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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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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

“小蝶怎么来了?”王氏眯着眼睛,诧异望了望,略一思索,想当然地问:“哦,想必是来给弘磊道喜的!益鹏呢?益鹏肯定也来了吧?”

郭弘磊摇摇头,大庭广众之下不便详细解释,含糊答:“世兄没来。”

王氏被众小辈簇拥,继续前行,叹道:“那孩子,定是公务太忙了。”

婆媳俩并不知晓龚家出事。王巧珍同样误会了,误以为对方是来喝喜酒的,碍于眼下势不如人,只得掩下旧恨新仇,状似开玩笑,惊讶笑问:“哟?这不是知州夫人吗?当年府城一别,今日才见面,久违了,你一向可好?”

“唉,一言难尽。久未见面,表嫂仍是如此风趣幽默。”

仇人相见,昔日憋屈愤懑感悉数涌上心头,可虑及此刻丈夫身处险境,廖小蝶也只得掩下旧恨新仇。她硬着头皮,扬起笑脸,抱着女儿疾步靠近后,把女儿放下,咬咬牙,果断下跪磕头,激动说:“老夫人!小蝶给您请安。珠儿,快来磕头。”

王氏吓一跳,旋即欢喜,弯腰亲自搀扶,“又不是外人,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她搀起廖小蝶,并抚摸女童脸颊,慈爱问:“你就是宝珠啊?”

龚宝珠大病一场,尚未痊愈,没多少精神。她长相随母,杏眼尖下巴,白着脸怯生生,却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奶声奶气说:“珠儿给您请安。”

“哎,好乖的孩子,真懂礼!”王氏大为赞赏,话锋一转,却关切问:“这孩子,是不是病着呢?”

廖小蝶顿时愁眉不展,顺水推舟,抱起女儿,苦恼告知:“大病一场,幸而逐渐恢复了。小女没福,生来多灾多病,一年到头几乎药不离口,简直愁坏了做父母的心!唉,正因为被女儿牵绊着,我才脱不开身,原本很想去长平探望您老的,谁知这孩子一病接一病,急得我焦头烂额,故一直未能前往长平。还望老夫人、嫂子莫怪。”

王氏怜悯摸了摸女童脑袋,“这话可见外了!你虽不得空,但益鹏几次探望,我们早听他说了,知道宝珠身体弱,怎会怪你呢?”

“是啊。”王巧珍半信半疑,嘴上附和婆婆,“为母不易,我们都清楚,从未怪你。”

紧接着,一行人互相见礼并寒暄。

郭弘磊催促道:“走吧,进屋里聊。”

不消片刻,一群人涌进客院。

郭弘磊责无旁贷,带着三弟忙前忙后,解释道:“我们许多人借住后衙,不宜太麻烦县令家眷,委屈母亲和嫂子将就住几天,等买的宅子收拾干净,挑个最近的吉日即搬进去。”

连日赶路,王氏精疲力倦地坐着,和蔼表示:“我看了信,一见喜事连连,高兴得坐不住,等不及你安排妥当,立刻收拾行李赶了来。现在么,横竖你已经挑定宅子,大家挤一挤、凑合两天,无妨的。”

长辈一发话,众小辈纷纷附和。

亲人既来之,只能设法安顿。

郭弘磊看了看天色,安排道:“母亲请回房稍事休息,待会儿一齐用午饭,饭后都歇会儿,解解乏,待晚上再细聊。您看如何?”

王氏年事已高,腰酸背痛,吃力地起身,“好,就这么办。唉哟,连日赶路,老骨头快被颠散了。煜儿,来,回房洗漱洗漱。”

“哦。”郭煜连蹦带跳,亲昵挨着祖母。

“您慢点儿。”郭弘磊搀扶母亲,扭头吩咐:“你俩商量着,去厨房搭把手,摆好了午饭再来报。”

“是!”邹贵和胡纲领命,揣上钱袋子,一同前往厨房,请厨娘张罗饭菜。

忙碌一番,饭毕,远道而来之人个个满脸倦色,陆续告别,各自回屋歇息。

姜玉姝坐月子,无需接待婆婆等人,优哉游哉。

当郭弘磊忙完回房时,她正在翻阅庸州志书,一丝不苟。

“月子里用什么功?你该歇着休养才是。”郭弘磊脱了外袍,在盥洗架前洗漱,水声哗啦。

姜玉姝抬眸,合上书,坐直伸了个懒腰,“一天到晚歇着,越歇越累,我得找点事情做,解解闷。”

“等过阵子,公务恐怕多得忙不完。孩子呢?”

