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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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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炷香,太医就被叫过来了。

紫乡宫中,初岚坐在床边,齐君站在床前。

太医金丝悬脉,左手捋着山羊胡,若有所思。

初岚瞄一眼齐君,又瞄一眼。

他面无表情,垂眼瞧那金丝。

完了。齐君这时候肯定以为自己头上青青草原,百草枯都杀不灭。

是个人都忍不了吧?

初岚:“扑嘶扑嘶。”

齐君抬眼。

初岚小声:“你要把我打去冷宫吗?”

“……”齐君似是无语,“你很想去?”

初岚:“那冬天多给我送点炭。”

齐君:“。”

终于,太医缓缓收手:“婕妤身体康健,至于胎儿……脉象并无征兆。”

初岚瞪大眼,往肚子上一瞧。

“这家伙还在这儿呢!”

太医看看初岚,又看看齐君,微笑道:“陛下,借一步说话。”

初岚:“?”

有什么事儿非得瞒着她说?

好在初岚听力非比寻常,齐君与太医出去后,她竖起耳朵,只听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

“陛下近日忙于政务,可是忽视岚婕妤了?”

初岚捂住额头。

估计太医以为她借口怀胎,吸引齐君的注意力。

片刻后,传来齐君清冽的嗓音:“请您指教。”

太医:“老臣有个办法。您后宫空虚,又无纳妃意愿,不如投其所好。”

初岚:“???”

投什么?

要建铜雀台还是酒池肉林?

敢乱搞,就别怪她留下暴打昏君的威名。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太医不见踪影,齐君倒是进来了。

他逆光走来,初岚看着他的脸,心想算了,打的时候注意一点,别伤着脸就行。

初岚死亡凝视,齐君根本没感受到,负在身后的手忽然抽出来,掌心放着一只紫檀木盒。

她将信将疑,轻轻打开檀木盒,里头竟是一株盛开的昙花,细瓣洁白柔软,栩栩如生,似是刚从枝上摘下来的一般。

初岚仔细盯着看了好久,竟然分不清它是真花,还是假花。

“御花园总管有家传秘法,能延长它的花期,不过只有三日。”齐君认真解释。

初岚自然还记得,昙花盛开那晚,她随口说的一句“要是开得长一点就好了”。

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初岚抿唇,压住笑意。

没想到,有些人看着又闷又直,居然还会送花。

咔嗒一声,初岚合上盖子,微笑:“送给我的?”

齐君坐到桌边,轻轻嗯了声,没有抬头。

初岚:“哦——你知道送花给姑娘家,是什么意思吗?”

闻言,齐君侧目,定定看着她。

初岚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就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罢辽。

三息后,齐君面无表情,霍然起身,一个字都不说,扭头出去了。

“……”

初岚愣了愣,随即爆笑出声。

她敢保证,刚刚出门的齐君一定听见了。

然而当天傍晚,初岚就后悔不已,倘使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调侃齐君了。

-

与此同时,南海秘境之外。

太虚宗灵舟停泊在碧涛上空,几个弟子正劝着紫衣尊者。

“尊者,都已经两年了,清岚真人怕是已遭不测。”

紫衣尊者背临沧海,负手不语。

两年前,修真界数宗门前往南海秘境,清缴巫千星,□□尽死,主身却不见踪影。

一起消失的,还有清岚真人和她的徒弟,齐君。

凌宗主下令,将一艘灵舟长期停在南海秘境之上,等待清岚真人。这些年来,紫衣尊者也搜查过两次南海秘境,均无所获。

“清岚他们消失,必定和巫千星有关。”紫衣尊者叹道。

他打开手中锦盒,里面放着一颗丹药,霞光流动,绚丽夺人。

这还是两年前,清岚暂时交与他保管,当时紫衣还想,清岚的机缘到了,服用这颗丹药,定能一举突破元婴。

而如今,面对南海波涛,无边无际,紫衣尊者心下怅惘。

“尊者,最近魔域又有异动,说是巫千星现身了。”弟子在旁边道。

紫衣凝眉:“你们先在此候着,我有种预感,清岚并无大碍,而且很快就能出来。”

众弟子听了,皆面露不忍,暗中叹息。

-

檀山后山。

不同于两年前,此时日神仙尊者的据地,高阁林立,碧瓦鎏金。

门被嘭的撞开,柯然急匆匆跑进来:“巫千星不是死了吗?”

