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其它小说 > 桃花依旧笑春风 > 第108章 天地有规矩

第108章 天地有规矩

目录
最新其它小说小说: 从契约精灵开始木叶寒风吃鸡之无限升级系统诸天降临现实他养的小可爱太甜了洪荒之太乙道人返回2006从九龙夺嫡开始星际破烂女王绝天武帝重生之搏浪大时代星临诸天骑砍风云录覆手从今开始当大佬无敌正德今天三爷给夫人撑腰了吗侯府商女带着火影重生日本东京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

吴大脑袋虽说也挺贪杯,治军的本事也算不得如何高超,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武将,一向讲规矩,重军法。最近却经常满身酒气,出现在官署当中,绝对是一件稀罕事。这让许多嗅觉灵敏的官员和胥吏,都开始察觉到异样,只是吴大脑袋很快就恢复正常,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当雨过天晴,万事照旧,这铁碑军镇总不能翻了天去吧?咱们不主动寻隋朝边军的麻烦,那帮龟儿子就该烧高香了。

陈青牛也给蒙在鼓里,虽说以他如今的修为和背景,大可以不理会俗世王朝的兴衰荣辱,但是这种滋味仍是不好受,就像夜间被蚊子叮咬,胡乱拍打总也拍不死,可要你下定决心起床点灯,大动干戈,好像又有些兴师动众,不值当。总之,如今陈青牛耽搁了兵家修行,心情算不得好,吴大脑袋又失心疯一般,莫名其妙在军镇内外,挪了一拨青壮武人的窝,官身的升降不多,更多是置换座椅,属于平调,给人感觉是吴大脑袋信不过自己提拔、栽培起来的嫡系心腹,仿佛唯恐这些人造他吴大脑袋的反。陈青牛也给殃及池鱼,成了不掌兵权的闲职,在军镇行署里担任了一个半吊子的佐贰官,品秩倒是升了半阶。

借酒浇愁,那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悠久传统,不过陈青牛一介山上修行人,哪来那么多愁绪,只不过借着由头,给自己找个喝酒的正当理由罢了。

真正让陈青牛喝酒的原因,是那位裴娘子对外宣称,半旬内就要关闭这间街角酒肆,至于她在那之后何去何从,这位沽酒美妇人也没说,众人很快就释然,女人多半是真心实意爱慕上年纪轻轻的王夫子,要双宿双飞喽,所以总这么抛头露面,确实不太合适,丢了未来夫君读书人的颜面。陈青牛对此一笑置之,也没好意思多问妇人何时走,只是每天黄昏都会去酒肆,解决完晚饭,祭奠过五脏庙,便会拎着酒肉和几样碎嘴吃食,给谢石矶以及那对姐妹捎去。

这一天,陈青牛依旧是细嚼慢咽、悠悠小酌,付过了银钱,就要像往常一样打道回府。

不曾想妇人突然嫣然一笑,说她一定要亲自请陈真人喝一杯,酬谢年轻真人为街坊邻居做了那么多善举善事,才合礼数。陈青牛本想婉拒,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眸,后者眨了眨,秋水长眸里充盈着满无声的言语。那一刻,她不像人生积淀如一坛醇酒的少妇,倒像是撒娇的少女。陈青牛愣了愣,就重新坐下。妇人松了口气,转身对所有人说今儿打烊了,笑眯眯下了逐客令,酒客大多不满,只是熬不过妇人的讨饶赔罪,只得陆续离去,当然,妇人说在座各位只要立马走人,那么先前酒水便不收银子了,每人还能拎走一壶酒,这才是真正一锤定音。

流言蜚语,她这么多年扎根于此,早就不在乎了,何况如今军镇对这位身世可怜的寡妇,也算不吝给予善意。

寡妇门前是非多,再多,终究是俗世俗事,青峨山陈客卿一根手指就能按下去。

妇人落座前,往酒桌上放了七八壶酒,酒壶不大,约莫刚好一斤的样子,应该都是有些岁月的老酒了,果不其然,妇人倒了两碗酒后,酒香弥漫,仅凭这香味,真不怕巷子深。

陈青牛有些疑惑,不知她这是唱得哪一出,照理说他不过是成百上千军镇酒客里的一个,双方认识的时日也短,他无非是有个正经官身,最多加上个年轻真人的唬人头衔,眼前妇人阅人无数,不管如何青眼相看,都不至于这般隆重对待。

难道应了那句老话,酒是好酒,宴非好宴?

