京劝人从良魂武双修宫女上位记校草的小作精那么甜呀全能大佬又奶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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