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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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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番外

这个发脾气,来得格外意外的突然。

桑稚一开始都没发现,因为他生起气来,确实也和平时的状态没什么区别。

但也确实,有一点点被他吓到。

大三下学期,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开始找实习。之前桑稚的想法是,毕业了之后就直接出来工作,但在跟段嘉许商量之后,她又决定考南芜大学的研究生。

所以其他人在实习的时候,桑稚在准备研究生的笔试。

课程渐少,桑稚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宿舍里,亦或者是泡图书馆。有时候怕自己熬夜看书会吵到舍友,她也会在段嘉许的住所那呆几天。

半个学期就这么过去。

桑稚在网上看中了一款情侣表,打算在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当成礼物送给段嘉许。因为价格不算便宜,她在学校的咖啡厅附近找了个兼职。

也因为这,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小两级的学弟任光。

任光倒也不是在那兼职,只是陪同学过去买饮料。

桑稚长得好,被老板安排在前台。但她不太爱笑,又出于敬业的精神,也因被老板说了几次,她只能强行地憋出个假笑。

她的梨涡很明显,小幅度地扯一下嘴角,就露了出来。笑起来格外可爱。

像是一见钟情,当场任光就找桑稚要了微信号。

也被桑稚当场拒绝,理由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但或许是不相信桑稚的话。

从这天起,任光几乎每天都会来咖啡厅。

店里的客人一少,他就会到前台跟桑稚聊天。

这家咖啡厅给的时薪并不高,桑稚每天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并没有打算在这兼职多久。这个任光阴魂不散地出现,让她觉得很烦,干脆直截了当地跟老板提了辞职的事情。

但不知道任光是从哪里问到的。

他知道她的院系,也知道她的年级。到后来,连她所在的宿舍号都知道。

每天托人给她送东西,亦或者是在宿舍楼下堵她。还摸清了她每天会去的地方,时不时的装作“偶遇”。

桑稚的追求者不少,但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缠人的。一般其他人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都会直接放弃。

但这个任光,大约是因为年纪小,越挫越勇。

像是莽了劲的想当男小三。

段嘉许近期很忙,连带着两人打电话的次数都少了。

桑稚在微信上跟他提了一下这个事情,他问起的时候,也只是说拒绝掉了。毕竟隔了那么远,她怕也会影响了他的心情,也觉得自己能处理好。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周,桑稚终于受不了了。她把任光的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拨了过去:“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少年的声音润朗,笑嘻嘻道:“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她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就烦,语气多了几分不耐:“我有男朋友了。你现在这行为,你自己回去问问你爸妈,让他们好好管管你吧。”

任光的语气满不在乎:“学姐,你哪来的男朋友?这个月我见你这么多次,除了我,我没在你周围看到一个雄性的生物。”

“没听过异地恋?”

“异地恋分的概率可高了。”任光说,“你看看我如何啊?”

桑稚默了几秒:“你要我实话实说?”

任光:“说嘛,学姐不喜欢的地方我就改呗。”

“不说别的方面,单论长相,跟我男朋友比。”桑稚语气温温吞吞,用言语,一刀往他胸口处扎,“你连给他端洗脚水都不配。”

——

也许是真被打击到了,之后一周的时间,桑稚没再见过任光。

也因此,她总算松了口气。

从桑稚这段时间对任光的看法。

她觉得这个人很不正常。

很明显的,就是一个觉得自己有张还算可以的脸蛋,就到处撩妹的渣男。所以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有男朋友。

所以桑稚没半点负罪感,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自己骂的似乎不够狠。她也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渐渐地就抛却脑后。

桑稚在网上买了之前看中的那对情侣表。

但这个纪念日,两人似乎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因为这整个月他们都没什么时间,一个在忙工作的事情,另一个在忙考试的事情。而且宜荷和南芜相距的远,一来一回也麻烦。

两人在五一的时候见了一面,所以桑稚也并不太介意。

跟他商量好了,等她暑假回家再补回。

纪念日的前一天,桑稚认识的一个同学张平生日。她受邀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到那之后,桑稚意外地发现,任光也在。

以其中的一个女生的朋友的身份,但看上去更像是暧昧对象。

因为先前有点事,桑稚来的有点晚,所以只剩下任光旁边有个空位。她抿了下唇,走过去坐下,顺带把礼物递给张平。

在场的人,有好几个桑稚都认识。要么是同个系的同学,要么是她之前参加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关系都算不错。

她低下头,用茶水洗着眼前的碗筷。

旁边的任光侧头,对她说:“学姐,这个洗过了。”

桑稚嗯了声,依然继续冲洗着。过了几秒,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到店外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段嘉许的声音:“在干什么?”

