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其它小说 > 山河枕简介 > 第64章

第64章

目录
最新其它小说小说: 这个北宋有点怪天天中奖权宦心头朱砂痣都市无敌医圣重生八万年三界淘宝店都市极品医王抬龙棺武神至尊别哭都市全能奶爸弃妇扶摇录妖女请自重代号修罗可不可以爱上我诱妻入室天生为王龙抬棺帝国破晓之剑龙王医婿江辰唐楚楚

品书网,最快更新山河枕!

第64章

顾楚生沉默下去。

其实从上辈子他就知道,论起担当二字,他从来比不过卫韫。他和卫韫都是亡命徒,区别却在于,他自己从来都是用命赌自己的前程,而卫韫从来是用命换他人的前程。

有这么一瞬间,他想去问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为楚瑜做到这样的程度,不过是嫂子而已,这战场上生生死死,要他卫韫的命换楚瑜的命,值得吗?

可是他却有些不敢问,想来少年人那份执着和不顾一切,内心里早已被世俗侵染的他早已无法拥有。他深吸了一口气,退了一步,躬身道:“谨遵侯爷吩咐。”

说完之后,顾楚生就走了出去。

所有人各自领了各自任务下去,奔赴疆场,卫韫在家中,沉默片刻后,将管家叫了过来。

管家沉稳上前来,卫韫沉默着开始写信,慢慢道:“日后我若是不幸离世,将我这封信交给母亲,从此以后,卫家全权由大夫人掌管,若他日大夫人出嫁,卫家一半财产全权作为她嫁妆。”

“侯爷?!”

管家抬头,颇有些诧异。卫韫写着信,又道:“除此之外,到时候你让大夫人去我母亲那里领一把钥匙,她拿到钥匙会知道做什么,从此卫家暗部全部交给大夫人,卫家家主令也交给他。”

说着,卫韫提起纸,吹干之后,连着钥匙交到管家手里:“若是我活着回来……”

卫韫垂下眼眸,慢慢出声:“就将这信烧了,谁也不必见着。”

管家没说话,他红着眼上前,接过卫韫上了火漆的信件,沙哑出声道:“小侯爷,您的心意,我等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卫韫不免笑了。

管家低下头:“小侯爷,人这辈子在世上,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大公子与大夫人就见过一面,您算不上……”

“退下吧。”卫韫打断管家,平稳出声:“把事儿烂在肚子里,别太聪明。”

卫韫说到这样的程度,管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跪着磕了头,而后起身,仿佛是再克制不住情绪,匆匆离开。

房间里空荡荡的,就剩下卫韫一个人,他就这么跪着,好久后,轻笑出声。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原来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当真还是年少。

还好,还是年少。

卫韫撑着自己,踉跄着起身。

所有人离开之后,他终于可以放纵着自己的情绪,去享受着这一刻的狼狈了。

当天夜里,从卫府发出的两道消息,分别奔往前线,书信几乎是一前一后,到达了宋世澜和楚临阳手里。宋世澜看信的时候,蒋纯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焦急道:“将军,我听说卫府来信了,可是?”

宋世澜听到蒋纯的声音,含笑抬头,迎上蒋纯担忧的目光:“二夫人勿忧,这是小侯爷给我讨论行军之事的信件,并无噩耗。”

听到这话,蒋纯舒了口气,随后想起来:“那大夫人呢?大夫人可救出来了?”

“这……”宋世澜迟疑了片刻,蒋纯的心瞬间提起来,期盼的眼神看着宋世澜,宋世澜迎着那澄澈又担忧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连语气都变得轻柔起来,怕是惊扰了面前这人一般,温和道:“大夫人留在凤陵,替我们牵制主力……”

话没说完,蒋纯身形猛地一晃,宋世澜忙抬手一把扶住蒋纯,惊道:“二夫人!”

蒋纯接着宋世澜的手站稳身子,她红着眼,颤着唇,许久后,却是道:“你们……怎可以这样做?”

“二夫人……”宋世澜叹了口气:“这是小侯爷的意思。”

“他怎可以这样做!”

蒋纯猛地甩开宋世澜,退了一步,大吼出声:“凤陵城十万人马在那里,他将他嫂嫂留在那,不是送死是什么?!我要回去,”说着,蒋纯便转身要走,怒道:“我要去找卫韫,我要去问问他,他的良心安在?!”

