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章 军统大限！

小岛正雄向关门山河口村派出的两名特务，一个是日本人，另一个是中国人，他们全部来自中国东北，是小岛在满洲帝国的几个城市担任特务机关长时的得力部下，小岛被派遣入关后特地请求将他们调来跟随。

两个人伪装成了捡拾柴禾的人，赶着一头毛驴车；如今在同蒲铁路沿线，分布着许多稀稀落落的民居，那里的百姓往往会来关门山的方向拾柴，因此伪装成他们的样子不易被察觉。

这两个特务果然就蒙混过了八路军林师二营的外围哨，那个哨位距离河口村足有五里远。之后他们接近了河口村，发现穿着八路军军装的士兵正在村里大兴土木，两个特务根据军事常识，判定这些八路热火朝天翻修和搭建的，不是民宅，而是带有防御性质的工事。

鉴于村内八路军众多，他们没有敢冒险进入；而是转到了附近的关门山山口，他们将驴车停在山口下，其中一个特务登上了山口的缓坡。

山口缓坡处，二营5连在这里设置了四五处比较隐蔽的工事，一个排的兵力分散把守在工事后面。吴子健给这个排的命令是，非战斗时期，不得阻拦普通百姓山民的正常往来通行，但遇到可疑人等，可以实施盘查乃至搜身。

由于关门山山外有敌军来犯并发生了战斗，山里也出现了土匪并且曾经与8连交火，所以这几天山口处的八路军战士加强了戒备，对进出山口的人，只要是青壮（因为女匪首的缘故，也包括了年轻妇女）一律上前盘查。小岛手下的这名满洲特务，经验丰富，没费太多周折就通过了盘查，他继续向缓坡上搜寻，陆续发现了驻扎在这一带的八路军痕迹，他暗暗地记下了一切。

小岛机关长部下的情报，很快摆到了旅团长萩原晃的案头。

根据侦察和研判，目前出现在关门山西麓山口以及河口村的八路军，兵力在两百到三百人之间，有重武器；基本排除该部由晋西南八路军林师陈旅分流过来的可能性；结合此前大冢联队骑兵的遇袭地点，该股八路军极有可能是从晋东北方向流窜而来。

“不会是有意针对宋家沟的目标，”小岛正雄十分肯定地对萩原晃说道：“应该属于当前共产党八路军正全力实施的根据地开拓行动。”

“根据地，”萩原少将咂摸着特务机关长的话语：“这么说，这股流寇还真地要在关门山长期盘踞下去了？他们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小岛从旅团长的表情和语气里，明白他对这一新情况的深深忧虑。是啊，傅作义的三十五军疑云尚未拨开，中央军391团始终如芒刺在背，如今竟然又冒出了一支战力凶悍的八路军！宋家沟密营，堪称强敌环伺啊。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当初将慰安妇密营选址在这里，是个愚蠢的错误！”萩原晃又踱到墙壁上的巨幅地图前，苦笑着：“我们千辛万苦、小心翼翼地离开太原转进到这个山沟，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可谁能料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然有这么多支那军的影子。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小岛正雄也有些尴尬——当初划定慰安妇密营营址的时候，他是拿过意见的，对宋家沟这个既地处深山又毗邻铁道的候选地，特务机关长深表满意。

“呃，将军也不必过于自责，局势变化之快，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小岛指着地图说道：“共产党八路军四处流窜的速度，令人惊奇，最近越来越多的情报来源证实，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初，八路军正在像病菌散播在空气里那样肆无忌惮地在山西建立根据地。”

“我不考虑别的地方！”旅团长少将烦躁地一挥手，似乎要将萦绕在脑海里的忧虑挥之而去：“关门山、河口村的这股八路怎么办？你还是要建议我稳守这里不动？或者为了区区几百共产党军的出现、而去向师团长求援？”

小岛正雄犹豫了一下——萩原将军近来的脾气有些暴躁，虽然与大冢康介那个武夫相比还很内敛，但自己似乎不应过多地与旅团长唱反调。

“将军，向师团求援目前显然没有必要，我原来担心这支八路军是从晋南临汾的同蒲路方向流窜而来，你知道将军，那里有八路军115师的一个主力旅。现在既然排除了这个可能性，那么也就不必太看重该股八路的兵力了。相信大冢君的部队，足以扫荡之。”

