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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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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一座凉州城无夜禁,门户大开,既是凉地一贯重商贾轻礼制使然,同时也展现出藩王朱鸿赢的名将风度。

凉州版图地势狭长,拥有漫长的边境线,与大隋、后宋两国接壤,九座边关军镇,依次排开,相互呼应,一气呵成。

如今朱雀王朝蒸蒸日上,皇帝陛下雄才伟略,直追开国先祖,正值壮年,且子嗣无忧,良臣猛将荟萃一堂,因此外戚干政、藩镇割据和宦官擅权三大害,早已绝迹。

后宋朝野上下,竭力推崇佛法,一向与世无争。反观疆域辽阔不输朱雀的大隋,在虎狼环视的却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庙堂文官大兴党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方唱罢我登场,无心事功,言官风骨尽失,下贱如中枢重臣的看门犬应声虫,国言路之上,腰杆挺直之人,寥寥无几。武将拥兵自重,大大小小的藩镇四十多座,根深蒂固,已经形成外强中干的格局,以至于朝廷政令几乎难出京畿。更有滑天下之大稽的婆媳争权,太后与皇后,一方拉拢京城文官,一方笼络宫内宦官,明枪暗箭,庙堂之上硝烟四起,大伤一国根本元气,以至于有贬谪文官出京之时,讥讽“南犬犹胜北人”,意思是南边朱雀王朝的一条狗,活得也比咱们北边大隋的百姓更加滋润。

所幸泱泱大隋国祚将断未断之际,有人横空出世,惊才绝艳,用兵如神。此人力挽狂澜,四处奔走,独木支撑起一座将倾大厦。只是种种香艳绯闻随之流传,有说此人与大隋太后曾经青梅竹马,又说其实皇后当年嫁入天子之家前,早已与他私定终身。至于这些流言蜚语,是大隋稗官野史的无中生有,还是朱雀后宋两国文人用心险恶的诽谤,不好说。

相传早年大隋那位庸碌至极的糊涂天子,曾经抓住一位辅弼忠臣的手臂,痛哭询问了一个广为流传的问题,“史书上有志明君,卧榻之侧,皆不容他人酣睡。可朕卧榻之侧鼾声如雷,如何是好?”而那位心灰意冷即将辞官出京的臣子,面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皇帝陛下,文臣的回答更是名动天下,“陛下遮掩双耳便可”。

何其荒谬?

隋朝这块大肥肉,自然不止是朱家皇帝垂涎欲滴。诸多势力,暗流涌动。陈青牛甚至怀疑大隋目前的乱局,观音座哪怕算不得罪魁祸首,也定然是推波助澜了。

陈青牛选择凉州落脚,既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也是因为凉州兵马极有可能北上叩关,西凉铁骑的战力,一直冠绝相邻三国,若是置身其中,自然不缺战功。

陈青牛脚步不急不缓,极富规律,吐纳不歇,勤恳养气。

人之所以没有大病,也难逃老死的宿命,就在于人之躯干和元气,时时刻刻都在损耗,正所谓天地如磨盘,人在其中躺,任你养护如何精细妥当,都熬不过大道碾压,只能神魂消散,枯骨不剩,化作一抔黄土。因此修士练气,既要培本固元,如藩镇割据势力的高筑墙广积粮,还要能够开源,即从天地之间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如此才有机会证道长生不朽。

陈青牛在即将入城的时候,没来由感慨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识一下大隋军神的风采啊。”

“顺便问问这位功高震主的兵家宗师,到底是跟谁有一腿来着?或是直接大小通杀了?”

“无耻啊!”