“二夫人。”

宋世澜平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今战时,您若要回去,还是同我一道吧。若您出了岔子,我和小侯爷不好交代。”

蒋纯顿住脚步,背对着宋世澜:“有什么不好交代?我们这些嫂嫂在他心里,和棋子有什么区别?”

“二夫人,”宋世澜轻叹出声:“何必循着理由发脾气呢?这到底是小侯爷的选择,还是大夫人的选择,您不明白吗?大夫人向来风光霁月,小侯爷从来,也只是纵容着大夫人罢了。”

蒋纯没说话,她慢慢捏起拳头。宋世澜瞧着那人微微颤抖的背影,骤然涌出几分疼惜来。

他走上前去,站在蒋纯身边,温和道:“二夫人,拳头别捏得太紧,小心伤了手。”

蒋纯不语,外面再一次响起攻城之声,宋世澜走出去,扬声道:“疏散百姓往浚县先撤,黎明前弃城!”

说完,宋世澜转过头来,看着蒋纯紧抿着唇,好久后,他叹息出声:“二夫人,你别担心,很快就回家了。”

与此同时,卫韫的书信也到了楚临阳手中。

楚建昌看见信,暴怒出声来:“卫韫这小子不是去救阿瑜了吗?!阿瑜没救回来,他还有脸给你来信?!”

楚临阳看着信,好久后,他慢慢合上信件。

他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依旧镇定,楚建昌在屋里走来走去,拼命骂着卫韫、骂着姚勇、骂着北狄。

楚临阳听着,吩咐了军师研磨,平静道:“给姚勇去信,告诉他,天守关乃我大楚最后一道防线,我愿与他冰释前嫌,一起对敌。”

军师愣了愣,有些犹豫道:“您说这些,姚元帅会信吗?”

“军师以为,姚勇心中,我与父亲是什么人?”

军师认真想了想:“世子乃为国为民之忠臣。”

“那军师以为,我真的会放弃天守关?”

“自是不会!”军师神色严肃开口,冷静道:“世子,天守关决不可丢,若是丢了,要再夺回来就难了!”

“军师都觉得我不会放弃天守关,”楚临阳平静出声:“那姚勇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军师微微一愣,楚建昌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临阳,天守关你真的不要了?”

楚临阳露出嘲讽笑容来:“若真是如此昏君,我就算守住了天守关又怎么样?我守住天守关,就能守住大楚了吗?”

楚临阳闭上眼睛:“坏在根子里的东西,不拔干净,终究是坏的。”

“可是你们也不能拿天守关当儿戏啊!”

“我信卫韫。”

楚临阳慢慢睁开眼睛,神色坚毅:“或者说,我信阿瑜。”

听到楚瑜的名字,楚建昌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看着楚临阳道:“你和卫韫是一伙儿的?!你同意他把阿瑜放在那里?!”

楚临阳没说话,这件事轮不上他说同意不同意,可是哪怕来问他,他也是同意的。

楚建昌猛地跳起来,怒吼出声:“那是你妹妹!”

楚临阳沉默着开始整理自己的折子,平静道:“父亲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楚临阳!”

楚建昌大吼出声:“你给我去救阿瑜!”

“父亲,”楚临阳抬起头,平静看着楚建昌:“今日若是我在凤陵城中,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我相信若是您在那里,也是如此。阿瑜不过是做了一个楚家人都会做的选择。”

楚建昌没有说话,好久后,这个头发已经生了白发的老人落下泪来,他狠狠抹了一把脸,转过身去。

等他走了,楚临阳同旁人平静道:“都下去吧。”

军师看了一眼旁边守着的侍卫,终于还是点头,应声退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后,楚临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烛火,好久好久,才闭上眼睛。

“阿瑜……”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楚瑜,却是坐在城楼上,看着月亮喝酒。

北狄军队就在不远处,楚锦站到她身后来,好奇道:“姐,你在看什么?”

“嗯?”楚瑜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楚锦:“你怎么来了?”

楚锦笑了笑,如今她脸上一大道伤疤,像蜈蚣一样攀附在面容上,一笑随之动起来,看上去分外可怖。

然而她笑容清澈,神色清明,看在楚瑜眼里,却是比在华京好了太多。

“我听人说你在城楼上,你向来贪杯,我怕你醉了睡在城楼上着凉。”

楚锦语调温和,好像少年时一样嘱咐着她。

她向来比楚瑜欣喜,那些年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总是照顾着的。

楚瑜听着这话,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城墙边上的位置道:“敢不敢坐?”

