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草席蒲团不打尘,松间石上似无人
晋安苦练箭术半天。
差不多练成十箭有七八箭上靶后。
他背起石弓和身后的大麻袋。
一个劲步冲进雨里。
朝古躯前辈离去的方向赶去,寻找更多的奇花异果,顺便去收土夫子长在脖子上的脑袋利息。
还是那座十几亩广的神殿,因为这次已经事先熟悉路线,所以晋安的赶路速度很快。
只是当他故地重游时,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小凌王他们一行人早已经离开。
晋安继续赶路。
小凌王他们有木鸢这个赶路利器,肯定跟他拉开不小差距,晋安为了缩减之前耽搁掉的一天时间差,一路上都在埋头赶路,加紧追上小凌王他们。
当然了。
为了防止误入陷阱。
他虽然目标没变,但频繁改变行走路线,有时候大迂回,有时候多绕几圈,有时候曲线,防止因走固定路线被提前布置陷阱。
接下来的路途,连续遇到几座新倒塌的小神殿,晋安猜测应该是小凌王那伙人干的,不想让后来者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整,不想让后来者追上古躯前辈,跟他们抢奇花异果,所以拿光了长明灯。
眼看天色越来越昏暗,还没追赶上小凌王他们,此时正在一座高山上登高远眺的晋安,只得先找个能过夜的地方。
站在山顶上的他,望到远处有几处光源,但即便是离他最近的光源都在十几里外,晋安不得不加快脚程在大雨下赶路。
这座神殿有些奇特,居然是建在一座悬崖峭壁上的崖殿,几根千年都不会腐,比两人还粗的珍贵沉木,深深打入崖壁,悬空建起一座神殿。
那崖殿并不大,甚至比大多数神殿都要小很多,却有一种古拙清静的意境。
崖殿离地有几百丈高,唯一的进神殿路径,就是一条在崖壁上开凿出来的狭窄小道了。
缺少千年打理,那崖壁小道早已多出坍塌。
普通人肯定上不来。
不过晋安可不是普通人。
这种小挑战,自然是难不倒他。
这崖殿就跟别的神殿一样,神殿大门被外界攻破,里面供奉着的神像早已经烟消云散,而神殿里的光源,分别来自一盏长明灯和一只草席编织的蒲团。
这神殿里落满很厚的尘土,千年无人问迹,那草席蒲团却一尘不染,在这个破败,寂灭的世界里,难得争得一分清静与独善其身,高节清风。
“民间有句话叫‘草席蒲团不打尘,松间石上似无人’,能在孤崖上建起一座神殿,在绝处逢生,在绝境中寻一块生地,这位前辈的修行境界肯定非常高。心地清净,不落纤尘,才能坐忘无我。”
晋安站在神殿门口,朝这里的长明灯、神像底座,地上不染尘埃的草席蒲团,各行一个道揖,这才跨步走进崖殿里。
赶路了一天,晋安在草席蒲团上坐下,准备从麻袋里掏出一颗柿子果腹。
哪知。
他刚坐在草席蒲团上,仿佛如时光流影,他静坐在一座神殿里的草席蒲团上修行,神殿里光华汇聚,霞光缭绕,瑞光条条。
神殿带着古老韵味,这里香火鼎盛,正有香火在袅袅燃烧。
与此同时,他身边有许多虚影来来往往,他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虔诚参拜,留下信徒供香。
晋安想要努力看清他们在参拜谁。
可他怎么都睁不开眼睛看清那些在参拜谁,却又能清晰感受到身边的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身边每日都有虚影来来往往,长明灯亮了又熄灭,熄灭了又点亮,日落月升,月落日升,春去秋来,冬去春又来,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神殿外一棵小树逐渐成年,长成了参天大树……
晋安逐渐淡忘了岁月流逝。
心神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草席蒲团开启人之神性,觉悟己身。
一股古朴而自然,证得大道自然的道韵从他身上透发而出。
啵!
