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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一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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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刘行知带了三十万大军,万军力在毫无天险的地方能坚守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

“可今日清晨才说还能撑五日,怎么晚上……”

顾九思有些不解,江河叹了口气道:“再继续呆在秦城,万大军怕是要尽灭。而刘行知之前已经放过话,凡他行军之城,若不投诚,便屠尽全城。因为沈明强行抵抗了这么写时日,刘行知早已积怨难消,等他破门入秦城,便秦城是鸡犬不留。于是昨日清晨,沈明得了玉茹已经找到了洛子商做手脚的位置的消息,便立刻组织百姓退入了守南关。因为城门已经有了破损,至多再一日,秦城必破无疑,若到时候再退,秦城百姓就保不住了。”

顾九思听到是柳玉茹找到了地方,放心了不少,立刻道:“那如今什么情况?玉茹把炸/药都拆了吗?”

听到这话,江河摇了摇头。

他们如今书信往来都是飞鸽传书,三州距离不远,用鸽子传送书信,豫州距离东都不过一天一夜,而永州到豫州更是不过一天。而永州到东都则需一天一夜。

江河将信交给了顾九思,解释道:“不是炸/药,具体情况你看吧。”

顾九思急急拿了书信过来,沈明书信说明了他那边的情况,同时永州来的书信也说明了柳玉茹的情况和打算。

顾九思算了算时间,按着这个书信的时间来看,沈明应当是在昨日清晨退守守南关,他不可能一下撤退,必然要安置百姓,这样一来,那至多在今日,他便已经退到守南关。

而柳玉茹在前天夜里开始着手解决黄河上的砖板,如果进程顺利,明日清晨之前,她便能解决黄河问题。

周高朗明日进东都……

顾九思将在脑海里将一切思索了一圈后,睁开眼睛,立刻道:“通知西凤,让陛下今夜宫设宴,邀请三位将军!”

“你要动手了?”

江河即刻明白顾九思的意思,顾九思点头道:“来不及了,若我们再不动手,就是其他人动手了。”

江河应了一声,顾九思接着道:“将你的人叫上,也将我的人叫上,今天晚上,只要宫动手,立刻开始组织将百姓送出去安置。”

“你要百姓出东都?”

江河皱起眉头:“一夜之间全部送出去,你可知东都有近百万人?”

“我知。”

顾九思点头道:“所以要广开所有城门,十户为一组,让各组有序组织,尽快疏散出去。”

“疏散后又安置在哪里?”

“城郊青桐山,我已让人备好帐篷粮食,临河还有水源。”

“一晚上疏散不完。”

江河果断开口,顾九思冷静道:“我会尽量争取时间。”说着,他抬眼看着江河,“疏散百姓只是保险之举,但是,我一定会让周家人下马入东都。”

只有周家军队下马入东都,才能控制住军队,让东都免遭一劫。

江河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我明了,我这就去找西凤。”

江河让人通知了宫里的线人,由宫里线人传给了西凤。

此时西凤正在庭院之,范玉去同洛子商议事。

她自从入宫以来,与范玉几乎是形影不离,而洛子商此番前来,面色沉重,而且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们两的谈话,这才将西凤放在了庭院。

西凤在庭院摘了片叶子,翻转着手树叶,内殿之,范玉撑着下巴,看着洛子商道:“人都出现在东都了,你却抓不到?”

洛子商心有些不安,只能道:“顾九思不是一个人,他必定有诸多党羽……”

“朕听你说废话?!”

范玉叱喝出声:“朕要的是人!顾九思都来东都了,见着韦达诚这一批人了,你还抓不到人,朕要你又有很什么用!”

说着,范玉站起身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急促道:“如今既然顾九思见着了他们,豫州的消息必然也传到他们耳里了。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向着朕?”

洛子商没说话,他静静站在一边,范玉见他不说话,他嘲讽笑来:“不说话了?不说你会保护朕了?当初你口口声声要朕废了内阁,说你会以扬州之力鼎力支持朕,如今呢?!”

范玉大吼出声来,从旁边取了东西就往洛子商身上砸,一面砸一面怒道:“你连一个扬州都守不住!扬州没了,我们就靠着这三位,你如今连这三位都看管不好让顾九思抓了机会。杨辉好色、韦达诚贪财、司马南又是颗墙头草,他们联合着周高朗反了怎么办?怎么办!”

“陛下!”