楚锦抿了抿唇,却是有些不服气,扶着石头,小心翼翼坐上来。

坐上来后,风轻轻吹拂在脸上,举目望向远方,是平原千里,是明月当空,是帐篷千万带着些许火光,萤火虫在月色下飞舞旋转,让这死寂的夜里,带了几许鲜活。

“你同我说句实话,”楚瑜笑着道:“以前给我嘘寒问暖的时候,是真心实意,还是恶心透了?”

听了这话,楚锦认真想了想,随后道:“看心情吧。”

“哈,”楚瑜毫不诧异这个答案,抿了口酒,将酒壶递给对方:“会喝酒吗?”

“不会。”楚锦摇了摇头,楚瑜靠近她:“不会就好了,来,自罚三口,当给我赔罪。”

楚锦没说话,楚瑜想了想,觉得楚锦大约也是不会喝的。她股子里的脾气,向来骄纵,只是被藏在那份温和之下,才鲜少被人察觉。但如今回想起来,楚锦不愿意做的事情,哪一件,又何尝是真的做了?

于是她伸手要去拿酒壶,却被楚锦拦住,楚锦拿着酒,认真看她:“给你赔什么罪我不多说了,你明白就好。对不起我放在这里,以后咱们姐妹,就当重新开始吧。”

说着,楚锦仰头就喝了一口,酒的辣味儿猛地冲入口中,楚瑜笑着看她急促咳嗽起来,抬手去给她拍背。

楚锦脸涨得通红,楚瑜静静看她。

这是和她前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楚锦。

或许这个人,才是她一直所期待的,想要拥有的妹妹。

“行了,”她拍着楚锦的背,笑着道:“要是咱们能活下来,就重新当姐妹。要是活不下来,”

“那就下辈子。”

楚锦抬起头,认真看她:“下辈子,我当你姐。”

“你想干嘛?”楚瑜挑眉:“造反?”

“没,”楚锦笑起来:“我当姐姐,我来照顾你。”

楚瑜心中微微一动。楚锦转过头去,看着远方。

“这辈子你照顾我很多,我很感激。”

楚瑜没说话,好久后,她抬起手,搭在楚锦肩膀上:“行吧,冲你这口酒,我再给你说句实话吧。”

楚锦转头看她,有些好奇,楚瑜凑近她,小声道:“我以前瞧见你,就想,这可真是头小王八羔子啊……”

话没说完,楚锦就愤怒甩手抽过来,楚瑜足尖一点,便跳下城楼,笑着落到远处去。

楚锦在夜色中看她面上笑意盈盈,微微愣住,好久后,她慢慢笑起来。

“行吧,”她有些无奈道:“我是小王八羔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瑜想了想,觉得楚锦说得有理,正要说什么,就听韩闵的声音从楼梯上一路传来:“大夫人!你快随我来,我父亲要见你!”

楚瑜一听,连忙跟着韩闵下楼,来到韩秀府中。

刚到韩秀府邸前,楚瑜就看见刘荣也带着人来了,刘荣后面还带着兵马,她不由得微微一愣,诧异道:“刘大人这是做什么?”

刘荣没说话,气势汹汹上前,一脚踹开府门,随后就指挥着人大喝道:“将这通敌卖国的贼子韩秀抓起来!”

楚瑜面色变了变,将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看着刘荣的人冲进去,随后传来争执打斗之声,没多久,就看见韩秀颇有些狼狈被抓了出来。

他面具还带着,头发散乱下来,被人按着跪在地上。

他还在挣扎,刘荣冲上前去,抬手就往韩秀头上打了一巴掌,怒道:“你还学会当内奸了?你小子行啊!老子平时也带你不薄,你就这么回报我?!”

刘荣一面说一面打。韩秀有些忍不住了,怒道:“行了!”

刘荣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韩秀抬眼看他,神色里是压抑着的愤怒:“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就不杀你,”刘荣立刻道:“我就辱你!”

“你!”韩秀往前猛地一挣,似乎是想要去打刘荣,刘荣赶紧又跳回楚瑜身后,从楚瑜身后探出头来,叱喝道:“什么你你我我?我给你三分薄面你就开染坊了?你且等着,来人!”刘荣将韩秀一指,怒道:“将他给我带到地牢去!本官要亲自用刑!”

