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回 金色鲤鱼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与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脍新鲈,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长,岂谓今日识干戈。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
——《水调歌头·平生太湖上》佚名(宋)
……
漫天的符箓化成一对对五彩斑斓的蝴蝶,和从天飘落的雪花一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斜日一双双,薄翅腻烟光。卷絮风头寒欲尽。蝶去雪飞无处问。
这些蝴蝶色彩异常炫丽,个头也比寻常的蝴蝶大上数倍。嗅到鲜血的气味后,扇动翅膀,纷纷降落到雪地黑衣人的尸身上。密密麻麻地将黑衣人包裹,一眼望去,令人头皮发麻。
这群蝴蝶竟然嗜血!
眨眼间,几名黑衣人变成了干尸。
蓑笠钓翁双目精芒乍现,道:“不出所料,你才是‘京郊蝴蝶杀人案’的元凶!柳含烟也着了你的道。”
避尘道长得意大笑,喝道:“现在后悔来不及了,让你见识见识道爷的厉害!”。避尘道长口念咒语,蝴蝶遮天蔽日,飞扑而来,如同一幕巨大的彩色帐篷,罩向蓑笠钓翁。
蝴蝶接近蓑笠钓翁时,钓翁丹田一较劲,一口丹田罡气从口中吹出,如狂风扫落叶。蝴蝶被罡气吹散,但队形没有乱。蝶群一个盘旋,竟飞出了一字长蛇阵,首尾相顾,同时发起进攻。
蓑笠钓翁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
他手一招,大鱼出水的冰洞中,一柱水桶粗细的喷泉激射而出。钓翁衣袖一挥,喷泉如瀑,扑向蝴蝶。此时,天寒地冻,蝴蝶遇水,迅速冻成冰蝶,失重坠落,跌个粉碎。
避尘道长一咬牙,使出看家本领。
他唤来黑豹,口念魔咒,用右手指甲在左手腕一划,将喷溅而出的鲜血灌入黑豹口中。黑豹连饮三口,贪婪的舌尖添去利齿和唇边残留的血迹。
“移魂大法”!避尘道长大喝一声。
黑豹一声长啸,豹身一拱,如狸猫伸个懒腰。这一拱,豹身竟慢慢拉长,再看黑豹,身形竟变大三倍有余。
这‘移魂大法’是魔门至阴至邪的功夫。施法者通过灵媒,将自身魂魄部分转移到它物之上,如同一个人有两个分身。施法者可同时操纵两个分身进攻防守。真身与分身,比两个孪生兄弟更加心意相通,攻防转换,圆融自如,令人防不胜防。
蓑笠钓翁傲然一笑,化掌成爪,凌空一抓,将那尾巨大的金色鲤鱼扯到身旁。渔翁胼指成剪,剪下一绺银发,牢牢系在鲤鱼胡须上。然后,将金色鲤鱼扔回冰洞。鲤鱼尾巴一摆,荡起一道浪花。
避尘道长双目赤红,拂尘吞吐不定,随时发起进攻。
黑豹偷偷绕到蓑笠钓翁身后,蹲身伏低,爪牙狰狞,蓄势待发,准备致命一击。
在移魂大法的加持下,黑豹异常狂野凶猛。只听黑豹一声霹雳般的嘶吼,豹眼圆睁,全身毛发蓦地乍起。黑豹后腿微曲,随即腾空窜起,张开血盆大口,便朝蓑笠钓翁当头扑来。
“孽畜也敢放肆!”
