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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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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江从乌月庵回来两天了,他总觉哪不太对劲,但又很模糊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抱紧拂尘,再次抬眼偷偷地瞄向皇帝。

今儿政务都已经处理完了,皇上这会正在翻着《诸字通典》,边上备着一沓纸。但过去快半个时辰了,纸上空空,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要干什么呀?

转眼瞟向大方脸,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他?天乙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不想理会黑皮。

皇帝又翻过一页,一字闯入眼中,霎时敛目。“霄”,云际矣,亦同天。凌霄,凌云霄?

有事蒙着,范德江是浑身不得劲,他心里痒痒,见皇上不动了,踮起双脚伸长脖子眯着两不大的眼去张望通典上的字。

皇上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察觉皇帝不太对的可不止范德江一个,坤宁宫里正等着用晚膳的李安好也在蹙眉细思,两腮红晕若霞胜桃妆。这两天敦伦时,温柔缱绻依旧,只皇帝好像……好像?

一时间李安好也说不太明白,反正在亲热时,皇上比之过去少了一丝放纵,多了一些……一些郑重一点点敬畏。对,就是这个。昨夜事后,他甚至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的肚皮看了好一会。

宝鹊端着汤进殿,就见自家主子在出神,她放轻了声音小心唤道:“娘娘。”

李安好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奴婢炖了驴肉汤,”宝鹊也不知这汤是不是该换换了,除了娘娘小日子那几天,皇帝是一天没落下,这不表明了想要娃娃吗?

“端过来吧,”李安好目光落在那汤盅上,直至宝鹊走至跟前才拿定了主意:“以后的汤就随意着来。”既然都到这份上,那便顺其自然吧。

“哎,”宝鹊笑了,她是觉娘娘膝下有个一子半女的更好,进宫前娘可给了她三十来道滋阴补精的秘方,她都一字不漏地背下了,“那明天奴婢给您做双豆带子鸡丝羹。”

这就“带子”了?李安好轻笑出声,看来还真只有她自己不着急:“随你。”

也罢,如今她已摸着应对太后和懿贵太妃的法子了,待找着由头将后宫清理干净后,那两也就成了纸老虎。如此她也能分出神来顾旁的。

“凌霄”会不会太霸道了?皇帝背手走在去坤宁宫的路上,面上没了温和的笑,一双剑眉紧皱着,在“凌霄”与“凌云霄”之间犹豫不决。

跟在两丈外的范德江不死心地用手肘拐了拐大方脸,压着声音问道:“你们真的没瞒下什么事?”

天乙往边上去了一点,他要跟黑皮保持距离。

“嗨,”范德江又凑近:“你们肯定有事瞒着咱家。”他最得皇上信任了,有什么是他不能知晓的?正欲缠问,不想却闻半天不吭声的大方脸说道,“有人来了。”

什么?范德江还没回过神来,大方脸已快步进到皇上一丈之内。他立马跟上,两眼一扫。确如大方脸所言,西南向一位打扮花俏的宫妃牵着一瘦弱稚童正往龙丽池去,两人身后跟着一群宫人。

沈修仪和二皇子?

听到稚童的笑声,皇帝回神抬眼望去,面上恢复如常,走至龙丽池时,不待他驻足。沈修仪便拉着二皇子迎上行礼:“臣妾请皇上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儿臣,”二皇子有些怕,眨巴着大眼怯怯地看着皇帝,两小脚不受控地往后挪了挪,“给父皇请安,父父皇万岁。”

见他这般,皇帝并不觉失望,本来也没寄予过什么希望:“怎么带他来这了?”

沈氏与许氏能生下孩子,还要谢他那个母妃没把事做绝。毕竟在恪王无把握篡位之前,她仰赖的还是他。

再者他龙体康健,若年近三十还无后嗣,宗室必定会乱,前朝也难安。宗人令琰老亲王岂能容她?即便她为皇帝生母,怕是也要被拉去妃陵寝活.葬。所以,他有两个风一吹就伤的皇子。

“回皇上的话,”沈修仪仍行着礼,侧首看向儿子:“太医说了青儿要多走动走动,身子才会愈发健壮。臣妾记在心里,晚间凉快了,便领他出来走走。”

皇帝浅笑,这大概是做给他看的,他早就不喜沈氏与许氏对孩子的溺爱,只是说了无用,两人行事依旧。安朗与安青早已满了四周岁,还到哪都要宫人抱着。一步不走,那腿能硬得了?