大堂中,一众魔修神色各异。

莲戮握紧银鞭:“尊者找到了吗?”

柯然挠头:“半句话都没回我。”

他想到最后一次见尊者的情景,急得眼睛都红了:“不会吧,尊者不会被那个叫紫衣的大乘期捉住了吧?”

莲戮沉着一张脸:“不可能,尊者是分神大能,她至少有八个□□,即便一个被抓,还有七个呢!”

柯然:“那她到底去哪儿了啊,难道尊者不要我们了……”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我听过一个传闻,说是日神仙尊者,只是巫千星的一个□□。”

“你放屁!你来得晚,没见过尊者。尊者绝不是巫千星!”

大堂里闹闹哄哄,仇川坐在角落里,低着头,脸色阴沉。

神识中,红袍查威的残魂哈哈大笑。

昨日,他们刚刚去了檀山祠堂,那里供奉着日神仙尊者的化身兽像——一个失传已久的上古凶兽,长得有些像松鼠。

当年仇川投奔檀山时,还靠着那尊塑像,引起了柯然的注意。

然而,红袍查威过去一打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个假的!”查威啐了一口。

仇川不信,非要跟他理论。

查威冷哼一声:“爷爷我好歹也分神多年,鼎盛时有六个□□。你们这些没到分神期的,知道什么?那塑像上的确有点魔气,但估计连元婴都不到。你们这群蠢货,被一个金丹魔修耍得团团转。”

仇川反驳:“我可是亲自看见日神仙尊者收服了嗜日剑。”

查威啧啧:“谁知道她用了什么秘法,运气好罢了。你仔细想想,你见过,或者听过日神仙与谁斗法吗?”

仇川:“她杀了巫千星两个□□。”

查威:“呸!那是爷爷我杀的!”

仇川不说话,查威笑道:“你现在已经元婴后期了,不信,下次再见到日神仙,你去试试她。放心有我帮你,你不会死。但她一出手,你便知她是真是假。”

“行……”仇川咬牙。

-

外面闹得轰轰烈烈,初岚却一无所知,躺在紫乡宫看话本。

早上她惹了齐君,下午没凑到御书房找他,而是跑到耳房薅了只青瓷花瓶,将昙花小心翼翼插了进去。

初岚看着花瓶,一阵恍惚。

不知为何,总有个瓶口溢水的瓶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岂不是流口水?

初岚嫌弃地撇撇嘴,真不讲究。

她正准备换一个瓶子,紫乡宫外却传来圣旨。

蓝衣内侍喜笑颜开,进了门便道:“恭喜啊!”

初岚:“?”

待圣旨宣完,她才终于明白,齐君又又又给她升官了,这次升成贵妃。

但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妙。

“为什么陛下给我升成了贵妃?”初岚蹙眉。

白麓规劝道:“贵妃,陛下后宫中只有您一人,做贵妃,还是做宝林,都是一样的,现在是贵妃,很快就是皇后了。”

蓝衣内侍也附和:“是啊是啊,这不,马上就要祭祖了吗?婕妤品级不够出宴,陛下封您一个贵妃,就是好带您一起。”

初岚瞳孔地震!

好家伙,她说怎么回事,原来齐君早上扭头就走,是准备互相伤害去了。

给她交代工作?没门。

咸鱼就算死,从紫乡宫那口井跳下去,也不工作!

