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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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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仰起脸,她整个人还被男人拥在怀里,连赤/裸的足,亦搭在他的膝上,被陆铮随意拉过来的被褥胡乱裹着。

她小声的问他,“你——”她本来想问男人,你是在同我求和麽,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总要给自家男人留点面子的,顿了顿,揪着他的衣襟,道,“算了,我不同你生气了。睡吧,你醉了,要好好歇歇。”

陆铮却没接话,声音略带一丝紧张的道,“其实,那日,我听到你和你那个乳母的话了。”

知知傻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陆铮说的那日是什么时候,脑海里飞速闪过那日自己同青娘的谈话,“你……”

她仔细一想,还真的从那日起,陆铮便整个人都不大对劲了,忽冷忽热的,脾气怪得不行。

黑暗中,万籁俱寂,除了屋外呜咽的风声,就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陆铮忽然开口,他语气十分正式,听上去很理直气壮的感觉,但细听之下,又能发现其中隐藏的焦虑不安。

“我知道我不够好,嫁给我,委屈了你,但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只是把我当成你的夫君。”

知知听得晕,不由得问,“那当做什么?”

两人成亲了都大半年了,不当做夫君,要当做什么?

陆铮语速有些快,道:“我想当你的男人。我疼你,宠你,护着你;我要你因为我哭,因为我笑,因为我吃醋。我要你心慕我,如我心慕你一样心慕我。我不喜欢你大度为我纳妾,也不喜欢你说感激我,更不要你因为那份感激之情处处委屈自己。我心慕你,所以我想要独占你,旁人多看你一眼,我都受不了,为了个莫须有的假未婚夫,我都能醋上半个月。”

“可是你……”月色下,陆铮顿了顿,浑身的酒气仿佛也随着月色散开来,他的神色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冷硬,但莫名的,知知偏偏能从中看出一丝的委屈。

他接着道,“可是你对我却不一样,旁人送我女人,你都不吃醋。”

知知实打实愣了下,脑子有点懵,在她所受的教导里,从来只听说过,男子要求妻子不妒不嫉的。而陆铮跟她生气,居然是因为她不吃醋?

她晕乎乎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男人的控诉还没完,没忘给这一长段话下了个结论。

“你不在意我!”

陆铮这一番话,落在知知耳里,犹如一道雷一样,劈得她整个人傻在那里。

但隐隐约约中,又有点甜滋滋的味道,从心底缓缓、缓缓那么流淌出来,犹如春日里柔软的湖水一样,将她整颗心浸润其中。

陆铮今日借酒发挥,一通说下来,将自己心里那点羞于启齿的念头想法全都宣泄出来了,许久没等到她的应答,不由得心中丧气。索性装醉装了个彻底,仰身在榻上躺平,将手臂盖在面上。

片刻,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知知下了榻,过了会儿,声音又近了,直到湿润的帕子落在面颊上,陆铮才意识到,她在给自己擦脸。

“夫君,我不晓得如何同你解释。”知知边替男人擦脸,边整理着语言,轻声细语道。“我从小受到的教导便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既当了正室,便不能善妒,妒忌会让人生出坏心思。正室若是生出妒忌之心,就会像阮夫人一样,对姨娘妾室、甚至对无辜的庶子庶女下毒手。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

知知将湿润帕子收回,有些许焦虑的揉了一下,耳后不知何时红了,低声道,“我在意你的,夫君。”

“我没想给你纳妾,那时候只是怕你坚持过继我们的孩子。”

“那两个女子,倘若夫君那时说一句不收,便是得罪了婆母,我也会坚持将人送回去。”

“我只是——”她越说,声音越低,大约是因为榻上的男人毫无反应的缘故,知知也有点没了底气。

陆铮到底心软,见不来她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起身接过湿帕子,擦干她方才不自觉揉帕子时沾上的一手的水,接过话,“我知道了,我都懂,是我做的不够好。”

知知使劲儿摇头,抿着唇,可怜兮兮的眸子望着他,“不是的,是我不好。”

陆铮心中叹气,本来他确实心里有气,闷了这么好几日,有些发泄的成分在里面,可看她这个样子,又心软得不像话了,笨拙摸她的发,低声道,“是我不好。”

她在那样的环境下小心翼翼的长大,被这样那样的规矩约束着,被这样那样的教条教导着,从来谨慎,循规蹈矩,可怜又可爱,自己怎么能要她一下子改了性子?