姜玉姝笑了笑,“每次清醒不足一刻钟,吃饱就睡着了,极少哭闹,特别乖。”

“唔,很好!”

郭弘磊迈进里间,抬走搁着文房四宝和一摞志书的炕桌,放下帘帐,抱着妻子倒在榻上,“歇会儿!没料到母亲她们会提前来,情况有变,买宅子的事儿一刻也不能拖。歇半个时辰,我带三弟外出买下那所院子。”因肩伤,他平躺,单手搂着人,严肃说:

“咱们并非县官,一大家子人借住后衙,成何体统?须得尽快搬走。”

姜玉姝只能宽慰,“虽不合规矩,但无法,婆婆她们已经来了。放心,期间饮食花销一向自己承担,从未令别人家破费。所以,你不必太头疼。”

“总之,一定要尽快搬走!”郭弘磊坚决道。他生为侯门贵公子,无论如何落难、落魄,骨子里绝不能忍受寄人篱下度日——当初与北犰决战前,再三斟酌,无奈之下,郑重把怀胎八月的妻子托付他人照顾。凯旋途中,便开始筹划安家诸事宜。

姜玉姝自然赞同,“行,听你的!”

“对了,”郭弘磊闭着眼睛,嘱咐:“母亲好奇圣旨,你记得拿出来,晚上给大家看看。”

“嗯,我记住了。快睡吧,一会儿又得出门办事。”

二月中旬,天仍寒冷,小夫妻亲昵相拥,暖意融融。

当姜玉姝清醒时,被窝里只剩她自己,郭弘磊轻手轻脚,匆匆出门买宅子去了。

夜间

王氏歇息一下午,沐浴并饭毕,缓过神,兴致勃勃看望小孙子,其余人尾随。

郭弘磊打头,谨慎把门推得半开,招呼亲人一一进去,随即关上门,才吩咐:“把孩子抱出来吧。”

“哎。”奶妈邱氏抱着婴儿,按照潘嬷嬷的教导,拘谨给王氏行礼,“老夫人——”

王氏忙制止,“不必行礼!你坐下,小心抱稳了。”

奶妈便坐下,稳稳抱着婴儿。

众人凑近,弯腰细看。

王氏眯起眼睛,屏息端详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微微皱了皱眉,转瞬却欣喜,夸道:“好!好!”她回头招招手,愉快问:“你来看看,这孩子长得,和弘磊当年一模一样!”

亲信老仆妇依言近前,躬身打量几眼,垂手退后几步,慨叹:“哎哟,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老奴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二公子就是、就是——您仔细瞧,连睡觉的神态都像足了。”

王氏笑上眉梢,“正是呢。”

“府里添丁了,恭喜老夫人。”

“恭喜二哥。”

“后继有人,二弟,恭喜了。”

……

一时间,道喜与吉祥话连成片,王氏喜气洋洋,笑眯眯。

啧,居然这般瘦小?莫非像三弟、先天不足?王巧珍心里犯了嘀咕。

大人识趣,只说吉祥话,小男孩却童言无忌。郭煜看了半晌,惊奇问:“祖母,为什么弟弟这么瘦?脸这么红?路上明明说他是‘大胖小子’。唉,太小了,怎么陪我玩呢?”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大人全怔住了。

郭弘磊率先回神,失笑答:“你想让他陪你玩啊?那可得耐心等上好一阵子了。”

王巧珍忍笑,捏了捏儿子腮帮子,嗔道:“弟弟还没满月,当然小了!你是大哥哥,今后要对弟弟好,知道么?”

“知道了。”郭煜发觉大人神态变了,讪讪的。

只要是孙子,老人便心满意足。王氏和蔼说:“未满月的婴儿,都是这样的。过阵子定会长得白白胖胖!”

