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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太皇太后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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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最终被史官寥寥数笔载入史册,而后经年不断被野史各种演绎的事件,起因其实很简单。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但由此引发一连串的后果,却是人所料未及的。

曹家自元宁帝登基后便野心勃勃,这很好理解,参照前承恩公胡家就可知曹家野心由何而来了。哪怕曹斌这自微末小官熬了一辈子熬成正二品大员,曾官至江浙总督的人,也因为女儿升太后尊位而对自己家族的未来有了更为广阔的期待。

但,这种期待很快被谢太皇太后不留半分情面的击碎。

曹斌得封公爵,虽是二等承恩公,但他是曹太后亲父,而曹太后,是元宁帝生母。想当初,曹斌自江浙起身至帝都,一路上,人人争相结交,处处摆酒设宴,那是何等显耀。但,还未进帝都城,曹斌就接到慈恩宫问罪他教女无方的谕旨,接着便是承恩公降为三等承恩侯。而后,紧跟着,承恩侯降为三等承恩伯。

观东穆开国至今,没有哪个后族受过如此羞辱。

曹家当然不甘心,当然有怨言。

不过,曹家很清楚也很明白,此时与谢太皇太后较量,绝不是明智之事。

所以,曹家将家族的目标放到了元宁帝身上。后位,曹家不会发此白日梦,但,曹家是不介意在元宁帝的后宫分一杯羹的。

身为外戚家族,曹家一点儿不介意再让曹氏女成为元宁帝后宫的一员,不是皇后,妃嫔则可。

曹家打着这样的算盘,而且,很幸运的是,曹萱非但入了元宁帝的眼,元宁帝甚至比中意柳悦更喜欢曹萱,曹萱虽无后位却得了帝心,这对曹家而言,该是何等的惊喜。只是,谢太皇太后对曹萱的不喜也并没有加以掩饰,不过,曹夫人带着曹萱进宫,谢太皇太后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曹家对谢太皇太后的性情做过分析,这位出身显赫的太皇太后,高贵高傲,有时,她不屑于太过计较。

而谢太皇太后的这种不屑,却正是曹家的机会。

曹萱无师自通欲拒还迎之术,她越是若即若离,年轻的元宁帝似乎就对她愈发着迷。

擦枪走火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元宁帝不是个懂得克制的人。如果元宁帝明白何为克制,起码,他不会冷落柳悦而偏爱曹萱,哪怕更倾心曹萱这一款,元宁帝也应该克制,因为,毕竟,柳悦才是先帝为他所赐正宫。

但,元宁帝似乎沉浸在了这一段美妙的感情之内。

一个不懂得克制的皇帝,一个欲拒还迎的女子,会发生什么?

要是元宁帝宠幸个宫人,谢太皇太后估计也不会多说什么,倘那宫人是合了谢太皇太后的眼缘,说不得谢太皇太后还能给她个名分什么的。

但,曹萱是什么人?

这是外臣之女!

她不是宫人,也不是秀女!

她没有侍君的名分!

还有,曹家对谢太皇太后的判断出现了失误,谢太皇太后的确高傲,但她绝不会高傲到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算计一国之君,然后还视而不见。

事实上,许多人事后分析,谢太皇太后或者等这一日等许久了。

因为,元宁帝与柳萱成事就是在曹太后宫里,如果不是有严密的监视,谢太皇太后不会那样恰好的闻了风声,然后,着杜鹃带人去了结此事。

谢太皇太后很是人道,杜鹃当差也是多年,极有分寸,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如狼似虎的就扑进寿康宫捉奸在床什么的,实际上,谢太皇太后先令紫藤宣了曹太后到自己宫里,杜鹃也等着元宁帝爽过,方传了太皇太后口谕,请元宁帝过去的。至于柳萱,自然是被裹上衣裳堵了嘴,一路抬出宫去的。

曹太后并没有预料到儿子就一时把持不住了,不过,她一直乐见儿子与侄女亲密些,故而,并不以为意,倒还有些乐见其成。但,曹太后没料到慈恩宫这么快就闻了风声。这会儿,曹太后是真不想过去,可,太皇太后有请,她又不能不去。

一时,元宁帝跟了杜鹃过来,却是面儿上有些羞窘之色的。

慈恩宫已被清场,站在谢太皇太后身边的就是紫藤杜鹃二人,谢太皇太后先问曹太后,“皇帝与曹氏女之事,你知不知道?”