桑稚往后看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几点能回宿舍,低声撒了谎:“在宿舍。准备洗个澡,看会儿书就睡觉了。”

某一次跟段嘉许聊天的时候,桑稚不经意发现,她要是跟段嘉许说了,自己今天应该会很晚回宿舍这样的话,会很影响他的注意力以及工作状态。

因为他会总想着她是不是安全回到宿舍了。

隔那么远,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没办法立刻赶过来。

再之后,桑稚要是晚回宿舍,基本不会告诉段嘉许。

段嘉许笑了下,声音格外温和:“行。今天别太早睡,我先回家,一会儿再给你打个电话。”

桑稚:“好。”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回了大排档里。

桌上的人大多不是在吃东西,更多是在喝酒和玩游戏。这家大排档卖的是烧烤,此时桌上放了几个大盘子,上边叠满了各式各样的烤串。

旁边一桌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个男生被抽中大冒险,过来跟桑稚要微信号,被他们这桌的人开玩笑似的拦着。

桑稚也礼貌性地拒绝:“抱歉。”

他们这桌玩的是“谁是卧底”,输的惩罚是大冒险。

桑稚格外倒霉,第一局就抽中了卧底,她也不太会掩饰,第一轮就被票了出去。

一众人开始思考着大冒险的惩罚。任光坐在她旁边,主动提议:“学姐,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提分手?”

闻言,桑稚唇边的笑意收起,安静地看着他。

“不行吗?”任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往她杯子里倒酒,“那就喝酒吧。”

气氛顿时变得安静又尴尬。

张平皱眉,主动出声缓和这氛围:“你这大冒险也太毒了吧?劝人分啊?桑稚,不用喝,你就大喊三声‘我是傻逼’就行。”

桑稚扯了扯嘴角,拿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看向张平,她淡淡道:“算我玩不起,我还是喝吧。你们先玩,我吃点东西,肚子空着难受。”

她没吃什么东西,此时一杯下肚也觉得难受。

拿起面前的烤串,桑稚用筷子把上边的肉推到碗里。她的心情很差,才呆这么一小会儿就想离开,又觉得这样会让这场聚会的氛围变差。

吃了好一会儿,直到碗里的东西空了,桑稚再次拿烤串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吃的好像是牛肉串。

桑稚顿了下,想着吃少量没事,也没太在意。她转换了方向,拿了旁边的掌中宝。

这个时候,恰好一局结束。

任光输了,被起哄跟旁边的女生和交杯酒。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姿态格外明显,就是让他跟他那个暧昧对象喝。

但任光接过其他人递过来的两杯酒之后,却把其中一杯递到了桑稚的面前,爽朗道:“介意吗?”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寂。

桑稚看到坐在任光旁边的女生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敌意。

也许是因为空腹喝酒,又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这一瞬间,桑稚突然觉得很反胃。像没听到任光的话一样,她站了起来,平静道:“我去个洗手间。”

大排档里没有洗手间,桑稚只能去旁边的一个公卫。

等桑稚出了大排档,张平忍不住了,这次语气都不太客气了:“学弟,你今天来砸场子的?”

“没啊。”任光无辜道,“我就看这个学姐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想跟她开个玩笑,让她融入进来而已。诶,别生气啊,我闹着玩呢。”

他哄着旁边的女生:“来嘛姐姐,喝交杯酒。”

刚把酒喝完,任光就注意到,被桑稚遗漏在桌上的手机,此时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着“你男朋友找你啦”七个字。

你男朋友找你啦。

还挺甜。

对他就跟冰块似的,怎么都捂不热。

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

任光的目光停住,暗暗地嘲讽一声,而后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机揣进兜里,站了起来:“喝太多酒了,我去上个厕所。”

出了店,任光把电话接起:“喂。”

那头一顿,礼貌性地问:“您是?”

