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两个说不定
如霜的月色分两处，一处落在了葫芦口当中，另外一处落在了靠山军的军营之上。
距离那座葫芦口十里之外绵延不绝的军营就是靠山军的驻扎之地。
军营当中悄寂一片，除了轮班当值负责巡逻军营将士的铠甲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余的动静了。
军帐之内。
席地而坐的鬼晟将自太阴当中汲取的那份月魄精华吸纳殆尽后，缓缓吐出一缕银白之色的寒气。
他所修习的功法是他家族世代相传，起名为太阴摄魂真法，也正是这部与太阴大道相契合的修炼功法引来了其余家族的觊觎，所以才有了那桩鲜为人知的灭门惨案。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夜会有一少年能够从祸乱当中保全下性命，然后怀揣着这部功法心决离开世代生活之地，离开鬼族，离开诸天百族，跋山涉水一路西行最终来到了这片赤地，来到了巫族的边陲兵镇。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隐姓埋名，以鬼为姓，加入到了巫族重甲大军当中。
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到巫族攻破骊山长城之时，等到巫族的重甲铁骑踏入鬼域之上时，他将亲手将那夜闯入他家门的几大家族的掌门人的头颅斩下，以报血海深仇。
一念至此，鬼晟猛然睁开双眸，那双泛着红芒的眼眸中有冰冷，有仇恨，还带着几分的杀意。
滚滚黑雾自他体内喷涌而出，无穷无尽的黑雾近乎将军帐内的所有事物都要吞噬殆尽。
“将军，你没事吧？”一直站在军帐外的左宗棠听到身后帐内的异响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天那场大战若不是将军赶去及时只怕是他也要折损在谷了，可饶是如此他带进去的三千靠山精锐也伤亡惨重仅仅出谷一千余人。
现在他会想到那场大战也会后脊一凉，在此之前他从未见到有那般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战士。
那支魏武卒的将士简直就是以一当五，那片谷内战场上经常能够看到一魏武卒将士身边躺着四五名巫族的重甲精锐。
而且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即便是将军亲自降临战场，他们这边的依旧没能讨到太大的便宜。
原本以为有将军这样的浮屠境三转的强者出现在战场上战局会呈现一边倒的势头，可没想到并非如此。
左宗棠永远也不会今日白天那一幕，在将军现身的片刻之间，自那一线天之间有五道身影宛若流星坠地砰然砸落在了阵前，恰好挡住了将军的去路。
那一战落在左宗棠的眼中简直就是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那五人当中分明就没有一人踏足浮屠境，可即便如此依旧凭借着跨境而战逆行上伐的强大战力阻拦住将军的脚步，使得后者前进不得半步。
若是放在以往，向他们这样俊彦翘楚天赋卓绝的五人随便拉出一位放在军中都是那些大人物倾尽全力栽培的可畏将种，可今日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葫芦口内，竟然接连出现了五位。
虽说今日一战那五人各自负伤，可强大如将军也受了不轻的伤，不然也不会鸣金收兵了。
听到自己的询问声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左宗棠又出声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将军？”
终于在半晌以后，军帐内有一道嘶哑的嗓音传了出来，“我没事。”
随后军帐内便再也没有了半点声响传出。
左宗棠在听到回应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知道将军不会出事，但凡是始终架不住那个万一。
若将军当真生出半点意外，那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这支靠山军该如何自处，至于何去何从又是一件不该他去考虑却又让他忧心忡忡之事。
“怎么？就这般担心我撑不下去？”突兀间在左宗棠的身边有一道不高不低的平淡声音响起。
被打乱了思绪的左宗棠慌忙收敛起心神，神色恭敬地看向左手边，在那个位置不知何时已经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了那里。
“卑职参见将军！”左宗棠毕恭毕敬地低头说道。
“辛苦你了。”走出军帐来的鬼晟早已经将眼眸中的冰冷与仇恨隐藏了起来，他神色平静地看向左宗棠，轻声说道。
这声道谢是谢他今夜能够站在军帐前为他护法疗伤。
听到这句话后的左宗棠赶忙说道：“将军言重了，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当不得将军的一个谢字。”
鬼晟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再开口搭话。