曹太后真想说不知道,但事情就在她宫里发生的,办事的还是她儿子与她娘家侄女,她就是想否认怕谢太皇太后也不肯信的。曹太后暗自咬牙,忽就换了个神色,笑嘻嘻屈身行一礼,道,“正要跟娘娘报喜,说不得明年娘娘就要抱曾孙了。”

谢太皇太后原本觉着,她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得不少,也算有些见识了。殊不知,世间奇人奇事当真数不胜数。谢太皇太后似笑非笑,一幅和气样儿,“你过来,与我细说说,怎么个抱曾孙法儿。”

曹太后见谢太皇太后面儿上不似恼色,便含笑上前。谢太皇太后与她道,“再过来些。”曹太后再上前两步,谢太皇太后骤然起身,一巴掌就把曹太后抽到了地上去。谢太皇太后面沉如水,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还给我报喜!报什么喜!无媒苟合之喜!还是,□□后宫之喜!”

谢太皇太后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虽然这位娘娘出身文官之家,但,不知道是不是谢太皇太后母族血统的缘故,谢太皇太后狩猎骑射都来得,年轻时就曾有俩大耳光把太宗六子抽翻在地的英勇战绩,如今虽上些年岁,但谢太皇太后晨起都要打趟拳的,她老人家身体好的,成年连个喷嚏都不打。这一巴掌下去,就是一声巴掌着肉的沉闷声响,曹太后直接扑倒于地,好半天起不来。

元宁帝大惊,喊着“母后”就扑上前,将母亲抱在了怀里,这一看,元宁帝脸都白了,他娘双眼紧闭,半张脸上一个火红的巴掌印,唇角破裂,流出血来。元宁帝小小年纪,因皇子出身,连架都没打过一场,何尝见过自己皇祖母这等威仪。

元宁帝已是六神无主,谢太皇太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很好!紫藤,把人都喊进来!”

曹太后一哆嗦,不敢再装昏,连忙自儿子怀里爬起来,跪在地上,泣道,“娘娘!娘娘!娘娘,我知事有不妥,可,可,可萱姐儿原也是我打算给皇帝的,并不违礼的呀。”

“原来皇帝的妃嫔不是靠选秀,而是靠你这位太后娘娘的打算的,你还有什么打算,不妨与我一道说说。”

曹太后面色惨白,半张脸痛麻的无甚知觉,她颤着唇瓣道,“娘娘,我好歹是皇帝的生母,难道我连给皇帝挑个可心人的资格都没有?”

谢太皇太后大怒,“除了选秀与赐婚,我从未听说过皇帝身边的妃嫔是这样挑的!不要说妃嫔,就是宫里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是接着选宫人的规矩选上来的!你当年如何进的宫,难道不是圣旨指婚,你方为先帝侧室吗?你指的人?你去查查东穆律例,有没有太后指人,旨意未行,礼仪未举,便行苟且之事的!你这心,也太急了些吧!”

曹太后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要是先帝在,估计还能心软一二,谢太皇太后此生,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平生最看不上的也是动不动哭天抹泪的女人,谢太皇太后脸色愈发冷沉。

元宁帝连忙为母亲分担,祈求道,“皇祖母,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我,我,我跟萱妹妹也是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谢太皇太后道,“你们是有媒还是有聘,就敢说情投意合?萱妹妹是谁?宫里哪个妃嫔,还是你的皇后改姓曹了!”