洛子商被他用东西砸得受不了,他猛地喝了一声,范玉被这一声陛下震住,洛子商冷冷看着他,那双眼里带着血性,让范玉心一阵哆嗦,随后就见洛子商低下身去,捡了东西,平静道:“陛下,如今三位大将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豫州的消息他们早晚会知道,不足以让他们为此辜负先帝。周高朗马上就要到了,三位将军就算要去救豫州,也会保护好陛下之后再去。”

“那万一……”

“陛下有得选吗?”

洛子商看着他,这话把范玉问愣了,片刻后,他颓然坐在金座上,他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脸,似是有些疲惫。洛子商走上前去,将捡来的东西放在范玉身侧,淡道:“陛下,如今您除了好好信任三位将军,已经没有其他能做的了。”

“洛子商……”

范玉颤抖出声:“你害我……”

听到这话,洛子商弯起嘴角,他转头看着范玉,温和道:“陛下,不是臣害您,臣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陛下心所想?”

“您不想被内阁管束,不想被他们控制,也不想像先帝所期望那样,励精图治,好好守护他打下的江山。”

洛子商慢慢道:“走到这一步,不是臣害您,是您不认命,可不认命要有本事呀。”

范玉颤抖着身子,他抬起头来,冷冷看着洛子商:“你说朕无能。”

洛子商面上毫无畏惧,温和道:“臣不敢。”

范玉猛地抬手,一巴掌抽在了洛子商脸上,怒道:“朕告诉你,”他指着洛子商喘着粗气道,“朕死了,便要你第一个陪葬!”

洛子商听得这话,抬手捂住自己被扇过的脸,看着范玉道:“陛下息怒,是臣失言。还望陛下大局为重,如今稳住三位将军才是。”

“滚!”

范玉指着门口道:“你给朕滚!”

洛子商也没有纠结,朝着范玉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开。

等洛子商走了,西凤听得了声音,她领着人进了大殿,一进入殿,她便看见范轩坐在皇位上,正低着头,瑟瑟发抖。西凤立刻同所有人道:“退下!”

大伙儿见着范玉的模样,赶忙退了下去,西凤什么话都没说,走上前去,将范玉揽在怀,梳理着范玉的发丝,一言不发。

范玉的眼泪滑落在她皮肤上,但他的颤抖却在她的安抚下止住了,他靠着西凤,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们都想要朕死。”

他带着哭腔低喃出声:“谁都恨不得朕死。”

“陛下莫怕,”西凤温柔道,“臣妾在这里陪着您。”

范玉听着西凤的话,慢慢缓了下来。许久后,他突然道:“我该怎么办?”

西凤想了想,斟酌着道:“其实陛下如今,也没什么选择,只能全堵在三位将军上了。不如宴请三位将军,好好聊一聊,让三位将军知道陛下对他们爱惜之心。”

范玉不说话,他似乎是在思索,好久后,他叹息了一声:“也只能如此吧。”

说着,范玉直起身来,同外面人道:“传令,今夜宫设宴,邀请三位将军!”

范玉的消息刚传出去,洛子商和顾九思等人便知晓了。顾九思召集了城他们有的所有人,虎子来东都以来,混得不错,有了许多兄弟,而柳玉茹早先建立的东都线人也有不少人,加上江河的人以及顾九思在朝有的一些可靠门生,全部举起来,竟然也有近千人。

范玉要设宴,宫便开始忙忙碌碌,而这时候,顾九思在城外别庄将这些人全都召集起来。

这些人有一些是头一次见,但大多数面孔,他都见过,他们男男女女,有华衣锦服的商人,有粗布草鞋的乞丐,有玉冠白衣的朝新秀,有轻纱金簪的青楼女子,也有平日里看上去温婉清秀的闺秀,白发苍苍的老妪。

他们从内院一路站到外院,顾九思在内院高台之上,放了一个祭桌,祭桌上方,供奉着天子剑与香炉,还有两杯水酒,江河站在他身侧,也是少有郑重模样。

高台之下,侍从开始给每一个发一杯酒,顾九思站在高处看着,朗声出口:“诸位,此时我等立于院,手执水酒,可诸位可知,东都南境前线,刘行知已带三十万人马,强攻豫州?”

“知!”

所有人齐声回答,如今局势,在场众人,大多明白。顾九思接着道:“那诸位又可知,刘行知下令,凡他行军过路,若不开城投诚,他便屠尽满城人?”