其实今日在战场上有诸多的变故，那五名异族青年联手出现在战场上是左宗棠他们这些局外人看到的，这算是变故之一。
而以那名身着黑甲的人族青年为主心骨的五人能够各自凭借强横的术法拦下早已经跻身浮屠境三转的他则是最大的一个变故。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变故，那就是那个名叫臣歌的青年在同自己交手过后就认出了自己的出身跟脚。
那幅江山社稷图中在臣歌道出自己的身份之时说实话哪怕鬼晟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心湖终究还是掀起了阵阵浪涛。
“将军，今日这一战的战报我已经拟好了。”左宗棠沉声说道。
鬼晟轻嗯一声，按照以往的规矩战报都是先由身边的左宗棠拟好然后再呈递给他审阅，在确认无误后才会送往那座中军帐放在大将军的书案上。
只是这次因为他疗伤的缘故所以才迟迟没有审阅。
“不用交给我了。”鬼晟遥望了眼天幕上的那轮明月，淡淡说道：“直接送往中军帐吧。”
“可是将军，今日这场大战...”左宗棠面露迟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鬼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场大战说到底终归是他们这边败了，这样的战报若如实送到中军帐难免会让靠山军在阡陌长风那边败坏不少的好感。
虽说大将军的用意并非如此可试问哪个将军不想听到捷报？
“如实上报即可。”鬼晟双手负后，凝声说道。
“末将明白了。”左宗棠拱手抱拳应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想必将军那里应该是等急了。”鬼晟开口吩咐道。
“那末将就先告退了。”左宗棠躬身一拜，说道。
鬼晟对此只是轻嗯一声，没有再接话。
等到左宗棠远去后，鬼晟的嘴角处有猩红的鲜血流出。
他缓缓抬起右手用手背将其擦拭干净后，嗓音依旧嘶哑地说道：“果真还是不能小觑了你们。”
随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抬头望向那道已经今非昔比的圆月，喃喃自语道：“后生可畏啊。”
中军帐内。
封铮手捧着刚刚从前线传来的战报走了进来。
“将军。”封铮恭敬地说道。
只是不等他将话说完挑灯夜读的阡陌长风就已经摆手将其打断，“放在案上吧。”
“将军不看一下吗？”封铮闻言狐疑问道。
阡陌长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有必要吗？”
“将军？”封铮再次出声喊道。
阡陌长风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这毕竟是鬼晟派人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若是我连看都不看会寒了众将士的心。”
“将军明鉴。”封铮躬身行礼道。
“虽然没看但我大抵也知道这封战报上说了什么。”阡陌长风招了招手示意他将战报呈递上来，说道：“在函谷兵镇中除了那位就属鬼晟最明白我地心思，所以我才愿意重用他，哪怕他是个外乡人。”
阡陌长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那份加急送来的战报，说道：“所以葫芦口一战势必会让大军中的某些人伤筋动骨，当然这也是我最乐意看到的。”
“将军这般做会不会引来云宫的不满，毕竟这次东征引来的可是整座巫域的目光，若是接连不利我担心会有人借此说事。”封铮神色凝重地提醒道。
听到这番话后阡陌长风神色略显欣慰地看向封铮，微微点头赞赏说道：“你能够想到这一点说实话我很满意，这足以证明你一直在成长，不管是眼界亦或者是阅历。”
“不敢辜负将军的期望。”听到眼前这个男子的称赞后，封铮脸上流露出几分的欣喜，笑着说道。
阡陌长风在简单看过那封战报后，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虽说不上是大败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这封战报若是让外人看到，加上鬼晟的特殊身份，只怕他这个万夫长也就当到头了。”
说完他手掌虚握手中的那封战报就被他碾碎成了齑粉。
“不过臣歌他们能够挡下浮屠境三转的鬼晟并且让后者或多或少受了创伤，这一点我确实有些没想到。”阡陌长风笑眯眯地说道。
封铮闻言神色一凛眉头微皱，那个名叫臣歌的青年竟然挡下鬼晟的脚步，难道他的成长速度已经恐怖到了这般境地了吗？
“不要想多了。”仿若是猜到了封铮心事的阡陌长风解释道：“是那群小将联手所致，不过这也确实称得上是一桩壮举了。”
“那鬼晟将军？”封铮小心翼翼地问道。
阡陌长风挑了挑面前灯火的那盏灯芯，神色从容地说道：“他没事，不过他们就说不定了。”
最后他重新翻开那本泛黄的古籍，笑吟吟地说道：“所以他们能否撑过明天也就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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