元宁帝连忙道,“皇祖母,萱妹妹并无觊觎后位之意,她,她做一妃位既可。”

谢太皇太后冷笑,“呵,原来位分都商量好了!自来未曾立后,哪得选妃!就是选妃!向来是清白人家的清白女子,这样□□宫闱的贱人,她也配入宫!你的先生们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知不知道,那是臣子之女!你堂堂一国之君,就是如此纵情忘礼,肆意胡为的吗!”

接着又问曹太后,“你曹家的闺女,就这般下贱。”

谢太皇太后这话难听,但世上比谢太皇太后这话难听的多的是。关键是,谢太皇太后发作时的那种气势,直接就把曹太后吓瘫了,元宁帝也是脸色惨白。他觉着,他是皇帝,纳一妃嫔,不算大事,却不想,皇祖母会发这般大的火。

谢太皇太后直接道,“我不想在宫里再看到曹氏女,也不想再看到任何曹家人进宫!这让我觉着,肮脏,恶心!”

元宁帝急声道,“皇祖母,错都在朕!”

“的确在你!你有没有想过,帝王是什么?帝王的权柄,一样是有约束的!你以为,身为帝王就能随便宠幸外臣之女么?那以后除了曹氏这等下贱家族,哪个正经人家的诰命还敢带女孩儿进宫请安!如果是个外臣之女便可侍君,那还要选秀,还要规矩做什么?你父亲,你祖父,你曾祖父,就是太\祖皇帝,他们都不如你,因为,他们都没有你这样的本领!”

元宁帝被斥的,脸白若纸,头都不敢抬一下。

当天,元宁帝被禁足,曹太后被送回寿康宫,待她回寿康宫一看,寿康宫上上下下,没一个她认识的,尽皆换了新人。曹太后终于受不住此等打击,当下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谢太皇太后当天就宣内阁进宫,削了曹家爵位,曹斌连降五品,贬其官职,连带曹夫人,革其诰命,亦不准再入宫闱,至于曹萱,非但永世不得入宫,谢太皇太后直接给她寻了个好去处,静心庵落发为尼!

人都说,天子一怒,血流飘杵。

东穆国的天子们,不常发怒,倒是谢太皇太后一怒,朝中内外皆惊。监察院左都御史钟御史不明其故,他又是御史头子,这不明不白的削了曹家爵位,总得有个说法吧,钟御史胆子很足,去跟内阁要说法。毕竟,削爵不是小事。

殊不知,韦相也正是倒霉的时候,因为,小皇帝不妥当,谢太皇太后都是寻他说话的。元宁帝这事儿,谢太皇太后要削曹家爵位,自然要经内阁,这事儿本就瞒不过韦相。韦相一辈子做学问的人,最讲究规矩礼法,听得元宁帝与曹氏女此事,也是大为皱眉,谢太皇太后还问他,“当初你为先帝师,把先帝教的明明白白。今为一样教导皇帝,怎么连这样男女大防的规矩都没教会他!”

韦相真是哑巴吃黄连,他如何是没教呢,男女大防什么的,还用教么?是人就应该知道的啊!而且,礼记什么的,他全本都给元宁帝讲过的啊!但,就如元宁帝跟曹氏女这事儿,谢太皇太后只能去收拾曹家一样,元宁帝有了不是,谢太皇太后要问罪的,首先就是他这个帝师了。事实摆眼前,皇帝学生不争气,韦相也只得自陈不是。谢太皇太后叹道,“当年先帝为他,费尽心思,用心良苦。先帝为何要给他赐婚柳家,韦相也是明白的。自我嫁与仁宗皇帝,先帝他们这一辈的兄弟,都是年过十七才成的亲。那会儿,也不是我与仁宗皇帝不急着抱孙子。男子十六,精水始固。为他们身子着想,方令他们婚事都是晚一些的。皇帝这里,我一样的用心,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同他人,以后是要担一国重任的,故而,将他大婚礼放到十六岁上。这些道理,我从没瞒过韦相。”

