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中场休息结束，苏扬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陆聿城和安宁坐一起，安宁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挂在陆聿城身上，像是炫耀，又像是宣誓主权。
苏扬瞅都没瞅一眼，看周导前面镜头里的画面。
打板声还未落下，周导的助理急匆匆走过来，“周导，季总的电话。”
季总是国内某金融集团的执行总裁，周导之前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他，希望他客串这部剧里的某金融大鳄。
这个电影人物不是主角，但是戏份颇为重要。
在试镜的几百个演员里，没有一个人能演出金融大鳄的气场与气魄。
这位金融大鳄在整部戏里跟顾恒饰演的男主角有三场对手戏，每一场都是剧情的转折点。
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只能找金融界的真人来客串。
金融界里有影响力，又有气场和颜值担当的就是这位季总，当然还有个叫蒋百川的。
可蒋百川直白拒绝了，他只能找季总，季总很是爽快的答应。
不知道这次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商量拍摄细节。
“季总，您好！”
两人寒暄过后，季总开门见山，说刚接到通知，总理一周后要出访某国，他作为商务团代表之一要随行出访，出访时间与拍摄时间冲突。
周导一阵失落，又抱着万分之一希望，“那我把您的戏份提前拍？”原定于这个周末，这部戏下周一海外拍摄部分就全部杀青。
季总：“真的抱歉，我今天下去就要去商务部开会，这周都要留在那边，下周出访。”
季总再三表达歉意。
周导也理解，这样的大事也不是由季总能决定，两人又聊了几分钟才结束通话。
“怎么回事？”陆聿城问周导。
周导把事情大概说了下，问陆聿城：“季总就算腾出空也是三周后，而且还不保证没有其他行程安排。”
陆聿城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实在不行，就用演员。”
周导叹口气：“拍不出之前预想的震撼效果。”
这时苏柠柠走过来，看了眼苏扬，替周导出点子：“找蒋百川呗，蒋百川可比季总又帅多了。”
周导：“人家也得愿意呀！”
苏扬装聋作哑，一直低头看手机。
陆聿城的视线总不受控制的看向苏扬，他知道她不会帮他。
其实只要她一句话，蒋百川不可能不来，但他知道，她不会。
一部电影而已，赚不赚钱都无所谓，蒋百川来不来演他更是无所谓，他要的只是她一个态度。
好像只要她让蒋百川来演，就能证明她还爱他一样。
陆聿城想到此，都不忍自嘲悲哀一笑。
他还奢望什么呢。
曾经他笃定的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取代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哪怕是顾恒都不能。
他也设想过，就算她不属于他，但也不会属于顾恒。
他和顾恒可能会争她争到天荒。
而他们三个，她不嫁，他们也不娶，就这么都单身过一辈子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就她那样又倔又轴的坏脾气，谁愿意忍让一辈子？
除了他和顾恒。
可直到蒋百川的出现。
然后，一切都变了。
他、她，还有顾恒。
他们三人之间就都变了。
他和顾恒掏心掏肺去惯去宠的一个女孩，突然有天她长大了，跟别的男人走了。
任谁能承受那种失落，那种连心都在疼的失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人几乎形同陌路。
那么多年的感情就跟浮云一样，说散就散。
他们之间，多少年的陪伴，欢笑、泪水、争执、恶作剧，人生不可能再重新复制的青春年少时，她说不要就不要。
感觉到有灼热的视线扎向她，苏扬下意识侧脸看去。
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冰冷中带着点质问。
这回，她没畏惧也没闪躲，剜了他一眼，又盛气凌人的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
陆聿城：“……”
你看看，她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
而苏柠柠这边，她笑着跟周导说：“我去找他，他是我姐夫的亲侄子，又是我老公的好朋友，这个面子他肯定会给。”
苏扬抬头，示意苏柠柠别多事，因为蒋百川不会卖任何人这个面子，她太了解他。
可苏柠柠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全当空气一样，装作看不见。
周导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让蒋百川来演陆聿城投资的电影，跟天方夜谭也差不多，他被直白的拒绝过一次，就没再奢望过。
但苏柠柠主动请缨，他总不能给她泼冷水，便让苏柠柠现在就联系，因为拍摄进程实在耽搁不起了。
苏柠柠去了休息室，苏扬也起身跟上去。
到了休息室，苏扬点点苏柠柠的脑袋：“你这里进水了？他要是愿意来才怪！看你怎么跟周导交代！”
苏柠柠很严肃的表情：“童童，你不知道这部剧我们整个团队花了多少心思，又克服了多少困难……”
“从导演到合作的演员还有剧组所有工作人员，我拍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优质的团队，所以感情不一样。”
说着，苏柠柠微微叹口气：“它就跟我的孩子差不多，我希望它每个细节都能做到最好，就跟你拍摄作品时，肯定会精益求精，做到你自己的最好。”
苏扬就是对自己严苛的人，所以挺理解苏柠柠。
又想到之前陆聿城那个眼神，多少有点怨她冷漠无情，以曾经他们的关系，这个忙，她要是不帮，她自己都说不过去。