百无聊赖的年轻修士就这样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着。

身边的侍女便一言不发跟在他身边。

两人安静走在月色里。

当他们走过灯火通明的城门,陈青牛和谢石矶接下去所走之路,不合常理,虽然是由南门入的城,却没有沿着中轴线大街笔直向前,而是转入右手边的月牙井横街,再在岔口上向北而行,途经甘甜巷、洒金桥和老槐弄,这条南北向的纵线大街,相对狭窄,由黄泥铺就,故而每逢雨雪时节,泥泞不堪,车马难行,最重要是坊间传闻老槐弄一带,巡夜更夫经常能够在子时见到游荡冤魂,或白衣无足,漂浮于空中,任意穿墙过壁,念念有词,或有女子身着一袭大红嫁妆,七窍流血,站于一棵老槐树后,半遮其面,妩媚而笑。

背负行囊的谢石矶加快脚步,与陈青牛并肩而行,商湖楼船之上,她毫不犹豫动用了篆刻有“蛟筋”二字的诛神枪,这次却没有兴师动众的念头。陈青牛举目望去,除去街道当中,一名佩刀男子正大光明地拦住去路,两侧屋檐之上,影影绰绰,鬼鬼祟祟,仿佛一群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

陈青牛轻声道:“不急着出手。”

谢石矶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修士耳力之敏锐,远超常人,至于那些得道真人,甚至能够听见一棵树吐芽抽枝生长的声音。

当屋脊上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入耳,陈青牛撇了撇嘴,到底只是俗世里的刺客,所谓的江湖高手武林宗师,只要不曾彻底打破天人相隔的那道壁垒,那么在登堂入室的练气士面前,不值一提。

佩刀杀手缓缓前行,气势稳固攀升,眼神坚毅。陈青牛观其相貌气态,绝非嗜杀之辈,反而有几分正气萦绕,修行之人经常被称呼为练气士,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气即人之秉性的显现,远比面相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

刀客修为大致位于化神边缘,还差了一层窗纸没能捅破,可惜一步之遥,往往就是云泥之别。

陈青牛放缓了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直直向前,笑道:“你们胆子也真够大的,胆敢在主街之上截杀王府贵客,我怕你们的主子擦不干净屁股,就帮你们拣选了一条冷清街道,两侧商铺无人居住,咱们双方打得血流成河都不打紧。”

此言一出,那名气势几乎要达到巅峰的刀客,呼吸蓦然为之一滞,出现了近乎致命的缺陷。

武道宗师之争,生死一线,高下立判。

但是陈青牛对此视而不见,任由大好机会从眼前溜走。

越是如此,那名中年刀客越是忌惮,握住刀柄的那条胳膊,肌肉瞬间紧绷,真气充盈袖管,鼓荡膨胀,粗如大腿。

谢石矶嘴角扯动了一下,眼神中充满讥讽。

陈青牛浑然不在意,好奇问道:“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就都该清楚我是凉王大开仪门接入藩邸的客人,是谁给你截杀我的胆子?朱鸿赢?他不至于这么吃饱了撑着,脱裤子放屁。你是京城那边潜伏在这边的谍子死士?”

那名刀客面无表情,没敢正面扑杀陈青牛,而是横移数步,伺机寻找这位仙师的破绽。

武道宗师跟修道之人,多有厮杀。

练气士到底不是专注于淬炼、打磨体魄的武人,忌讳近身肉搏,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只不过若说一旦被武夫近身,修行之人就变得脆弱不堪,那便是以讹传讹的荒诞假象了,其实修士即便没有身穿符甲,身躯底子也是不差的,试想一位练气士体内气息流转数十年、甚至百年,肯定终究会反哺、裨益肉身,由内而外,有些类似武道内家拳宗师的路数。

所以当陈青牛毫无顾忌,主动帮着敌人缩短距离,后者难免就有些头皮发麻,碰上扎手的硬钉子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青牛说完这句话后,轻轻挥手。谢石矶深呼吸一口气,手持半截诛神枪向前小跑两步,然后轻轻踏地,魁梧身影瞬间消失。

随着她的消失,一股磅礴杀气充盈整条街道。

普通汉子相貌的刀客停下脚步,瞪大眼睛,额头有汗水渗出。

陈青牛双臂环胸,笑眯眯道:“只不过为钱杀人,反而被宰掉,技不如人,也莫要觉得委屈。古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觉得挺有道理。这位大侠,以为如何?”

