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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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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瑶看了一眼陆霄云。

她是第一回见到陆霄云,但不知为何,她对陆霄云的印象并不好,只不过他这回帮了月白一把,她也不能阻止月白去道谢,于是点点头应了。

月白走向陆霄云,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月白指了指旁边不大显眼的墙角处,对他道:“你若有什么话,一并在那儿对我说了吧。”

陆霄云便和她一块走到墙角处,那儿生着一丛野茉莉,月白注意到在那盛放着的雪白的花,而后朝陆霄云一笑,极客气地道谢,“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这张脸和这身新衣裳,只怕都要摔破相了。”

注意到她口中的新衣裳,陆霄云目光在她衣上停留片刻,看到精致的花纹,兀自想到从前在碧云楼时的月白,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能用绣花针勉强绣两朵花都算是精致了。

他也是想过要让月白穿上如今日般精致漂亮的新衣裳的,可没想到,最终月白是成为了别人的女人,才穿了这身新裳和自个儿见面。

“赵素素是个疯妇。我对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她如今倒像癫狂得更厉害了,你还是得小心点。”他心系她的安全,第一句话先告诉了她这些,倒让月白一怔。

而后,她点点头,对他笑了笑,说:“谢谢你,陆公子。”

这一句陆公子,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感,陆霄云眼光一动,忽而对月白说:“你不必叫我叫得如此生疏……”

生疏么?

月白想起从前日子,对陆霄云似乎只有一个称呼,那便是霄云哥哥。

比起从前,如今确实是生疏了不少。

但不得不生疏,也不能不生疏。

“陆公子忘了如今你我身份了吗?你未婚,我已嫁,纵然是亲生的兄妹,也得有几分顾忌的。”月白无奈地垂下手,笑容平和,“我们之间,如今这样生疏,才是最好的。对你我都好。”

被她的话噎住,陆霄云眸光里满满的悲伤和悔意,他藏不住心中的话,干脆对月白说道:“月白,你可知道。若我能再选一次,我即使是不去参军,丢了陆家公子的身份,也会为你从班子里赎身,娶你为妻……”

倘若当初他不抱着出人头地后让父母心服口服、而后迎娶月白的想法,而是直接告诉父母他要和月白在一起的话……

“其实你不必如此想,其实现在我过得也很好。”月白对他说出这话时,原本压在心头的石头似乎挪开了点,她想到梁墨珏对自己的点点滴滴,眼中蒙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三爷对我很好,梁老夫人对我也很好,刚刚的墨瑶也是,还有玉杏他们……”

陆霄云并不知道玉杏他们是谁,可听见月白这样说,只觉得刺耳。

如果月白并不喜欢梁家和梁墨珏,他无论如何都会带她走;可如今月白明显是喜欢梁家和梁墨珏的,她的心在那,他又凭什么带她走呢?

“月白,我……”深吸了一口气,陆霄云还想再做最后的尝试,可却被月白堵了回去。

月白认真地看着他,微微提着嘴角,说道:“陆公子,我如今过得非常好。也希望你以后也过得很好。只不过我们之间,实在是不需要再有什么联系了……我不想让三爷伤心。”

“可是梁墨珏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迎娶温四小姐。月白,难道你真的喜欢过这样的生活么?”陆霄云抓住了温梁两家间的婚事去问月白。

看着他,月白怔了怔,而后摇摇头,“即使我不喜欢,可我和你也回不去了。我再也不能用装着三爷的心,再去装你。你明白么?”

这话让陆霄云愣在当场。

趁着他愣住,月白赶忙对他说:“我要回家了,有缘再见吧。”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留下了良久不能平息的陆霄云在原地。

迎夏会后,月白便和墨瑶一块儿回了梁家。

“月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进院子里,玉杏正在做洒扫活计,见到月白回来,有点惊讶,这小姐太太们的聚会,不应该都是举办一整日的么?

月白和墨瑶在回府后就分了别,此刻孤身一人进来,见到玉杏做活,不思考地便上去帮了她一把,想及赵素素之事,勉强提了提唇角,叹口气道:“被人搅了局,若我不回来,只怕今日整个迎夏会都要不欢而散了。”

本怀着一腔期待和喜悦去的迎夏会,可没想到被赵素素砸了场,她不想彻底让金格格的场子被砸了,也没了心情,因此早早儿就回府了。

两人先前同在梁墨珏院里做事,玉杏也不拦着月白,在旁边帮着手,看见月白脸上表情不太妙,试探性地问道:“是谁欺负你了么?”

想到赵素素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月白眨巴了眼,心觉得这也算是被欺负的。

面对着玉杏,她自然是不相瞒的,若是回到梁府还要处处顾及,不说心里话,那她不得被憋死?

