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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善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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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的时候床边守着的是大丫头香芒,不见劳妈妈的身影。室内已点起灯烛,烛光之中一室温馨如故。

原本这一日应该是同每一日没什么区别,甚至是一个令她十分开心的夜晚,因为今天她的女儿及笄了。

然而光影斑驳错乱,白天在花厅发生的事齐齐涌进脑海。她恍惚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神情怔怔悲苦无比,心道如果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香芒给她喂水,低声说姑娘还在外面跪着。二姑娘三姑娘分不清,称姑娘总不会有错,这个姑娘指的肯定是裴元君。

她苦笑一声,沉痛闭目。

无论她如何希望这是一场梦,事实就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疼了十五年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别人的孩子。

若是错抱了还罢,她只当是多疼一个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却是被人存心调换的,且十五年来过得并不如意。

“让她跪。”她努力不让自己心软,想到元惜心肝肺都在疼,疼过之后是恨。

她好恨哪!

恨如兰,恨老天,恨自己。

裴元君跪在门外,眼泪都哭干了。以前疼爱她的外祖母在走的时候都没有看她一眼,还有本来就不疼她的祖母,更是对她失望至极。

她不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从嫡女成了庶女。

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尊贵都是因为她是嫡女,现在她不是嫡女,她还能有什么?别人的指指点点,下人的怠慢和母亲的疏远。更可怕的是,她还那么一个生母。

她好害怕,害怕失去原有的一切。

“母亲,我是你的女儿,我才是你的女儿……”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要这句话说多了,她就依然还是侯府的嫡女。

那一声声母亲听在沈氏的耳中无异于刀割,疼了十五年的女儿到头来却是别人生的。她心痛她自责,她简直生不如死。

香芒扶她坐起,说了她晕倒之后发生的事。在她晕倒过后没多久,李家的那个侄女被带到侯府,确实长得和裴元君有几分像。

沈氏早已料到,无声地流着泪。

外面裴元君的声音不断,哽咽着哀声唤着母亲。她痛苦地揪着心口,恨不得把心剐出去,那样就不会痛不会难受。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让她回去休息,别跪了。”她吩咐香芒。

香芒出去,裴元君眼中顿起希冀,“母亲是不是醒了,她是不是要见我?”

“姑娘,你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日?

裴元君不想等明日,她害怕明日的到来。明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侯府的嫡女,她的生母是李姨娘。整个东都城的人都会笑话她,那些平日同她交好的贵女们更会看不起她。还有她和长寅哥哥的婚事怎么办?

她不敢等。

“我要见母亲,母亲…母亲,我是元君,我是你最疼的女儿啊。”

有那么一瞬间沈氏真想冲出去,她想说无论是不是她生的,她养了十五年那就是她的女儿。可是一思及她的亲生女儿这些年受的罪,她又气又恨。

老天为什么如此对她。她听着香芒在劝,听着元君那一声声让她心碎的呼唤,恨不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裴元君的声音越来越尖利,香芒的苦口婆心不起半点作用。

内室的沈氏悲伤地流着泪,心下一片苍凉。

突然裴元君冲了进来,香芒根本拦不住她。她扑到沈氏的身上,哭得是哽咽抽搐。“母亲,母亲,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啊…你不是最疼我的吗?”

沈氏心苦嘴苦,想推开她,无奈她实在是抓得紧。

她不敢放,这是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人。没有母亲的疼爱,在这侯府内宅以后怕是连下人都敢欺她。

“母亲,我不管谁生的我,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母亲,我谁也不认。”

这话倒是和裴元惜说的那话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听在旁人的耳中完全不一样。裴元惜是不在意自己的嫡女身份而说出那番话,而裴元君则是不想放弃自己的嫡女身份才有这样的话。

连香芒都能看出裴元君的心思,何况是沈氏。

沈氏知道裴元君在说这番话时是有几分真心的,到底是自己疼了十五年的女儿,母女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这十五年来,她宠着元君护着元君,可谓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元君的身上。十几年的心血一朝付错,她又何尝愿意接受。