萩原晃翻了翻白眼仁，没有说话。

“不过，有一事还是要向您禀明，”特务机关长咽了口唾液，谨慎地接着说道：“我的手下这次在河口村一带，并没有发现大批马匹的踪迹——此前，杜东强的蒙疆军骑兵营，曾经发现山口一带有属于皇军骑兵的军马；而且，蒙疆军败走河口村，经战后检点，也有数十匹军马失陷在战场。”

萩原晃仔细地聆听着。

“还有，除了大批军马不见踪影，我的手下这次在河口村那一带，也没有发现八路军的炮兵阵地。”小岛正雄说完，不再言语。他已经将皮球踢给了旅团长。

旅团部宽大的屋子里沉寂了起来。萩原晃离开地图，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小岛正雄则走到距离办公桌一步之遥的地方，静候指令。

“我懂你的意思，”萩原晃不看对方的脸，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怀疑除了河口村，这股八路军还有其他的据点，就在邻近，对吗？”

小岛正雄来了个立正颌首，却不说话。

“我不是头脑发热的莽夫，”又过了片刻，旅团长叹口气说道：“何况，宋家沟密营的安全的确是头等大事，我们消灭这一带的支那军，目的也是为了密营不受威胁。”

“将军英明！”特务机关长再次立正颌首。

思路一旦开阔，萩原晃的心绪也平静开来，他起身走到窗子前，从三楼俯视着窗外的文城，萩原旅团部占用的这栋银行洋楼，毗邻马路，文城街区的繁华尽收眼底。

“或许我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那好吧，我就再给你几天时间，你的情报人员继续沿着河口村的八路军目标进行延伸侦察，彻底搞清该部的兵力部署。我们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皇军只要出动，就争取一举荡平这股流寇。”

“嗨吚！”

已经跟随到萩原晃身旁的小岛，欣慰地第三次立正颌首。此刻，他和旅团长的目光，都能清楚地扫视窗外，马路上人来车往，其中一部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刚刚掠过楼下的正门，向远方驶去。

雪佛兰轿车里的主人，正是军统女少校王穗花。

在文城北郊摆脱了男下属李彦的纠缠，疲惫不堪的王穗花载着自己的电台台长，一路进了北城门，经过银行小洋楼前面的大街，驶向南洋旅馆。这一刻，王穗花还不知道，刚才驶过的那栋小洋楼，就是濑名师团的萩原旅团指挥部。

到达南洋旅馆后，王穗花向山西站发电报告平安返回的消息。站长的回电第一时间就发了过来，措辞严厉，显然也是提前拟好的。王穗花此番在丰店城外失手被擒，震动了山西站乃至西北区，虽说属于国军内的一场误会，但王穗花为从391团脱身，被迫暴露了军统特工身份，而为了进一步求证，军统总部都不得不出面向第二战区长官部发电；致使追踪“风计划”的谍报行动遭到局部曝光。可以说，军统这次大大地丢了脸面、泄了行藏。

受西北区区长命令，山西站站长责令王穗花深刻反省，罚没三个月薪水，并限令在一个月内查出“风计划”内幕，否则，军统组织将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王穗花明白，站长的电文里尽管只列出了对她这个情报二组组长的处理结果，但作为山西站，从上到下肯定也遭到了上峰的训斥和惩戒。军统女少校欲哭无泪，知道自己此番酿成了大祸。

更为后怕的是，此次幸亏为国军所擒，倘若不幸落入的是日军特务虎口，饶是王穗花满脑智慧，也想象不出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闭门自责的军统女少校，此刻才深深意识到，自己的确太志得意满了，在太原城内谍报行动的一帆风顺，麻痹了自己的警惕性；而一旦身陷绝境，自己能够想出的自救手段，也当真有限得可怜。

就在这个时候，早先奉命去君陵古城侦察的情报二组成员周怡，终于摸到了南洋旅馆。她是在从君陵用电话联络留守太原的学生兵聋子的时候，接到山西站的命令，急忙赶赴文城的。

见来了新的援手，王穗花焦灼苦闷之情稍减，她召集周怡和电台台长老刘开会——弱不禁风的电台台长此次与她共赴危难，关键时刻表现得很顽强，令王穗花颇有触动——商讨下一步行动。

一个月内必须破获“风计划”的大限，犹如一柄利剑当头而悬，军统女少校以及整个情报二组除了破釜沉舟，已经没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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