韦相听着,亦是触动,他虽对谢太皇太后有些防范,但,谢太皇太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她不是要元帝宁十八十九二十大婚,她把大婚定在元宁帝十六岁的时候,并不是要揽权,完全是为了元宁帝的身子着想。韦想不禁暗道,太皇太后素来重规矩,看来,此番大怒亦是恼皇帝不争气了。其实,这事,并非全怪元宁帝,元宁帝年纪还小,小孩子家,于男女之事上知道的就少,禁不得诱惑与是有的。要韦相说,这事,要怪就怪皇帝他娘曹太后,这哪里是当娘的做出来的事儿。就是那曹家,能教出这样的女孩子,在韦相心里,自然也不是个好的。韦相叹道,“当初陛下登基,要封曹氏为太后,老臣不怕此话传入陛下耳中,老臣原是不情愿的。”

韦相这话,谢太皇太后倒也是信的。不然,当初也不能曹氏刚成太后,韦相就把曹太后她爹给弄回帝都了,还只给了个虚衔的散秩大臣。当然,或者韦相把曹斌弄走,之后让谢远取代曹斌的江浙总督之位,是不是有让两代后族一较高下的意思,就不知道了。但,即便韦相有此意,亦是无妨,很明显,韦相的算计不到家,曹家完全还没开打就给谢太皇太后灭成渣渣。

谢太皇太后听韦相这感慨,也只说了句,“世间没有当初。”当初,当初她要知道曹氏是这种货色,根本不会让她做先帝侧室。

在谢太皇太后这等冷酷人物面前,韦相很没出息的显着儿女情长了。

韦相向上得跟慈恩宫自陈不是,说自己对皇帝教导无方,让皇帝有了过失。向下,还得同钟御史解释曹家因何削爵之事,国事还不能耽搁,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对了,韦相还得去开导自己的学生元宁帝。

韦相不论于公于私,都是对元宁帝极关心的。

元宁帝禁足在自己寝宫宣文殿,韦相一去,元宁帝先问,“韦相,我母后可还好?”

这话问的,韦相唇角直抽抽,向内侍摆摆手,那内侍看元宁帝,元宁帝点头,“你去吧,我同韦相说说话。”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韦相,一幅等着听他娘信儿的焦急模样。

韦相不急不徐,先躬身行礼,被元宁帝扶起,道,“只你我君臣二人,韦相不必多礼,坐吧。”待韦相坐了,继续眼巴巴的看韦相。

韦相给他看的,忍不住叹道,“论年纪,太皇太后这把年纪了,陛下与曹娘娘行此不妥之事,陛下怎么不问太皇太后可有气恼伤身呢?”

元宁帝一时哑口,低声道,“我知皇祖母必是无事的。”

这倒是,在韦相看来,谢太皇太后简直就是个刀枪不入的神人。韦相道,“陛下啊,我们每天去给长辈请安,难道如果知道长辈安好,就可不去问安吗?那问安的意义何在?”

甭看韦相这点儿道行在谢太皇太后这里不大够看,但在元宁帝这里,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元宁帝有些窘迫,他有个好处,既知自己不是,很容易承认错误,于是,他站起身来。韦相也跟着站了起来,元宁帝正色道,“韦相,朕如今要在宣文殿修身读书,韦相今日来看朕,还请韦相代朕向皇祖母和苏母后问好,并代朕向两宫请安,说朕,说朕知道错了,朕以后,不这样儿了。”

韦相躬身道,“臣遵旨。”心下很是欣慰。

待君臣二人重新落座,元宁帝又问,“韦相,曹母后还好吧?”

韦相心中那点儿欣慰顿时烟消云散,韦相无奈,“曹娘娘能如何呢?太皇太后并非刻薄之人。今曹家爵位已去,此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曹白已被削爵,元宁帝脸色一白,道,“这,如何就削爵了呢?”

