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个家,我一定要分!
她一直在用浸水的手绢替沈轩降温,用手指按摩着穴位,缓解他的抽搐。
可沈轩的意识却越来越迷糊。
到最后,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彩都慢慢散尽。
原本抓着她手指的小手,也慢慢松了开去。
“小轩!!”夏染染猛地抓住他的手,哑声道,“小轩,你再坚持一会儿,医生马上就到了。小轩,小轩,嫂嫂答应过要带你从沈家离开,你忘记了吗?你还没有等到哥哥,还没有去上学,还没有穿上新衣服,你不能闭上眼睛,听到没有!!”
沈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涣散的双目逐渐汇聚起一点光芒。
他努力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地夏染染,喃喃道:“嫂嫂……小轩一直……一直在等你……你说过要……要带我离开这里的……”
“是,嫂嫂答应过,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
沈轩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微弱却快活的笑容,“能和哥哥……嫂嫂……住在一起,能离开这里,真好……我连做梦都没有……没有梦到……”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终彻底无音。
那只被夏染染握在掌心的手也软软垂了下去。
“小轩——!!!!”
凄厉的哭喊声,让周遭所有的议论与指责统统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泪如雨下的夏染染,看着她怀中闭上了眼的沈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大夫来了,让让,快让让!!”
沈国富气喘吁吁地拖着沈怀民进来。
沈怀民抓起沈轩的手搭了搭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心中咯噔了一下,连连摇头,“晚了晚了,没救了。要是能马上送到县医院急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这里离县医院太远,就算送过去也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沈春德难以置信地道,“大夫,你再看看,他还那么小,怎么就没救了呢?”
沈怀民冷笑一声,“这么小的孩子,整天吃不饱穿不暖,可着劲的折腾,本来身体底子就差。之前又被毒打一顿,还被长时间关在阴湿的地方,风邪入体,当然没救了。”
在场的村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脸色青白。
到这一刻都不敢相信,一个孩子的性命,竟然就这么没了。
等反应过来,所有人震怒的目光都望向了王秀兰。
王秀兰脸一白,慌得连连摆手,“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要生病的。”
“是家宝娘打的,我都看到了,昨晚是她揪着沈轩的领子把人拖进去的,还用那——么粗的烧火棍往沈轩身上揍呢!”
王秀兰的否认刚说完,就听一个小孩子大声嚷嚷。
他是昨天和宝儿玩耍的其中一人。
昨天亲眼目睹了沈轩推倒沈家宝,王秀兰带走沈轩毒打的过程。
其他几个孩子听他这么说,立刻也跟着附和起来。
“我也看到了!”
“我我我,还有我!沈家宝把沈轩当马骑,沈轩不肯,要去找他嫂嫂,沈家宝说他嫂嫂跟人走了不会回来了,沈轩发火把沈家宝掀翻了。然后家宝娘就出来打沈轩了……”
有几个大孩子已经晓事了,把事情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而事情到这里已经一清二楚。
沈春德双目冒火,一步步逼近沈老头和王秀兰,“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那可是沈聿唯一的亲弟弟,你们用着沈聿的津贴,现在还把人害死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你们也做的出来?沈友德,沈轩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这么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沈老头一脸失魂落魄,显然没想到沈轩竟然会死。
而他更恐慌的是,沈聿如果知道了这事,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噼里啪啦就给了王秀兰几个巴掌,“王秀兰,我沈友德带你不薄,你怎么敢虐待死我的儿子!!”
王秀兰被这几个巴掌甩的头晕眼花,差点一屁股栽倒。
两边脸颊迅速肿胀起来,她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捂着自己的脸大哭。
沈老头一脸悲呛,哽咽道:“大哥,我承认我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没有管好这个家,但小轩死了,我也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夏染染嘶哑的声音响起。
“沈大夫,请您帮小轩看看,他好像有好转!”
沈怀民对上少女红肿的双眼,忍不住怜惜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很多人在面对至亲的生离死别时都不愿意接受。
但生老病死是人力无法左右的。
可是看着夏染染期盼哀求的目光,他还是蹲下去再次给沈轩检查。
这一检查,沈怀民当即瞪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缓过来了,当真缓过来了。”
沈怀民把沈轩一把抱过来,一会儿摸他的脉,一会儿听他的心率,又查看他的瞳孔舌苔。
越看越是啧啧称奇,“老头当医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明明已经快死的孩子,怎么就莫名其妙活过来了呢?”
沈春德一听大喜过望,“沈大夫,你说的是真的?沈轩没事了?”
陈巧英撇撇嘴道:“不过是打一顿,怎么可能就要死了呢?乡下孩子哪有那么精贵,我看刚刚是他假装的!”
沈怀民面色一寒,冷冷看了陈巧英一眼,“怎么就没事了?身体依旧虚的很,到处都是伤,要是不处理,那是要感染的。刚刚那是急惊风发作,厥过去了,要是没挺过来,命都没了。你说是假装的,倒是装一个给老头我看看?”
沈春德也怒道:“是不是假装我们有眼睛,自己会判断。更何况,沈轩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有你这种龌龊的心思!”
陈巧英接收到众人投射过来的厌恶目光,羞惭地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这时,夏染染把怀中的沈轩交到朱迎春怀中,走到沈友德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来。
“爹。”
她用嘶哑的声音喊着爹,但脸上却寒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津贴,我不要了。但这个家,我一定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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