这话让所有人颇为震惊,然而人群却还是有一个青年捏紧酒杯,咬牙道:“知道。”

顾九思抬眼看去,那是他当初在科举之选出来的门生,如今在朝兵部任职。顾九思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算作示意,随后接着道:“那大家知不知道,周高朗已许诺三军,若入东都城,可劫掠三日?”

所有人不说话,然而这个消息,从他们开始做事起,他们就已知道,他们目光灼灼看着顾九思,顾九思继续道:“周高朗明日便将入东都,若我们不阻止他,让他强行入城,那东都必将生灵涂炭,百姓受灾。而若我们以军队阻他,我大夏两只精锐内战于东都,不出两月,刘行知便可攻入东都,届时,大夏便再无还击之力。而刘行知对待子民如猪狗,我等怎可让大夏江山,落于此等人手?让先帝心血,废于大夏内耗之?”

“今夜宫设宴,我将与江大人、宫义士配合,取得东都的控制权,而当诸位见宫燃起信号弹后,便劳烦诸位,将百姓迅速疏散于城郊。”

“明日清晨,我将于城外阻拦周军,若成,我回来再见诸位兄弟姐妹,若不成,”顾九思扫向众人,冷静道,“来年清明,还望诸位,薄酒一杯,以慰亡魂。”

听到这话,所有人捏紧了手酒杯,目光都落在顾九思身上,那些目光俱都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刚毅,而顾九思举起杯来,抬头看向远方,扬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等今日在此立誓,为大夏国运,百姓兴亡,无论男女、老幼、贫贱、尊卑、均人尽其能,生死不论,”说着,顾九思目光巡过所有人坚毅的面容,沉声道,“今夜我等,以血护东都!”

说完,顾九思将酒一饮而尽,而后掷于脚下,脆响声在庭院一一响起,仿佛是每一个人的决心,一一定下。

酒罢,顾九思朝着所有人作揖行礼,而所有人也郑重回了礼,之后与旁边的人行过礼后,便根据着早已分下的任务,一个个从庄子里走了出去。

顾九思目送着他们离开,此时已是希望西下,顾九思看向江河,江河目光落在顾九思身上,好久后,他笑起来道:“走吧。”

顾九思这边已经准备好人手,而洛府之,洛子商看着坐在大堂上的人,他一一扫过所有人,平静道:“诸位跟我,也已经是多年。我等从泥泞爬到这高位,历经生死无数,可这一次,却当真是生死赌命。今夜顾九思江河必入宫,我们若是事成,东都大战在所难免,南帝与我的承诺也将继续下去,虽拿不到这江山,但也算东山再起。最重要的是,也算为阿鸣,”洛子商顿了顿,片刻后,他克制着情绪,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报仇雪恨。”

“若不成,”洛子商轻笑,“今夜你我,难逃一死,诸位可惧之?”

“本就命如草芥,”鸣一声音平淡,他低头看着手水酒,无奈道,“生死又有何惧?况且有诸位兄弟陪着,”鸣一扫过众人,笑道,“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得了这话,所有人笑出声来,洛子商眼也带了一丝暖意,他抬手举杯,朗声道:“来,今夜若是共赴黄泉,算是生前一杯送行酒;今夜若是春风得意,便算一杯庆功酒。”

“无问生平多少事,”洛子商笑出声来,“不过坟头酒一杯。”

“诸位兄弟,来!”

太阳慢慢落下,东都之内,似如月光下的长河,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

而永州黄河段,黑夜沉沉,不见星月。

河堤上人来人往,柳玉茹站在一旁盯看着所有工程。

因为铁链一时找不了这么长这么合适的,只能到处拼凑,然后重新熔锻,直到今天下午,才将铁链材料送齐来。

而在材料送齐之前,他们一面用已有的材料开始下水作业绑住那些砖板,一面用多余的人开始加固堤防。

李先生看着所有人的动作,面上颇为忧虑,柳玉茹不由得道:“李先生,你似乎面色不佳,可是有心事?”

李先生听到柳玉茹的话,他捻着胡子,叹了口气道:“夫人,我怕今夜是不能继续了。”

“为何?”

