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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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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乾正殿,正巧遇着范德江领着几个捧着书的小太监自殿内走出。见着皇后仪仗,范德江急忙忙上前行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范公公请起,”李安好目光自几个小太监抱着的书上掠过,语带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

站起身,范德江觍着脸干笑着回道:“这这是皇上让奴才要送去坤宁宫的几本书。”

几本?冯大海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个没看错,他师父是不识数吧?这是几本书吗,考科举的士子都不用读那老鼻子书。皇上要干什么呀,难道是想皇后娘娘给他考个女状元?

李安好会意了,哭笑不得,肚子这位才两个月,皇上是不是想太多了?

瞥见缀在后的郝昭媛和脸还红肿着的冯嫔,范德江直觉皇上憋在心里头的郁气有地方泄了:“娘娘,皇上刚睡下,您进去瞧瞧?”

他是不敢在这当口再往皇上面前凑了,身上已经背了一箩子事,够他烦的了。

“好,”李安好调头接过圆脸地辛拎着的小食盒,转眼望向郝昭媛和冯嫔:“你们在外等些时候。”

郝昭媛屈膝回道:“是。”

说来也可笑,自被先帝赐予皇上,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离乾正殿如此近。抬眼看向由范德江亲自搀扶着进殿的皇后,淑妃活得比她通透多了,眼前这一幕就是最分明的妻妾之别。

冯嫔双手紧扣着,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左右则是坤宁宫的宫人。

入了正殿,李安好扫过龙案,其上摞着高高的三沓折子,看着样儿是没动过。心里不免有些担心,皇上是真的病了?

“娘娘小心脚下,”范德江感觉到皇后加快了脚步,知这位主是瞅着折子了,回想过去上的几炷香,他觉应给皇后提个醒,两不大的眼左刷刷右瞄瞄,压着声说道:“娘娘,皇上累了,待会见着了,您可千万别出言劝皇上勤政。”

现谁劝皇上勤政,在皇上那就是想他早点……早点远走。

李安好挑眉,听着话,她怎么觉得皇上这病来得奇怪?

“真的,别劝,”范德江抽了下鼻子:“奴才今早上已经吃过排头了。”

“多谢范公公。”

进到后殿,守着寝殿门的天乙、天庚上前行礼:“皇后娘娘安。”

“皇上睡了吗?”李安好示意他们起来。

天乙与天庚摇首,异口同声道:“不清楚,”他们没敢进去看,反正寝殿里没动静。

见此,李安好也不为难他们,拎着食盒浅笑着走向寝殿。昨儿昭修容被带离坤宁宫,她就预感有事要发生,果然晚上皇上没来坤宁宫歇息。今儿一早,小雀儿在她耳边嘀咕,说栖霞宫新换的守门太监很眼熟。

能叫小雀儿特意提及的,大概也就暗卫营的那些。有些事情不必刨根究底,心里有数就可。

入了寝殿,将食盒搁在桌上,李安好轻手轻脚地朝龙床走去,柔声唤道:“皇上?”

不得入眠的皇帝早听着动静了,翻身伸手撩起床帐:“元元。”

“您还没睡着?”李安好来到床边坐下,见皇上气色确实很难看,不禁凝眉,温暖的右手贴上他的额。

皇帝知道自己没有烧热,但并不阻挠皇后,很享受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元元,上来陪朕躺一会。”嗓子有些干,发出的声显得低哑无力,听在李安好耳里,只觉皇上是真遇着事了。

“臣妾先给您倒杯水。”

“你不是带了鱼汤吗?”皇帝看向桌上的食盒:“朕要喝鱼汤。”

李安好顺着他:“臣妾去盛,”说着就要站起,手却被皇上拉住,“你坐着,让范德江进来伺候,”抬高颈头枕在妻子的腿上。

“范公公送书去坤宁宫了,”李安好低头轻笑,宠溺地抚弄着他披散着的发。

三舅母私下里跟她说过,男子耍闹起来与稚童无异。除了顺着宠着,没别的法子对付。

确实如此。

“那就让天乙进来伺候。”

“天乙?”李安好大概能猜出是谁,只皇上好像不一样了。

皇帝不在意地说道:“就是方廉。”

“方公公,”李安好描绘着皇上的眉眼,她不解的是皇上的态度,过往他可从没在她面前直唤龙卫名。

守在寝殿外的天乙听到传唤,进殿默默地朝龙床上的两位主行了个礼,后去到桌边打开食盒,依规矩查检。

“朕的眉很浓密,”皇上举起手来去描皇后的长眉。眉长过眼近一指头,这是有福之相。

李安好轻捋着皇上眉尾的几根长毛,打趣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们母子教学?”