听到这话,韩秀嘲讽出声,刘荣顿时就有些心虚。

然而士兵还是一丝不苟执行了刘荣的命令,拖着韩秀就往牢房走去。楚瑜静静看着韩秀,擦肩而过的瞬间,楚瑜瞬间明白了神色。

她放下心来,也不再多说,候着人离开后,刘荣以谈论公事为名,将楚瑜留了下来,而后带着楚瑜去了大厅,刚一进门,刘荣便匆匆关上门,正要开口,楚瑜便笑着抬手道:“刘大人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大夫人都明白?”

“如今城中,怕是混入奸细来找韩大人了吧?”

楚瑜坐到位置上,自己给自己倒了茶:“韩大人便将计就计,假装答应了奸细的条件,同他一起出逃,然后你和我再做戏将韩秀抓起来。这样一来苏查便有了盼头,只要能强攻下城池,韩秀便会答应他的条件将火药给他。”

“大夫人果然什么都明白。”刘荣舒了口气:“我与韩大人的确是如此打算。既然打算用凤陵城当诱饵,就要做得到位些。不然苏查觉得强攻下来也是个玉石俱焚的结果,怕是会掉头去打天守关。”

楚瑜点点头,夸赞道:“二人大人说得极是。便先给苏查一个盼头。”

两人商量了一阵后,便各自回去歇息。没过三日,楚瑜便看见天守关的烽火台,燃起了狼烟。

宋世澜弃了泉州之后,北狄军队便直接赶往天守关。这时楚临阳也与姚勇集结人完毕,到了天守关上,楚临阳朝着姚勇躬身,认真道:“临阳见过元帅。”

“楚将军多礼了,”姚勇赶忙扶起楚临阳,欢喜道:“楚将军少年英才,老朽能与楚将军并肩而战,便再没什么忧虑了。”

“姚元帅乃前辈,临阳不敢托大,”楚临阳平静打着官腔:“这一战,怕还是要姚元帅多加照顾。”

姚勇还要推脱,便就是这时,外面传来急报:“报!北狄军打过来了!”

楚临阳和姚勇迅速回头,楚临阳提剑转身,冷静道:“传令下去,备战迎敌!姚将军,”楚临阳顿住脚步,转过头来:“请吧?”

姚勇愣了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楚临阳向来是个打仗拼命的,到时候他只要跟在楚临阳身后就好。楚临阳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孩子,自己却是这场仗的主帅,到时候就算赢了,功劳是谁的,也就是他一封信的事儿。

若是输了……再推楚临阳挡刀不迟。

可是——姚勇皱起眉头——若天守关都没了,华京怕就再也守不住了。淳德帝的忍耐怕也就到了极限,到时候讨论功过,或许就晚了。

姚勇拼命思索着,同楚临阳一起到了天守关前。

天守关前杀声整天,楚临阳看着城楼下拼命想要攀登下来的人,大喝出声:“点烽火台,迎敌!”

烽火台燃起那刻,卫韫坐在自家庭院前,静静喝茶。

管家焦急赶入庭院,大声道:“小侯爷,天守关的烽火台燃起来了!”

“哦?”

卫韫抬眼,神色平静,管家匆匆踏着台阶走上来,急着出声道:“侯爷,天守关不能丢,您看……”

“我前些时日让你将留在洛州的兵马调过来,人都来齐了吧?”

卫韫抿了口茶,那从容不迫的模样,与管家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

管家愣了愣,随后点头道:“准备好了。”

“那让卫秋带人过去,”卫韫淡道:“点了兵,准备着吧。”

“是。”管家得了吩咐,立刻出声,赶紧走了下去。

等管家走了,卫韫站起身来,在侍从服侍下进屋,开始换上卷云纹路素白色华衫,头顶带上玉冠,腰上配上玉佩,再挂剑悬在腰前。

等他做完这一切,外面就传来焦急之声:“卫韫!卫韫何在?!卫韫接旨!”