任光平静答:“我是桑稚的男朋友,新交的。”

听到这话,电话那边彻底安静下来。没多久,任光听到男人似是笑了下,很轻的一声,情绪不明,又像是带了几分荒唐。

“你说,你是桑稚新交的男朋友?”

“听我女朋友说,你总打电话缠着她?”任光语气没半点波动,很正经地说,“不管你是哪位,麻烦你不要骚扰我女朋友了。谢谢。”

说完,任光就挂了电话,顺带把记录删除。想了想,他把手机调成静音,还很恶意地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

这个公卫的环境不好,味道极其难闻。

桑稚强忍着喉咙冒起的酸意,进去洗了把脸。刚刚坐着的时候没多大感受,此时站起来了,她才感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身上也有些痒。

她低下头,发现手臂上开始起一点一点的小红疹。

桑稚深吸了口气。

今天是什么狗屎运气。

桑稚确实不想再回去了。她抽了张纸擦脸,顺带翻了翻口袋,想直接在微信上跟张平说一声。

却没翻到手机。

她动作停了下,打开包看了眼,也没找到手机。

在这一刻,桑稚也想起来,她似乎把手机放桌上了。心里的烦躁越发的浓郁,她平复了下心情,转身回了大排档。

桌上开始玩新的游戏。

桑稚一眼就看到自己在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她走到张平的旁边,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提了自己要先走的事情。

张平也很抱歉,压低声音道:“那人我也不认识,我朋友带过来的。今天真的对不起,改天请你吃饭。”

桑稚笑了下:“没事儿,你今天生日,别影响心情。”

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任光扬声说:“学姐要走了啊?没必要吧,我刚刚就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桑稚当没听见,跟其他人道了声别。

任光没完没了了似的:“学姐,你这让我多难堪啊?”

张平拍了拍桌子:“喂,差不多得了。”

在这吵杂之中,桑稚出了店。

她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声,随后又传来任光的声音:“学姐,你别生气了啊。你看大家都怪我呢。”

桑稚忍着脾气:“你回去吧。”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任光说,“算是给你赔罪。”

“不用了。”

这话一落,任光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贴心般地说着:“学姐,你是不是喝太多了,怎么都站不稳?我扶着你吧。”

桑稚猛地甩掉他的手。

动作极大,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桑稚往后退了一步,火气燃到了顶端,一字一顿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任光嘴角的弧度未变。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自知之明’?就你这条件——”桑稚上下扫视着他,眼里带了几分嘲讽,“谁给你的脸?”

“瞧不上我的条件啊?那就试试别的呗。”任光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将她往怀里扯,用气音道,“很爽的。”

——

段嘉许连着通宵了几天,才把手里的项目赶完。他疲倦至极,出了公司,连家都来不及回,直接往机场赶,在飞机上补了眠。

因为先前一直不确定能不能过来,段嘉许没提前跟桑稚说。此时也打算给她个惊喜,下了飞机才给她打了个电话。

然后得知她已经在宿舍的事情。

还是一如既往地养生,这个点要准备睡觉的小朋友。

想到一会儿能见到她,段嘉许的心情就变得格外好。等到了她宿舍楼下,他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正想出声,叫她下来的时候。

出乎他的意料,那头传来却是男人的声音。

语气张狂,又带了点幼稚,像护犊子似的,说着桑稚是他女朋友,这种滑稽又没半点可信度的话。

然后就挂了电话。

段嘉许也没生气,只觉得好笑又荒唐。

但段嘉许再给桑稚打电话,却发现打不通了之后,他渐渐开始有了别的情绪。这姑娘,刚刚还在电话里跟他说,自己在宿舍准备睡觉了。

不到一小时,就换成了个男人接的电话。

所以一开始,说在宿舍里的话,估计也是假的。

但理由,段嘉许其实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怕他担心,也觉得在学校附近不会有什么事情,干脆撒谎骗他,让他远在南芜也能对此安心。

段嘉许是极其信任桑稚的。

但他不相信别人。

电话对面那个男人,让他觉得不安和不痛快。

此刻段嘉许联系不上桑稚,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这种情绪就像是成了倍的叠加。

段嘉许敛了唇角,从通讯录里找到桑稚的舍友宁薇,拨了过去。那头接的很快,似乎是没想过会接到他的电话,迟疑道:“您好。”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段嘉许说,“我现在联系不到桑稚,有点着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啊?她说有个朋友生日。”宁薇说,“但没说去哪。”