初岚义愤填膺,甚至肚子又开始胀气。

然而,到了祭祖那天清晨,初岚硬是被齐君拉起来。

满天香火灰烟,燎得她特别想打喷嚏,但见文武百官神情肃穆,初岚硬生生憋住了。

她瞪着死鱼眼,跟在齐君后面,仿佛要在他背上盯出一个窟窿。

好不容易熬到祭祖结束,竟然还有宫宴。

瘫在回太元殿的銮驾上,初岚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对面,齐君端起茶盏,掩下唇边的笑容。

初岚伸出手,五指张开,手背对着齐君。

齐君挑眉:“何事?”

初岚:“你看这是几?”

她缓缓压下大拇指、食指、无名指和小拇指。

——只竖着一根中指。

齐君就算看不懂这个手势,也能体会到初岚的愤怒。

他故作平淡:“你不做贵妃,谁来做?”

初岚耍赖:“反正我不。万一你还要纳妃,我就要当别人上司。自古中层领导最倒霉,上有投资人压迫,下有员工辱骂。爱谁谁做,你又不缺贵妃。”

齐君早就习惯她嘴里蹦出一套从未听过的词。

他看向晃动的轿帘,轻声道:“你又怎知我会不会再纳妃。”

初岚:“……”

她的确想象不到齐君三宫六院的样子。

毕竟他气走姑娘很有一套,万一真的广纳后宫,岂不是被全体妃子们嫌弃——谁侍寝次数更多,谁更早脑溢血。

到了宫宴之上,初岚便和齐君分开。

她坐在女眷席上,底下一群贵妇贵女,莺莺燕燕好不热闹,纷纷向她祝酒。

“贵妃,这是我家小女。”

“贵妃,这是老身嫡亲的孙女”

“贵妃,侯府二姑娘年方二八,容貌秀丽,才学过人。”

初岚害得保持微笑:“好,很好。”

她清楚这些世家贵妇的心思,不过懒得回应罢了。

就算齐君要纳妃,那也是他自己挑,和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初岚目光寻寻觅觅,终于发现一个认识的人!

四桌开外,众贵女叽叽喳喳,却有个衣妆清雅的姑娘被挤到角落里。

何碧霓垂着脑袋,默默不语。她从储秀宫出来后,在何家一直不得势。

前朝幽帝选秀,将她挑进宫中,不过一年,太傅让她笼络陛下,谁知陛下对她半点心思都无,还解散了储秀宫。

太傅自然对她不闻不问,兄弟姐妹也明里暗里讽刺她嫁不出去。

如今再入宫中,面对这花团锦簇,何碧霓心中凄凉。

就在此时,宴前传来一道女声:“何姑娘!”

何碧霓抬头,只见岚贵妃朝她招手。

“过来坐。”

在场众人皆一愣,看看初岚,看看何碧霓。

“?”何碧霓张张嘴,“贵、贵妃唤我?”

初岚:“来陪我说说话。”

何碧霓起身朝初岚走去,路过桌前时,太傅家一众姑娘定定看着她,神色莫辨。

初岚拍拍自己旁边:“快,坐这儿。”

何碧霓面色唰的惨白。

她在御花园惹了岚宝林,如今岚宝林变成了岚贵妃,估计要给她下马威了。

何碧霓战战兢兢:“贵妃,是妾当时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

“?”初岚恍然大悟,“你想多了,我就是懒得应付敬酒,你就装作跟我聊天,帮我挡一下。”

何碧霓:“。”

果然,何碧霓坐在初岚身边后,众人都不再上前打扰。

何碧霓:“还没道一声恭喜,您这么快就是贵妃,不日便能做皇后。”

不提就罢,一提这事,初岚就来气:“凭什么我要当贵妃?齐君这家伙,分明就是想报复我。”

何碧霓抓筷子的手一抖,噎得咽不下去鸭肉,眼红得要滴血。

你不当给我当啊!