卫韫转过身来,大门缓缓大开,露出里面素白色华衣玉冠的少年,他站在房间里,阳光落在他前方,持着圣旨的侍卫愣了愣,卫韫平静看着那人,开口道:“卫韫在此,已准备好入宫,烦请大人引路。”

听到这话,那人明显舒了口气,动作镇定许多,退了一步后抬手道:“小侯爷请。”

卫韫点了点头,同那人一起走了出去。

那人引着卫韫到了宫里,来到大殿前。侍卫上来收了卫韫的剑,又检查过后,才放着卫韫走出去。

卫韫进入大殿之中,皇帝坐在金座上,头顶十二琉冕冠,身着黑色五爪龙纹帝王服,冷冷看着卫韫。

平日大殿只在早朝开启,早朝时大殿里文武百官齐聚,倒也不觉得空旷,此时大殿中只有卫韫和皇帝,卫韫便才发现,原来大殿这般空旷冷清。

皇帝坐在高位,犹如一只盘在一起的孤龙,审视着卫韫。

卫韫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随后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座上帝王。

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没有人退让分毫,皇帝冷笑出声来:“如今北狄打到天守关,可如你所愿了?”

“这话该我问陛下,”卫韫平静出声:“宠幸奸佞,让国家动荡至此,可如陛下所愿?”

“荒唐!”

皇帝怒吼出声:“这动荡是朕做的吗?你不迎敌,反倒怪起我来,是什么道理?”

“送死的时候想到我卫家,平日太平盛世就想着制衡,”卫韫嘲讽出声:“我卫家若有半分不满,就是欺君罔上,就是罪过,您这算盘,打得可真够精明的。”

“朕对卫家不公,是朕的错,”淳德帝咬牙开口:“可是你有原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身为将士却不上疆场,还在背后经营谋反之事,你还有理了?!”

“谋反之事……”卫韫听着这话,咀嚼着这四个字慢慢笑起来:“陛下可真是开玩笑了,我卫家怎么会谋反呢?”

卫韫看着淳德帝,目光里带着冷意:“卫家若要谋反,还轮得到您当皇帝?”

“大胆!”

“您的皇帝怎么当上的,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卫韫大笑出声:“若非你父亲谋逆害死高祖,你以为你能当皇帝?!”

“卫韫!”皇帝站起来,指着卫韫鼻尖怒喝出声:“你太放肆!”

卫韫笑了笑,盯着皇帝:“怎么,说到痛处了?这样激动?”

“来人!”皇帝提了声音:“将他给我押下去,割了人头来见!”

听到这话,所有人迟疑了片刻,卫韫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天守关至此处行军大概需要一天时间。可您知道若是快马加鞭,多久就能有前线吗?”

皇帝皱了皱眉头,卫韫却是笑了:“两个时辰。”

“你卖什么关子?”

“陛下不是问我,那些战场上的逃兵去哪里了吗?”

卫韫又换了个话题,皇帝的眉头越皱越深,卫韫自己给自己倒茶,慢慢道:“今天我告诉你,他们就在皇城外。”

听到这话,皇帝脸色猛地变得雪白,卫韫吹了一下茶叶,淡道:“陛下不是要取我人头吗?”

说着,他太抬起头来,笑眯眯道:“卫韫在此,陛下且来。”

但来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皇帝不用卫韫说,便已明白。

一旦卫韫死了,不用北狄打到皇城,卫韫的人马便会先攻城,他这个皇帝,也算是坐到头了。

淳德帝面色极为难看,卫韫抬起头来,含笑道:“陛下不杀微臣了?”

“卫韫,”淳德帝软了口吻:“朕有什么不对,你同朕说,何必拿这天下开玩笑?”

“陛下保太子的时候,又怎的不说,自己拿这个天下开玩笑?”

卫韫笑眯眯看着淳德帝道:“陛下用姚勇时,怎么不说,自己拿这个天下开玩笑?”

淳德帝想要反驳卫韫,然而想到如今局势,他又只能将气忍下来,憋了一口气在胸口道:“那这些,都算是朕的不对,如今大敌当前,镇国候既然手中有兵,还望镇国候对的起自己的名号,镇国安民。”

淳德帝将镇国安民四个字咬得极重,卫韫听着,便轻笑出声来:“陛下说得好笑了,您说自己做错了,那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错了?”

“那你要怎样?”淳德帝咬牙出声,已经是濒临极限的忍耐了。卫韫抬头,平静道:“当初白帝谷之事,是太子做指挥吧?”