“陛下啊,曹家教女无方,祸乱宫闱,原就是大罪。皆因事干陛下名声,才没有过多处置。”韦相苦口婆心的解释。

元宁帝脸色惨白,喃喃道,“朕之母族被削爵,朕又有什么脸面?”

韦相一听这话,很是有几分不悦,正色道,“陛下听老臣一言,曹家,只是外戚之家。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只要国家太平,百姓安宁,陛下为臣民所称赞,为后世所敬仰,一代明君,这才是陛下的脸面。如何能将一国之君的脸面置于一介外戚之家。当年□□皇帝母族照样被族诛,那还是世祖皇后活着时候的事了,难道太\祖皇帝没脸面了?”

元宁帝到底也知道一些他们老穆家的事,再者,他本就是个软性子,听得韦相如此严肃的说到皇室旧事,元宁帝道,“当年程氏欲谋逆,故而被族诛。”

“今曹氏难道不是行事不妥,不知羞耻,引诱陛下,做下有违礼法之事来!”韦相一把年纪,平生最见不得这等妖媚女子。尤其事干元宁帝,韦相宁可元宁帝大婚后正正经经的选秀,也不能叫这等狐媚之人进宫。

元宁帝听此话却是不禁滚下泪来,哽咽道,“韦相有所不知,此事,都是怪朕。是朕……”

韦相冷笑,“我问陛下一句,当时那曹家女子可曾殊死反抗?”

元宁帝一噎,他,他,他又不是那等不知怜香惜玉之人,如何能强迫曹家表妹。看元宁帝这神色,韦相心中有数,欲发瞧不上曹家,冷声道,“倘知羞知耻之人,既无名份,如何肯同男子亲近,便是陛下有所不妥,她死活不愿,陛下难道还强迫于她了。分明是她有意勾引陛下!老臣说一句,倘真有侍君之心,日后选秀,凭曹家门楣,正经进宫难道不好?就是不愿选秀进宫,正正经经的禀过太皇太后,陛下不过是看中一臣女,且她愿意,太皇太后如何能不遂了陛下心愿。一道旨意,封个妃嫔,过了明路,进了宫,难道不是一样的服侍陛下?如何非要不知羞耻的引诱陛下做出这等有损声誉之事?此事倘为外人所知,当如何评说陛下啊!”

元宁帝想了想,仍是摇头,哽咽道,“韦相,你不知,情之所至,命之所钟,一时忘情,便违了礼法。”

韦相说来也是一代帝师,但,教导元宁帝他爹时可没有这样费劲啊!先帝可是个处处都明白的人哪!当初先帝,那也是太宗皇帝指的婚事,虽苏太后无子,但先帝对苏太后何等敬重,后宫也是太太平平的。怎么到元宁帝这儿就这般费劲哪。

韦相叹道,“老臣也自年轻时走过,却是不明白陛下说的,情之所至是个什么样。可当年唐相,一辈子只有唐夫人一人。陛下的祖父仁宗皇帝,为了太皇太后,登基从未选秀,老臣不知他们是不是情之所至,但他们都是名媒正娶,传诵天下的。老臣从未听闻过,情之所至,便忘情忘礼的。”

元宁帝道,“朕知韦相待朕真心,朕就是……哎……朕就是难过。”

韦相问,“陛下打算如何呢?”

元宁帝摇摇头,“朕也不晓得,朕不想负萱妹,也不想让皇祖母气恼。”

韦相问,“陛下心里,可还有国事?还有朝政?还有江山?”

元宁帝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问,“韦相,朝中可有大事?”

韦相叹道,“西蛮王过逝,和顺大长公主请求回朝给太皇太后请安。”

元宁帝问,“皇祖母允了吗?”