然而,她神情惆怅:“唉,贵妃也太可怜了。陛下怎能这样做!做贵妃要祭祖,要主宫宴,若是没有皇后,还要掌管后宫,哪里有做宝林舒服。”

初岚顿时睁大眼。

没想到啊,何碧霓看上去不显,内心也是一条咸鱼。

或许是一个人太久,初岚胸中激荡,充满了英雄惜英雄的豪情:“来,好姐妹,我们碰一个。”

“?”何碧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懵了片刻,脑海中猛然蹿出一念头。

何碧霓蹙眉道:“贵妃不喜欢留在宫中吗?”

初岚唉声叹气:“早知留在宫中会是这样,当初我就选择出宫了。”

何碧霓心中怦怦直跳:“那贵妃还留在宫中,真是念和对陛下的情谊了。”

初岚啧了一声:“我对他的情谊,就是这个。”

她竖起一根中指。

何碧霓:“?”

但她瞄了一眼初岚脸色,就明白手势表达的意思,可能不太体面。

何碧霓左右两顾,压低声音附在初岚耳畔:“那我帮贵妃一把,只要贵妃别说出去……”

初岚本就喝了好几盏酒,此时听何碧霓的计划,越听越上头。

她拍拍何碧霓,两眼发光:“真是挚友!”

何碧霓笑得温婉,朝初岚眨眨眼。

初岚也笑了:“好姐妹就要一起去厕所,我们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初岚和何碧霓手挽手,一同离席。

这一回,何碧霓路过一众太傅家贵女时,昂首挺胸,简直扬眉吐气。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人,顿时傻了眼。

-

当晚,御书房。

白麓垂着脑袋,站在空荡荡的美人靠前。

平日里,此时准有一条咸鱼躺在这里,但今天,只剩毛绒绒的抱枕。

而齐君坐在案前,披着奏章,不发一言。

殿中空气如一碗浆糊,越来越粘稠。

一个君侧蓝衣内侍上前:“陛下,夜深了。”

齐君似是没听见他讲话。

内侍长叹一口气:“陛下,您该就寝了……”

齐君依旧垂着眼。

内侍提着茶壶,看了一眼案前茶杯。

——一整个傍晚,茶杯都没续水了。

内侍一咬牙:“您最开始,就打算放平岚公主出宫的。”

齐君朱笔一顿,抬眼淡淡瞥向内侍。

这一眼看过去,内侍背后寒毛直树。但他年岁大了,跟过三位陛下,十分清楚该说什么。

“陛下,何必呢?”内侍沉声道,“您若是不想贵妃走,追回来不就成了?”

宫中清寂,宫外,初岚却快活似神仙。

她一掷千金,接着何碧霓的名字,买下了城北的小院。

到了晚上,初岚就穿一身男装出门,京城夜市繁华,两侧花楼上,姑娘们挥着手帕,招揽客人。小贩们推着车走街串巷,她买了一只冰糖葫芦,啃得牙酸。

前方叫好声传来,初岚拔腿飞奔,跑去凑热闹。

只见一对兄弟摆了个投壶,近的远的。

“两文钱一次!两枚中壶,只收一半钱,三枚中壶,花灯一盏,四枚中壶……”

刚才有个公子连中十枚,将最大的花灯拿走了。

初岚交了六文钱,摊主笑道:“不多买几枚?投不中,就要重新排队了。”

初岚扭头,看着排出十丈的队,摇摇头:“我就想要个花灯。”

摊主推销不成,耸耸肩:“那就祝您百发百中了。”

“多谢。”初岚拿着三只长签,连瞄准都懒得做,直接投进去。

三枚全中。

“好!”围观的掀起一阵热潮。

“小公子武艺高强!”

“你眼瘸,那明明是个姑娘扮的。”

“嘶——姑娘家的这么厉害,我看比刚刚那个公子投得好。”

初岚提着花灯往外走,迎面就撞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也提着一盏花灯。

“这位姑——兄台请留步。”

初岚扭头:“?”