柳玉茹有些疑惑,李先生指了指天上道:“怕有风雨啊。”

如今月本也是汛期,此刻水位到底线,若是大雨,怕是高位水线也要破。

柳玉茹抿了抿唇,颇为忧虑道:“我方才收到了沈将军那边的消息,他们已经入了守南关,我们这边是半点差池都不能有了。”

说着,柳玉茹叹了口气:“若当真不行,便再等改日水位下去吧。”

两人正说着话,柳玉茹便听见木南跑来道:“夫人,桩已经都打好了。”

柳玉茹听到这话,和李先生立刻赶了过去。

要固定这个砖板,最重要的就是要固定好河的根基,他们在河打桩,也是在打桩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三十丈之所以是平的,原因是每一个砖板的高度不一样,每一个砖板下面,都有一根铁棍,这些铁棍高低不一样,又极其锋利,形成了十段杠杆。

也就是说,一旦有一个砖板绳子割破,砖板散开,上方的力就会改变,上方的力改变,它下方压着的铁棍便会移动,然后用自己锋利的边刃割断第二个砖板的绳子。

这样的设置让十个砖板连成一体,只要有一根绳子断掉,十根绳子都会逐一断掉。这个设置十分精妙,柳玉茹拆卸不掉,只能让人用棉布包裹住利刃的地方,但她却又发现,这个利刃对住的绳子的部分,绳子极易割断,哪怕她这样做,也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最后的而关键,还是要回归到保证砖板绝对的稳定。

打桩是最难的,如今桩打好了,就只剩下用铁链绑上砖板这一项工作。柳玉茹高兴问向李先生道:“这样一来若是动作快些,是不是雨到之前便能弄好了?”

“的确。”李先生笑起来,“大家辛苦了,赶忙做完,也算安心。”

所有人笑了,而后便按着原来的法子,二十个人为一组,拴着一个人下去,下水之后都是凭摸索,两个人配合着绑一块砖板,因为砖板体积大,又无法看见,要绑上便格外艰难,只能反复重复着绑一部分,上到水面呼吸,再下水绑,再回来呼吸这样的过程。

柳玉茹一次绑五个砖板,光在这一件事上,就要耗费两百多人,而其他剩下的人,便在一旁接着固堤。

柳玉茹、李先生、傅宝元都紧张看着他们下河,然而也就是十个人下河这一瞬间,周边猛地射出无数利箭,在岸上拉着人的人顿时死伤不上,柳玉茹反应最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一个往下带的绳子,大喝道:“抓绳子,抓人!”

场景一时间混乱起来,靠着绳子近的河工立刻冲上前去抓住了绳子,而木南则带着侍卫朝着旁边密林里猛地奔了过去。

箭雨四处飞梭,不知道哪里来的杀手拼命往河堤上奔,李先生看着他们的方向,大声道:“他们要砍绳子!”

事实上,不用李先生提醒,所有人也意识到了他们的方向,木南带着侍卫拼死阻止,对方目标十分明确,而柳玉茹则是冷静大喊着:“不要慌,继续!”

继续,今夜黄河绝不能丢。

柳玉茹死死抓着麻绳,麻绳的力道在她手上磨出血来,她咬着牙,在一群河工之,和所有人一起用着力。

如今所有人早就慌了神,只能茫然听着她的吩咐,理智让众人知道,此刻不能不管,于是河工都围在他们旁边,二十个人一旦有一个人倒下,外层的河工立刻补上,而河堤旁边更是所有人层层把守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让那些杀手更紧一步。

场面乱哄哄一片,黄河奔腾的声音在便上咆哮,柳玉茹前方的人被箭射,鲜血喷了她一脸,她的手颤颤发抖,却还是朝着旁边冷静大喝:“补上!”

周边都是打斗声,不断有人死去,血水落入泥土,在夜色根本看不见痕迹,柳玉茹死死盯着前方,她眼里只有黄河奔腾不休之势,朝着下游一路狂奔不止。

也不知道是多久,终于有了第一声:“好了!”

第一个砖板,终于绑好了!

绑好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然而似乎也是这声好了,彻底刺激了那些杀手,那些杀手竟是不管不顾,一起朝着河床上发起了进攻。

所有人冲上去想拦住他们,可这些杀手却是迎着刀刃都没有后退,这样不顾生死的气魄,终于破开了一个口子,随后便见一个杀手冲到了还未有人下水的那个砖板面前,抬手便砍了下去!

柳玉茹目眦欲裂,怒喝出声:“不——!”