“无论你是谁生的,我…都是你的母亲。”

这是事实。

裴元君要的不是这句话,她要的是母亲一如既往的疼爱。“母亲,我不想离开你,我要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

沈氏的心又痛起来,牵扯着挣扎着鲜血淋漓。

最后她说了一个好字。

以嫡换庶,放在哪个后宅都是不可姑息之事。

康氏和宣平侯忙到大半夜自是不必细说,细审之下更是心惊。沈氏生产那日,康氏恰好不在府上,她出城礼佛了。而更巧的事,那一日宣平侯去接她,在寺中住了一晚。

母子二人回府时,府中已添了两位姑娘。

若不是闹出这事,恐怕母子二人都不会往深处想。如今看来李姨娘是故意挑在那一日动手的,听劳妈妈的回忆,那一天李姨娘还挺着肚子给沈氏布菜,一直侍候沈氏用完膳才离开。

到了夜里,沈氏就发动了。

只怕两人前后发动生产,都是有预谋的。康氏甚至庆幸裴元惜傻了十年,否则早已被李姨娘加害。

李姨娘是无论如何审问,都不再开口说一个字。她像个死人一样,面色灰败两眼紧闭。既不争辩也不解释。

这是打定主意装聋作哑。

“你不是打量着元君的那番话我们会在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康氏焉能看不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摆出这副模样,不就是想混淆真相。别白费心了,就凭你对元惜做的那些事情,你敢说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李姨娘的眼毛似乎动了一下,并未睁开眼睛。

康氏又道:“元君是侯府的姑娘,你再有千般不是,侯府也不会不管她。不过她有你这么一个生母,日后必定婚事艰难,昌其侯府那门亲事别再想了。”

李姨娘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

宣平侯厌恶地别开视线,他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个妇人。他的元惜,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应该那么害人。

“夫人那般疼爱元君,你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吗?”

李姨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重新闭上眼睛。

愧疚?

当然不会有。

她不相信林氏的话,坚持认为自己也是侯府的姑娘。既然都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她是奴才别人是主子。

“看你这样子,是死不知悔改。”宣平侯沉着脸,厌恶更深。

这时,沈氏扶着香芒的手过来。

主仆多年,沈氏自认没有亏待过她,“为什么?纵然你换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怨恨。谁让那个孩子太聪明风芒太过,已经得到侯爷的喜爱。她做了半辈子的奴才,她的女儿不仅要当主子,她还要让那个孩子像她一样给她的女儿当奴才。

这些年来,她天天去轩庭院,为的是什么?

一是为了能日日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二是筹谋夫人怜惜那个孩子,让那个孩子成为女儿的陪嫁媵妾。

那天她听到那个孩子的话后,是多么的欣喜,欣喜多年的谋划终于要实现。谁知欣喜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那个孩子,明明是个傻子居然不肯做妾。她怎么能允许!所以她一念之下打翻烛台。看到侯爷和大公子都维护那个孩子,她的心都凉了。

她为什么要对那个孩子好?她从来没有这一刻希望那个孩子早死了。

沈氏哭到抽搐,“如兰,你这么害我…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哪?”

她的女儿,还有元君,她要怎么办?

康氏拍拍她的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元君是庶女,以后就按照庶女的规例。元惜是嫡女,自是要恢复嫡女应该有的体面。”

李姨娘的身体微微震动,头垂着。

宣平侯道:“元惜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后你尽力补偿才是。”

沈氏肿着一双眼,拼命点头。

劳妈妈身为贴身婆子竟然犯了如此大的疏忽,依照康氏的意思那是要被发卖出去的。沈氏出声阻止,替劳妈妈求情。

劳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拼命说自己应该受到惩罚,说自己有错自己大意,最后劳妈妈只被罚了一年月钱打个二十个大板,照旧还在轩庭院里当差。