可后来……他们三个之间怎么会变成那样子，她至今也没想通。
苏扬及时打住回忆。
于心不忍，她拿出手机准备给蒋百川打电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她面子。
苏柠柠见苏扬主动要给蒋百川打电话，激动的抱着苏扬亲了口：“就知道你最爱我！”
苏扬拨开她的手：“你最好跟我保持点距离，要是让蒋百川看到你亲我，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苏柠柠：“……”
电话接通，蒋百川那边很静，他声音不大：“忙完了？”
苏扬：“没。”
“怎么了？”
苏扬想了想措辞：“电影拍摄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原先要参与拍摄的季总，就是你也认识的那个，他突然临时有事来不了。”
苏扬就停在这里，她想蒋百川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大概有两秒的沉默，蒋百川低声问她：“想让我去？”
苏扬：“嗯。”
蒋百川：“我半小时后过去。”
苏扬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答应，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大脑悾白的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合适。
“童童？”
“啊？”苏扬回神，“哦，你要跟顾恒对戏。”
“我知道。”
苏扬没再多问，看来之前周导找过他。
苏柠柠早就料到，只要苏扬出马，就没有摆平不了的事。
回到片场。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她们俩身上，特别是顾恒和陆聿城，眼神矛盾又复杂。
苏柠柠冲周导扬起一个得瑟的笑，长臂一伸，揽住苏扬的肩膀。
“周导，这回咱们可要好好谢谢苏扬，她能说会道，嘴皮子溜，可是帮着说了好多好听话呢，蒋百川也没招架住。”
周导一个激动，但对于蒋百川和苏扬是夫妻的事心照不宣，毕竟剧组的人除了他们几个，还没有人知道此事。
他顺着苏柠柠的话问道：“蒋百川同意了？”
苏柠柠得意：“嗯哼。”
陆聿城和顾恒的诧异的眼神不谋而合的对上，又瞬间分开。
之后的时间里，谁也没再搭理谁。
他们俩已经互看彼此不顺眼很多年。
周导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苏扬，原来也不像陆聿城说的那般无情。
他对陆聿城和顾恒还有苏扬三人之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是太清楚，偶尔陆聿城喝醉酒会说一些。
但断断续续的，他听的有些费劲。
到现在也没搞懂，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习惯去八卦真相。
估计就算问了陆聿城，陆聿城在清醒时也不见得会说。
他只知道陆聿城喜欢苏扬，好像苏扬也喜欢陆聿城，但后来却跟蒋百川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版本。
如果是这个版本，那顾恒又在里头扮演个什么角色？
好复杂。
周导及时打住脑补的画面，他看向编剧，让她把蒋百川那几场戏的剧本再修改一下，尽量跟蒋百川贴合。
二十分钟后，蒋百川出现在尹林大厦的大厅。
两部电梯，一部停在二十六楼，一部停在十六楼。
他看了眼，又掏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余光扫到电梯里面有人。
他站在门边没动，等着电梯里的人下来。
几秒钟过去，里面的是始终没走出来，蒋百川这才抬眸。
“蒋总，这么巧。”庞越希嘴角带笑。
打过招呼后，她还是定定站在电梯右侧，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蒋百川身上，他高出她一个头。
她微微抬头仰视，再简单不过的一件白衬衫外搭深蓝色中长款大衣，却让她移不开眼。
遇到蒋百川之前，她一直觉得单纯看脸去爱慕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是特别肤浅的行为。
她很不屑。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男人要靠内在魅力和财富去征服一个女人。
脸好看不能当饭吃。
可几年前在某娱乐报纸上看到他，还不知道他名谁姓谁，什么职业，就瞥了一眼，她自此就万劫不复。
蒋百川冲着庞越希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
看她站定，没打算出来，他直接走进电梯，按了数字19。
庞越希目测了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八十公分不到。
他身上散发的强势又清冽的男人气息瞬间充满不算宽敞的幽闭的空间。
她还在看他。
视线从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她爱慕他，想要得到他，这小半条华尔街的同行都知道。
如此以来她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她太了解这个骄傲的男人，永远不会主动跟谁攀谈。
她清清嗓子，想问问他laca相机收购案的事，其实也是没话找话说。
还不等她开口，蒋百川就举起手机放在耳边。
他说：“出来接我，我一分钟内到。”
苏扬接通电话后愣了下：“你在电梯里？”
蒋百川“嗯”了一声，看了眼电梯的数字，“现在已经到8楼。”
苏扬稍有踌躇：“可是……这边好多人。”
蒋百川声音里带着丝笑意：“不想在他们面前承认我？”
苏扬：“……”
这男人画风怎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