“青儿要喂鱼,皇上可要一起?”沈修仪大胆地邀请,娇羞地盯着皇帝。

她是何心思,皇帝很清楚:“沈氏,朕警告过你,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长在后宫,他见多了宫妃用孩子来争宠的把戏,深恶之。

“皇上,”沈修仪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两眼一眨,泪就填了眼眶连连摇头:“青儿是臣妾的命,臣妾怎会利用他来争宠?”目露渴求,“臣妾……臣妾只想您能多陪陪他。”

皇帝明白了,蹙眉思虑片刻言道:“朕前朝政务繁忙,也顾不得那么多,”没错过沈氏眼中闪过的不满,“既然你这般为他着想,”啧吧了下嘴似很为难,“范德江。”

“奴才在。”

“抱上二皇子,”皇帝注视着沈氏脸上的神情:“同朕一块去坤宁宫,稍后你让人往关雎宫收拾二皇子的……”

“皇上,”沈氏闻言慌了,双手紧紧箍着怀里的孩子,抽泣着大力摇头:“您已经分开过我们母子一次了,难道还要让臣妾与青儿再经受第二次母子分离之苦?”

这个时候,二皇子凌安青也哭出声了:“呜呜……我不要和母妃分开……”头往娘亲怀里拱。

见天的出来卖弄愚蠢,范德江都懒得上前。

二皇子能长在皇后膝下,那是天大的福缘,沈氏还在这千万个不愿意。她真当皇上会让皇后娘娘养妾妃的孩……咝,眼珠子一转去窥视皇上,这位抱着《诸字通典》呆坐在龙案后近一个时辰,不会是在取名吧?

皇后娘娘有喜了?

这想法一生,他就否定了,皇后娘娘小日子才走没几天,怎么可能会有喜?

“皇上,您幼时也是长在坤宁宫的,”沈修仪泪眼朦胧,太后与皇上之间的那点子不对付,她也有所耳闻,私下里没少猜测,现提这事也是想皇帝思及曾经,能厌了坤宁宫那块地儿,“难道……”

“闭嘴,”皇帝抬腿越过她,当着孩子的面,他不想叫她太难堪:“若是关雎宫住得太舒坦了,朕可以给你换个宫,譬如夕凉宫。”

愚妇自愚自乐无罪,但愚弄他,她是真以为孩子可保她寿终正寝吗?

直至皇帝走远了,沈修仪才哇地放声大哭。听着讯的许充容,立时将心里的那点想头掐灭,安生地教儿子习字。

次日送走皇帝,李安好用了两块糕点喝了一盅牛乳,便前往正殿。内务府送来的账本已经都看完,她的“病”也该好了。

“妾等请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落座主位,李安好抬手:“都起来坐吧。”

“谢皇后娘娘。”

这够位份的妃嫔屁股才坐稳,李安好就扭头向右:“沈修仪没来?”昨儿一顿晚风灌下,那体弱的小儿夜半烧了起来,做娘的折腾,连累孩子跟着受罪。

“二皇子烧热才退下,她也不敢离,”居在关雎宫东向的郝昭媛起身屈膝福礼:“臣妾早起去看过了,”说到此不禁叹息,“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沈修仪盯了一夜,两眼又红又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也不为沈氏言一句好。

“自作孽,”淑妃也心疼二皇子,只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也不好多表示,免得叫谁以为钟粹宫心大。

李安好示意郝昭媛坐,在龙丽池遇着沈修仪母子的事,皇帝并没有提及。她也是夜半关雎宫来人才得知,侧首吩咐冯大海:“你去关雎宫瞧瞧。”

“是”

待冯大海出了殿,李安好的目光在许充容身上停了两息,后移向殿中央:“从今起,各宫的玉鸯牌都会挂上。”

听着这话,几个新妃立时露了羞涩,宫里的老人多是眉目坦然。帝后大婚已满了一月,玉鸯牌自然是要挂上,皇上再爱重皇后,皇后也有不便宜的时候。

“你们凭本事争宠,只要不扰得皇上烦心,本宫也不会多一句嘴,”李安好敛下眼睫,语气忽变冷:“但谁要是敢拿子嗣来争宠,本宫就敢上书让谁母子分离,”掀起眼皮看向许充容,这算是警告,“宫里多的是没孩子的妃嫔。”

许充容打了个激灵,忙起身朝着主位跪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把大皇子当命根子,从未想过利用他来争宠。”沈氏的例子在前,她哪里还有胆?