淳德帝不说话,卫韫眼中却全是了然:“以我父兄的性格,绝不会行如此险计。知道地方有埋伏,不去就是。若不是太子强逼,我父兄怎会去白帝谷冒这样的险?”

“就算是,”淳德帝咬牙出声:“朕又不是不办太子,只是要寻另一个理由。”

“为何要寻其他理由?”卫韫抬眼看淳德帝,眼中带着嘲讽:“为了维护住你皇家名誉,还是因为七万人的罪名太子承受不起,你终究想给自己儿子一条活路?”

“那你还想怎样?!”淳德帝怒吼出声:“朕可以废了太子,但你莫非还要杀他不成?!”

“有何不可?!”

卫韫提了声音:“他做错了事便要承担,哪怕以命相抵,又有何不可?!”

“卫韫你莫要太过分,”淳德帝咬牙切齿:“得饶人处且饶人,太子的确决策失误,但若决策失误的责任要以命相抵,谁还敢做那个决策的人?白帝谷一事,绝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你也别纠缠于此了。”

“那你叫他过来。”

卫韫冷着声:“我有话问他。”

淳德帝压着火气,还想同卫韫说什么,最后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憋着气,招了招手,吩咐将太子召了过来。

不一会儿,太子便赶了进来,匆匆行礼之后,抬头看着淳德帝,焦急道:“父皇,如今他们打到天守关了,我们怎么办?”

“你过来,先同卫大人道个歉。”皇帝没有看他,颇有些疲惫开口。太子一脸茫然,诧异道:“道歉?”

“你不该道歉吗?”卫韫开口出声,太子赫然回头,这才发现卫韫跪坐在暗处。

他面色瞬间僵了一下,却还是硬撑着道:“孤不明白镇国候在说什么。”

“不明白,要我提醒你?”卫韫轻笑着将手中茶杯猛地摔碎,瓷裂之声响彻大殿,卫韫捻了一块碎片,含笑看着太子道:“太子需要提醒吗?”

太子没说话,他目光凝在卫韫手上,明白卫韫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所有方案,淳德帝抬起头来,看向太子,皱起眉头。

卫韫含笑瞧着他:“其实邀请太子过来,卫某并不是为了他事,就想问几个问题。”

太子看了一眼淳德帝,淳德帝朝他疲惫点了点点头,太子这才稳定下心神来:“当初我父兄前后出城,按照我父兄的习惯,绝不可能举家迁往白帝谷,可他们却都死在了白帝谷中,太子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我如何知道?”

太子僵着声音,卫韫抿了口茶,淡道:“您不知道没关系。”

卫韫抬头看向淳德帝:“那陛下,所有罪我就算在太子身上,还请陛下允卫韫取太子一物。”

“你要什么?”

淳德帝皱起眉头,卫韫微微一笑:“项上人头。”

听到这话的瞬间,卫韫已经扑了出去,太子被卫韫猛地按着脸按在地上,他的脸狠狠撞在地面之上,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砸出一个坑来。

血从太子头上流出来,太子拼命挣扎,旁边侍卫举着刀枪冲出来,将淳德帝死死护住。

淳德帝看见突然动手的卫韫惊恐万分,躲在侍卫身后惊诧出声:“卫韫,你当真要谋反不成?!”

“陛下,”卫韫抬起头:“臣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是错吗?”

“那是太子!”

淳德帝怒吼,太子在地上拼命想要挣扎,卫韫却是按住他的头,半蹲在他身前,神色平静道:“陛下废了,不就不是了吗?”

淳德帝被这话激得双眼血红,卫韫转过头去,声音柔和:“殿下,您说清楚,我父兄到底为什么死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会一起进白帝谷,若您不说清楚,我就当人是您杀的,您看这是几条命?一、二、三……”

“不是我……”

太子挣扎着,含糊出声,反复道:“不是我……”

“五、六……”

“是姚勇!”

太子吼出声来,含着哭腔道:“真的不是我!”

卫韫眼中眸色沉了沉,面上却仍旧含笑:“姚勇如何让我父兄一起进白帝谷的?殿下若说不清楚,我便当殿下说的是假话……”

“是他骗进去的。”太子慢慢没了力气,他感觉血从自己身体流出去,他微微颤抖,艰难出声:“卫将军兵分两路,自己先带了两个儿子进去,留另一只人断后在不远处。姚勇见敌军多了之后,不敢上前,但是若是退兵,卫珺知道,不会饶了他……”

“所以呢?”