“从今天起,”皇上头往里靠了靠,耳朵贴上妻子的腹,隔着衣裳也听不着什么:“元元,朕昨夜打盹做了个噩梦。”

在盛汤的天乙嘴角抽了抽,朱氏女还真是给了皇上不少灵思妙想。

来了,李安好顺着话问道:“您梦到什么了?”

“在梦里,朕天天坐在龙椅上,不是面对着个个脑满肠肥的大臣,就是批着一本又一本的折子。日日如此没有喘息的时候,很快被累弯了腰,头发还没花白就死了。”

这个故事透着浓浓的悲伤,只情节陈述过于简单,李安好不太能融入其中:“噩梦都是反着来,皇上龙体一向康健,又有臣妾在旁看着,定能圆圆满满,”手指滑过剑眉眉尾,“不要多思。”

皇帝粲然笑之,抓住她的手道:“那你可要看紧点,朕不太听话。”

还是皇后娘娘会说话,天乙将两碗鱼汤放到托盘上,侧首见皇上面上的笑还没散,立马端起托盘,将鱼汤送过去。

李安好捏了捏皇上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起来喝鱼汤,一会就冷了。”

反手拽了只软枕过来,皇上爬坐起倚在软枕上:“我要你喂。”

“好,臣妾喂您,”李安好接过天乙奉上的鱼汤,先舀了一勺放到唇边试了试温,确定不烫才送到皇上嘴边。

皇上张嘴喝汤,给不懂风情还像根石柱子杵着的天乙使了个眼色。天乙立马将托盘置于柜上,悄没声地退出寝殿。

“好喝。”

“那就多喝点,”李安好抽了帕子,给皇上擦拭嘴角。

一口一口地喝着鱼汤,皇帝凝望着皇后,大婚八个月,足够他看清自己的妻子。

虽然当初是他仗势强娶,但若有一天他真的倒下了,依元元的性子,其一定会尽为妻之责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不为旁的,只因她是他的妻子。

李安好见皇上冲她笑,不禁也跟着笑了,喂完一碗鱼汤:“还要喝吗?”

“不用了,”皇帝挪腿下床,端了剩下的那碗:“我来喂你。”

这是在闹哪出?李安好也不拒绝,脱了绣鞋,上了龙床倚靠着软枕,由着他来喂,自己则拿着帕子兜着下巴。小儿过家家,都没这么幼稚。

“昭修容痴傻了,过两天朕会封她为昭贵妃。”

汤喂了一半,皇上舀了一颗鹌鹑蛋放进自己嘴里:“日后栖霞宫,你就别管了。”

李安好点首:“好,”擦了擦嘴角,趁机接过剩下的半碗汤自己喝,“昨儿白日里昭修容在臣妾宫里闹了一回,宫里已经有传言说她积郁成疾疯了。”

“今年大选也会取消,”皇上见皇后含着一口汤愣住,弯唇笑之:“朕还想多活几年。”

女人多,是非就多。以前是没的选择,现在不一样了,既如此,他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这话,李安好还以为是因近来后宫出的事比较多,叫皇上生了厌烦,咽下嘴里的鱼汤:“懿贵母妃才去世,确实不宜大选。”

他喜欢皇后的大方,是什么就是什么,无需装相,手覆上她的小腹:“还有你怀着孕,朕也不想有什差池。”史上,又不是没有被妾妃害苦了的中宫。

“只大选取消,太后势必要择一些官家闺秀入宫,”李安好可没忘记帝后大婚纳四妃的事:“皇上还得注意着些。”

皇帝轻嗤一声:“放心吧,她快自顾不暇了。”

之前他以为与太后勾连的很可能是贤亲王、荣亲王,所以留着她应付宗室。现却是不用了,太后也该知道她的这份尊荣是谁给的。

感受着皇上周身散出的寒冽,李安好敛下眼睫继续喝汤。皇上的转变与昭修容脱不了干系,会是懿贵太妃藏着的秘密吗?