“弟弟叫什么呀?”郭煜憋不住话。

郭弘磊朗声答:“郭烨。”

“已经取名儿啦?”王氏讶异扭头。

郭弘磊解释答:“请当地名寺住持参详过的。我再待几天,就得回营了,故赶着把家务办妥。”

“唉,也好。”王氏点了点头,吩咐奶妈,“好生照顾孩子。”

“是。”邱氏见老人往外走,赶忙站起目送。

王氏转身说:“走,去瞧瞧玉姝。”

片刻后

外间挤满了人,姜玉姝被潘嬷嬷裹得严严实实,端正行礼,垂首说:“一别两三年,一直无法探望,请老夫人谅解。”

王氏一把搀住次媳,和蔼说:“免礼!一家人不必多礼,你正坐月子,难为出来走动。坐吧,快坐。”

“这是应该的。今日未能迎接长辈,已是极失礼了。”姜玉姝不愿落人褒贬,坚持给婆婆、大嫂行礼并请安。

久别重逢,郭弘轩施礼,腼腆唤道:“二嫂。”

王巧珍一推,郭煜小步上前,仰望戴着毛帽的陌生亲戚,“二婶婶。”

姜玉姝一一应答,末了弯腰凝视侄子,“太久没见面,煜儿都不记得我了。”

郭煜呆了呆,忍不住问:“屋里暖和,婶婶戴着大毛帽子,不热么?”

潘嬷嬷的意思。姜玉姝轻快答:“我最近比较怕冷。”她直起腰,抬手说:“老夫人,请坐。大嫂,三弟四弟,都坐,咱们好好儿聊聊。”

少顷,一家人团团围坐圆桌,捧着圣旨议论良久,才开始商议家务。

王氏严肃问:“你们想在月湖镇置田地?”

郭弘磊颔首,姜玉姝不疾不徐说:“赫钦卫在月湖,距离刘村非常近,村里的宅子与田地十分便宜,我们住了两三年,处处熟悉,索性置些地,盖个小田庄,既能给家下人一个容身之地、一份差事,又能供大家偶尔落脚。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月湖镇呐?在西苍最北端了。”王氏皱眉沉思。

王巧珍一撇嘴,“偏僻穷困了些吧?”

姜玉姝笑了笑,“于西苍,月湖确是最北端,但放眼边塞,月湖地势却不错,尤其刘村。刘村位于苍江边上,距离渡口极近,如今庸州已收复,假以时日,满目疮痍会一一抚平,商贸必将逐渐繁盛。月湖会慢慢变繁华的。”

“这、这听起来挺有道理。”王氏喝了口茶。

郭弘磊接腔,正色说:“当年圣旨一下,命令充军屯田,按律,一旦入伍,军户是脱不了籍的。万幸,仰赖圣上仁慈,赦免了郭家流刑,充军者今后均能领取军饷,无论长平卫还是赫钦卫,壮丁皆衣食无忧。剩余屯田的下人,老弱妇孺,全是靖阳侯府世仆,一贯同甘共苦,理应安排一番。”

王氏叹息,叮嘱道:“咱们若不管,她们多半得流落街头,既然月湖好,那就在月湖置田地吧。弘磊,你挑几个老练的管事,负责打理田庄。”

郭弘磊应了个“是”。随即,小夫妻对视一眼,详细道出了龚家的事儿。

“什么?”

“龚益鹏被钦差查了?”王巧珍猛地起身,脸色突变。

王氏大吃一惊,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益鹏从小老实本分,他绝不可能贪墨受贿的,他没有那个胆子!”

“哼,益鹏本分,可怜他娶了个不安分的妻子。”王巧珍恍然大悟,心里止不住的幸灾乐祸,冷笑说:“原来,小蝶并不是来喝满月喜酒的,而是来求人的。”

郭弘轩捏着一颗半剥的栗子,困惑问:“廖表姐和贪官之妻同流合污?那,那她背着丈夫贪了多少?”

郭弘磊神色凝重,“具体不知。但近日,我想方设法地打听过了,廖表姐与万斌之妻,委实交情不浅,亲密至私下称其为‘干娘’。钦差奉旨严查,万斌被革职、抄家、下狱,供出一批同伙,其中便有龚世兄。”

“姓万的分明是攀咬!”王氏怒道。

王巧珍却扑哧一笑,乐不可支,讥诮说:“哈哈哈,啧啧,小蝶当年认姑妈做干娘,晨昏定省,孝顺至极。侯府一倒,她又认贪官之妻为干粮,真个‘有奶便是娘’!”