瞥了一眼被吓得不轻的许氏,往日里不怎么吭声的郝昭媛再次出言:“丽芙宫里种了不少果树,每年结的果子都便宜了那些扁毛鸟儿。”

淑妃接上话:“要是郝妹妹那能有个孩子,该多好。”郝氏是先帝赐给皇上的女侍,曾也怀过一个,五月死胎,伤了身再也不能生了。

与郝氏不同,她没怀过,但也不能生了。知道此事的没几个,淑妃眼中闪过晶莹,她如今就等着慈安宫那位遭天谴。

吱声的两个位份都高出她许多,许充容那是一句硬话也不敢说,磕下头去:“皇后娘娘的话,臣妾铭记于心。”

“记着便好,”李安好就怕她们忘了:“起来坐吧,”一事说完还剩下一事,“本宫与皇上大婚后,内务府就将各宫的账本送来坤宁宫了。账本本宫已经看完。”

才坐下的许充容头又低了下去,她是没仗着大皇子争宠,但却打着孩子的名头时常派人去内务府要这要那,这几年也攒下不少。

“本宫将重设账本,过去的不追究,但以后都得上规矩,”李安好看着那几个低下头的老人:“月例银子并不薄,足以满足你们的花销。若真有不够的,可以上书到本宫这,本宫也想知道你们的银子都花哪去了。”

宫里吃喝穿都有份例,只有超了才会用银子来填。且宫妃除了月例银子还有各种赐俸等等,没有什见不得光的消耗,她们不可能用得尽。

淑妃的钟粹宫、郝昭媛的丽芙宫是从来没多过事,倒是两个有孩子的宫里,这几年的用度都快赶上乾正殿了。其次便是已经出家修行的叶氏,她一人损的瓷器都是旁的妃嫔总和。

这三宫是大头,当然三宫之上还有慈宁宫、慈安宫。太后七年没在宫里,用度不但一点没少,反而超过去近一番,看来护国寺后山是塑了金殿。

慈安宫,懿贵太妃大概是屈居太后之下几十年,憋得太久了。太后一离宫,慈安宫的用度就超了乾正殿,怎么她是想让皇上以天下养吗?

今日有风,这会也还早。淑妃与郝昭媛出了坤宁宫没急着回自个宫里,两人结伴去了御花园。

“中宫有主,咱们也都似有了主心骨,”站在桥上,郝昭媛低头去看湖面上的人影,若早这般,她们的命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

淑妃叹一声,泪眼看向湖心深处:“妹妹有怨过吗?”

郝昭媛弯唇笑之,眼底尽是凄然:“怨又有什么用?”起先不知道,后来清楚谁是那祸首了也就不怨了。她恨,恨自己:“我这一辈子已经是望到头了,现活着就是为了,”一滴眼泪滴落,融进了水里,“看她怎么死?”

她不会养任何人的孩子,刚在坤宁宫那般说,也仅是为了在皇后面前卖个好。中宫有主她高兴,尤其皇后还是皇上自己择的。帝后一心,她才有机会为自己为孩子报仇。

“那咱们就好好的,”淑妃抬手抹去滚落的泪珠:“告诉你个秘密,延陵总督徐博义不干净,其女徐嫔应是已明圣心,如今大概是在想着法子怎么将消息递出去。”

郝昭媛笑了,面上泪痕清晰:“我尝尽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也该好好尝一尝。”

慈宁宫的首领太监鲁宁见着皇后来请安,那整颗心就似悬在半空里。进了殿,李安好按规矩给太后行礼。

“身子好全了?”太后心里的那口气还未出,说起话来怪声怪腔的:“哀家本想去坤宁宫瞧瞧你,可又怕到了那地触景伤情,忆起先帝,”眼眶红了,悲戚道,“他撒手走了,留下哀家在这世间受罪。”

李安好闻言凝眉,似能体会太后苦痛一般:“红尘就是这般,苦辣酸甜都有,”抬首看向高位,“斯人已不在,余者睹物思人最是苦。母后今日不提,儿臣与皇上倒忽略了这点,也实为不孝。”

太后直觉不好,立时出声:“哎呦,哀家这头怎么突然抽疼?鲁宁……鲁宁,赶快过来给哀家揉一揉。”

“是,”鲁宁立时上前,瞄了一眼还行着礼的皇后,话在嘴里绕了十七八圈了终出言提醒太后:“皇后娘娘还行着礼呢?”