“好的,谢谢。”

“一般都会在学校附近聚会,不会去太远。你也别急,都是认识的朋友,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帮你问问吧。”

段嘉许又道了声谢。挂了电话,他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想着宁薇的话,他在校外的店一家一家的找着。

盲目又缺失冷静。

比起那男人的话,段嘉许更担心桑稚此刻的状态。毕竟,她不会把手机给别人,也不会听着别人说这些话,来伤害他。

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宜荷大学附近的店面,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段嘉许找了一阵,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没半点迹象。

他的右眼皮突突地跳。

段嘉许正想继续找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下,收到了条微信。

宁薇给他发了个定位。

是个大排档。

与此同时,段嘉许也发现了不远处的桑稚。她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臂,然后猛地甩开,嘴巴一张一合着,全身的刺都冒了出来。

男人像是恼了,再度扯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也说了句话。

明显就是被缠上了的样子。

段嘉许刚松了口气,又因桑稚的状况,戾气瞬间涌上。平时的理智在顷刻间全无,他的目光暗暗的,像是在强忍情绪,大步地往那边走。

这话跟性骚扰没有任何差别。

桑稚把他挣开,用尽全力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任光的脑袋一偏,舔了舔唇角。他嘴唇半张着,很快又看向桑稚,眼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而后,也抬起了手。

下一秒,桑稚的旁边出现了个男人。高大又出挑,脸上半点表情不带,一上来就往他的肚子处踢了一脚。

任光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没任何防备,闷哼了声,顺着力道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随后,段嘉许回头看向桑稚。他观察着她的脸,以及裸露在空气中的每个部位,轻声道:“他打你没有?”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但桑稚的精神还是瞬间松了下来,尾音发颤。

“没有。”

段嘉许盯着她的手臂:“手怎么回事?”

桑稚吸着鼻子:“过敏。”

“去外面等着。”段嘉许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别怕。”

说完,他走过去,蹲到任光的旁边。

段嘉许刚刚使的劲儿不小,任光到现在都没爬起来,捂着肚子倒抽着气。他盯着任光,唇角的弧度慢慢上扬,漫不经心道:“同学,你欺负谁呢。”

任光的脾气上来了,抬腿踢他:“操,你他妈有病吧。”

猜到他的举动,段嘉许直接踩住他的腿。他还在笑,眼眸弯成月钩,看上去格外温柔。但所做的行为,却和表情完全不符合。

听着他痛苦的叫声,段嘉许才慢慢把腿挪开,改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地上撞,又问了一遍。

“你欺负谁呢?”

旁边有围观的人,大多是学生。店里的老板听到动静,忙出来劝架,怕影响了自家的生意。

张平也出来了。他认得段嘉许,怕一会儿闹到派出所了,忍不住说:“哥,算了吧。”

段嘉许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模样生得极为漂亮,温和又平易近人。可他的力道却毫不留情,眉眼里全是狠戾,不带温度。

像是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天神。

桑稚也怕出事,着急地喊了他一声:“段嘉许!”

听到这话,段嘉许的动作才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皮,松开抓着任光头发的手,轻笑了声:“算了,怕吓着我家姑娘。”

“……”

“还有,跟你说个事儿。我家姑娘就算真想劈腿,也不会找你这样的——”段嘉许把手上的血蹭到任光的衣服上,压低声音,温文尔雅道,“来羞辱我。”

——

任光的伤大多是皮肉伤。他明显气到了极致,胸腔起伏着,话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我要报警。”

桑稚把段嘉许扯到自己身后,完全不怕事:“行啊,我也报警说你性骚扰我。”

张平附和道:“学弟,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啊,是你先挑事的。”

就连任光的那个暧昧对象,都没再站在他那边。毕竟一晚上,也能看得出来,是任光一直揪着桑稚不放。

其他人劝着架。

一个认识任光的女生说了句:“学姐,你先走吧。我们跟他沟通一下就行。”

段嘉许是真不怕,反而来了兴致。别人都劝着的时候,他反倒主动把手机递给任光:“你报吧。”

这点伤根本判不了刑,顶多给点赔偿。

任光却会担心,桑稚真去告他性骚扰。就算立不了案,传到学校也不好听。他盯着段嘉许,一声也没吭,表情有些不甘。

只骂了句:“你有病吧。”

“你再找她麻烦试试。”段嘉许笑,“我还真不怕坐牢。”

——

桑稚还是第一次见到段嘉许这么生气的样子。她用了劲儿,把他扯走,也明显因为他的话有些恼火:“什么叫不怕坐牢。”

段嘉许看向她:“这人缠着你多久了。”

“……”桑稚一愣,回想了下,“一个月左右,但他前段时间没怎么出现了。”

段嘉许垂眸,脸上没什么情绪:“怎么不跟我说?”