更何况,那一句“我在意你的”,足以打消他这些时日内心全部的怒火,不但怒火全消,甚至有点甜滋滋的。

她胆小谨慎,有些事,大不了日后他亲自来做。旁人送了女人来,他自己赶。旁人有什么风言风语,他来解决。

他就不信,一直惯着她,就不能将她惯出点脾气来?!那府里不过养了她十几年,自己可是要做她几十年的夫君。

迟早要她大大方方吃自己的醋!

想通了这一遭,陆铮不折腾了,搂着知知就往榻上倒,被褥一拉,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闹腾了大半夜,睡觉。”

他这么一闹,未免让这桩谈心变得有些虎头蛇尾的,知知自觉自己都还没解释清楚,陆铮怎么就不计较,也不生气了?

恍恍惚惚的,偏生男人的怀抱又特别暖和,知知也不知不觉跟着睡着了,待睁眼时,已是第二日,榻上只剩下自己了。

要不是榻上的被褥乱糟糟的,不像她昨夜睡下时那么整齐,她简直都要怀疑,昨夜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坐起身发了会儿愣,洗漱了,来到堂屋,便见到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的,爹娘兄嫂都在,陆铮也在,他怀里还抱了个小的。

“小姑姑!”被陆铮抱在怀里的小驴子最先发现知知,激动地嚷嚷。

一屋子的人都看过来,江陈氏道,“起了啊,早饭给你放锅里温着了,刚腌好的鸭蛋,配点白粥,正好养胃。女婿昨天喝酒了,咱们早上就吃清淡的。”

知知应下,去端了厨房温着的白粥。比她脸小不了多少的一个瓷碗,白粥倒是不稠,但她也吃不下那么多,只用了大半碗,就饱了。

当着小侄儿的面,知知这个做姑姑的,不好明目张胆的剩饭,动勺子的频率越来越低。

这一幕,家里人倒没瞧见,时不时往知知这边瞥一眼的陆铮自是瞧了个正着,见她磨磨蹭蹭的小样子,腾出只手端过大碗,三两口将剩下的粥给划拉进肚里了。

众人人都被陆铮这忽然的动作弄得一愣,话音一静。

还是最年幼的小驴子满脸羡慕开口,打破了大人们沉默的气氛,“小姑姑剩饭,小姑父帮忙吃。我剩饭了,娘就是给我一顿揍。等我长大了,也要找个帮我吃剩饭的人!”

冯氏被这小崽子气笑了,“小兔崽子,你想得挺美!”

小驴子满脸天真,“我哪里想得美了?!小姑姑不就找到了麽?我肯定也能找到的,我可是姑姑的侄儿,是吧,小姑姑?”

知知被自家侄儿这傻话臊得满脸通红,还是陆铮替她解围,拍拍小驴子的脑袋,“你是男子汉,往后长大了,也是替你媳妇儿吃剩饭,没有叫你媳妇吃你剩饭的道理。”

被小驴子这么一插话,知知顺势起来去厨房放碗,到了厨房,将冲洗好的碗擦干了,正放着的时候,便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眼,喊。

“阿娘。”

江陈氏面上笑着,打趣道,“和好了?”

“嗯。”知知老老实实点头。

“和好了就好,之前我还担心,女婿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不晓得疼人,现在看来,倒是我看拙了眼了。”江陈氏想到方才桌上的那一幕,不由得对陆铮更添了几分满意,“小夫妇拌嘴没什么,他肯拉下架子来哄你,那就是心里有你。他昨晚来的?”