“此事,臣还未奏请太皇太后知道。”韦相殷切的看向元宁帝,道,“陛下明年大婚,大婚后就可亲政了。待陛下亲政,这些事,臣就只向陛下回禀了。先帝临终前,如何跟陛下说的,陛下还记得吗?”

想到父亲,元宁帝眼中闪现泪意,道,“我对不住父皇。”

“陛下啊,臣问你一事,请陛下如实告知臣。”

“韦相请讲。”

“臣想知道,在陛下心里,是江山重,还是曹氏女重?”

元宁帝到底还没完全昏头,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江山重,这是祖宗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基业。”

“那就请陛下暂且放开曹氏女,待陛下将江山治理好了,再论私情。”韦相道,“我与陛下实说,太皇太后已令曹氏女出家。”见元宁帝又一幅担忧模样,韦相继续道,“陛下如今禁足宣文殿,恕臣直言,您再急,有什么用呢?您连宣文殿都出不了,难不成为一女子绝食上吊?陛下要是做出这等事,可要贻笑万年的。陛下想想,到底该怎么做吧。臣等日夜操心国事,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因一小小女子忤逆太皇太后,弃国事于不顾。就不知先帝于地下如何想了。”说完后,韦相起身道,“老臣言尽于此,老臣告退了。”

韦相离开宣文殿,心下又是一叹。还得去慈恩宫替元宁帝说好话,谢太皇太后根本没问元宁帝如何,韦相自己说的,道,“陛下令臣代他身太皇太后与苏太后请安,还说知道错了,请两宫勿因他的不是气恼了身子。”

谢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的看韦相一眼,那一眼,似是看穿了韦相的肚肠,好在,韦相脸皮厚,仍是一幅忠心恳切的模样。谢太皇太后道,“辛苦韦相了。”

韦相连忙道,“本就是臣分内之责,臣没教好陛下,臣有过啊。”

谢太皇太后不愿听他絮叨这些没用的,便打发韦相下去了。

说来韦相委实忠贞老臣,当年他是教导先帝经学的先生,后来又帮先帝教导皇子们,先帝与他,可谓明君贤臣,君臣相得。临终前,先帝又将元宁帝托付给了他,韦相觉着,怎么着也得对得起先帝才行。

韦相这自宫里出来,傍晚落衙后又找了柳扶风说话,柳扶风甭看不是首辅,但,他这道行一点儿不比韦相低。柳扶风可是做过三军统帅的人,一肚子兵法,其后任兵部尚书,也是做得有板有眼。韦相一开口,柳扶风就是一幅既痛心又无奈的神色,韦相一看,连忙委婉的安慰柳扶风起来,柳扶风叹道,“此事,我也只闻一些风声。我倒不是为了私心,只是倘宫中有此狐媚之人,以后怕是要多事的。就是陛下,怕也要受此妖孽祸害啊。”

“宫里的事,有太皇太后呢,她老人家最讲礼法规矩的人。”说着,韦相感慨道,“幸而有她老人家哪。”

柳扶风看韦相一幅老的要掉渣的模样,说起“太皇太后”却一口一个老人家了,不由心下好笑,嘴里还是附和韦相几句,柳扶风道,“是得有这么个明白人才行呢。”

“是啊。”韦相深深的意识到,倘宫里不是有谢太皇太后这么个明白人,倘叫那曹太后得了意,可真就要反了天了。

劝了一回柳扶风,韦相这才放心回了家。

其实,曹家削爵之事的影响对朝廷有一些,但并不大,毕竟,曹斌自回帝都就没再任过实职。相对的,元宁帝被禁足一事,则令朝中议论纷纷。

因为,元宁帝这一禁足,首先,早朝便不能去了。

谢太皇太后直接令早朝暂时取消,诸臣哪能不议论。

不论朝臣如何议论,谢太皇太后完全不为所动,尤其那一起子一起子进宫请安的,看谢太皇太后的脸色,大家硬是没敢提为元宁帝说话的事。连带着前来打听风声的永福大长公主,这回也长了眼色,啥都没说,回家同丈夫商量对策去了。

连久不露面的文康大长公主听闻此事也只得一叹,文康大长公主这心自然是偏着她们老穆家的人的,但元宁帝与曹家办的这事儿,文康大长公主气恼道,“真个妖姬祸水,太皇太后也忒好性子,还叫她出家!赐她一壶鸩酒,就算恩典了!”