卫韫手微微颤抖,太子含糊道:“所以,姚勇让人去给卫珺传信,说卫忠让他前去支援。卫珺让卫荣回去报信求援,姚勇派人拦截杀了卫荣……”

“然后我卫家一家,都葬送在了里面。”

卫韫平静出声。

其实并不意外。

这样的结果,对于卫韫来说,本也是意料之中,没有半点奇怪。

然而却仍旧觉得心上翻涌着什么,咆哮着让他想将手下人捏死在手下。

“那你呢?”

卫韫声音越发冷漠,而淳德帝坐在金座上,看着自己儿子,满脸震惊。

他本以为那一战只是太子决策不力,却不曾想,那一战姚勇竟是在关键时刻当了逃兵!

若只是当了逃兵就罢了,姚勇竟是在当了逃兵之后,怕被人知晓自己所作所为,将卫家军剩下的人骗进白帝谷,甚至亲自动手,杀了前去求援的卫荣!

为了一己之私,竟做到了这样的程度!

淳德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怒极攻心,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大喝出声:“逆子!”

“你在哪里?”

卫韫手上用力,太子瞬间嚎叫起来:“我在山上看着!看着!”

说着,太子哭出声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听到这话,卫韫不免笑了。

“殿下,”他看着他,平静道:“我此刻让人捅你一刀,然后看着你流血死去,您说我做什么没有?”

说着,卫韫学着太子的语气,嘲讽开口:“我什么都没做。”

太子没有说话,淳德帝却是从金座上走来,对着太子拳打脚踢,怒道:“混账!王八蛋!如此废物,怎堪为太子?!你毁了朕的江山,你毁了卫家!卫忠的命啊……”

淳德帝蹲下身子,一把拽起太子的衣领,怒吼出声:“你还有半分良心吗?!”

太子被淳德帝拽起来,他脸上全是血,神色有些茫然。然而片刻后,他慢慢找回焦距,他看着皇帝,片刻后,大笑出声来。

“我有良心?父皇,我没良心!”

说着,他盯着淳德帝,泄愤一般道:“我是您的儿子,您没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有?”

“混账!”

淳德帝一脚踹在太子身上,太子被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个圈,狠狠撞在柱子上,随后因疼痛拱起身子,低低喘息。

太子不再说话,淳德帝犹豫着,转过身来,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卫韫。

卫韫低着头没说话,淳德帝犹豫了片刻,慢慢道:“此事……是朕亏欠了你卫家。朕以为他们只是做错了决定,却不想……”

这战争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全然也是因为这些人。

淳德帝支支吾吾道:“这件事……朕会补偿……”

“杀了他。”

卫韫抬起头来,神色冷静。

淳德帝脸色巨变,看见卫韫站起来:“废皇后太子,杀了他,杀了姚勇,姚氏一族夺其封地,贬为庶民。将帅印给我,拜我为帅,大楚将士,皆听我令。”

听到这话,太子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没了力气。

淳德帝捏起拳头,没有言语。

卫韫笑着开口:“怎么,是您的儿子,所以心疼了?”

“那我呢?!”卫韫怒喝出声:“那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卫府满门!你们天家尊贵无比,我等就命如草芥吗?!”

“卫韫,以命换不来命……”

“那我换一个公道!”

卫韫提高声音:“七万人的命,还换不了太子和姚勇两个人的命吗?!”

淳德帝不说话,卫韫面露嘲讽。

“陛下可以继续保他们,可是我却不知,姚元帅对不对得起陛下这份信任。”

“你什么意思?”淳德帝皱起眉头,卫韫慢慢坐回自己位置上,平静道:“方才我说的话,在姚勇弃天守关前,陛下还有时间,慢慢想。”

“不可能!”

皇帝震惊出声:“姚勇不可能弃天守关。”

天守关是皇帝的底线,天守关后就是华京,姚勇若是弃天守关,弃的不是一个关卡,而是华京,是他淳德帝!

看着皇帝的神色,卫韫端着茶,轻抿了一口。

“陛下若不信,那就等着吧——”

“看天守关,姚勇弃是不弃。”

www.。m.

目录
龙族之赤红破碎反派驾临秦城林倾城锦衣娘子木叶锦鲤寒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