蓑笠钓翁余光所及,鱼竿挥出,鱼钩如一枚铁蒺藜,直奔黑豹双目。就在蓑笠钓翁分神这一刻,避尘道长拂尘一抖笔直,如铁鞭横扫,势如奔雷,正是尉迟敬德当年的成名绝技——‘尉迟鞭法’。
不见蓑笠钓翁有任何动作,小舟却如冰上雪橇,无声无息向后滑开,避开前后联手的夺命合击。
不过避尘道长的移魂大法也凿实犀利,拂尘从蓑笠钓翁身前将将扫过,拂尘丝将蓑衣扫出几道裂痕。钓翁的鱼钩也因此失了准星,从黑豹眼角滑过,将豹子脸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蓑笠钓翁脸上隐现怒气,鱼竿挥出,钩起一块磨盘大小的巨冰砸向避尘道长。巨冰势大力沉,呼啸而来,避尘道长不敢硬接,滑步避开。巨冰击空,将冰面砸出一道裂缝。
蓑笠钓翁飘出小舟,对着冰面裂缝重踏一脚。忽听咔嚓一声响,圆圈内的冰面裂开,断成十数个冰块,或沉或浮,陷入江水之中。
避尘道长赶忙跳上一块浮冰,正要借力向岸边跳去,鱼钩飞出,鱼线成网,拦住腾空去路。避尘道长赶忙伸手招架。
黑豹身重体沉,四足收拢,立在一块浮冰之上,自顾不暇。鱼钩无声无息再次飞掠而来,电掣一击,钩住黑豹眼珠。
避尘道长只觉一目痛彻入骨,嘶吼一声,如晴空霹雳,跌倒在浮冰锥面。
豹目淌血,黑豹如疯若癫,狂吼嘶鸣。疼痛让黑豹与避尘道长的魂魄断开联接,不受控制。
蓦地里忽喇一声水响,一条身长丈余的金色鲤鱼跃出水面,腾空而起。巨大的鱼尾一摆,击向黑豹腰腹。黑豹视线模糊,躲闪不及,被鱼尾扫落冰窟。
黑豹大惊,四爪并用,试图爬上浮冰。水下数以万计的锦鲤呼啸而来,冲向黑豹,将其裹挟入水,连绕数匝,形成圆柱形的鱼群之墙。
黑豹爪挠嘴咬,叼住三、五尾锦鲤。但更多的锦鲤簇拥过来,密密麻麻挡住黑豹上浮回游的去路。
黑豹扑腾了数十下,终于气竭力尽,动作变缓,四足张开,慢慢漂浮在冰水面上。
黑豹将死之际,避尘道长如被人捏住了喉咙,脖颈变粗,青筋暴起。他指着蓑笠钓翁,眼神流离不定,问道:“兀那,你这老头,怎么也会移魂大法?”
蓑笠钓翁不屑,道:“井底之蛙!移魂大法这种阴邪法门,怎能与我门中的道法相提并论!”
蓑笠钓翁鱼竿一指避尘道长,斥道:“你丧尽天良,今日就是你伏法之时!”
鱼钩再次飞出,螺旋而下。避尘道长如同此前黑豹,气竭力尽,无力抵挡。鱼线连人带拂尘,五花大绑,连绕数匝。
避尘道长知道大限将至,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苦苦哀求。蓑笠钓翁痛打落水狗,毫不容情,大喝一声:“妖道,你纳命来!”
他内劲一吐,鱼线收紧,“嘣”一声,将避尘道长大卸八块,血肉横飞。
蓑笠钓翁长身玉立,极目远眺。避尘道长的弟子阿索和阿慕已逃出数千步。原来两人见避尘道长不是钓翁对手,当机立断,丢下师父,抱头鼠窜,四散奔逃。
蓑笠钓翁心道:“也罢,此二人气命未断,且容他们多活几日,自有人替他们收尸。”
蓑笠钓翁手掐指诀,对着江水道:“速将那鬼哭狼嚎的小子送回家中。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万蚁噬魂的毒也该解了!”
巨大的金色鲤鱼再次跃出水面,鱼跃而起,在满天飞雪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蓑笠钓翁傲立舟头,一挥衣袖,小舟如风帆鼓荡,飘然入水,缓缓滑向浩渺烟波……
……
阿成是今天值早班的伙计,天刚蒙蒙亮,他便肩扛扁担,来到巴蜀会馆附近的井边挑水。
他卸下扁担,正要放下辘轳舀水。只听忽喇一声水响,一个人影从井中飞出,‘啪挞’一声,跌落在地。
“活见鬼了!”阿成赶忙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才慢慢上前打探。
阿成壮着胆子,将此人慢慢翻过身。
“咦,这不是复哥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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