不过当他没来由想起乘龙巷的那个背影,她的那个腰肢后。

陈青牛就有些浑身不自在。

这对于胭脂粉堆里长大的陈青牛来说,实在有些别扭和憋屈。

妇人眼神在陈青牛脸上轻轻一转,便心中了然,自嘲笑道:“从来只有男子心怀不轨,拼命想灌醉我这寡妇,不料到最后遭了报应,给陈公子如此怀疑。”

陈青牛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叹了口气,显然感受到桌对面这位“世家子弟”的戒备。

没来由,她有些意兴阑珊,心灰意冷。

女人心思海底针。

于是她端起酒碗,笑道:“陈公子,这碗酒敬你能这么长时间,照拂我家生意。以陈公子的清贵身份,经常来此喝酒,委实让这间俗不可耐的酒铺子,变得蓬荜生辉。”

陈青牛能够察觉到她的骤然低落,只是片刻思量之后,仍是想不明白,便不去多想了。

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命数。

陈青牛实在不愿意在这个离别关头,让那位年轻夫子心生芥蒂,读书人,学问越大,心眼可未必就会跟着大。所以陈青牛也就装傻不知她的微妙情绪变化。

起身告辞,陈青牛拎着酒壶和裹有吃食酱肉的油纸包,走到街上后,终于还是转身,柔声笑道:“夫人,无论此后是去东南西北,都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妇人默不作声,凝视着他,施了一个万福。

端庄贤淑。

————

陈青牛搬了条小板凳放在走廊,刚坐下,就看到谢石矶坐在台阶上,安安静静。

彩绘木偶在那幅山河长卷上,滚来滚去,舒服惬意。

夜色中,狐仙姗姗而来,找到了陈青牛,直言不讳,说她那根心弦,如龙脉一般蔓延,直达朱雀京城,如今已有崩断的迹象,所以是时候请他护送孩子们,离开铁碑军镇。

第二天黄昏,刚好赶在城门夜禁之前,一支车队浩浩荡荡驶出城池。贺家商队,很早就有通商昭州的习惯,一年来回两趟,雷打不动。昭州是朱雀名列前茅的大州,富甲西南,王朝皇室木料多出于此。贺家又是当之无愧的军镇首富,所以这般阵仗,倒也没惹起什么猜疑。

庞大车队打着金灿灿的贺字旗号,十数位贺家嫡系精英子弟,两车狐精,大大小小三十余辆车的殷实家当,对外宣称是商贸货物,实则是不计其数的金银珍玩、古董字画。贺家除了一大帮家生子的护院仆役家丁,还有一大批重金雇佣的江湖豪客,约莫四十余人,大多身世清白,声誉良好,这拨人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毕竟近期的铁碑军镇,吴大脑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通关文牒的审查,开始变得极为严格,贺家没必要为此横生枝节。

通商昭州,必然需要这些神通广大的地头蛇、过江龙,很多地盘,官府势力鞭长莫及,反而不如这些人说话管用。而且贺家走惯了昭州路线,熟门熟路,数十年潜心经营,该打点的关系,其实早就堪称世交了。

陈青牛和谢石矶一人一骑,夹杂在马车骑队当中。

彩绘木偶破天荒没有跟随他们出城,选择留在回头巷的院子,说是它要好好看家护院。

一次停马歇息,陈青牛才知道贺家年轻一辈的领袖,竟是自己一直误以为是小狐魅的年轻女子,叫贺卿泉,以前经常跟着绿绮红袖两头可化人形的小狐狸,穿过墙门,来陈青牛宅子这边凑热闹,文文气气的,言语不多,如果狐仙与彩绘木偶下棋对弈,她就站在身后观棋不语。上次掏出麒麟符吓唬人的英气少女,随口提到过贺卿泉,以贺家的雄厚家底,结识一些边关将种子弟,并不奇怪。