至于裴元君,沈氏想了一下,同康氏说起暂时先不搬动,还住在轩庭院。

“你可想好了,元君还留在你身边,你怎么和元惜相处?”康氏问她。

沈氏恨李姨娘,怨自己粗心,但她对裴元君是真的迁怒不起来。十五年的母女情深,岂是说散就能散的。

“母亲,我这心还乱得很,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元君有什么错,我的元惜那么可怜…”

康氏一声叹息,孩子们能有什么错,错的是李氏那个妇人。

按宣平侯的性子,李姨娘活不过今晚。康氏有考量,李氏必须要死,但不应该是今夜。左不过多活几日,到时候处理起来更干净利落。

事情了结时,裴元惜来了。

宣平侯忙问:“你头还疼不疼,怎么不好好歇着?”

裴元惜哪里睡得着,她的头倒是不疼。

沈氏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中规中矩地行礼唤着母亲。在听到劳妈妈的处理结果和裴元君依旧住在轩庭院里,她并不觉得意外。

母亲必然还信任着劳妈妈,必然还会对裴元君存在母女之情。她穿越而来,一睁眼就亲眼看到那样的事。然而她不可能告诉别人,别人也不可能相信,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康氏怜惜道:“这件事情我和你父亲已经查明,你安安心心地养伤。日后你就是咱们侯府嫡出的二姑娘,缺失的东西祖母都会补给你。”

裴元惜摇头,“祖母,父亲,我并不在意这些,以前什么样子以后还什么样子。我只是想来看看姨娘,我还有些话想同她说。”

宣平侯听不得她这样的话,更加恨李姨娘。

都闹到这个份上,他的元惜还想着来看这个妇人,可见是一个多么心善的孩子。李氏这个妇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如此狠心

李姨娘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已经睁开眼。那枯败的神情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看向她的眼神也是那么的诡异。

她倒是不怕,走得近近的。

一个被捆了手脚的人,有什么可惧的。

“姨娘。”她轻声唤着,像是没有一丝隔阂。

李姨娘看着她,竟然还露出一丝欣慰,“三姑娘还能来看我,我真是很高兴。别人怎么说姨娘,姨娘都不在意,姨娘只盼着三姑娘日后一生平安。”

还叫她三姑娘,怕是还以为有机会翻盘。

“姨娘放心,我是宣平侯府的姑娘,我们裴家昌盛百年,我定然是会一生平安的。姨娘曾对我说,希望我像你服侍夫人一样,以后服侍元君,这一点恕我不能办到。我既然是侯府的姑娘,便不能允许自己低三下四如同下人一样。再者元君虽然养在母亲膝下,却是我的妹妹,我岂能像奴婢一样侍候她?”

她一字一字,并不见有什么怨恨。像是掰开一件事情娓娓道来,期间连情绪的起伏都不明显,唯有淡淡的忧伤。

康氏离得有点远,这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别提有多愤怒。

好一个李氏,原来以前就是那么教元惜的。让一个姑娘给另一个姑娘当下人,亏她想得出来。此等毒妇,不能再留。

李姨娘面色猛然哀沉,不等她要说什么,裴元惜哭起来。

“姨娘,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你想让你的女儿当嫡女,你不想让她当庶女。可是现在事情暴露了,你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什么福薄之命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元君她该怎么办?”

康氏一个激灵,看向李姨娘。李姨娘如果说真的,那么福薄的就是元君。如果她说假的,证明她此前就是在骗人。

李姨娘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三姑娘问我也是白问。”

“我知道姨娘肯定不会说实话,我只是担心元君。她突然从嫡女变成庶女,还担着那样的一个福薄的名声。她肯定还不知道姨娘你给她寻过一个夫婿,她要是知道该多么难过。”

李姨娘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

裴元惜像是一无所知,声音哀伤低哑,“姨娘,我知道你一生都在为元君谋划,你让她占着我嫡女的身份,让她享受原本属于我的荣宠。只可惜眼下事情败露,昌其侯府是无论如何不要聘她的。别说是侯府,便是一般的人家,怕是也会退避三舍。”

李姨娘可怕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你…你胡说!”