文康大长公主与谢莫如当真是不对盘,但,事情也怪,许多事的看法上,这俩人还出奇的一致。就似这曹氏女的事,文康大长公主虽偏心元宁帝,却也是极厌曹氏女的。还说永福大长公主,“如何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永福大长公主,永福大长公主她,她,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

谢太皇太后的耐心足的很,当年,她都能忍到把穆元帝熬死,如今元宁帝不诚心认错,那是别想从宣文殿迈出一步。

元宁帝在宣文殿是吃穿不愁的,每天也有韦相过去讲功课,但出不了门,也闷的很。韦相虽每每为元宁帝在谢太皇太皇面前说好话,但显然,谢太皇太后不接受这些经韦相修饰出来的“好话”。元宁帝开窍是在一月后,元宁帝突然令身边内侍去慈恩宫请安,说他不能亲至,只能谴贴身内侍代他去给太皇太后磕个头。然后,还令内侍去永寿宫请安。

苏太后是个心软的,想着,元宁帝如今不是让韦相“代话”,而是谴贴身内侍亲至,想已是知道错了的。苏太后亲自去看了一回元宁帝,回头便为元宁帝在谢太皇太后面前缓颊一二,苏太后道,“人这一辈子,谁还能不犯错。皇帝年纪小,这宫里也没那等狐媚子,可不一下子就把皇帝迷惑住了。今皇帝已经知错了,看他也消瘦不少,想是真的明白了。母后,便饶他这一遭吧。”

谢太皇太后面儿上不辩喜怒,道,“这倒也还罢了。”命人放元宁帝出来。

元宁帝是亲自到慈恩宫痛哭流涕请罪,非但自己请罪,连带他娘曹太后那份儿他也一并请了。谢太皇太后召他上前,亲抚他的面颊,温声问,“皇帝,皇帝,你真明白了吗?”

元宁帝垂下眼睛,“皇祖母,我真明白了。”

谢太皇太后轻勾唇角,“我盼你明白。”

是啊,她也是盼着元宁帝能真正明白,而不是听内侍之言,“陛下出也出不去,要奴才说,先出了这门儿,才好图其他。曹姑娘只是出家,又不是许了人家。明年陛下亲政,以后的事儿还不都陛下说了算么。奴才听说,唐时玄宗皇帝,把自己儿媳妇都弄宫里做贵妃。还有一位皇帝,娶了自己爹的小老婆做皇后。陛下这个,算不得什么事儿。只是陛下眼下做不得主罢了,陛下暂且忍忍,待掌了大权,什么还不是陛下说了算呢?就是曹大人家的爵位,也不过陛下一句话的事儿,说升就升的。陛下眼下这么犟呢,才是叫别人得意呢。奴才听说,二殿下每天一顿不落的去慈恩宫请安呢,把太皇太后哄得,成天乐呵乐呵的。这时间久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谢太皇太后温暖的掌心抚摸着元宁帝还有些稚嫩的脸颊,她的声音是温和的,可她的眼睛却平静如同深渊,无喜亦无悲,无怒亦无哀。她道,“皇帝,我盼你明白。”

元宁帝却是情不自禁的想到,那天,就是这样的一只如此温暖的手,冷酷的将他的母亲掌掴至地上,他不由轻轻一颤,并没有与谢太皇太后对视,而是,再次垂下了眼睫。

作者有话要说:ps:暴1500~~~~~~~~~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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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战神王者战神进化岛屿国度蜀山悬剑传抬龙棺点满力量的我绝不会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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