一路南下,连个剪径小蟊贼都没遇上。

但是陈青牛逐渐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氛围,每当夜幕降临,距离营地篝火很远的地方,依稀影影绰绰。

七八天后,已经临近西凉南部边境,车队进入一条长达三里路的幽深峡谷,峡谷两壁陡峭,插翅难飞。传闻数十前还无峡谷,是被某些剑仙与人对敌,巍巍一剑劈开整座山脉,才有此路。

行至半路,陈青牛随着马背起伏颠簸,连连打着哈欠,斜眼瞥向几位眼神鬼祟的江湖豪客,想着自己总算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了。

峡谷前方,聚集着近百骑马贼,无马之人也有百人之多,趁手的兵器千奇百怪,朴刀,狼牙棒,板斧,木杆枪,就这么一群鱼龙混杂的家伙,拦住了贺家马队的前路。

峡谷后方也有一支骑队呼啸而至,同样多达两百多人。

西凉边境的各路马贼流寇匪徒,加上黑道上的绿林好汉,甚至还夹杂有十数位鹤立鸡群的野修散修。

势在必得!

贺家车队这边自然藏有不少内应,有人是临时加入,也有人是财帛动人心,果断放弃了江湖道义,当然更不缺贺家在生意场上的死敌。

分金银,分珍玩,分女人,分马匹。

四百多人,早已按照十来个主要话事人的约定,预定了各自的好处,都能够从贺家身上撕咬下一块肥肉,满嘴流油,真是十年挥金如土也不愁了。

贺卿泉掀起马车窗帘,陈青牛对她笑道:“不用担心。”

她展颜一笑,完全没有忧虑。

陈青牛和谢石矶猛然同时仰头望去,一道雪白虹光从峡谷高空坠落!

有仙人御剑而至。

他傲然立于一辆马车上,双手负后,那柄飞剑如游龙,纷纷割头颅,一颗,十颗,百颗。

无论是谁,在这柄来去如风的飞剑之前,毫无还手之力。

略显幽暗的峡谷内,剑气纵横,白虹绽放,飞剑速度太快,第一条剑光流萤尚未消散,就已经交织出一张雪白大网。

头颅滚滚而落,鲜血满地,贺家车队的两端,尽是无头尸体。

陈青牛抬头望去,那人面若稚童,身材纤细矮小,双鬓霜白,背负一把剑鞘,腰悬一柄制式青鸾战刀。

相传红旆军镇,有一位久负盛名的童子剑仙,最喜好孤身去往大隋南疆,深入腹地数千里,专门猎杀修士!

今日一见,名副其实。

这尊杀神站在马车顶,环顾四周,视线所及,所有心怀不轨的江湖人,都主动丢弃兵器,匍匐在地。

期间有人动作慢了,或是心存侥幸,便是一剑飞至头颅飞的凄惨下场。

贺卿泉走下马车,毫无意外神色,向那位“相貌清奇”的矮小剑仙,施了万福,开心笑道:“见过尉迟叔叔。”

“此行南下,再无危险。”

被称呼为尉迟叔叔的剑仙,他略微点头,嗓音清脆稚嫩,仍是如孩童无异,然后转头望向高坐马背的陈青牛,“她说你是个好人,所以让我来请你继续南下,不要再回军镇。”

陈青牛问道:“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危?”

这位公认西北边军第一高手的剑修,淡然道:“确定你不去送死后,我自会去送死。”

显而易见,生死之大,竟然被此人视为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而且坦然此行北归,是“送死”。

言下之意,当然存在一种委婉的善意,奉劝陈青牛应当惜命,不要去蹚浑水。

贺卿泉脸色焦急,好像生怕陈青牛热血上头,就拨马掉头,一路北奔。

好在陈青牛思量片刻,对那童子剑仙点了点头。

可如此一来,贺卿泉又有些黯然伤神,满怀失落。

姓尉迟的红旆剑仙正要御剑离去,陈青牛突然问道:“是老和尚要杀她吗?”