“无事,”不等太后开口,李安好就讲道:“因着帝后大婚,母后不得不从护国寺搬回宫里。可这皇宫里哪处没有父皇和母后的足迹?让母后悲痛至此,日渐消瘦,是皇上与儿臣的错。虽有诸多不舍,但为了母后清宁,等会儿臣就向皇上上书……”

这是要撵她走?太后头也不疼了,一把推开鲁宁:“行了,哀家就是昨夜没睡好,皇后不必自责,赶紧起来吧。”

听说太后昨夜没睡好,李安好眼泪都快下来了:“是因惦念父皇吗?”

这叫她如何应?惦记,那她就可以收拾东西去护国寺继续呆着了,不惦记更不行。太后闭目脸撇向一边:“你今天就没旁的事?”

当然有,李安好仍行着礼不起身:“近日儿臣看了内务府送来的账本,发现母后不在宫里的这七年,份例银子比以往超了一番。儿臣就是想问问母后知不知道这事?”

若是知道,那她们就好好谈谈人在护国寺,为何花费如此多?不知道也可,她正好以贪墨之罪将内务府换个干净。

做这么多戏,原是在这等着,想摁头让她乖顺。太后睁开眼睛,沉凝了许久,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将此事搪塞过去。也是到了此刻,她才蓦然发现太后与皇后最大的差别。

李安好静静地候着,自慈宁宫出来已是两刻后,才离了这地界,便驻足吩咐冯大海:“太后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回宫拿册子去御前一趟,叫上你师父往内务府。”

“是,”冯大海正等着这话。御前和内务府一向不对付,他们师徒早就想拆了那群瘪孙子了。

冯大海走了,李安好脚跟一转:“咱们现去慈安宫。”

七年时间,超出的用度折合成白银近二十万两,其中珠宝占主,有七成是以赏赐的由头流入了恪王府。剩下三成,嘉灵公主府和承恩侯府对半分。

她一个太妃,可真敢赏。

太和殿,文武百官跪拜恭送皇帝。

皇帝起身离了龙椅才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事扭过头看向恪王:“对了,朕差点忘了,皇后昨晚上跟朕提了一嘴,让朕赏恪王府几个营利好的皇庄。说如此太妃就不用变着法子贴补,使得慈安宫的用度都远超乾正殿。”

满朝文武都听着呢,恪王后背生寒,可又不知该如何回话?

“恪王府花费很大吗?”皇帝凝目,他也不提赏庄子的事,只冷冷地看着恪王额上冒汗。

太和殿静默无声,一个太妃的用度竟远超皇帝,这成何体统?

知道皇帝今日要颁布大赦天下和免田赋的政令,难得琰老亲王上回朝,就听到这事,气得唇上的白须一抖又一抖。贼妇,这般吃里扒外,她是怕皇帝不会将恪王一脉杀绝吗?

出了太和殿,正巧冯大海拿着册子来。皇帝见他藏不住笑,便知太后是将罪推到内务府那了,这也合了他们夫妻的心。

“皇后呢?”

冯大海跑上前咚一声跪下:“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去慈安宫了。”债是要不回来了,但恪王府既然吃下那么多的好物,总得付出点什么,譬如名声。

皇帝点了点首,旁的也没多问:“范德江,你陪他去内务府走一趟吧。”

“是”

才回了乾正殿,敬事监的人就到了。新的玉鸯牌已经做好,送来请皇上过目。皇帝坐到龙椅上,连看都没看敬事监的人,拿了一本折子就示意他们退下。皇三子还没影呢,他哪也不会去。

折子才看一半,扭头望向守在一旁的天乙。

天乙立时回道:“这三日,栖霞宫那位没做梦。”地乙已经亲动手查过,朱氏女还是处子之身,如此那问题就出在三魂七魄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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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不高后我爆红了赘婿天帝运途天骄她真的不好哄我家娘子不是妖随身装着一口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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