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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更有痴似相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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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将姬歌临走前斩出的那道剑气正面扛下来以后周身的灵力波动明显变得微弱许多,身上又重新聚拢而来的鬼气也如同泼在池中的水墨一般稀薄了些许,再也不复之前那般浓稠。

“圣子!”莫千丝从远处疾掠而来,看着此时略显狼狈的陌上桑,顾不得满身的剑伤,身形匍匐在地上,低声说道:“小人护卫圣子不周,还请圣子降罪。”

陌上桑看了眼被削去了两根手指的右掌,伤口处鬼气缠绕四肢百骸中的灵力也不断朝伤口处奔涌而过,不断修复着断指伤处。

虽然已经止住了鲜血,伤口处也开始血结痂,但是一缕缕细微的残存剑气还是通过伤口进入到了自己的灵脉,各大结窍当中,兴风作浪,更有一小缕剑气延顺着一根灵脉进入到了自己小天地灵海之中,若不是灵海上有自己的修行出来的灵婴坐镇,那后果只怕会不堪设想。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姬歌与百里清酒远遁的方向,随后他才转过头来看着一直匍匐在虚空上的莫千丝,看着他身下的那片虚空已经被鲜血染红,隐隐发黑,这才“大发慈悲”地说道:“起来说话吧。”

莫千丝闻言双手撑着虚空壁垒艰难地站起身来,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剑痕遍布全身却没有一处致命剑伤。

“小的办事不利,给圣子殿下丢人了。”莫千丝低着头,看不清他上的神色,只是听到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给我丢人?”陌上桑戏谑笑道,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小的该死!”莫千丝的脸近乎是贴在了陌上桑的脚底处。

陌上桑一脸厌恶地将其踹开,扫了眼他身上的剑伤,一语破的地说道:“看来百里清酒没想要你的命。”

不等到莫千丝有所回应,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凭这一点,你就欠她一条命。”

“圣子殿下!”莫千丝神色慌张地出声喊道。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陌上桑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地说道:“只是不想脏了手而已。”

莫千丝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圣子殿下,臣歌他们已经逃远了。”看到莫千丝的失势后,在其身后的又一名郢都学宫的鬼族弟子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道。

只不过刚刚以为还能够得到圣子殿下的赏识从而一步登天的他转瞬间就被一缕鬼气指间洞穿了眉心。

在其眉心处先是有一点如同朱砂痣般的红点,随后有一颗血珠,最后便是一道淡红色的鲜血激射而出。

紧接着那名异想天开的鬼族弟子便死的不能够再死,魂飞魄散身躯化作一道鬼气彻底的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难道我会不知道?”陌上桑毫不在意自己随手将一名凝神境的鬼族弟子打杀掉,他转头看向那群战战兢兢惊魂未定面生恐色的郢都学宫子弟,脸色阴沉如水道:“我不希望你们当中再出现他这种货色,聒噪!”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亲自搀扶你起来?”陌上桑低头看着莫千丝,“若是追不上臣歌他们,你们就都不用回鬼族了,留在巫域当中做只孤魂野鬼吧。”

莫千丝强忍住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躬身拱手说道:“圣子放心,若是追不上臣歌,小人便自裁于圣子面前,不会让殿下脏手的。”

“嗯。”陌上桑神色冷漠地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莫千丝身上,“去吧。”

随后便有数道黑色身形腾空而起,化作道道流光疾掠过天幕。

陌上桑看了眼断指处已经痊愈但还是隐隐作痛的伤口,眼眸中血红色精芒涌动,他瞧向极远处的那条地平线,左手狠狠一攥,神色猖獗地笑道:“臣歌,我说过你绝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姬歌他们绕过了那座剑门兵镇,向着东南方向疾行了千丈之远后侧眼望去那座巍峨雄壮的城池轮廓才在视线当中消失不见。

“对了,临走之前你同那个陌上桑说什么了?”百里清酒看着姬歌如玉般的白皙俊逸脸庞,好奇地问道。

姬歌听到这话后速度缓缓放慢了一些,抿了抿嘴唇,嘴角挑笑说道:“我说清酒姑娘你是不会喜欢他的,顺便让他死了那条心以后不要来纠缠你了。”

“果真是这样?”百里清酒将信将疑问道。

“千真万确啊。”姬歌停下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百里清酒的秋水长眸,言辞掷地有声地说道。

四目相视,竟然是向来伤势的百里清酒率先败下阵来。

她白玉一般的脸庞上醉了一抹红云。

姬歌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不知道是谁曾经同自己说过,这人间的真话本来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了一大段长话。

看来她确实是信了。

随后姬歌神色竟然有些羞赧起来,他挠了挠头仿若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般低声说道:“其实我同他只说了一句话。”

百里清酒狐疑地看着姬歌,秋水般的长眸里有星辰点点,半点不输天上的璀璨星汉。

“我告诉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姬歌微微一笑,即便是此时朔风凛凛他也不觉得怎么冷了。

“这次就先饶过你。”百里清酒脸上竟然没有愠色,只是举起手中的拂雪略带威胁地说道:“若是下次让我知道你再这么不正经,我百里清酒认识你但我手中的拂雪可不认识你。”

“是是是,那我先谢过圣女大人的不杀之恩。”姬歌朗声一笑,连连拱手作揖道。

随后姬歌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拂雪,入手薄凉,远遁而去,风中传来他一声坏笑,“那我便先让拂雪同我认识认识,下次若是你要砍我人家好歹也会手下留情些。”