当初废妃苏氏所行恶事暴.露,她带人搜查翠微宫时,太后与懿贵太妃都反应激烈。这两人心里肯定有鬼,而昭修容又是最亲近懿贵太妃的人。

喝尽最后一口汤,李安好收敛心思,不再多想,她只要晓得皇上不准备再忍太后就够了。

“臣妾还有一事要禀。”

“你说,”皇上拿走皇后手里的空碗,放回托盘上,自柜子上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唇口。

“就在之前臣妾来乾正殿的路上,郝昭媛与冯嫔于摘月楼起了争执……冯嫔不认,直说郝昭媛是误解了她的意。但郝昭媛却明言冯嫔不安好心,最后还说自己心生魔障,欲自请离宫修行。”

皇帝听完不禁冷哼:“人在殿外?”

“是,冯嫔与敏美人走得近,有淑妃那本折子在前,臣妾不信她是无辜,”李安好下床,拿了龙袍,准备给皇上更衣。

皇帝却还坐着不动,只朝着寝殿门口唤了一声:“天庚。”

听着声,天庚立时进到寝殿拱手向前:“主上。”

“冯氏交给你,”皇上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朕要知道她背后是谁,三番两次撺掇郝氏又意欲何为?”

李安好了然,放下龙袍:“郝昭媛去找过淑妃,淑妃背靠武静侯府。”现韩逾又得皇上重用,不能掉以轻心。

皇帝眼中闪过暗芒,拉她坐到身边,望向天庚:“去吧。”武静侯府也就只有一样东西招人惦记。只那样东西早被韩逾曾祖韩应给销毁了。

“那郝昭媛呢?”天庚多嘴一问。

“郝氏不是已经把事都交代了吗,与淑妃说的也无出入。既如此,她自请离宫修行,那就上书至中宫,朕允了。”这还用他来教?

“臣告退。”

李安好依靠在皇上肩头:“郝昭媛出身一般,又不得宠。臣妾想冯氏及其背后的人会盯上她,应是看在她与淑妃走得近的缘故。”

“元元心慧貌美,”皇上揽人入怀,侧首亲吻她的额:“叫朕怎能不心喜?”有贤妻如此,他之福。

仰首望向那人,李安好轻抚他腮边的硬茬:“皇上,您变了。从前就算是要拿冯氏,也会等找全了证据。”

“以前是朕顾虑太多,”皇上自嘲一笑:“现想通了,有些时候该肆意肆意该放纵放纵,不是谁都值得咱们耗费心力应付的。”

乾正殿外,天庚传达了皇上的圣意,冯氏张嘴欲大嚷。只声还未出口,一旁的九娘一个闪身过去,劈晕了她。

郝昭媛看着乾正殿的殿门,终她还是未能跨入,含泪笑之,叩首谢恩,起身不再有留恋地离去。

午时过,冯氏被御前的人抓了的事就传遍了后宫。

皇后放过郝昭媛两回,临离宫了,她也想回敬稍许,便将冯氏离间她怨恨皇上的事透了一部分不紧要的出去。这下子后宫是炸开了锅,恨冯氏贱人恨得是牙痒痒。

皇上对妾妃本就冷淡,现又来这一出,日后哪还会再宠幸妃嫔?

“蠢货,”咏和宫主位淳修媛阴沉着一双杏眼,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端和从容。

候在一旁的嬷嬷同样面色不好:“娘娘还要再想想法子,二爷说了严氏一族不能白死,咱们必须要尽快拿到武静侯府老祖宗绘制的那份矿藏图。”

“还不知道有没有呢?”淳修媛长吁一口气,她母亲是严家养大的,但只是没名没分的养女罢了,别总拿严氏恩情来压她。

大靖的第一份地域图就是武静侯府的老祖宗带着兵部和工部的人绘制的。除此之外,武静侯府的老祖宗还上呈过一份西北矿藏图。

这矿藏图极其珍贵,得到它就等于得了西北那块的所有矿藏。只这图是武静侯府老祖宗耗费了毕生心血绘制的,无旁人参与。若不是齐国将军府在宫里眼线多,都不会知道有这图。

“二爷说有就有,还请娘娘加紧些。”

淳修媛不爱听这话:“皇上的乾正殿有龙卫把守,你有那本事倒是潜进去翻翻呀。”

在这支使她有用吗?淑妃那人极难缠,防心又重,她又不是没试着接近过,可结果呢?

“你瞧着,很快就该轮到敏美人了。皇后现怀了喜,手段只会更加狠厉。”

这一个个的没了,淳修媛心里也怕:“护崽子的母老虎,你在北地深山里没少见吧,凶狠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p/,,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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