也就是那一瞬间,十几人的刀剑贯穿了那杀手的胸口,杀手一脚踹向木南,而后落入滚滚长河之。

他砍断绳子的效果在他落水后片刻就传来,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开始颤动,李先生立刻大喊出声:“跑!快跑!很快要下雨了,堤坝扛不住!”

周边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奔跑,柳玉茹在一片混乱之间,呆呆看着黄河。

她没保住黄河……

堤坝,最后还是要塌了。

堤坝塌了怎么办?

堤坝破后,黄河会一路往南改道奔流而去,没有河道,它便会成为最凶猛的恶兽。

下方就是天守关,如今沈明还剩五万人,以及天守关几十万百姓,全都在那里。

除却天守关,若是这里决堤,受灾将有百万人之众,而洪灾之后,又遇战乱,到时百姓吃什么?

柳玉茹愣愣看着河水一下一下冲击着堤坝,板砖散开地方的土壤逐渐消失。

天空开始落下雨滴,木南冲到柳玉茹面前,着急道:“夫人,走吧,黄河保不住了!”

“不能走……”

柳玉茹张口出声,木南愣了愣,柳玉茹却是下定了决心,猛地回头,朝着所有人道:“不能走!”

这一声大喝让所有人愣住,大家都看着柳玉茹,柳玉茹看着傅宝元,质问道:“我们若是走,黄河决堤了,永州怎么办?豫州怎么办?下面百万百姓,怎么办?!”

“夫人,”李先生有些焦急,“现在黄河不塌是因为我们之前加防,且此刻还没有下雨,若是下雨了,此处堤坝必毁。”

“毁了之后呢?”

柳玉茹盯着李先生:“不管了吗?”

这话把李先生问愣了,柳玉茹继续道:“现在跑了,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现在跑了,日后诸位想起来,能睡稳吗?!”

说着,柳玉茹也不多说,立刻道:“重新组织人,立刻加防,通知周边所有村民百姓,全部过来。分成三组人动工,第一组去找石头,在河床板砖位置重新投石,五个砖板已经固定好,剩下五个还没有全部散开,我们还有加防的时间。”

柳玉茹一面说,一面冷静下来:“第二组人经开始填补外围,多加沙袋实土。”

“第三组人帮忙运送沙袋实土,同时注意好,一旦有哪个地方被冲毁,便手拉手站过去,减缓水流速度,给其他人争取修补时间。”

所有人不说话,柳玉茹看向众人,怒道:“快动手啊!等着做什么?看堤坝怎么垮的吗?!”

“夫人……”

有一个人终于开口,颤颤巍巍道:“我……我儿子才三岁,家里还有老人……”

“你可以回去,”柳玉茹平静看着他,“我不拦你,可你自己要想清楚,若是今夜堤坝塌了,豫州就会被攻陷,至此战乱无休,以如今国库内存,怕将有至少两年灾荒,你今日能回家带着家里人躲过洪灾,你躲得过后面的饥荒和战乱吗?”

所有人没有说话,柳玉茹一一扫过众人:“如今堤坝还没垮,哪怕垮了,我们也有机会。今日不用命护住黄河,你们就要记住,日后大夏几百万百姓命运之颠沛,都因为你们。你们至此寝食难安,而你们的家人也将一直受灾。”

“谁都有家人,”柳玉茹红了眼,可她克制住情绪,她捏着拳头,哑声道,“我女儿还没有一岁,我家还有三位老人,我丈夫生死未卜,举家都靠着我。可我今日不会走。”

说着,柳玉茹转过头身去,她从地上奋力捡起了一筐石子,咬牙走向堤坝:“我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黄河。”

她很纤弱。

不似北方女子英姿飒爽,柔韧,是这个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而此刻她艰难搬运着石子,她的背影和身躯,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力量。

一种面对自然、面对一切苦难、面对命运,沉默却坚定的力量。

她仅仅只是一个人,可她却敢搬着石头,一步一步走向那怒吼着的大河,意图用这些石头,去对抗自然那令人臣服的力量。

“我留下。”

傅宝元突然出声,他跟在柳玉茹后面,开始也去运输这些石头。

随着傅宝元出声,一个又一个人转过身去。

“我留下。”

“我留下。”

“我也留下。”

……

大家一个个有序的走向堤坝,李先生静静看着,他轻叹了一声,终于道:“既然都留下,我也留下吧。”

天空开始落雨,雨滴落到了守南关。

叶韵伸出手去,接住了一滴雨,有些疲惫道:“下雨了。”

“你去休息吧。”

沈明笨拙给她加了一件披风,替她系上带子,平静道:“你也赶好久的路了,得去睡一觉。”

“百姓都入城了。”

叶韵低着头,却是不说睡觉的是,只是道:“守南关的军械存粮我也给你清点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明拿她没办法,“所以姑奶奶您赶紧去睡吧。”

“我睡不着。”

叶韵摇了摇头,沈明不说话了,许久后,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道:“你在害怕?”

