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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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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水

剑水

丘天雨话音落下,其身后一道白衣就含笑两步踏出,从飞镜楼的顶层一跃而出,白衣飘展在空中,楼下人群响起一阵海浪般的惊呼。

而后其人身形一转,就如一只白鹤掠向湖心,雨幕在翼展前破开,这样视几十丈为无物的飘洒身形即便常观武比的人们也从未见过,一时无数人偏头惊问。

但很快回答就在人群中传开——那正是太平漕帮的二龙头,飞白鸠司连文。

其人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名号却已经在江湖上流传了近二十年了。

本就是一身俊秀的轻功出道,在盗门营生时就常随秘宝失窃挂名在官衙的通缉上,后来辗转帮派,终入太平漕帮之中。在帮派斗争最激烈的那段年岁里,他就总是能拿到真实得不可思议的秘讯,对手们每次密议都担心隔墙有耳,飘忽来去的白衣近乎成为噩梦。

后来太平漕帮越发壮大,这位二龙头也踏入玄门,从此便少在争斗一线现身,但太平漕帮一些奇巧设计、精细调度的背后,还是屡屡可见那道狡猾白衣的影子。

如今这种轻身功夫已经许久不在江湖现身,今夜一露之下,又有玄气加持,其人脚不沾水,几乎全然是在飞。

“这就是宗师啊.”绿华台上庭花喃喃,士子们几乎全都凑在栏边——平日能见到宗师是一回事,能见到宗师出手又是另一回事。

而另一边台子上,长孙玦眼眸很尖:“崔家姐姐,他也佩了柄剑呢,你瞧没瞧他剑术如何。”

崔照夜拄着头。

整个西池南岸都是类似的议论,二龙头飞身渡湖,一剑燃火,搁在哪里都是令人拍手的奇景,也正是太平漕帮今夜声威最圆满的句号。

飞镜楼上的宴席确实已经开始散了,人们还没有离开,但无一不聚集在栏杆处望着湖心。大约半刻钟后,整栋楼就会欢呼西池上熊熊燃烧的大船,宴席也真的撤下,十日宴结束,十日已毕,无数人都会记住今日,太平漕帮向所有人介绍了他们的二当家,从此正式地走向明处,踏入神京的另一个层级。

指控我黑暗者已经失败,那我自然就是光明的。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平湖、雨夜、烛楼、画船,飞渡的白衣。这是一幅足以铭刻的画,但忽然有很少的人注意到.好像有一些并不和谐的墨点。

高速移动的墨点。

司连文一掠穿破雨幕,他所在的半片湖明亮繁华,那是飞镜楼和三台的灯烛,雨线都被照出形状。而在另外半片湖的黑暗里,没有任何灯火,也没有任何温暖和声音,冬夜的雨在那里落为最原始的寒凉。

两道身影就从那样的湖面上一掠而过。

没有人知道司连文这一瞬间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人说那一刻他的身形是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的,但总之那不过是半个眨眼的事情。司连文凌在画船上空,从腰间鞘中拔出带着火花的剑刃,南岸上连成一片的人群仍在热烈地欢呼。

然后下一刻,一道雷霆从另外半面的雨夜中炸了出来。

是真正的雷霆。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剑上。

三丈之长炽白如金,边缘染蓝,犹如一条龙蛇,乍现在雨夜之中,没有人反应过来,司连文也一样,只有欢呼被这道雷霆劈断。

玄气真气被一瞬间击穿,司连文长剑相交一击,手臂先骤然失去知觉,在这样的境地中他依然完成了一次全力爆发,这一刻所有人都见到了玄门真正爆发的威势,即便有同世律压制,那种玄气携风雨随之动的趋势也肉眼可见,沛然的力量将雨幕霍然炸开,飞射的雨珠直掠数十丈外。

然而那道从冷雨中撞出的道袍身影丝毫未退,长剑水中之鱼般划过一个玄妙自然的半圆,雨水在他身后的夜空中形成一个一丈方圆的隐约太极,两剑相交,玄门一剑的庞然之力只令他袖袍一鼓。

下一刻这剑的力道丝毫不泄地奉还,近乎以上临下,司连文剑势瞬间崩乱。

岸上无数人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幕前完全怔住,而已有人失声叫道:“颜非卿!!”

是的,很多人都在这一瞬间认出来,这风姿如神、不似人间的道服男子就是南国夺魁之后再未露面的火中问心!没有人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更没人预料到会以这样的姿态。

但更没人预料到的是下一幕。

姿态崩乱的司连文真气拧剑,但没有任何一丝的喘息之机,颜非卿从空中飘然坠落的同时,数十枚红玉雕就的精致莲花就从司连文拔剑迸发的火星中生长出来,在雨中显得透亮明润。

一瞬间所有人望着这美丽神异的奇景,下一刻它们爆发为炽烈暴戾的火海。

颜非卿踏落水面,剑在手中一转背至身后,淡眸启唇道:“雷。”

火海之中骤然破出一道炽白,那是司连文剑上残余的雷力湮灭爆发,这柄用以燃船的剑就此扭曲焦黑。

司连文在这一瞬间咬牙破出火海,一掠向飞镜楼而回。他浑身火伤,整条胳臂被雷击贯穿,但其实都算不上重,几道术法只是击穿了他的真玄。

所以后来有人说当时他是看到这两人了,但一来这是结宴之事,二来太平漕帮就在身后,他不可能一照面就转身逃离。毕竟当一切手段不敌,少习轻功的他依然可以来去自由。

然而只是一息,两合。

随颜非卿之后走出黑暗的少年立于湖面,雨水打上秋水般的剑刃,少年并指抚过整个剑身,剥下来的雨被束缚在指尖,随其摆动飘曳为一粒悬空的水珠,而后少年屈指一弹,万籁俱寂,如同“铮”的一声古琴崩断。

一位宗师,身外有玄气,体内有真气,手中有兵器,对江湖中绝大数人来说,都是不可战胜的代名词。但有时在某一个瞬间同时击溃它们,也不是太难的事。

所以那也就是一副凡躯。

雨连成一条条的线,这枚水珠在一瞬间就撞断了千条万条,被撞开的雨滴就跟在它身后,十丈的雨幕破出一条空洞的笔直。

贯穿了刚刚飞掠三丈的司连文的咽喉。

这是他七生后学会的第一道真气术·剑洗水

西池还是那个西池,灯火还是那些灯火,画船还是那个画船。

但整个南岸全然寂静了。

司连文的尸体坠入湖中,片刻后又飘上来。裴液踏在湖上缓缓挽剑向前,抬头看向飞镜楼上那个持戟立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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