桑稚老实道:“怕你不开心。”

“之前有没有欺负你?”

“没。”桑稚的委屈再度冒上来,嘀咕道,“我没那么好欺负的。”

“喝酒了?”

“喝了一杯,”桑稚说,“但空腹喝的,有点难受。”

“嗯。”

见他走的方向不太对,桑稚问:“去哪?”

段嘉许:“医院。”

她身上的红疹越来越明显了,看上去显得触目惊心。

桑稚摇头:“买点药吃就行,我不想去医院。”

段嘉许又嗯了声,没拦着。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没时间吗?”

“腾了点时间。”

“噢。”桑稚思考了下,给他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感觉我今天会很晚才回去,怕你在那边担心嘛,而且我就在学校外面,没什么不安全的。”

段嘉许情绪很淡:“我知道。”

见到他,桑稚确实觉得惊喜,那点小委屈也很快就烟消云散。她开始跟他说着最近的事情,笑眼弯弯,情绪渐渐好了起来。

段嘉许时不时应几句,但话明显变少了。

两人到附近的药店买了药,而后回到住所。

桑稚坐到沙发上,开始看自己身上的红疹,有些郁闷:“我刚刚吃那个烤串,吃完才反应过来是牛肉。我也没吃多少,就吃了几串,还以为没事的。”

段嘉许从厨房里拿了两瓶水出来,倒进热水壶里烧开。

他抓住桑稚的手,提醒:“别挠。”

桑稚乖乖应:“哦。”

客厅里,只有热水壶里发着声响。桑稚盯着他的脸,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段嘉许:“没想好。”

“那我们明天出去玩?”

“嗯。”

桑稚又跟他说了一阵子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说话都像是挤牙膏似的挤出来。仿佛不太想搭理她。

恰好水烧开。

段嘉许倒了点热水进杯子里,又兑了冷水:“吃药。”

桑稚把药吞进去,犹疑道:“你是在生气吗?”

段嘉许笑:“我生什么气?”

“……”他这语气,让桑稚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懵了:“你干嘛生气。”

段嘉许站起身,又往厨房走:“去洗澡吧,一会儿涂药。”

桑稚下意识跟着他,惴惴不安道:“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我就是想着,咱俩离那么远,那我肯定都跟你说好事呀。”桑稚只能猜到是这个原因,扯了扯他的衣角,跟他示软,“而且真没什么事……”

段嘉许:“刚刚那也算没什么事?”

桑稚啊了声:“那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嘛。”

“什么事情是能提前想到的?既然这样,”段嘉许收回视线,从冰箱拿出材料,话里没半点笑意,“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用告诉我了。”

他说话的语气仍旧平和,却像是带了刺。

桑稚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低到像是要听不见:“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段嘉许不再提这个事情:“去洗澡。”

刚刚的一小点委屈,又因为他的指责,成百上千地叠加。桑稚的鼻子发酸,说话不知不觉就带了哽咽:“对不起嘛。”

闻声,段嘉许看过来,面无表情地说:“不准哭。”

他一说,桑稚的眼泪反倒像是跟他作对一样,啪嗒啪嗒掉下来。她低下头,伸手擦掉,忍着哭腔说:“那我去洗澡。”

段嘉许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还哭?”

这下桑稚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话都说不出来。

段嘉许的表情也绷不住了,轻叹了声:“我太凶了?”

她默了几秒,摇头。

段嘉许:“那哭什么?”