晋安从黄粱一梦中醒来,身边的时光流影消失,他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他座下的草席蒲团化作飞灰,在苍茫岁月里淡看岁月静好。
此时外头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
跟晋安刚来崖殿时的天色差不多。
唐朝卢生入梦乡娶到美娇娘,中了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夫人为他生育五子,各个都是高官厚禄,嫁娶高门。晚年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一朝梦醒,却是黄粱一梦,但晋安发现他并非是黄粱一梦,他的神魂修为大进,《天魔圣功》第六层修成了大圆满。
当发现到这个结果后,晋安相当吃惊。
虽说他有几百年的大药进补,但这次的南柯一梦,却是节省了他不少修行时间,还有用来敕封补药的阴德。
关键是,晋安发现,他这次的神魂大进步,并没有拔苗助长后的修为不稳迹象,神魂坚固,固守灵台。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晋安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当初在外界时,为啥不一次性多敕封几次《天魔圣功》,说不定这南柯一梦能一次性把他推演到更高巅峰。
晋安观想定神劫,如定海神针定住杂念乱生的心神,这才冷静下来。
草席蒲团非同小可。
这崖殿,更是住过圣者。
他起身再次朝空荡荡的神像底座,郑重行了一礼,感激神尊圣者对后辈的醍醐灌顶。
……
外头的天色更加昏暗了。
眼看再过不了一会就要彻底天黑。
忽然,清雨拍打的幽谧空山石阶,响起脚步声,还有人的对话声,头顶乌云盖顶,一对男女来到这座建在崖壁上的崖殿躲雨过夜。
来者是一对男女。
男的七老八十,五官长得五分像黄鼠狼五分像老狐狸。
女的也七老八十,五官长得五分像老狐狸精五分像黄鼠狼。
两人既不是和尚尼姑,也不是道士道姑,身上穿着普通,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来路。
但胳膊腿倒是挺利索的。
他们一来到崖殿,见这里没有其他人,倒是毫不客气的立马开始东翻翻西翻翻,打算找找这崖殿里有没有什么神性宝物,自然是毫无所获。
一点都没有敬畏之心。
感恩的心。
这时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在崖殿外看不见的黑暗处,开始响起越来越多的诡秘声音,好像是有许多人的轻语声,还有痛苦惨叫声,毛骨悚然。
那些黑暗里的声音,徘徊在古山石阶上,离崖殿越来越近,正在大量靠近崖殿。
崖殿里的那对老黄鼠狼和老狐狸精的老头老妪,似乎对黑夜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早就习以为常,他们还在锲而不舍的翻找着崖殿里的一切,肆无忌惮,毫无敬畏之心,眼看他们要把这座提供他们遮风挡雨的崖殿越翻越乱,突然,哎呀,哎呀。
空旷的崖殿里,响起两声痛叫。
正在捣乱崖殿的老头老妪,一起捂着后脑勺痛呼,刚才有人在朝他们丢石头。
“谁?”
“谁在打我?”
两人也不是良善之辈,当即就目露凶光,想要杀人,哪知,他们才刚一转身,就看到原本放着神像,如今空空如也的神台上却多了一尊道士神像!神台上端坐着一尊双手合抱阴阳,闭目一动不动的道士!
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本就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还是做贼心虚,两人直接吓跪,额头如捣蒜的一顿拜,嘴里一阵念叨着神王爷爷放过他们,他们不是有意冒犯神殿清静。
两人猛然受到惊吓,一直没有时间看清那神像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一顿磕头数十个后,见道士神像一直没有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的抬头偷瞄神像。
那道士神像很年轻,年纪也就刚二十出头,身上穿着写满了经文的道袍,那道袍不是凡物,在黑夜里溢散出赤芒,居然是纯阳之物,蕴养着雷火道韵。
最奇异的是,那道士神像简直神了,栩栩如生,就跟活人的一样,两人突然受到惊吓,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这神像到底是不是活物?
“老,老哥,刚才我们进神殿的时候,这神像位置…应该是空的吧?应该没,没有眼前这座神像吧?”
五官长得五分像老狐狸精五分像黄鼠狼的七老八十老妪,膝盖还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朝身边老头说道。
她一口东倒西歪,黄的黄,黑的黑老烂牙,咯咯咯的不停打颤,目露惊恐。
“刚才应该没有…这座道士神像吧?好像真的是一下突然冒出来的。”五官长得五分像黄鼠狼五分像老狐狸,同样一口牙齿快烂光的七老八十的干巴巴老头,也是吓得两腿到现在还有些软,一时间站不起来,不敢轻举妄动的轻声回答道。
两人在私底下偷偷对话。
见年轻道士神像一直没有动静,不由胆子大起来,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打量,到后来的敢明目张胆打量。
“老哥…我们遇到过那么多座神殿,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遇见有完好神像保留的神殿,会不会是刚才我们对这神殿心存不敬…所以惹来神罚?毕竟…我们现在在消失了千年之久的洞天福地里…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口黑黄老牙的老妪,神色开始逐渐镇定下来,她锤了锤跪的有些发酸的膝盖,明目张胆打量年轻道士神像的继续说道:“老哥你还别说,这神像挺年轻的,长得眉清目秀,好生俊俏。”
男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异性当着自己面夸别的男人帅,那老头妒心上来,也不管这里是不是什么神殿了,气哼哼的冷哼一句:“你这坐地都能吸土的糟老婆子,难道还想对一座神像有非分之想?”
那老妪什么人生腥风血雨没见过,面对荤话,一点都没有黄花闺女的娇羞,反而脸上神情浑然不在意的说道:“老婆子我要再年轻二十年,还有体力的话,肯定对这俊秀神像动非分之想。”
都说不是王八不进一家门。
这两人倒也是荤素不忌的浑人,在经历了起初的惊吓后,见眼前神像一直没有异动,两人开始大着胆子的重新站起来,他们看着眼前这尊栩栩如生,面色红润的神像,想要上前试探下这神像到底是不是活的。
他们要在这崖殿里躲雨一夜。
必须要弄清楚眼前状况,确保所处环境安全才行。
“老妹你不觉得这年轻道士身上的经文道袍,是件大宝贝吗?或许这神像上的道袍也是这洞天福地里的一件神性宝物。”
老头起了贪心。
想要动歪心思,开始寻思着怎么脱道士神像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