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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静煣成为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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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之下,莽荒大地古木丛生,奇异鸟兽在山峦之间低鸣,传出阵阵诡谲声响。

“呜……呜……”

历经万年岁月的古老石墙,被古木杂藤所覆盖,只在石墙的边角,探出了仰望星空旳龟首。

石墙是一条漫长凹槽,往前延伸到半里外的山岭上,山岭被撞开了个缺口,似乎是有一枚流星,斜着从天上砸下来,撞断沿途的树林,直至在石墙上留下了一个半圆凹陷。

“咳咳——”

有些闷的咳嗽声响起。

左凌泉神识从无尽虚无中逐渐复苏,身体慢慢恢复知觉。第一体感,就是身体很沉,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没法呼吸,有些烫,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诱人香味。

“……”

左凌泉尚未睁眼,已经从多年‘以奶洗面’的经验中,意识到了压在脸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从规模来看,好像是莹莹,但触感又不太对,莹莹的衣裳没这么硬,布料表面好似有鳞片……

?!

左凌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谁,昏迷前的记忆也潮水般涌入脑海。

左凌泉也顾不得当前的旖旎,忍着超负荷运动后身体的酸痛,把身上的女子撑了起来。

惊艳众生的脸颊落入眼帘,墨黑长发没有发饰束缚,从耳畔瀑布般洒下,虽然闭着双眸,但面色很正常。

左凌泉有低头看去,但这一看又连忙移开了双眼。

上官玉堂本来穿着武装到指甲盖的金甲,现如今收回来,又变回了修身龙鳞长裙。

但金甲在空间裂隙中被震碎面甲,其他地方也裂纹遍布,这些战损可没消失。

左凌泉清晰瞧见,老祖本来齐颈的衣领,破了一块缺口,露出了白皙如玉的锁骨肌肤;这也就罢了,身上其他地方,也多了数道裂口和破洞。

裂口和破洞都很小,最大不过小指长短,因为胸口距离震荡最近,胸前的两团儿高耸丰软上,战损也最多。

老祖显然没穿肚兜这种弱女子才用的东西,而龙鳞长裙又很修身,胸口比较紧,此时衣襟几个破洞裂口,都不堪重负的露出一抹白皙软腻,呼之欲出,冲击力着实惊人。

左凌泉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偷偷占便宜,他迅速左右望去,不见莹莹踪迹,又晃了几下身上的老祖:

“前辈?前辈?”

波浪颤颤……

上官玉堂修长睫毛微动,继而睁开了双眸,神识尚未复苏,凌厉无双的神采已经展现出来,足以震慑神魔。

左凌泉被这目光吓了一跳,可能是怕老祖来个‘吾好梦中杀人’,话语戛然而止。

好在这凌厉无双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瞬。

上官玉堂迅速复苏,瞄了眼近在咫尺的左凌泉后,并没有在意女上男下的姿势,翻身站起,等站稳时,龙鳞长裙已经恢复如初。

左凌泉撑起身体,望向石墙外的苍天密林,左右寻找:

“莹莹呢?”

上官玉堂抬眼看向天空:

“刚才掉出空间裂隙,本尊神识难以支撑昏厥,最后只看到莹莹抱着梅近水,估计就掉在附近。”

左凌泉脸色一变,尚未说话,上官玉堂又道:

“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梅近水把她当闺女看,她也影响不到大势,想回来梅近水根本不会拦。咱们现在应该担心自己。”

左凌泉了解莹莹和梅近水的关系,想想也只能暂且压下担忧,询问道:

“咱们在什么地方?距离九宗多远?”

上官玉堂没有说话,蹙眉望着星海,似是在研究什么。

左凌泉估摸是又跑到失落洞天里面了,想仔细感知周边风水气象,却发现此地风水很诡异。

首先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好像只剩下五行之水,而且异常稀薄,练气境的修士恐怕都难以支撑。

其次方位变得很不平衡,南方的天地比较正常,北方却好似无尽黑域,处于虚实之间。

说是空间不稳的小洞天吧,这片天地极其辽阔,他玉阶巅峰往外感知,都不见边际;说是方圆数万里的大洞天吧,天地如此畸形,就不可能从九洲大天地的挤压下维持稳定。

要说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片天地是独立天地,就比如左凌泉上辈子待得地方,天地法则和九洲天地略有不同,所以呈现出了这种异样。

我又穿越了?

左凌泉暗道不妙,询问道:“前辈,我们不会跑到天外异界了吧?”