“玉茹修好黄河的消息一日不传来,”叶韵抿唇道,“我就一日睡不着。”

沈明沉默着,风吹过来,叶韵披风在风里翻飞作响,好久后,沈明才道:“你别担心,如果洪水真的来了,我水性很好,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叶韵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眼看他,她的眼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沈明认识她的时候,她已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眼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暮气,仿佛已经走过了万水千山的老人,眼的一切都了无生机。所以他总爱逗弄她,也就在她骂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人有了几分小姑娘的样子。

然而如今她只要站在他面前,哪怕如今烽火连天,她都时时刻刻明媚又耀眼,仿佛柳玉茹曾经和他描述过那个样子。

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突然道:“叶韵。”

叶韵挑眉:“嗯?”

“和我来战场,你后不后悔?”

这话把叶韵问愣了,沈明接着道:“你吃不好,穿不暖,颠沛流离,连一个好觉都没有……”

“那又怎样呢?”

叶韵笑眯眯瞧着他,沈明有些踌躇道:“你过得不好。”

“可是我有你啊。”叶韵骤然出声,沈明愣在了原地。城楼上狂风猎猎,叶韵上前一步,抱住了沈明。

“我不后悔跟着你来战场,沈明,和你一起奋战的时候,我什么都忘了。”

忘了曾经的屈辱,忘了恶心的记忆,忘了自己对前程的担忧,忘了对这世界绝望又阴暗的怀疑。

只剩下同这个人一般单纯又直率的认知,立于这个世界,从此走出后宅方寸,知道天高海阔。

如果说柳玉茹教会她一个女人可以独立而行,那沈明则教会她,一个女人也该心怀天地。

“明日,若是刘行知攻打过来,我们不能退了。”

“我知道,”叶韵温柔出声,“如果同你死在一起,我愿意的。”

沈明听着这话,他犹豫着,伸出手去,抱住了叶韵柔软的肩头。

她红色的披风被风吹着拍打到他身上,将他也包裹住。

沈明死死抱住叶韵,低哑出声:“我想娶你。”

“等回去,”他沙哑道,“我一定要娶你。”

叶韵不说话,靠在沈明胸口的时候,她闭上眼,闻着他身上的血腥气,她突然觉得,她一生所有动荡流离,所有痛苦不安,都已经化成了一段段记忆,散落在她的生命里。

执着的回忆,那所有过往都会成为牢笼。

只有将所有苦难化为记忆那一刻,这些过往才是成长。

今日之叶韵生于烈火,虽然再选一次,她也想能顺顺当当,但是若无法选择,她也感激这一场修行,让她跋涉而过,终成圆满。

雨滴啪嗒啪嗒落下来,叶韵闭上眼睛。

而此刻东都内宫之,韦达诚、杨辉、司马南都已经穿戴好,准备出府赴宴。

只是杨辉刚刚准备出门时,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杨辉打开大门,便看见西凤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站在门口。

她见了他,眼里全是惶恐,杨辉看清西凤的脸,愣了愣道:“西凤?!”

西凤一言不发,猛地扑进了杨辉怀里,杨辉毫不犹豫将美人揽入府,让人关了门,随后便想推开西凤。

可西凤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一时心软,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叹了口气道:“娘娘,您这是……”

“不要进宫……”

西凤颤抖着声开口,杨辉一听此话,顿时冷了脸,随后道:“你说什么?”

“陛下……”西凤抬眼看他,眼里蓄满了眼泪,“陛下想杀你啊!”

杨辉猛地愣住,而后一道闪电在空劈过。

风雨交加。

今夜今时,大夏国土,好儿郎以血护东都,以死守黄河,以魂护苍生!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墨书白加油啊

我要加油啊!!!!!!

我的崽崽们加油啊啊啊啊!!!!!!!!!

马上就可以决战了我好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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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绝的秋诡秘:从阅读者开始柯学傀儡师全球神武时代穿成偏执大佬的心头肉穿越小说顾云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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