“姬歌你个王八蛋。”百里清酒跺了跺脚,脸上还未退下去的红晕更深了,旋即她身上气势如虹宛若长虹挂空朝着那抹黑色流光追了上去。

函谷兵镇的更东侧。

自从这里之前被姬青云率领的青荫福地的一众强者摧城拔寨以后巫域这边便很少再往这边驻扎兵马。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再将函谷兵镇以东的那些个兵寨重建,可是函谷兵镇这边的担任大将军一职的阡陌长风好像是返身回了奉天城,至于副将则是在之前的那场战役中陨落,所以这件事即便是被人提出但没有一个主持大局之人所以迟迟没有敲定下来。

只是函谷兵镇这边也不完全是毫无作为,每隔几日便会派出一队探马延着以前的兵寨向东巡视,查探是否长城中是否有大军深入。

而长城这边也会派出一支栏子踏上巫域边境,打探沿途的兵寨以及函谷兵镇的虚实。

所以每每这两拨人若是在赤地之上遭遇,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往往会有一方人全军覆没,马革裹尸。

日沉西山夕阳残红,但比那日薄西山更加鲜红的是赤地千里上的鲜血。

赤红叠猩红,更甚残红。

在距离函谷兵镇几十里外的一片兵镇废墟当中。

“将军,他们会来吗?”身着一身绿色甲胄的韩束看着面前身躯笔直如长枪般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肯定会的。”连翘的腰间一边系着那柄半壁,一边悬挂着巫刀,这是巫域之中很早之前就流行开来的一种装扮,名为刀剑错。

最开始是始于那些个名门望族的富家公子,悬刀系剑,招摇过市,好不威风。

后来随着愈来愈多的名门子弟参军入伍接受历练,这种装扮也被随之带入到巫族军伍当中,渐渐地也在将领之间流行开来。

“只是属下听到些风声说是这次穆家的堂前燕也会出手截杀臣歌他们,末将担心会被他们捷足先登,率先找寻到臣歌,到头来将军会空欢喜一场。”韩束望了晚滚滚黄沙的赤地戈壁,神色恭敬地说道。

连翘闻言一掌拍在兵寨废墟的一片砖壁之上,砖壁上黄沙抖落簌簌作响。

连翘转身回头盯着自觉低下头来的韩束,戏谑笑道:“穆家的堂前燕确实不容小觑,即便是我被那几只老燕缠上都很难轻易脱身,更更别提他臣歌了。”

“只不过那几只老燕可都是穆家的心头肉宝贝疙瘩,死一个便是少一个,你觉得为了对付他臣歌穆家舍得派他们出马?”

“可是听说这次截杀臣歌的命令是由那位穆家四爷亲自布置下去,若是臣歌被穆襄给盯上,恐怕很难有机会抵达我们这里。”

韩束抬头看着连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她脸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竟然淡了一些。

其实这还是他想要说的委婉一些,若是返璞境的穆襄亲自出手,那臣歌他们想要逃出巫域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连翘右手搭在巫刀上,手掌不断摩挲着刀柄,犀利的目光穿透了那漫天的龙卷黄沙看向远处,仿佛是越过了函谷,剑门,阳关三座如同庞然大物般的兵镇,最终落在了那座石矶兵镇上,随后嗤笑一声,不作言语。

听说穆家的穆襄与石矶兵镇的大将军唐修成前几日在石矶兵镇极北之处的一片大山当中大打出手。

前去围观之人皆是天相境以上,而且都是远隔百里遥遥观望,听说有一个造化境的练气士仗着自己有一件护身的灵器所以不自量力地强行向前推进了数里之地,结果被返璞境的灵压与激荡开来的灵力以风雷之势轰击在了身躯之上,不但灵器破碎,就连身躯也彻底地化为一堆齑粉,算得上是粉身碎骨了。

只不过说是围观但那场战事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那两人的身影,只是听闻大山当中传来一阵阵滚滚浩荡天雷之声,还有天幕上直接撕裂破碎开来的虚空。

大道纹络显现,诸天雷霆浩荡。

那浩瀚的灵力,闪现不断的灵诀术法如同是要将半天的天幕打碎而去。

最后那片绵延了数千里之远的大山如同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所镇压那般,直接碾碎而去。

千里之外,再也不见其山山影。

所剩下的,是一座百丈之深已经被虚水所灌满的天坑。

从极远处望去,那整片地势直接向下沉塌了数十丈不已。

至于那场战事的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只是听说唐修成一身铠甲稀碎地回到了将军府。

至于那位穆家的四爷,在那场战事之后便没了踪迹,音讯全无。

所以臣歌他们可能会被堂前燕缠上不假,可若是就想凭借一只头燕几只雏燕就想将臣歌他们带回应天城穆家,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一念至此,连翘又嘴角又勾起一抹讽笑。

只不过像是又想起了某事,她摩挲着刀柄的右手停了下来,眉头紧蹙,脸色难看狰狞。

她一把将眼腰间的巫刀拽下来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过后又万般不舍地将其捧起来,脸颊贴在刀鞘上,眼眶通红地痴痴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这一幕落在一旁的韩束眼中,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窍微微犯痛,如百虫噬心,知而不得。

平日里几乎从不触碰那些酸诗腐词的韩束曾经闲来无事随手翻阅过一本泛黄的诗集,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便将其中的一句记在了心湖间。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随后连翘的神色恢复如常,脸上的凄凉哀怨神色被一抹冷色所替代。

她将巫刀重新系回腰间,眼中毫无波澜地说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而这座兵寨就是他们的死地。”

韩束收敛起紊乱的心绪,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地说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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