“没有,刚才我和梅近水都在稳定天地,可以确信还在九洲天地之内,此地不像是福地洞天,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被扔到了外海死域,估计是天地极北。”

“终北极境?”

“不是。”上官玉堂观察周边天地:“终北极境是九洲之一,只是有些荒凉罢了,天地没这么混乱,估计还要往北,已经穿过了无尽海。”

左凌泉略显不解:“终北极境不是最后一块大陆吗?这是一座岛?”

上官玉堂回头看向明显是人工打造的石墙:

“长生道斩断后,无人能深入无尽海域百万里,上古流传的卷籍上,也只记载了九洲,没说过无尽海深处还有大型岛屿……”

上官玉堂抬手轻挥,扫开了石墙上覆盖的藤蔓的尘土,结果一个古老的浮雕,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八卦宗徽!

道家祖庭的标志。

瞧见这枚徽记,上官玉堂沉默下来,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上古九洲仙门,结众生之力封印太阴神君,斩断了飞升之道。

为防有人破坏封印,除了当时参与的仙君,没人知道用什么方法封印、封印在何处、怎么破除,唯一留下的传说,就是道家的一位巨擘,持神剑舍身封印太阴,而后陨落,剑沉与海。

等到当时的仙君寿终正寝后,那段悲壮往事,就成了绝密,永远埋入了尘埃。

幽萤异族是近几千年才逐步壮大,以窃丹之战后发展最为迅速,其首要目的之一,就是找到封印太阴神君的‘阵眼’。

为了防止封印被破坏,正道后辈在幽萤异族冒头后,也尝试过寻找封印派人守护。

但根据古籍记载和各种推演,封印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只有终北极境。

当年玄武台独霸北狩洲的时候,就派人去把整个终北极境翻了一遍,一无所获;正邪两道也多次为终北极境控制权攻防,几度易手,谁都没线索,封印不在终北极境的说法,已经成了正邪两道共识。

梅近水出走玉瑶洲,跑到北狩洲的苦寒之地扎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寻找封印的下落。

上官玉堂瞧见这枚徽记,瞬间就明白了,为何正邪两道花费数千年,都没找到封印的踪迹。

想要让后辈子孙不违逆祖训破坏封印,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把封印放在子孙根本没法抵达的地方;而后再把海外飞地的信息,从历史上抹除,后世子孙有天大本事,在无尽汪洋之前也只能抓瞎。

如果不出意外,这片地域,距离九洲最北的终北极境很远,应该在仙君孤身无法抵达、多名仙君合力又有可能摸到的距离,因为再远的话,就彻底把九洲生灵锁死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飞到这里,也解释的通了。

左凌泉侥幸成为了太阴神使,和太阴神君互相低语,天地感知到了凡人对太阴的渴求,刚好又出现了空间波动,自然会把左凌泉往这地方挪。

按照正常路数发展的话,左凌泉绝对能跟随冥冥中的指引,找到封印所在,然后大机缘降临,一剑劈开封印,就此位列仙帝,或者被天地当成失去作用的药渣,重新遁入轮回。

这个变数,出乎所有人意料,完全就是太阴神君给太阴神使开门,阴到家了。

好在她跟着,左凌泉也不是异族的人,不然就真被天地带着走,乱子出大了。

上官玉堂想清楚原委后,转身走向蛮荒密林:

“走,去宰了梅近水。”

左凌泉跟着身后:“还打吗?你不先休息下?”

上古玉堂摇了摇头,把刚才的推理说了一遍,然后道:

“这地方不能被异族知晓,必须把梅近水灭口,不然用不了多久,九洲仙家就要在北海决战了。”

左凌泉听见解释,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梅近水肯定也能看出蛛丝马迹,说不定已经跑了,或者联系了外面……”

“她跑不了。”

上官玉堂叹了口气:“这地方距离太过遥远,连我都感知不到留在九宗的印记,孤身前来可以说是有去无回,梅近水再是神使,身处外海极阴之地,也借用不出多少神力,我们四人联手都不一定能离开……”

左凌泉眉头一皱:“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了?还没法联系人营救?”

上官玉堂转过头来:“和本尊在这里守护一辈子,很为难你吗?”