提到昨晚,知知面上染上绯红,忍不住有点羞,低声道,“嗯,他昨晚喝醉了,大约是走错门了。”

江陈氏差点被自己女儿找的这理由给逗笑,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还喝醉酒走错门,怎么不去别家,偏偏这么多间屋子,就找准知知住的这一间?

分明就是忍不住了,借酒上门求和罢了。

不过,她还是给女婿留了点面子,只是道,“这样啊,中午留家里吃了饭再走。”

“好。”

两人在江家用了午饭,回了陆家,知知正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髻,就听见窗外咚咚咚的声音,好似什么在啄窗棂。

推开门,就看见从山里捡来那只小隼,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副小爷模样溜达进来。

知知摸它脑袋,“你怎么过来了?”

小隼打理着自己的羽毛,蹬蹬腿,舒展舒展翅膀,好不自在。

陆铮看得新鲜,过来想上手摸,小隼居然也乖乖让摸,仰着脑袋,没什么猛禽的自觉,看上去如同家养的画眉之类的没什么区别。

“跟着你过来的吧,看上去呆呆的,养着吧。”陆铮笑出声,道。

两人玩了会儿隼,陆铮便不能留在家里腻歪,卫所有事,指挥使一日不回来,他就一日得担着担子。

陆铮一走,知知想到件正事,叫了青娘来,道,“青娘,你陪我去趟流民所。”

青娘没多问,立马叫人套了马车,一行人朝流民所去了。

流民不像蛮族俘虏,宗鸿这样的人,也不敢轻易下了什么命令,真要跟俘虏一样砍了头,那他能被那些名士喷死,屠戮同胞的罪名能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既杀不得,又留不得,简直犹如烫手山芋,巴不得有人接手过去。

因此,这些流民被安置在卫所,宗鸿压根连提上一嘴都未曾提。

这批流民就这样在卫所安顿下来了,但因为大多是妇孺幼童,卫所虽分了田地,但养活自己,对于这些妇孺们而言,依旧不是易事。

知知今日来,脑海里便是有个想法的,进了流民所后,照旧找了先前接待她的那位老人家,先去望了眼上回生病的幼童。

男童仍瘦巴巴的,面黄肌瘦,但精神看上去好了些,小心翼翼打量着面前温温柔柔的夫人。

知知摸了摸他脑门,笑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场病一生,往后都健健康康的。”

她说话极温柔,柔柔的,像和煦的风,带着三月春日的暖意,让人不自觉便很想亲近她。男童听得入神,不由得去牵她的袖子,亲近之心,溢于言表。

知知也挺喜欢孩子,温温柔柔同他说了会儿话,便叫他好好歇着。

来到堂屋,知知便问了老人家几个问题,流民中有多少丧夫妇人,有多少识字的,有多少是带了孩子的,那些有孩子的接下来有何打算。

老人家看得出是个心细的,事无巨细答了。

结果倒是如知知想象的相差不大,她心里多少有了个谱,又同那些丧夫有子的妇人谈了几句,记了个大概的数。

回到家里,陆铮居然比她回的还早,正好知知也有正事同他谈。

“夫君今日回来的好早。”

陆铮从前是把卫所当家,有事没事便住在营里,如今倒是不爱住了,事情一忙完,便朝家里跑。

知知进了内室,换了身常服出来,坐下后,才瞧见桌上一束白白软软的野花,不由得惊喜道,“夫君带回来的?”

