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章 女匪首的麻烦

关门山黑石崖的女匪首刘五妹，在南同蒲铁路那场夜战爆发之前，未能及时离开文城。因而当日伪军队、特务随后开始在城内大肆搜捕反日组织的时候，她只能提心吊胆地窝在宝元酒楼里，等待风声的过去。

宝元酒楼作为文城城内消息集散最迅捷的地方，很快也就有了这场大战的坊间传说。

首先流传出来的是对当天夜间文城火车站发出震天巨响的解读，有住在车站附近的人言之凿凿地肯定那是爆炸；当然，由于日本人严密封锁了消息，市井当中根本无法得到有关*发威的真相。

直到席卷城内的大搜捕进行了一两天，才又有城外的消息传入：同蒲路上的灵石县一带，在车站爆炸那天深夜也发生了激战。甚至初期有传言说，阎老西带着子弟兵沿着铁道线卷土重来了，前锋已抵灵石县境！

民众的兴奋之情是不言而喻的。那几天，宝元酒楼天天爆满，喧哗热闹的表象之下，食客们或心照不宣，或窃窃私语，偷偷传递的都是山西国军反攻的小道消息。

但这股愿景的暗流，最终流淌殆尽了——城外再无新的战斗消息传来，而城内，日伪军特的嚣张跋扈，却一天强似一天。终于，人们意识到，之前的种种传说不过是美好的泡影罢了。

躲在宝元酒楼二楼隐秘房间里面的女匪首，每天都能从二当家的嘴中获悉这些传闻，用来打发百无聊赖乃至担惊受怕的日子。为此，连日来她几度出言数落自己的表妹小菊——正是因为年轻任性的表妹赖在城内、死活不愿离去，才导致刘五妹一行延误了返回关门山的行程。

大搜捕开始的时候，全城戒严，出于谨慎起见，刘五妹将带来的三个保镖都伪装成酒店干粗活的伙计，混杂在后厨和储藏间，以防万一日本人搜捕闯入、无法解释那三个壮汉的身份。她本人则和师爷守在账房里，冒充管账和采买的人员；至于小菊相对安全些，一个年方二十的女孩子不太可能引起日伪的注意和怀疑。

他们此行一共带来了两支短枪，刘五妹照例是一把随身揣着的镜面匣子，瘦小羸弱、斯文十足的师爷则暗藏了一只*。而三个体格健硕、目标明显的保镖则一律赤手空拳，以免一旦遭到日伪搜身而引来大祸。

两支短枪都被二当家的白宝元收走，藏进了酒楼的暗格里。整个酒楼类似那样的暗格有三处，平时用来存放地下黑市买卖的军火和烟土。

就这样，女匪首一行足足在宝元酒楼躲避了七天。起初，由于市面上风声也紧，他们一步也不敢离开酒楼。后两天，日伪大搜捕的力度已经减弱，刘五妹又拗不过表妹小菊的哭闹，就带着她溜到附近的街面转了转。

年轻的姑娘小菊丝毫不感到害怕，花花世界的文城，远要比那个深山里的黑石崖山寨好玩有趣得多，按照她的想法，宁可在有鬼子汉奸横行霸道的城内生活，也不愿意回到所谓的安全窝黑石崖山寨。

但是，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辍学女学生，终究做不了当匪首的表姐的主。在流连忘返了数天之后，小菊还是哭丧着脸、跟着表姐他们踏上了归途。

白宝元在事前先派人试探着出了趟东城门，结果表明把守城门的日军搜检行人仍相当严格，男女老少一律搜身，乘坐的车马、携带的行囊也都遭到极其缜密的检查。无奈之下，刘五妹和师爷只得放弃了随身携带的短枪，空手返回关门山。

女匪首依旧选择了走河口村的路径。但是在赴河口村之前，她决定先到西坪村再次拜会自己当八路军连长的大哥魏鑫——这些天躲在屋子里喝闷酒，刘五妹忽然悟到了一个真相：早在她们临来文城之前与魏鑫的那次见面，八路军连长大哥似乎已经在暗示近期文城一带会有战事。结果她们进城刚刚两天，战火就真的烧了起来，尽管战场是在几十里之外的灵石县，可终究波及到了文城。这么一琢磨，说不定在灵石县一带与日本人大打出手的，就是关门山脚下的八路军。否则，结拜大哥也不可能做到先知先觉。