“……”

左凌泉表情微微一僵,看着上官玉堂赤诚而坚定的双眼,一时间没能说出回答。

以上官玉堂的性格,流落海外蛮荒,发现关乎正道存续的封印,没法离开的情况,毫不意外会在这里坚守一辈子,哪怕终其一生无人再能知晓她的存在和功绩。

若真是如此,左凌泉不可能离开,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陪伴上官玉堂一辈子,让她不至于为人族燃尽一切,还得承受永恒孤寂。

但他不出去了,媳妇们怎么办?莹莹在跟前也罢,灵烨她们岂不守活寡了?

上官玉堂瞧见左凌泉纠结至极,淡淡哼了一声:

“看来确实很为难。放心,本尊感知不到九宗,可感知的到静煣,到时候让团子飞过来就行了,它是神,又累不死……陵光神君确实有点霸道了,从极南之地辐射到极北……咳咳——”

上官玉堂闲庭信步间,猛地咳嗽了一声,脸颊顺势涨红又恢复自然,但难掩气息的不稳。

左凌泉得知联系的上静煣,如释重负,瞧见老祖的模样,又脸色骤变,抬手扶着胳膊:

“前辈?”

上官玉堂看似外表无碍,但空间震荡能震碎她身上的龙鳞裙甲,腹脏经脉又岂会没点损伤。

上官玉堂想要强撑着去把梅近水灭口,但体魄确实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此壮举,在判断梅近水不会比她好多少后,也就放弃了逞强,转身往后走:

“还是先休息下……早知道本尊抱着老妖婆了,你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送给梅近水念诗;现在只希望老妖婆别失心疯,给梅近水治伤……”

说这些啰嗦话,只为保持神识的清醒。

但上官玉堂走出几步后,声音还是逐渐减小,眼神涣散,往旁边倒去。

“诶?”

左凌泉连忙扶住高挑身躯,咬牙把老祖横抱起来,跑向了古老石墙:

“我也会点医术,我帮你治伤。”

上官玉堂这辈子头一次被公主抱,手抬了下,却又半途放下了,淡淡道:

“连本尊金身都进不来,还治伤……你还是念两首诗给本尊解闷吧,威风点的……”

“一个团子千丈长……”

“闭嘴……”

————

数千里之外,一座内陆湖沿岸。

湖光寂寂,遥遥可闻鸟兽虫鸣,一座装饰精美的木屋,飘在湖面上,里面亮着灯火,和周边荒无人烟的森林显得格格不入。

屋外的房檐上,挂着刻有‘桃花夭夭’的木牌,和一串风铃。

木屋内部空间比较小,但五脏俱全,秀床放在里侧,有琴台、书桌等设施,书桌上还立着个镇纸,上面的雕塑,是一个羊角辫小丫头,骑在一个姑娘腰上,握拳做出‘武松打虎’的架势。

镇纸的名字,自然叫做‘镇玉堂’,虽然当年实际情况是两个人的姿势反过来,但这丝毫不影响小姑娘在读书写字的时候把玩解气。

曾经的小丫头,早已长成了风娇水媚的女人,此时坐在幼年的小凳上,望着床铺上容易未改的女子,愣愣出神。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

“师尊,我写的梅花诗好不好呀?”

“好,别出心裁、自成一派,不过以后别当着外人念。”

“为什么呀?”

“修行中人要内敛低调,树大招风吗,莹莹以后就明白了……”

“嘻~我就和上官玉堂说,她成天看那些杂书,‘雄霸武神’什么的,不通半点文墨,我把这首诗亮出来,肯定惊掉她下巴……”

“呵呵……”

坐在木屋之中,故人在眼前,欢声笑语犹在耳畔,难免让人恍惚。

秀床之上,垫着鹅黄的床单。

身材高挑修长的女子,身无寸缕躺在枕头上,闭着双眸宁静柔和,完美无瑕的倒扣玉碗,在灯光下呈现出朦朦光泽,整个身体就好似一块外面无暇的胭脂玉。

女子的肚脐下,有一朵粉白梅花。

看到这朵梅花,崔莹莹眼神微动,脸颊不易察觉的红了下。

师尊位列山巅,显然没纹身的市井癖好,记得这朵梅花,还是当年她很小的时候,某天一起泡澡,忽然发现,她和师尊有点不一样!