陆铮不自在的嗯了句,他还不大习惯这种哄媳妇的手段,摸着鼻子,“山上随手摘的。”

知知抱着那野花,心里欢喜得不行,叫青娘送花瓶来,步子轻快,小心翼翼将那随处可见的野花插进花瓶里,还嘱咐青娘要记得换水。

陆铮看她这样喜欢,不由得道,“我明日再摘就是了。”

知知小心翼翼摸着白白软软的花瓣,道,“不用夫君日日都摘,这样一大束,放花瓶里养着,能活好几日呢~快枯萎了,还能晒成干花。”

旁人家妻子都爱金银首饰,偏偏自家这个好哄,一束野花也这样给面子。陆铮一方面很受用妻子欢喜的样子,一边忍不住反思自己,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知知被问的一呆,认真想了想,道,“我的首饰够用,不用费那个钱。”

随后,又眉眼弯弯笑着道,“我不爱那些贵重的东西,夫君若是哪一天惹我不开心了,亲手摘束花哄哄我就行了。”

陆铮忍不住笑了下,“这么好糊弄?”

知知眨眼,分明是很不好糊弄才是!金银首饰有什么稀奇的,她在意的是其中的心意。但她没直说,只是抿唇笑了笑,“夫君晚膳想吃什么?”

陆铮随口答,“你定吧,我都行。”

知知想了想,道,“天渐渐热了,吃清淡点吧,要个凉拌芥菜丝、鱼香茄子、炒三鲜,汤就要冬瓜汤吧,开胃,吃着也不腻。”

吃的方面,陆铮一贯是只管吃,不管其它的。见他没意见,知知便这样吩咐下去了。

等饭的空隙,只剩二人独处,知知便主动提起流民所,“那些百姓,夫君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陆铮把人带回来时,其实并没想太多,但要如何安置,却又有些棘手了。这批人中妇孺居多,自然不能叫她们入营,虽分了田地下去,但基本没太大的作用。此时见知知问起,他又晓得,妻子从来不是没话找话的人,直起身看她,“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知知弯着眼一笑,温温柔柔道,“倘若我说的不对,夫君不许笑话我。”

陆铮一笑,“你说。”

路上知知早已想好了说辞,此时说出来很有条理,“那群百姓中,妇孺居多,倘若只是分了田地,怕她们度日仍是艰难。我想,能否由卫所出面,请人教导她们些能挣钱的营生。”

陆铮道,“挣钱的营生?”

知知点头,“我初至卫所,便发现了,卫所中虽住了近万户的人家,但能为妇人看病的女医,却是一个都无,莫说卫所没有,便是整个郧阳,也只寻得出一两个。每每有妇人难产时,都是寻的军中大夫。倘若叫那些不愿改嫁的丧夫妇人学成了,当女大夫,专门为妇人看病,一来对卫所中人是好事,二来凭着这手艺,她们亦能养活自己。”

乱世之中,谁都活得不容易,其中最难的,又要属妇孺幼童,知知自己也是女子,生性又良善,巴巴把这法子琢磨了数日,只想着,万一能用上,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她说完了,便认真望着陆铮,期待问道,“夫君觉得这法子如何?”

陆铮起先还听得随意,此时倒是严肃起来,追问道,“女医不易,倘若那么容易,也不会寥寥无几?”

陆铮问的这些,都是知知事先考虑过的,因而她答得很有条理。

“夫君所言,我亦细细想过。大夫之中,女医之数,百分之一亦不足。但男女皆肉眼凡胎,怎么偏偏女子做不了大夫呢?我细细思索,原因有三。其一,女子中识字者远比男子中少。其二,行医这一行当,自古以来便是男子为主,学医者中男子占多,女子学医者,本就寥寥无几,学成的自然也就不多了。其三,女子所受拘束颇多,外出行医不易。”

陆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

知知见他认同自己,大受鼓舞,又道,“丧夫妇人学医,虽也有不易,但总的而言,仍是有可能的。一则,并不要她们学的多么精通,当什么神医,她们只专妇科,学起来自然容易些。再者,我今日也同流民所一些妇人聊过几句,看得出,她们皆是心性坚定之人。但凡成事者,皆是心性坚定之辈更易。”