“你不是很很忙吗?”桑稚语速很慢,因为呜咽着,说话含糊不清地,“我不想你每天工作了那么久,还老要想我这边的事情……”

“工作没你重要。”

“……”

“就是离得远,你更要跟我实话实说。”段嘉许把她的眼泪擦掉,耐心地说,“我在那边担心,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

“不是想跟你生气,我刚刚就是——”段嘉许哑声道,“有点被吓到了。”

联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她在哪。接到了那样一个电话,之后就被她拖入黑名单。找了好半天,见到她的时候,还看到她在被一个陌生男人纠缠。

段嘉许觉得无力。

最后还得通过她的朋友,才能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她一哭,段嘉许就没辙了,低哄着:“别哭了,我不应该凶你。”

桑稚的眼泪像停不下来一样,跟他抱怨:“我今天那么倒霉,你还骂我。我不舒服,你都不理我,就知道说我。”

段嘉许亲了亲她的脸:“哪不舒服?”

“胃不舒服,想吐。”

“嗯,我给你煮个醒酒汤。如果还不舒服,就吃点药。”

“我身上也痒,难受呜呜呜……”

“先去洗澡,我一会儿给你涂药。”

桑稚把眼泪蹭到他衣服上,还是没忍住说:“你生气的时候好吓人。”

段嘉许笑出声:“吓着你了?”

“也没有。”桑稚抽着鼻子,“但你凶我,我就想哭。”

“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我才没有。”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不论好坏。”

“……”

“听到没?”

“……嗯。”

段嘉许的眉眼舒来,吊儿郎当道:“你可别给我凶你的机会,行不行?”

——

等桑稚回了房间后,段嘉许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会儿,而后出到客厅,在茶几上拿起她的手机。他打开通讯录,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看着这个备注,他的唇角弯了起来。

桑稚没洗多久的澡,很快就出来了。她坐到餐桌前,把段嘉许刚煮好的醒酒汤喝完,被他叫到沙发那边。

刚刚买了内服和外敷的药。

段嘉许拉住她的手腕,开始帮她抹药,皱眉道:“下次再吃牛羊肉,我真要揍你。”

桑稚的眼眶还红着。她眨了眨眼,一点没被吓到:“那你揍。”

段嘉许挑眉:“你这不还没下次。”

“你就是不舍得揍。”

“嗯。”

桑稚笑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段嘉许。”

段嘉许:“怎么?”

“我买了个情侣表,但我放宿舍了。”桑稚献宝似的说,“我明天拿来给你。”

“好。”

“你给我买礼物了吗?”

“买了条项链。”段嘉许说,“一会儿给你戴上。”

“嗯。”这只手涂完,桑稚换了只手,慢吞吞地说,“我本来觉得今天好倒霉。我早上睡过头了,上课迟到被老师骂了。然后我饭卡丢了,路过操场的时候,还被篮球砸到了头。去朋友的生日聚会,还遇到讨厌的人,而且又过敏了。”

段嘉许认真给她涂着药,顺着说:“这么可怜啊?”

“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想的太早了。”

“嗯?”

桑稚小声说:“见到你,就觉得今天的运气好好。”

即使见到你,只占了今天的那么小部分。

却能让那些大部分,都变得微不足道。

大四下学期。

某次跟宁薇的聊天中,桑稚听她说,她的男朋友跟她求婚了。

说起来的时候,宁薇都克制不住地在笑:“你说他也太有意思了吧。他真的很害羞的,然后在那个酒吧,还上台给我唱了情歌,把我叫上台,突然就跪下跟我求婚了。”

桑稚饶有兴致地听着。

宁薇:“重点是,他因为太紧张了,还双膝下跪了。”

桑稚笑出声。

聊到最后,宁薇也好奇起她的事:“你家段哥哥呢?有没跟你提过呀。”

桑稚想了想:“他之前有说过毕业结婚,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求婚诶。而且我觉得他那个人好高调,我还有点担心。”

“啊?”