童子剑仙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恰恰相反,僧人是朱雀朝廷派来西北,负责护她渡劫。”

陈青牛脸色微变,童子剑仙叹息一声,“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她的敌人,绝不简单。”

童子剑仙在御剑飞离峡谷之前,撂下一句话,“她让我告诉你,那个叫王曦的书生,深藏不露,绝非良善之辈。”

红旆军镇,尉迟长霸。

相传此人性情耿直,粗犷躁烈,却不失赤子之心。

佩剑名为“白甲”。

一剑如虹。

毅然决然。

慷慨壮烈。

陈青牛抬起头,望向峡谷高空。

耳畔依稀响起当年的那个背影,那一声大笑。

也如童子剑仙这般洒脱。

“白家亡了!”

————

在贺家马队离开军镇之后。

彩绘木偶和贺家狐仙,开始小院对弈。

前四局,相互两胜胜负。

这第五局,既分胜负,也分生死。所以这一局棋,下得极为缓慢,各自长考不断。

一旬过后。

棋局已至中盘,白狐执白,已有败局气象。

彩绘木偶盘膝而坐,屁股下是一枚黑色棋子,此时再无与陈青牛相处时的气急败坏,气态雍容,舒缓从容,缓缓道:“朱雀皇帝虽然名义上将道教放在首位,但此人气魄极大,试图以一国之力,压制南瞻部洲所有宗门修士,因此真正大力提拔的对象,只有兵家。如此一来,就惹来众怒,并无太多实惠的道门,不念朱雀皇帝的好,稷穗学宫在朱雀连一座学院也没有,好不容易扶植出一个圣人庞冰,最后却一心为国,效忠于朱雀皇帝。只剩下佛门,好像与朱雀皇帝签订了密约,关系莫逆。故而西北边关外,法雨之普及,供佛之热烈,祈福之频繁,造像之多密集,冠绝朱雀,袈裟遍野,梵音满城。”

腰间别有一支青色竹笛的五彩傀儡,叹了口气,“南唐皇帝可谓朱雀皇帝的同道中人,但是结果如何?还不是被魏家不惜以失去一名飞升境为代价,布下死局,导致姜氏修为大跌,命灯飘摇?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只是无奈的是朱雀兵家势力已成,长安侯等人,亦是不允许朱雀皇帝改弦易辙,皇帝本人想必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孤注一掷,来不及消化玉徽王朝的底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北征大隋,以防那些圣人的谋划越来越缜密。”

白狐捻子而不落子,笑问道:“凉王朱鸿赢,是不是早已经被策反了?”

彩绘木偶嗤笑道:“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想着要从朱雀皇帝那里划走半壁江山。殊不知以他的那点气数,哪里挑得起整座南瞻部洲这副担子。我也不瞒你,如今朱鸿赢恐怕连傀儡君王的待遇,也被剥夺了,如果没有大的意外,此时朱鸿赢已经沦为阶下囚。”

白狐好奇问道:“这朱氏王朝,不是一直受到观音座胭脂山的庇护吗?”

彩绘木偶冷笑道:“否则你以为陈太素那婆娘,早年为何要闭甲子关?甚至为何一出关,‘东皇’赵皇图就守在青峨山?还不是陈太素身受重伤,哪怕出关也未痊愈!要知道这六十年,于修士而言,弹指瞬间,但对于世俗王朝来说,足以天翻地覆了。”

白狐又问,“玲珑洞天陈师素,不但是红袍陈太素的亲妹妹,更是青峨山观音座三脉之一,哪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一荣俱荣的道理,如此浅显,她会不懂?各方势力觊觎南瞻部洲已久,陈师素会看不见?”

彩绘木偶讥讽道:“你真是坐井观天!”

白狐轻轻落子,笑道:“等我不想做井底之蛙的时候,你不是刚好来了嘛,拦住了我的去路和退路。不过你又为何掺和这些千秋大事?想要一方香火神位?”