她说完了,便满脸期待看着陆铮,这事倘若能成,便是给那些可怜妇人一条活路。

陆铮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可行。”顿了顿,又有些感慨道,“你一介小女子,尚能为那些妇孺如此谋划,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为她们谋一条出路。反倒那些高居庙堂,本该替天下百姓作为之人,驱使百姓如猪狗,视人命如草芥,夺□□女,毁人屋舍,占人钱财,无恶不作。”

外边的事情,知知知道的并不多,自然也不晓得陆铮为何突生感慨,但乱世之中,百姓有多难,她却是晓得的,也只能拐着弯劝慰陆铮,“夫君莫笑我了,我不过是一小女子,想的也就是一府的嚼用,不过见她们可怜,心生不忍罢了。我们人微言轻,能做的不过也就这些。倘若夫君将事办成了,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陆铮低头,便见知知一双柔软如三月春水的眼望着他,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将外边那些破事抛开,道,“你说的对。”

两人谈了正事,恰好晚膳送上来了,清爽的菜色,在炎炎夏日中用起来很开胃,陆铮胃口大开,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

知知怕他积食,又是伸手替他揉肚子,又是叫了消食化积的山楂茶来,捧着给陆铮喝。

陆铮其实没吃撑了,他又不是孩子,哪里那么没轻没重,不过是两人冷战多时,许久没被知知这样照顾,看她替自己着急上心,围着自己转,心里很舒坦罢了,是以也没开口解释,结果山楂茶,一口饮尽,嚼碎山楂咽下,皱眉道,“酸。”

“很酸?莫不是山楂放多了?”知知低头,但茶碗已经空了,她略微吐舌,在碗沿上舔了一口残余的茶水,然后便皱眉了,“果然好酸。”

那一截软嫩的舌,只露了一瞬,陆铮看得喉间微微滚动,两人靠的近,他略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唇,没带唇脂的,散发着甜软香的软糯唇瓣。

心随意动,男人直接就低头亲上去了,亲得凶,吓得知知往后缩了缩,然后便整个人被带到榻上去了。

“唔……陆铮!”

“甜的……”

……

入夏后,天气越来越热,陆铮从郧阳请了一位很有些名气的大夫,来教流民中的那些妇人。

果然如知知所言,妇人们皆十分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学的十分认真,不到几个月,便能有手熟的妇人敢给孕妇接生,且生产后的处理都做得极到位,得了那位负责教课的大夫的赞许。

知知知道了,自然很替那些妇人们高兴,有这么一门手艺,日后即便是离了卫所,也能混口饭吃了。

天越发的热,怕陆铮来来回回跑,容易中暑,知知便特意每日清晨给他灌上一罐子的绿豆汤,前一天下午便熬好,晚上放井里镇凉了,第二日早上同些冰块一块儿灌进竹筒里,能凉丝丝一天。

将装好的竹筒放在桌上,知知又踮脚,去替陆铮理了理领子,顺便道,“这几日天热,中午你别来回跑了,营里的饭菜不合口味,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陆铮“嗯”了一声。道,“等指挥使回来了,我就不用日日守在卫所了。这天热死人了!”

说着,忽然想起件事,“对了,上回你出的主意很好,有些妇人已经学成了,她们想来府里给你当面道谢。你哪日得了空,愿意见一见便见她们一面。”

知知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来谢我?我不过胡乱出了个主意而已。”

“如何谢不得?没你这主意,谁能替她们想到这么好的路子?”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院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焦急喊着,“千户!千户!”

知知被吓了一跳,催促道,“莫不是营里有正事,你快去吧。”

陆铮边随手拿起竹筒,边低头在知知面上亲了口,大大方方抬步出去了,听到一身马嘶声,两人策马朝营里去了。

但到夜里的时候,陆铮却没回来,知知等得迷迷糊糊犯困,靠在床沿上打瞌睡的时候,才听见院里传来脚步声,旋即是开门的动静。

知知被惊醒,见屋里昏暗着,陆铮坐在桌前,神色凝重,不由得担心的走过去,轻声问他,“夫君,出了什么事了?”