年轻的公子笑道:“在下李家四郎,刚才看了了兄台投壶,才知人外有人。”

“……”初岚想了想:“大兄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女的。”

李四郎嘴角抽搐:“。”

初岚挥挥手:“我这盏灯要送人的。”

李四郎一顿,点头道:“那打扰了。”

灯是不可能送人的,她投的壶,自然要挂在她家门口。

初岚拐到旁边的面摊上,吹灭灯搁在一旁,点了一碗细面,加五两牛腩,一个鸡蛋,不要葱花,多放辣椒。

逛夜市的真谛,就是吃夜宵。

等面上来了,夜色渐凉,面汤却是热的,喝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牛腩香而不腻,煮的软烂,入口即化。初岚恰了好几块,就听见头顶传来小二的声音。

“公子介意可拼桌?”

初岚正抱着海碗,声音透过碗传出去,闷闷的。

“可以可以。”

人影错落,有人擦了擦凳子,在她面前坐下。

初岚喝完一口汤,放下碗,抬头一看——

面前人青衫磊落,容貌绝伦,很是熟悉。

……草草草这不是齐君吗?!

初岚一阵心虚:“你来干干干什么?”

齐君看着她,淡淡道:“吃面。”

初岚:“。”

紧接着,齐君的面就上来了。

初岚低下头,默默挑了一筷子面,眼观鼻,鼻观心。

一不小心,就观到了她肚子。

“……”

这算不算带球跑?

灯火阑珊,面摊上白汽氤氲,腾腾向上升起。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初岚隔着雾气,看向齐君。

他垂着眼,长睫沾上水汽,在昏黄的灯光下朦胧又疏离。

这个睫毛精。

初岚咬了一口鸡蛋。

但他始终不肯看初岚,两个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是对坐吃了一碗面。

接着,齐君结账,起身离去。

从头到尾,他就只和初岚说了一句话:“吃面。”

初岚抱着海碗,盯着他的背影:“??”

就这么走了?

走了?

无事发生?

初岚一头雾水,默默站起身,手往旁边一摸。

“。”

好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齐君把她的灯顺走了。

初岚气得吹额发。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

第二天中午,初岚睡到日晒三竿头,慢吞吞爬起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晃荡到院门口,一拉门闩,只见白麓站在外面。

“……”

你们这是连翻来做思想工作吗?

初岚转身,扬扬手:“进吧。”

白麓一脸悲伤:“贵妃,您居然亲自开门,连个仆役都没有,您好惨——”

下一瞬,她看见院中装潢。

“……”

梨花木的摇椅,兔毛的绒毯,似曾相识。

——简直跟御书房里一模一样。

初岚靠在摇椅上,眯起眼:“有事快说。”

白麓深吸一口气:“贵妃,您知道吗?”

初岚:“我懒得知道。”

白麓:“。”

白麓酝酿了一会儿感情,再接再厉:“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陛下茶不思,饭不想,在朝堂上同文武百官发怒,还说说,找!找不出来要你们全部陪葬!”

初岚:“???”

这说的是齐君,还是她之前没看完,暂时搁在床头的话本?

趁白麓不注意,她悄悄摸出一包瓜子。

白麓依然声情并茂:“陛下无心政事,半夜里,坐在御书房的房顶上,仰望明月,独自饮酒。第二天,他下巴上都长了青色胡茬!”

“?!?”初岚雷得打哆嗦,简直槽多无口。

不过,她终于想起来,当初为什么没看完那个话本。

——内味儿太冲。

显然白麓误会了,估计以为初岚就喜欢这款。

白麓长叹一口气:“陛下还找了二十个姑娘,有的像贵妃的眼,有的人像贵妃的唇,有的像贵妃的胸——”

“???”

白麓:“——呸,像贵妃的手。”

“。”

初岚再也忍不住了,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用最平淡的语气,继续往下背:

“但君王没有临幸任何人。可惜,其中一个姑娘不识大体,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她半夜跑去御书房窗外,发现君王负手而立,静静对着一副画像,垂泪,叹息。姑娘不小心踩到树叶,暴露了行迹。君王勃然大怒,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甩在墙上,冷冷道:‘你不过是个替身!’”