裴元惜大哭起来,“姨娘,你放心,我不会和元君相争,我什么都不会和她争。如果她想和我争,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让给她。”

包括那些曾经受过的罪。

李姨娘听懂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如果裴元君敢和她争,她就会以牙还牙。这个孩子…太可怕了。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她是在威胁自己,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五岁的时候就聪明得不像话,没想到傻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早知道会这样…自己真的应该…

“你凭什么不让!二姑娘是夫人亲手养大的,你就算是想争也争不过她。”

沈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裴元惜。

裴元惜的脸上没有半点愤怒,意味深长地看向外面,那外面不久之前劳妈妈才被杖责过,“我知道元君是母亲养大的,我并不在意这些。我是侯府的姑娘,我有祖母和父亲的宠爱已经足够。”

李姨娘的脸已经扭曲,这是什么孩子?

从小就聪慧近妖,别人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怎么会听不懂?这是在告诉她,在侯府里有老夫人和侯爷的宠爱,夫人的疼爱要不要无所谓。刚才对方往外面轻飘飘的一瞥,足够她胆战心惊。

她不由怀疑对方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不,不可能的。

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以为有这些就够了吗?你听姨娘的,万事没有自己的命要紧。你想得再多再聪明过人,要是没有命活那也是白搭。”

裴元惜盯着她诡异的目光,声音极低,“我能不能活,能活多久都不用姨娘操心,总归是会比姨娘活得长。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善心人,便是死也会拉垫背的。已经同年同月同日生,自是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姨娘顿时疯了,怒吼起来,“你敢…你这个贱人!”

宣平侯青着一张脸,差点要冲过来,被康氏一个眼神制止。

康氏冷笑,“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那以后都别开口了。”

一碗哑药下去,李姨娘纵然以后想开口也开不了口了。反正事到如今,她认与不认已无关紧要。这样的毒妇,再留下去只会是个祸害。

那双不甘的眼死死盯着裴元惜,裴元惜无惧不躲,且还露出一丝微笑。

这哪里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分明是个画皮鬼。可惜李姨娘哑了,要不然此时定会大声喊出这句话。

“爹,李姨娘到底是元君的生母,她们母女还没有相认。元君一向明理,事情过后定会想起自己的生母。”

宣平侯若有所思,看向康氏。

康氏一想也确实有理,元君到底是侯府的姑娘,李氏再狠毒也是她的生母。说不定日后想通会记起这个生母,若是到时候李氏已死,只怕会怨上他们,他们不应该做这个恶人。

“我的儿,你真是心善。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你还想着留她一命。可怜你受尽苦难,还如此替他人着想。”

李姨娘压根不想活,她知道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是沈氏心头的一根刺,就是裴元君的污点。只有她死了,沈氏才会慢慢淡忘她做过的事善待她的女儿。

她呜呜出声,怒视着裴元惜。

“你这个毒妇,亏得元惜还替你求情,我看你真是死有余辜。”宣平侯怒道。

裴元惜面上露出难过,“我看姨娘怕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心求死,万一她想不开…”

“想活想死可由不了她,你放心,爹知道怎么做。”

李姨娘闻言,愤怒转为恐惧。

裴元惜望着她,目光怜悯,“姨娘,你可得好好活着啊。不为了别人,就算是为了元君,你也不能死。”

她恐惧更甚,因为她听懂了裴元惜话里的意思。

然而更令她胆颤的是裴元惜接下来的话,裴元惜说:“姨娘,我会劝说元君去看你的,我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认你这个生母。”

听完这句话,她已是彻骨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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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心理穿书后每天都在被迫撒娇剑神酒祖噩梦惊袭九阳神王我真就想当个厨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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