陆铮没回答,只道,“吵醒你了?”

知知摇头,柔柔的望着他,“我本来便没睡着,我见你没回来,心里担心得很。”

话音刚落,整个人被男人搂进怀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伸手拍了拍陆铮的肩膀,无言安慰着男人波动的情绪。

“指挥使没了。”片刻,陆铮仿佛调整好了情绪,开口道。

知知心中惊讶,堂堂指挥使怎么会无缘无故没了,但她看得出男人的情绪不大好,没急着问,道,“我见你没回来,怕你忘了用晚膳,叫膳房留着灶。现下也晚了,我叫他们煮碗面送来。填饱肚子再说。”

待面来了,闻着喷香的面,陆铮才觉出几分肚饿来,温热的烟火气,让他暂时将外界的烦忧抛之脑后。

填饱了肚子,陆铮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了,说起指挥使的事。

数月前,卫所的廖指挥使去南扬州朝廷处述职,本来说的是去几个月便回来的,但迟迟未归。直到今日,卫所收到消息,是与指挥使同去的一随从带回来的,指挥使没了。

至于如何没的,公开的消息是,在扬州驿馆得了急症没的。但实际上,那随从带回的真相是,廖指挥使入了扬州后,偶然一次开罪了位锦衣公子,本是一时的口舌之争,但那位贵公子身份不一般,带了人来驿馆,活活将廖指挥使这么个武将给打死了。

天子脚下,堂堂指挥使这么一死,竟无人敢追究,草草以急症盖棺定论。

陆铮方才忙到夜深才回来,就是去了廖家给廖家遗孀报讯,廖夫人受不了这噩耗,晕死过去。匆忙找了大夫,直到廖夫人醒了,一行人才从廖家离开。

知知听得浑身发颤,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到底起了多大的争执,非要夺人性命不可?”

陆铮摇头,“未必是多大的争执,那随从也说了,不过起了口舌之争。”

他方才回来的路上,脑子里忍不住想,若出事的是自己,知知该怎么办?若无自己护着她,乱世之中,任何觊觎她的人,都有可能使手段得到她,欺侮她。

在这卫所中,自己尚能护得住她,但出了卫所,他陆铮也不过是一介寻常武夫而已,就算能打些,也敌不过千军万马,权势彪炳。

这一夜,陆铮看着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但在他心里,渐渐开始考虑如何才能更强大……当个寻常千户当然也很好,但是,在这样的乱世中,仅仅当个千户,能够护得住谁?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很迟,但第二日,陆铮却起得很早,他还要处理廖指挥使的丧事,以及安定卫所人心。

过了几日,廖家正式办丧事。

知知作为陆夫人,自然要同去,来到廖家,并没见到廖夫人,据说那日后,廖夫人便一病不起了,家中丧事,都是廖夫人的一双儿女操持。

廖指挥使的一双儿女,姐儿十三四岁,很有大姑娘的派头,眼睛红肿着,但待人接客都很沉得住气。哥儿小些,才十岁出头的小少年,站在姐姐身旁。

知知握住廖小娘子的手,轻声道,“节哀。”

丧父之痛,并不是旁人轻描淡写劝慰几句能有用的,更何况,这双姐弟接待了这么多客人,安慰听得已经够多了,知知想了想去,独独只有一句“节哀”可以说。

旁的话,说出口只觉得太轻巧了。

陆铮神色沉重,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男子汉顶天立地,往后这个家,就要靠你撑起来了。”

“陆大人,我日后能入军营麽?”廖指挥使是如何死的,陆铮并没瞒着廖家人,廖冲知道自己父亲是如何死的,但他知道,家仇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自己。

陆铮颔首,“自然,等你长大了,来找我。”

一场丧事办得仓促,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人死如灯灭,廖家一下子少了顶梁柱,唯一的男丁又年轻尚小,幸好陆铮厚道,帮了廖家不少,但他能做的也有限,最终还是要靠廖家自己扛。

指挥使一死,上头又暂无调令下来,陆铮只得继续担着代指挥使一职。

……

郧阳。郡守府。

宗鸿看着手中的信件,抬头对心腹道,“寒栢,你觉得益州蒋鑫之言,可信否?”