“就,有点想自己求。”

“……”

其实桑稚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就比如宁薇说的,她上了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她男朋友的求婚。

她觉得很惊喜,也觉得很开心。

但桑稚觉得,如果这种事情也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肯定也会觉得开心,但估计会有些不自在。

可到事情真的到来的时候,却完全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段嘉许是在桑稚毕业典礼那天,跟她求的婚。

这算是她人生当中,比较重大的一个环节。那天,桑荣,黎萍和桑延都来了。这场景一转,就像是回到多年前,她陪着父母去参加桑延的毕业典礼。

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从桑延变成了她。

桑延带了相机,懒懒地帮她拍着照。

桑稚觉得他没好好拍,拍一张就过去跟他说几句,到后边甚至要吵起来。段嘉许也带了,安抚了她几句,在旁边替她拍了几十张照。

拍完毕业照后,桑稚突然收到一个陌生人给的红玫瑰。再往前走,又有涌上来的一群人给她送花,每人一枝。

这其中还有好些认识的同学,就连桑荣和黎萍都参与了。

桑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预感的。

从今天醒来开始,桑稚就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因为按她对段嘉许的了解,他一定会选在今天跟她求婚。

还会是很高调的,又很老套的方式。

高调的土男人。

在众人的引导下,桑稚看到路道中央的段嘉许。在这一瞬间,她其实没有任何的精力去分给旁边的人,也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这个画面,桑稚想象过千百遍。

或许跟她所想的某个画面重叠上了。

却仍是让桑稚觉得,这一定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一幕。

段嘉许今天穿得很正经,白衬衫黑西装裤,还打上了领带。他抱着一束很大的玫瑰花,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桑稚突然有点想笑。

段嘉许低着下颚,也笑了起来。他的身材清瘦高大,黑发朗眸,出众过艳的五官,站在光亮之处,显得夺目又张扬。

过了几秒。

“你之前告诉我你的秘密之后,我也没有特别认真的,跟你谈过这件事情。”段嘉许盯着她的眼,收起笑容,模样多了几分正经,“当时看你说着说着就哭了,总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件让你觉得很难过的事情。”

“所以我不太敢提。”

小姑娘把所有的心事暴露。

用尽所有的勇气,用她的方式,告诉他。

——我承认,我们之间,是我更喜欢你。

“也一直没跟你提过,我其实不是那种,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立刻去争取的人。”段嘉许舔了下唇角,认真道,“在表现出对你的喜欢之前,我也曾偷偷的,暗恋过你一段时间。”

也曾挣扎过,因为自卑,因为觉得配不上你。

会因为你的反应而退缩,也会因为你的一个回应,感到欣喜若狂。

“可能你会想,这个段嘉许是不是因为,身旁突然多了个人,因为这个人对自己好,然后发现这个人也喜欢自己,就将就着跟她过一辈子。”

段嘉许轻咳了声:“可能你也没这么想,但怕你会这么想,我还是想提一下。”

桑稚小声说:“有这么想过。”

但也只是这么想过。

现在早就不这么认为了。

“还真想过啊?小没良心的。”段嘉许笑,“我以前有想过,一辈子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我并不是真的觉得没关系,只是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人。”

没有遇到一个,让他想抛开他人的看法,从自卑的深渊里爬出来的人。

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一种想要去抗衡的念头。

所以不可能会将就。

因为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

直到遇见了她。

段嘉许扯了扯唇角,单膝跪下:“可你让我,突然很想试试看。”

桑稚的心脏狂跳。她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听着他平平淡淡的话,眼眶却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试试什么。”

“去爱一个人。”段嘉许一字一顿道,“不顾所有。”

他仰起头,嘴里带过一句极为轻的“小孩”,而后,郑重地把剩下的话说完:“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怎么会不愿意?

是已经想了好多年的事情。

桑稚接过他手中的花:“哦。”

段嘉许是真觉得紧张,此时得到这么一个回应,表情瞬间有了裂缝。他失笑般地垂下头,很快又道:“就这反应啊?你是想看我哭吗?”

“没有。我说‘哦’的意思,就是,”桑稚吸了吸鼻子,认真道,“‘我非常愿意’的意思。”

她看到段嘉许愣了下,唇角的弧度渐渐上扬,低着眼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而后,温热的吻落在了戒指上。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非常愿意。”

七年前,也有这么一天。

她穿着干净的裙子,站在穿着学士服的段嘉许旁边。因为再次见到他而感到开心,又因为即将的离别,觉得难过至极。

笨拙地藏着自己的心思,不敢让任何人发现,无论是她多亲密的人。想象着,未来有一天,一定要到他的身边去。

那个时候的桑稚,一定没有想过。

七年后,她所想象的这么一天,真的到来了。

如她所愿。

桑稚真的成为了段嘉许身边的那个人。

——番外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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