彩绘木偶哈哈大笑。

只恨自己没有眼泪。

它有些失态,从黑棋墩子跌落,坐在地上,继续大笑。

看着病态疯癫的小木偶,白狐轻声道:“我虽是坐井观天,却也算是坐在井口上了,所以古凉州城的那桩惨案,我其实看到了,你的恩怨情仇,我也清楚。”

彩绘木偶顿时平静下来。

朱雀王朝的开国皇帝,曾经避难至古凉州城,与女子情意相投,离别之时,男人允诺将来他飞黄腾达后,必会来此找她,共患难,且共富贵。

当时他并不知道女子已经珠胎暗结,数年后,风云变幻,男人打下江山,登基称帝,气吞万里如虎。但是迎接女子的命运,却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横祸,虞氏子弟,两百六十余人,一日死绝,全部丧命于身负密令的朝廷军卒,老幼妇孺,无人存活。不知为何,那些精锐悍卒连女子的孩子也没有放过,却独独绕过了女子,只是以利刃划烂了她半张脸胖。

满脸鲜血的女子最后去往书楼,点燃所有灯火,打开房门窗户,在熊熊大火当中,她悬梁自尽于藏书楼顶层,愿生生世世看着这座污秽的阳间,直到朱氏王朝覆灭,要亲眼看着那个负心汉的江山社稷,轰然崩碎!

如果仅止步于此,犹然算不得最悲惨。

大约十年后,古凉州城不知是谁的授意,建造起一座皇后庙,供奉一位雕像绝美的娘娘,栩栩如生。

此庙既不是朝廷官府认可的祠庙,却一直没有被判定为淫祠,庙前更树立有一块不知谁撰写的碑文。

一般而言,都是帝王或者礼部敕封,交由当地官府筑造,立碑撰文,录入地方县志,等等,方才能够成就一方正统神灵,享用香火,承受愿力,与辖境气运戚戚相关,共担福祸。

城内百姓许愿极为灵验,逐渐香火鼎盛,方圆百里,信徒云集。

如果没有意外,这座娘娘庙所供奉的女子,也有可能真的成为一位神祇。

但是两年后,当时的节度使府邸,就得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令,由一群钦天监修士亲自带到府邸。

这支队伍领衔之人,则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自称出身五阳派。

当天晚上,那座皇后庙就被拆毁,那些等同于宫廷皇木的栋梁,一律劈柴烧成灰烬。

火烧。

那座娘娘雕像更被以利器割裂,分尸一般,再以钝器打碎,一块都不遗漏地全部沉入商湖。

水溺。

那块碑文并没有人毁坏,只是搬走,埋入距离商湖极其遥远的黄沙大地当中,坑深数十丈。

土埋。

这还不止,在娘娘们的废墟之上,朱雀朝廷户部直接拨款,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城隍阁,规格之高,规模之大,冠绝一朝。

城隍爷的塑像,貌丑无比。

显然是要城隍阁镇压皇后庙,更要用一尊丑陋城隍,“镇压”那位美若天仙的娘娘。

永世不得翻身。

环环相扣。

哪怕不论手段,只说这份歹毒心思,不可谓不骇人听闻。

————

石桌上,彩绘木偶猛然站起身,伸出手指厉色道:“我需要你一只狐狸精来怜悯?!”

狐仙柔媚笑道:“我没有可怜你。”

彩绘木偶咬牙切齿,“陆法真,愚蠢之极,还敢将我作为双修鼎炉?我要五阳派在他手上断绝香火!”

“崔幼微就是个婊子,哈哈,至今这个贱货,还不知道当年是如何怀上女儿的,朱鸿赢和朱氏皇帝,两个自以为是大白痴,更是为此决裂,连老祖宗打下来的江山社稷,也不管了!那老妪策反了朱鸿赢的长子朱真倞,高林涟便策反了二子朱真虎,更教出了一个真正的衣钵继承人,那个自幼便城府深重的朱真烨!”