白麓直接心梗:“………”

初岚嗑着瓜子:“哈哈哈搞快点不要断在这里!”

白麓急得直跺脚:“贵妃你没有心!”

初岚用力憋住,憋了好半天,才咽下去。

她看着白麓,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一样。”

说到底,初岚得承认,自己的确有点渣。齐君对她什么心思,她其实心底很清楚。

但她更清楚的是,平岚公主是个十五六岁少女,而初岚是个月供一万五的成年人。

倘使她只有十五六岁,还没遭遇过996、房贷应酬、行业内卷、职场歧视的打,遇到齐君,那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

白麓蹙眉:“怎么不一样?您和陛下不是挺登对的吗?”

初岚笑了笑:“对我这种人来说,碍情就像……怎么讲呢?”

“就像叫上门的夜宵吧。点的时候挑三拣四,拿的时候迫不及待,吃的时候却要分心看别的。通常吃不完就扔,连碗都不必洗。一到白天,就后悔为什么昨晚吃夜宵。到了晚上,又忍不住想点。时间一久,就明白了,还是把钱省下来买房子更好。”

白麓睨着她,显然没听懂初岚为何这样讲,但初岚也从不求别人听懂她在讲什么。

“我只知道,如果贵妃回去,陛下会很开心,贵妃也是。”白麓咕哝道。

说完,她起身行了一礼:“贵妃早点回来。”

吱吱呀呀,院门重新关上了。

院中重新陷入寂静,一颗杏树从墙外探进来,枝头落着两只麻雀,鸣声清脆。

初岚手背搭在眼睛上,好似睡着了。

半响,终于翻起身。

可她不只是初岚。

也是平岚公主。

年纪轻轻,这辈子不出意外,想做什么都行。

要不然,先试试?齐君容貌没得说,人品也不错,职位……真高,家里有宫殿一套,还没有见家长压力。

不亏,绝对不亏。

初岚修书一封,给何碧霓讲清楚原委,又承诺把这套小院留给她,然后包袱款款,朝皇宫走去。

-

紫乡宫。

“……所以,陛下昨晚去找贵妃了。”白麓道。

内侍点点头。

白麓捂住脸:“可我还给贵妃编了一套故事。”

内侍:“为何?”

白麓:“我看贵妃天天看话本,就想,如果按照话本上的演,贵妃说不准会回心转意……”

内侍:“。”

就在此时,脚步声匆匆传来。

“白麓,快收拾东西!你家贵妃回来了!”

“什么?”白麓震惊道,“陛下果真足智多谋,不过就和贵妃吃了碗面,什么都没说,居然把人哄回来了?!”

内侍:“。”

他们急匆匆赶来御书房,通报后,几个侍卫自放行。

就听初岚的声音传出来:“唯一一个要求,我想做宝林。”

齐君红笔批着奏章:“……”

初岚:“很困难吗?那婕妤也行。”

齐君抬眸看她,微微一笑,提起笔放在镇纸上:“按品级来算,婕妤住南菱宫,离御书房比较远。现在已经是深秋,马上要到冬天,京城会下雪。”

初岚看着齐君,想到一件事。

南菱宫比较远,她可能就不来御书房了,于是齐君就要过去。

而且据说,齐君不良于行。

初岚倒吸一口凉气。

这……她偶尔去开个宫宴就当交朋友吧,把未来男朋友冻坏了可使不得。

初岚挥挥手:“那你定吧,贵妃也成,我先去睡觉了。”

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初岚接到圣旨时,那黄绢玉玺章印上,字迹清晰。

她眼尖,一眼就看见那两个字。

——皇后。

“……”

初岚一口气梗在心头。

草草草齐君这个绿茶装柔弱骗她!!!