赵寒栢眯着眼,如只老狐狸似的,道,“想必大人心中早有决断,廖启已死,卫所陆铮一人独大,为人桀骜不驯,不得不除。”

宗鸿捋着胡子,遗憾摇头,“陆铮确为悍将,可惜性子太过刚强,不肯低头,可惜了,可惜了。”

益州蒋氏有意夺并州,拟信来,要借道郧阳,入并州。宗鸿无意掺和其中,但他亦有自己的想法,除陆铮,将整个郧阳握在自己手里。

但用自己的兵,去打陆铮,属实不划算,且容易坏了他好不容易在郡中积累的名声,远不如借刀杀人来得方便划算。

陆铮失卫所,他宗鸿出兵夺回,岂不快哉!

蒋鑫要借道,他可以同意,唯一的要求,要蒋鑫在借道之时,顺手替他除去陆铮。

一封密信,从郧阳郡守府出,暗中一路快马加鞭,送至益州绵郡。

而位于绵郡的蒋氏蒋鑫收到来信,嗤笑一声,大步出了帐子。

“点兵,即日北上——”

“去郧阳!”

半月后,益州兵马离郧阳愈近,离西北只余数十里。

知知虽住在卫所中,鲜少出门,但也能感觉出外边的气氛越发不对劲了,陆铮每每匆匆回来,皆是很快便走了,整个卫所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这日,陆铮匆匆回来,知知迎他,“夫君。”

陆铮来不及坐下,只拉着妻子嘱咐,“我让张猛留守家中,等会儿将岳母也接来家中,记住,留在家中,哪里也别去。接下来这些日子,我要去营里。”

知知心中害怕,但强行冷静下来,道,“夫君,你放心,我会照料好家里的。你在外,要处处小心,别惦记家里。我去替你收拾衣裳。”

说着,飞奔去翻衣笼,陆铮没拦着,转头又去见了母亲。

来到肖夫人所住之处,尚在院中,他便听到一阵欢声笑语,孩童银铃般的笑声。

入了门,发现是嫂子小宋氏带着过继来的侄儿,来陪肖夫人了。

小宋氏含笑点头,“二弟。”

陆铮点点头,没时间寒暄太多,三言两语说了自己要出征的事,又嘱咐母亲和嫂子别出门。

他说完了,肖夫人却问,“那张猛靠谱麽?不多留几人守在家中?”

陆铮深吸一口气,片刻,开口道,“母亲放心,家里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卫所便不会破。让张猛留在家里,只是以防万一。”

肖夫人这才勉强满意,“那行吧。”

转头就对小宋氏道,“这几日你带着钧哥儿来我这里住,他住你那里,我不放心,到时候叫那张猛就守在我院里。”

小宋氏柔声应下,“是,都听娘的。”

陆铮无意留下,毫无留恋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院子,就看见知知早已将包袱收拾好了,见了他,又从袖里取出个药瓶来,边塞进荷包,边道,“这是极好的止血药,你带着。”

“夫君在外,事事小心,别惦记家里。”知知望着男人,轻声道,“我在家里等夫君。”

陆铮心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忽的一把将知知拥进怀里,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一样。他吻她的额头,“在家里等我,我必平安归来。”

说罢,松开手,后退一步,最后看了眼她,疾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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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思雨邢烈寒慕飞不轨六零之惬意人生通天武尊我在心间种神树罪臣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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