刀客脸色凝重,握刀之手,愈发绷紧。

身体微微低矮,腰杆微微下坠。

分明是虎豹伺机而动的扑杀之姿。

对于气势落在绝对下风的中年刀客而言,则显然是想孤注一掷,与人搏命。

陈青牛轻笑道:“来了!”

话音未落,蓄势待发的刀客迅猛拔刀,如同一抹白虹绽放出于刀鞘当中,只是不等气势十足的刀锋接近那人,刀客身躯就如遭雷击,被砸得倒飞出去数丈,打了几个滚,拼命挣扎,却如何都无法站起身,只得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汉子在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其实是被陈青牛欺身而进后,以出鞘剑柄撞钟一般撞在了胸膛,然后就给摔飞出去。

连一合之将都没当成的刀客,握刀之手颤抖不止,眼中满是疑惑、震惊和畏惧。

陈青牛一语道破天机,伸出手指,指了指街道一边的屋脊方向,“你的同伙,被我的同伙压制了,自然无法以术法帮你。”

刀客确实将全部身家性命,都系挂在了那名潜伏暗中的同伴身上,所以犹豫了一下,仍是顺着那名深藏不露的年轻修士手指所指,迅速转头瞥了一眼。

可就是在这“你指明方向、我瞥一眼”的短暂间隙,陈青牛以气驾驭当国剑,出鞘之时摩擦剑鞘内室,恰如飞鸟振翅一般,哗啦一声,一缕虹光直刺刀客的头颅。

后者也亏得是行事老辣的老江湖,一个狼狈的驴打滚,堪堪躲过那一记穿透脑袋的凌厉飞剑。

在空中如箭矢画弧的当国剑,倾斜刺入大街地面之中,留下大半剑身。

金黄色的剑穗微微摇晃。

汉子差点就要被串糖葫芦,背脊发凉,实在是心有余悸,大口喘气的同时,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明明拥有如此高深法术,竟还如此阴险歹毒!”

陈青牛伸出并拢双指,稍稍后仰一下,钉入地面的当国剑,便倦鸟返巢,回国剑鞘。

这无声一幕,极为潇洒,尽显仙家风采。

汉子犹然气不过,唾沫四溅,夹杂着猩红血丝,“死在你这等小人之手,真是恶心至极!”

陈青牛啧啧赞叹道:“大兄弟,不曾想你是一位有风骨道义的杀手啊,失敬失敬。”

那人不理会陈青牛的讥讽,歪着脖子,抬起一手指了指,冷笑道:“来来来,龟儿子有本事往这里砍一剑!爷爷我只要眨一下眼睛,就跟你姓!”

陈青牛叹息一声,“行啦,你所穿那件软囊甲,所藏的墨家机关,刚才仓促之下,由不得你开启。只不过我就算站在你一丈距离内,任你施展,也伤不到我分毫。”

刀客呆若木鸡。

在陈青牛揭穿刀客压箱底本事的同时,谢石矶一只大手如铁钩,抓住一名少年的头颅,提着他从屋檐飘落街道。

纤细少年哪怕参与拦路杀人,不知为何也背着一只沉甸甸的大行囊,使得他像是一只小乌龟。

谢石矶松开手指,少年跑到刀客身边蹲下,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倔强,死死盯住远处并肩而立的陈青牛谢石矶。

在屋檐上,少年的术法手段层出不穷,从布置陷阱、攻击进取到转为防御,十数种法诀、神通,各自都有可取之处,有些眼花缭乱,只可惜遇上了一力降十会的谢石矶,再者,少年的那些手腕,实在上不了台面,毕竟威力太小了。

这便是世间所有野修的致命伤。

不得正统心法秘传,到头来,就是修了一个伪长生。任你筑起万丈楼,转瞬成空。

陈青牛笑眯眯道:“我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

“两人之中,我会放走一人,另一人留下。但前提条件是你们做出的选择,必须都与我的本意一致。比如我想让甲走,那么你们甲乙两人,只要有一人没有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甲还是走不得。”

“当然了,你们甲乙二人,若是谁选择让对方走,自己当然是必死无疑的,只不过给了另外一人‘一线生机’罢了。毕竟万一我本意是希望‘你’走呢?”