而对面,齐君笑眼弯弯:“封后大典在下个月初三。”

初岚冷哼一声:“我昨天就不该心软。”

但封皇后,也不能阻止她睡觉。

就这么想着,初岚肚子又隐隐胀气。

她本打算先去御花园溜达一圈,但现在看来,还是回紫乡宫。

皇宫的深秋,落叶扫得一干二净,天空高得寂寥。

初岚身后跟着白麓,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汉白玉的石阶之上。

“你是不是很意外?”初岚晃晃悠悠。

白麓没说话。

片刻后,初岚盯着前方的树,笑道:“我也觉得有些意外。”

白麓依然沉默。

“?”

初岚扭头,只见身后空空,白麓似凭空消失了。

“白麓?”初岚提高声音。

回声一层层荡回来,但白麓没有回答。

初岚环顾四下,偌大的宫殿,竟然空无一人。

她朝御书房快步走去,沿路的侍卫、内侍、宫女们皆消失不见。

“砰!”她推开御书房大门。

角落的金兽炉中,龙涎香依然静静燃烧,案前齐君用过的红笔搁在镇纸上,茶杯还温热,可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初岚脑袋一懵:“齐君,快出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初岚向窗外看去,枯树上没有麻雀。这个世界上一切活物都消失了。

怀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初岚赶忙取出来。

——齐君送给她的卦盘。

盘面六十四卦隐隐发光。

鬼使神差的,初岚摸了上去。

瞬间,她手中卦盘开始飞转,宫殿、金兽炉、枯枝、天空、万物都化作虚无。

初岚眼前一片模糊,记忆开始割裂,仿佛她的人生分出两条岔路,一段从和亲开始,她被康烨救上修真界。而另一段,从齐君攻入皇城开始。

她站在虚无之中,天地一色白。

内侍、太医、何碧霓,许多神魂在她身边飞逝,初岚伸出手,焦急道:“快拉住我!”

而他们看了初岚一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随即,转身陷入一块深灰色的石碑中。

有且只有白麓,停下脚步,淡淡道:“回去吧。”

初岚脑子发懵:“到底怎么回事?”

白麓摇摇头:“我们的试炼仍未结束,但恭喜你,你的试炼已经结束了。”

初岚:“?”

她刚要说话,只见石碑发出一层金光。

顿时天地倒转,乾坤颠倒。初岚眼前一晕,再度睁开,视野中模模糊糊,脚下,头顶皆是流云。

石碑前还站着一个人,背影很熟悉。

“……”

一瞬间,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从她是太虚宗清岚真人,到齐君是她徒弟,再到双极碑中发生的一切,什么嗨夫君,什么天降老婆,什么喜当爹。

都想起来了。

“……”

初岚倒抽一口凉气,沉痛闭上眼。

初岚啊——初岚!!

你怎么就不做人了呢?!

“……师尊?”齐君清冽的嗓音传来。

初岚心脏猛地一跳!

她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到静止,好似闭着眼装睡看不见,这个双极碑中的世界就不存在。

衣料摩挲声响动,好像齐君靠近了她,蹲下来。

“师尊醒了?”他轻声问。

没有没有,没有醒。

静了片刻。

就听齐君幽幽道:“可我刚刚看见师尊睁眼了。”

“。”

那你问个锤子!你个心机boy。

初岚缓缓睁开眼,盯着他。

齐君微笑道:“恭喜师尊。”

初岚:“?”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哪里不对劲。

好像灵气运行更快了一点,但好像不止这点不对劲。

“。”

初岚没有再探丹田,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放眼尽是流云,苍茫空寂,就如同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都是水汽。

初岚平复了好一阵心情,声音颤抖:“我……终究还是元婴了。”

齐君顿了顿:“不。”

初岚一愣:“?”

难道双极碑里的历练不算数?

初岚心脏怦怦直跳。

齐君:“你,分神了。”

初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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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死对头的心上人开局人间体一绝的秋不拍戏我就得回家继承亿万资产婚前教育武灵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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