带着这个疑问，女匪首乘坐着二当家的白宝元为她雇的马车，在午后时分赶到了西坪村。

然而，仅仅离别十几天的光景，关门山脚下的八路军根据地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五妹向布防的哨兵报出求见结拜大哥：徐旅二营7连长的名头时，对方却告知徐旅二营的“建制”已经更改，现在的队伍称关门山派遣支队，她所提及的7连长魏鑫，新的身份是徐旅关门山派遣支队二营营长！并且魏鑫营长的二营已经不在此地驻扎。

有些发懵的女匪首，最终被引见给了眼下负责西坪村防务的指挥官，后者深知刘五妹与魏鑫乃至与整个这支八路军队伍的微妙关系，急忙上报到了支队部。

接到报告的吴子健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以为刘五妹一行早就返回了黑石崖匪巢，此刻听到这个女匪首竟然在村外求见魏鑫，顿觉有些不妙：就在两天前，他刚刚打发新任二营营长前往黑石崖、会晤他这个义妹匪首，继续商讨收编这支匪帮队伍的事宜。现在看来，魏鑫很有可能扑了个空！

吴子健非常清楚黑石崖匪帮内部的纠葛，此前徐旅二营几度与对方兵戈相见，全仗着刘五妹从中弹压斡旋、事态才没有闹大。此时魏鑫仅仅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到访黑石崖，在刘五妹不在巢穴内主持的情况下，场面殊难预料！

所以，原本不打算在魏鑫取得一定进展之前会晤刘五妹的八路军支队长，急忙亲自赶到了村口，向女匪首一行简明额要交代了情况，要她速归山寨，以防生变。

获悉了实情的刘五妹，面色虽然还保持平静，内心却也焦虑起来：她和师爷一走，山寨内的大小事务就全都由三当家的黑驴说了算，而黑驴这个混账，与关门山的这支八路军可谓不共戴天，更与魏鑫有着不浅的梁子。

“既然魏大哥不在，小女子就告辞了，说不定还能在路上遇到他们折回。”面对着威风凛凛的八路军新任支队长，女匪首尚在好整以暇地摆着架子。

不料，吴子健却丝毫没有给对方留面子，一针见血地说道：“大当家的，你就别跟我这硬撑了，你魏大哥只带着十几个人去拜山，你那个三当家的黑驴，可不要趁机下黑手算计了他！你赶快向回赶，我这里调动人马随后就到！”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五妹也只好如实承认魏鑫一行确实有危险，她这就十万火急地赶回去。

一旁的师爷闻听八路军支队长要调动兵力前往黑石崖，急忙出言劝说，称黑石崖山寨早已经和八路军修好，三当家的断无冒犯之理；请吴长官不必调兵，以免双方再发生误会。

吴子健一听当即拉下了脸色，冷冷地回敬道：

“贵山寨那个三当家的是何等脚色，你我不必在此废话，魏长官现在是关门山派遣支队的营长，位高权重，假如不幸有个三长两短，八路军当然要讨个说法回来；真要迫不得已发生误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贵我两方从前发生的误会、难道还少了吗！？”

刘五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一边跳上马车催促朝着河口村出发，一边对吴子健拱手请求道：“请吴长官千万看着两家已经结成同盟的面子上，暂缓发兵，但凡我刘五妹有一口气在，决不允许山寨任何人伤害我魏鑫大哥！”

站在原地未动的八路军支队长，抬起一只手朝着女匪首态度暧昧地挥了挥，没有明确表示是否应允对方的请求。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已经后悔此番匆匆派出二营营长前往黑石崖匪巢的决定——魏鑫只消再晚动作两天，就可与刘五妹在关门山山脚相会，届时若一同前往黑石崖，无疑要牢靠得多。

眼看着刘五妹的马车渐行渐远，吴子健下了决心：不能把新任二营营长的安危押宝在女匪首一个人身上——

“通讯员，紧急召集一营长、三营副营长开会！”吴子健口头下着命令，脚底已经健步如飞奔向村内的土地庙暨支队部所在地：“再看能否立即找到骑兵连连长！”

目前，三营的梁副营长率领三营8连负责整个西坪村的防卫，王双龙的第一营则是驻扎在西坪村的部队；打定主意准备亲赴黑石崖匪巢做应急处置的支队长，临行前必须对这两个人妥善交代才可安心。

至于骑兵连连长夏连山，今天早些时候得到的消息是他仍在青龙河中下游的梨花浦一带活动，但随时有望回到西坪村。可能的话，吴子健打算带着部分骑兵赶往河口村，以便尽量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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