“又是那个赵素素。”月白做好了活,将手下东西放到旁边去,拉着玉杏的手就往房间里走,“一块喝杯茶吧,渴死我了。”

一道进了屋,月白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就大口饮下,自出迎夏会到梁家这期间,她可是滴水未进,早就渴得不行了。

如今要向玉杏说明情况,她自然是得喝一杯润润嗓的。

“也不知她是发的什么疯,一见到我,就指着我骂了……”月白把事情经过说完,继而看着玉杏。

她虽因为赵素素的事不大开心,可今日也对陆霄云说了个明白,心上的大石头被挪去了许多,因此现在并没有多生气。

“赵小姐?”玉杏作为梁墨珏院里的丫鬟,显然是听过赵素素此人的威名的,她撇了撇嘴,“这么多年了,她还贼心不死呐?当初以为赵家有几个臭钱,就想逼着三爷低头,如今还欺负到你头上了?不行,这事得跟三爷说!”

“不过……”月白听见玉杏的话,眼睛眨巴了下,忽而道:“那赵素素和三爷间,确实没些什么么?”

她突如其来的好奇。

按理说,一个人能对毫无关系的另一个人痴迷这么久,实在是不正常的。

玉杏看了月白,道:“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就是爱慕三爷的人其中之一罢了……我们三爷呀,可是全京都上下最顶尖的男子了,招人喜欢也是正常。只不过倒了霉,招了赵素素那样的疯子……月白,你该不会是……”她挑了挑眉,笑言,“吃醋了吧?”

月白霎时咳嗽了两声,她抿了抿嘴,讲:“自是没有的。我只是好奇罢了。”

玉杏显然是不信的,但她还是拍了拍月白的肩,解释,“三爷这么多年,身边从来没有过人的,只有你。你呀,可就放心吧!再过段时日,四小姐嫁进来了,也只是多了一个主母。”

作为丫鬟,玉杏并不觉得温鸣玉嫁进府是件坏事。

但提到了这件事,月白的目光黯了黯,不过还是牵了唇角,微微笑,“我知道了。”

夜里头,梁墨珏回来了。

他回京后,请帖纷至沓来,纵然不想面对,但因为生意需要,还是择了一二请帖前去赴约。

既然去赴约,就少不得饮酒,于是当他来到月白房前时,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酒气,倚在门框上,朝正在小榻上借光看书的月白道:“月白。”

人是醉了的,可说话一如平常,月白听见这声喊,抬头看去,之间梁墨珏一身月白长衫立在那,醺意下的眉宇温柔,黑如墨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个儿。

“三爷。”她赶忙放下书,起身去迎他,把他扶到了小榻前,让他坐下,又命人煮了解酒茶。

这期间,梁墨珏一直不言不语的,而在月白忙完,端着解酒茶来时,看见梁墨珏手拿着她刚刚看的书,眯着眼看着。

“三爷,喝茶。”

把解酒茶端到梁墨珏面前,月白伸手拿走那本书,这是她从墨瑶那新得的戏文书。她在梨花班里长大,自然浸在戏折文书里,如今年纪长了,也看不懂那些高深的诗词歌赋,拣着这些书看看也算是打发时间。

梁墨珏今夜倒怪怪的,茶端到唇边了,他也不急着喝,只看着月白,一双眼乌沉沉的,“你今日去了迎夏会?”

去迎夏会的事,月白没告诉梁墨珏,一是梁墨珏不在、二是和墨瑶一道赴会、一日的时间,没有什么特地告知的必要。

如今梁墨珏在月白心中,已然是十分亲近的人,她觉得像出门去迎夏会这类如玩乐的事,随口一提就是了,并不需要细细告知。

“是。我今儿和墨瑶一块去了,遇上赵素素,就回来了。”她把温热的茶往梁墨珏唇边递了递,道:“三爷怎么不喝茶?喝了酒,是当喝些茶解醉的。”

梁墨珏轻往下瞥了瞥,伸手扶住月白端着解酒茶的双手,低唇就着茶盏边就把那一杯茶喝了大半。

见他不愿喝了,月白也不强迫,便想要起身把那茶盏放回去,可没料到才要站起来,她手却教梁墨珏摁住了,根本不让她起来。

“三爷你做什么?”月白有些许奇怪,不知道梁墨珏的意思,她说:“我要把茶盏放回去啦,三爷你松松手。”

可梁墨珏依旧没收手,反而对她抛了句话,声音淡淡的,“除了赵素素,你就没有见到旁的人么?比如……”

他说到这时,瞧了旁边侍奉的下人一眼,把他们全都屏退在外了。

比如什么?

月白乍听这话,是一团雾水,可细细品品,才又想起来一个人————今儿迎夏会上帮了自己一把的陆霄云。

“是遇见了个人。”月白的心间敞亮,陆霄云的事解决后,她心里也不藏着事,更无惧在梁墨珏身前提及他,大大方方地说道:“是陆霄云。三爷,你知道的。”

梁墨珏如何不知道呢?