“高林涟这伪君子,道貌岸然,在朱雀王朝潜伏四十余年,一心想要大隋一统南瞻部洲,为此不惜亲眼毁掉自己两个家族,为了他的野心,先后两位挚爱女子皆因他而死!世间男人,便都是这种货色!”

狐仙问道:“难道你真不知道,朱雀开国皇帝虽然为了江山稳固,没有迎接你去做皇后,但是在你被人阴谋陷害后,娘娘庙的建造,和那块没有署名的碑文,其实都是他亲自授意和亲笔书写。”

彩绘木偶神色平静,“他做这些,我就该原谅他?我的孩子,我虞家那么多人,就这么死了?我被城隍阁镇压将近五百年,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狐仙低头看着那个彩绘木偶,问道:“所以你恨朱氏王朝开国皇帝的忘恩负情,恨当年胭脂山那个抢了你皇后位置、并且对你百般算计的女人?所以你与大隋高林涟一拍即合,与莲花峰的范玄鱼联手?”

彩绘木偶摊开双手,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抬头望向这头千年狐魅,“你说你千年修行,看尽了人世沧桑,只差一步就能得到大逍遥,结果呢,偏偏就只能止步于门槛之外,你不可怜吗?”

狐仙笑得眯起眼眸,笑意真诚,“咱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要不我们不比凄惨,来比比谁更活得好?”

彩绘木偶嗤笑道:“没劲。”

它瞥了眼崭新的棋盘,崭新的棋子,崭新的棋局,突然感慨道:“你我皆棋子罢了。”

狐仙仰头望向天空,“可是我活得开心,因为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棋子。”

彩绘木偶一脚踢中那个当墩子做的黑子,啪一声重重落在棋盘上,一锤定音。

“你输了。”

狐仙随手一挥袖,棋局打散,黑白棋子纷纷飞回棋盒,只是棋子胡乱落在棋盒当中,黑白混淆。

只听她坦然笑道:“那就束手待毙好了。多活了一千年,我早就赚回本了。我只是有些惋惜罢了,看不到心中那一幕场景。”

彩绘木偶沉默不语。

白狐站起身,望向主屋,“先是安排了一出刺杀,加上高林涟的故意露面,迫使他自己主动离开凉州城,以免惹来太多视线关注,坏了你们的阴谋布局,同时安排他到这铁碑军镇,希望借他之手,与我两败俱伤。甚至在不惊动朱雀朝廷的前提下,还有希望将裴宗玄也一并铲除了。只是你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与我相安无事,和裴柳两家也无风波。这期间,是不是还出现了些意外,才使得你们无法对他‘物尽其用’?”

彩绘傀儡跳上棋盘,缓缓而行,漠然道:“有人利用王雪涛的死,在向朱雀朝廷示警。不但司礼监来了人,据说王松涛也微服私访,离开了朱雀京城。除此之外,宋梦熊的暴毙,也让人措手不及,使得宋梦麟大发雷霆,差点就坏了大事,因为没有人想到那个化名俞本真的宝诰宗嫡传,俞正本,失心疯一般,莫名其妙就打杀了宋梦熊,叛出宗门不说,还差点坏了道门圣人的谋划,溜之大吉,至今下落不明。”

白狐嘻嘻笑道:“所以说,谁都不是傻子。下棋嘛,终归是你来我往,哪怕先手下得再好,也未必就稳操胜券了。对吧?”

彩绘木偶使劲摇头,沉声道:“你尚未渡劫成仙,不明白一个世间至理,世间的规矩,都是圣人订立的!”

白狐也摇头,“那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人,以一己之力,坏了四方圣人的规矩?”

她伸出手臂,扬起拳头,挥了挥,笑脸灿烂,“是一拳打烂哦!”

彩绘木偶不以为然,一下子走在棋盘天元的位置上,“所以他死了,一次又一次,一生又一世。”

白狐喃喃自语,“我可不这么认为。”

她好像在与人言语,轻轻问道:“对吧?”

目录
重启之下全能千金成了团宠小娇娇大清佳人六指诡医大反派崛起之路小结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