“我数三声,只需要你们二人说出‘我活’或‘我死’两字即可。”

此时,刀客终于出声喊道:“且慢!你若是存心要我们二人今晚皆死……”

陈青牛一本正经道:“我杀你们,需要这么麻烦吗?”

陈青牛笑道:“那我就开始了?”

三。

二。

一!

陈青牛三声之后。

“我死!”

“我活!”

陈青牛微笑不语,沉默片刻,对那名刀客道:“你运气不错啊,可以走了。”

刀客欣喜若狂,但仍是小心翼翼站起身,不敢背对主仆二人,只是倒退着快速离去,最后拔地而起,跃上街旁屋檐,身形没入夜幕。

街道上,万籁寂静。

少年有些伤感,对于即将到来的生死判决,反而没有太多绝望恐惧。

原来少年说了慷慨就义的“我死”二字,把仅剩的一线生机双手奉上。而在孩子心目中一向豪气干云、被少年视若自家长辈的刀客汉子,则说了苟且偷生的“我活”二字。

少年低下头,擦了擦泪水,然后干脆就盘腿而坐,再高高扬起脑袋,背靠着大行囊,束手待毙。

若谁能够使一手飞剑术,那在江湖上,便是所谓的陆地剑仙了。

而那名年纪轻轻的陆地剑仙,似乎在权衡利弊。

至于几条街外,一条阴暗巷弄的墙脚根,则有个刀客汉子瘫软在地,满身血污。

此人被种植在体内某处窍穴的剑气,突然炸裂,由内而外,十分迅猛,于是经脉寸断,窍穴尽毁,如何活得下来?

他喃喃道:“骗子,你明明说过放我走的……”

最后,他闭上眼睛,艰难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背靠墙壁,视线模糊地含糊道:“原来,‘让我走’而已,却不是‘让我活’啊……修行之人,都是目无法纪的疯子、良心泯灭的王八蛋……”

人难自省。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性命。

福祸相依,天道无情,莫要以人心算天心。

那边。

陈青牛缓缓上前几步,弯腰俯视那孩子。

大眼瞪小眼。

陈青牛用屁股想都知道,今夜此番蹩脚截杀,必然是藩王府邸里那个朱真贺的手笔,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小家子气。

嗯,这点像我,属于同道中人。

只不过好歹是位藩王之子,连个败家子都做不好,最起码的审时度势也不懂,难怪到现在都没能拿下朱真婴。

陈青牛冷不丁说道:“那刀客其实被我种了一缕剑气在体内,此时应当已经炸烂了五脏六腑。”

少年呆若木鸡。

陈青牛眯起双眼,笑意恬淡,脸色和蔼。

如同修炼成精的老狐狸,盯着道行浅薄的小狐狸。

谢石矶站在年轻修士身旁,她视线低敛。

她的靴子,似乎恰好触碰到了影子。

如牵手一般。

少年终于扛不住视线间的激荡,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谢石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陈青牛还算争锋相对的少年顿时气焰全无。

之前她上屋顶杀人,那幅惨绝人寰的血腥场景,带给少年巨大的心理阴影,魁梧女子的每次出手,就像一铁锤砸凶猛在西瓜上,砰一声,触之即碎!

陈青牛说了一句让少年彻底傻眼的言语。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

陈青牛又说:“我收徒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徒弟要保证不久的将来,必须要为师父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师娘!”

少年眨了眨眼睛。

陈青牛好像被自己逗乐,哈哈笑道:“第一句话是真心话,第二句话是玩笑话。”

于是少年说了句肺腑之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少年自己根本就拦不住:“你脑子是不是给驴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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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反派大联盟我的专属神级副本萧阳龙王殿孺子帝遮天之地帝海贼王之血色大剑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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