他眼皮子半合,眸光深深的,好似夜一般。

知道陆霄云回京和月白相见后,他就暗地里派着人跟着月白,今日的迎夏会也去了。

理由无他,就是怕陆霄云会缠着月白。

或者月白知道了真相,会离开自己。

他平生二十几年,还从没将谁捧得这样重过,像是心头上放置着一颗珠子,已经和血肉生长到一块了,生怕会滚落下去,只想用个绳子将它紧紧绑住。

他长久的沉默让月白看出了不对,她眨巴了眼,眼光明亮,对梁墨珏道:“他在迎夏会上帮了我一把而已。若不是他,我早就摔了。”

继而又对梁墨珏讲了今日迎夏会上发生的事。

这些事,梁墨珏自是知道的,赵素素那边他自会处理,可是关于月白和陆霄云又在墙角谈话这事,他心中生了疑云。

疑月白会离开自己。

疑陆霄云会带走月白。

“三爷……”见他仍旧不说话,月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她动了动手腕,道:“你先把我放开呀,我手都酸了。”

梁墨珏心思沉沉地在那想事情,注意到她话,连忙松开手,“我知道了。那照你这话,我们是该去谢谢他的。”

回身放好了茶盏,不知怎的,月白觉得梁墨珏这话,竟然有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三爷,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月白心里坦荡荡的,转身看着梁墨珏,说道:“我总觉得你怪怪的。你是因为陆霄云的事生气么?”她皱了皱眉头,不想让梁墨珏误会,努力解释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相识过的旧人而已。今日他帮了我,我只是向他道谢,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那意思,你不必多解释。”梁墨珏开口道,他声音亦是沉沉的,眉眼低下去,有几分沉冷之意。

见他这样,月白一时怔住。

她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梁墨珏,心中有点委屈,他若没有这意思,为何还要问那七七八八的?

最后还怪自己多解释?

“我知道了。”带着那点委屈,月白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转身给自己斟了杯冷茶,仰面喝下去一大口,扬了声说:“三爷过不久就要成亲,应全心系挂在娶亲一事上,并不需要多来操心我的事。只是我要和三爷再说一遍,我和陆霄云的事,早就在从出陆府时完结了,日后也不会再有纠缠。月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会令三爷烦忧的。”

只不过问了两句话,月白却说出这么一大串起来,梁墨珏醺意上头,解酒茶也解不了几分,他难得愣住看着月白良久。

“那你私下为何又和陆霄云会面?”他问道,想起兰喜对自己所说的话,就觉得不大欢愉。

月白听见这一句问话,也是愣住,过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梁墨珏说得是她和陆霄云会面的事。

这事他从哪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为什么不立刻来问自己,要等到今儿晚上才说出来?

“三爷若是不信,那就算了。我乏了,先去睡了。”月白一时间大脑混乱,又懵又气,干脆直接转身进了内室,准备去睡觉了。

这还是月白第一次对自己这样,梁墨珏默了下,心觉得和陆霄云脱不开关系。

这一想,他也有点吃味儿。

只要月白服软再说两句话给自己,他大可不问的。

可怎么这会子她又直接去睡觉了?

“我回院睡了。”他从小榻上起身,几步走到门口,留下这句话后又站了会儿。

不过一会儿,月白就道:“那三爷早点休息吧。”

这话让梁墨珏僵了僵,干脆直接离开了。

月白和梁墨珏闹了脾气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梁家上下。

主要还是因为昨夜他们两人闹脾气时,未曾屏退下人,加上梁墨珏出院时,面色沉郁得很,让路过的人都瞧见了。

因此,他们都断定两人间定然是生了矛盾。

身为梁府后宅的理事人,梁母自然是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的,知道这消息时,她就皱了眉,对旁边的容云道:“这娶回来,还没两个月呢,就闹起脾气来了?是她向珏哥儿闹,还是珏哥儿向她闹?”

月白院中除了原先如玉杏兰喜这两个丫鬟,其他的下人都是梁府差使容云派过去的,动静自然是一清二楚。

容云道:“我向荷生那丫头打听过了,她在门外守着,似乎是三少爷先闹,月白姨娘后闹。两人最后不欢而散的。”

梁母无言片刻,她揉了揉眉心,说道:“纵然是珏哥儿先闹,她身为妾室,也不该如此。罢了,去叫她来我这!”

领了命,容云转身便差使人去叫月白来。

月白见到素雪上门时,正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听见她口中梁母召自己去院中的话时,还愣上一愣,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昨儿梁墨珏离去后,她是窝在床上哭了一场。

她知道梁墨珏因何生疑,可又气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都是躺在一张床上、交付了真心的人,难道在这时候,竟然还怀疑自己旧情难忘么?

还就那样走了!

因此镜中的她一双眼睛肿得似核桃般,眼下也是青黑一片,肤色白白的,活生生像个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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