王氏黑着脸,不悦地瞥了长媳一眼。王巧珍落座,收敛鄙夷笑脸,清了清嗓子,明确表示:“我不赞成贸然帮忙求情!廖小蝶自作自受,不值得咱们冒险。”

姜玉姝叹了口气,“别看廖表姐,只看龚大哥吧。”

“益鹏、益鹏他——唉。”王氏眉头紧皱,十二分地为难。

“钦差奉旨办案,郭家插手,万一卷进了官司,该怎么办?”王巧珍直言不讳,忐忑问:“咱们才刚被赦免流刑、才刚熬完苦日子,不安分守己,却插手朝廷大案,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郭弘磊缓缓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彼时,郭家落难,一路从都城走来西苍,饱尝世态炎凉的滋味,虽未如愿待在府城郊外屯田,但得了世兄不少关照,他公务繁忙,却几次抽空、亲往长平探望并接济。深情厚谊,不敢忘怀。”顿了顿,他郑重说:

“此时,世兄有难,他夫人求上门来,倘若咱们袖手旁观,成什么人了?传回都城去,郭家的名声与颜面何存?事出突然,无暇商议,我早已修书一封给穆伯父——”

“啊?”

“你、你已经插手了?”王巧珍大惊失色,再度起身,打断并责骂:“弘磊,你忒鲁莽,事关重大,竟敢擅自做主?世子犯糊涂连累了全家,莫非你也——”

王氏勃然大怒,呵斥长媳:“住口!无缘无故,提弘耀做什么?吵得他的灵魂不得安宁。”

王巧珍张了张嘴,低头说:“老夫人息怒。我一时着急,失言了。”

“坐下,冷静些。”王氏拉长了脸,不容置喙。她一生最疼宠长子,平日一听爱子被指责,即刻满腔悲恸愤怒。

“是。”王巧珍脸色难看。

姜玉姝打起精神,解释说:“并非不想商量,而是实在来不及了。因为摸不准钦差何日判决,不得已,只能尽快行动,一旦定案,估计就彻底帮不上忙了。”

“兹事体大,我极力小心谨慎,世交之间,穆伯父也有意相助,应不至于连累全家。”郭弘磊目光沉静,安慰道:“纵有意外,只是我一人之错,大嫂无需过度担忧。”

“二哥……”郭弘哲与郭弘轩异口同声,难免心怀顾虑,惴惴不安。

“唉,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于情于理,应该帮益鹏一把。”王氏听见次子已经插手,无可挽回,忧切嘱咐:“弘磊,务必多加小心。”

郭弘磊颔首应“是”。

王巧珍脸色铁青,第三次倏然起立,恼怒说:“好!好!你们有恩必报,我无情无义,对吧?但请仔细想一想‘荣损与共’的道理,煜儿才六岁,他堂弟才刚出生,我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更是为孩子们着想!何错之有?”

姜玉姝正在月子里,坐久了难受,撑着桌子站起,试图劝说:“大嫂考虑得对——”

“嗳,都已经插手啦。罢了,帮就帮了。”

王巧珍咬牙微笑,暗中不满婆婆当众下自己面子、不服弟媳妇得了官职、不愿帮廖小蝶……她强压怒火,硬邦邦说:“很晚了,我得回房哄煜儿入睡,诸位慢慢儿聊。连日赶路,老夫人请早些歇息。”语毕,板着脸,忿忿离去。

王氏气得头疼,“巧珍!”老人欲言又止,朝夕相伴许多年,她心里从未较真责怪亲侄女,默默包容。

与此同时·客房

廖小蝶吩咐:“珠儿睡着了,今晚就让她跟我睡吧。”

“是。”丫鬟与奶娘放下帘帐,退出里间。

转眼,下人吹了灯,廊下灯笼昏光透进窗纸,朦朦胧胧,床榻间一片昏黑。

女童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呼吸平稳。

廖小蝶盘腿而坐,面无表情,忽然伸手,轻轻揭开被窝、把棉被一点一点全拽走……须臾,女童衣裳单薄,二月夜里冻得蜷缩,她酣眠,并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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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台法师一切从锦衣卫开始冰火魔厨都市全能奶爸第一战神大师兄又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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