崔莹莹自幼的梦想就是长成师尊那样的大美人,对此完全无法接受,觉得自己成了怪人;师尊为了哄她,就很拼的变了个戏法,去掉了毛毛,变了一朵梅花出来。

虽然长大些后,崔莹莹明白了师父是在安慰人,但没想到几千年过去,师尊还保留着这点幼年的记忆。

这朵梅花可不能被别人看到,不然非把我笑话死……

不对,这地方外人怎么瞧见……

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师尊嫁人没有……

崔莹莹恍惚之间,鬼使神差的抬手,想欺师灭祖,去检查一下她不该检查的东西。

但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儿,女子就睫毛微动,有了动静。

崔莹莹脸色微变,迅速站起身来,做贼心虚把手藏在背后,不该马上又反应过来,取出了一件镇魂铃持在手中,眼神冷冽。

“呼……”

梅近水没有上官玉堂那么霸道的体魄,昏迷至此时才苏醒。她睁开双眸,想要抬手,却发现双手被五色绳索锁死,双腿也被紧紧绑住了。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偏头看向秀床外比她看起来还成熟的崔莹莹,露出一抹微笑:

“我们这是到哪儿来了?”

“九宗天牢,你休想再逃遁,老实忏悔还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

木屋内部的气息波动被锁死,崔莹莹努力装作梅近水已经被擒的样子。

但梅近水又不傻,她都被震晕,上官玉堂凭什么从虚无之中脱身?更不用把她带回九宗,派她徒弟来看守了,这不敞开大门让她走吗?

梅近水低头看了眼后,坐起下来,把手腕的五色绳整齐卷成一圈儿,放在身侧,又解开了脚踝上的捆仙索。

?!

崔莹莹双眸瞪大了几分:“你……你怎么解开的?”

梅近水动作不紧不慢,把五色绳放在一边:

“师父教的东西,要是自己破不了,这师父也就当到头了。”

这算是修行道的常识。

但崔莹莹所会的通神法门,全是梅近水教的,她不用这个绑,总不能用麻绳。

见限制不住梅近水,崔莹莹放下了镇魂铃,冷声道:

“你不是我师父,三千年前,我们的香火情……”

梅近水完全没听!

梅近水左右看了眼,没找到自己的玲珑阁和衣物,便赤身站起来,抬手轻勾,将床单化为了一套长裙披在身上,走到门口看了眼。

崔莹莹被如此无视,直接恼了,她身形一闪来到门前:

“梅近水,你身受重伤,现在不是我对手,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梅近水眺望着星空于远方,因为没有道家徽记为引,尚未看出此地位于何处。她询问道:

“玉堂她们在哪儿?”

崔莹莹完全不清楚,但知道玉堂和左凌泉肯定会来找她,她现在的职责,就是摁住梅近水,等玉堂过来彻底俘虏。

“你别管,你已经无路可逃,听我一句劝……”

梅近水观察天地片刻后,微微皱眉:“咱们好像被抛到极北死域,再也出不去了。”

崔莹莹心里,师尊和玉堂无所不能,自然不信出不去的话,她抬手拉着梅近水的胳膊,把她摁倒床上坐下:

“你老实点,别让我为难,你知道莪脾气,把我惹毛了,我把你腿打断带回九宗给你养老!几千岁的人了,早该归隐山林,非得在外面瞎折腾……”

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下,但马上又变回了怒目而视。

梅近水微笑了下,躺回了枕头上:

“好久没回九宗,这次回去也没能去梅山看上一眼,近些年可有新的佳句出世?”

崔莹莹在旁边坐下,做出盯梢狱卒的模样,沉声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风花雪月?”

“为师总不能想怎么逃吧。”

“……”

崔莹莹眨了眨眼睛,其实她不知外面情况,心里也慌的要死,想了想道:

“有,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左凌泉写的!”

这话其实有些向长辈吹自个男人很厉害,让长辈留下好印象的意味。

梅近水仔细品味了些,眼神赞许:

“给我写的?”

??

崔莹莹一愣,望着梅近水,也不只是想说‘你配吗’还是‘为老不尊’,但碍于师徒传承,她还是不能话语太不敬,而是道:

“你觉得可能吗?”

“为师常年待在北狩洲,又位列仙君、貌美无双,能配上这首诗的,实在想不出其他人呀。”

崔莹莹本想示意自己,但这话着实有点太没脸没皮,就改口道:

“不是还有上官玉堂吗?她配不上这首诗?”

“玉堂在东洲。”

“她洞府在玉瑶洲东边。”

“玉堂不能用‘一顾倾人城’来形容,应该是‘一顾屠人城,再顾屠人国’。”

啥玩意?

崔莹莹表情有点扭曲,极力压制情绪,还是忍不住胸脯微颤,发出了‘嗤——’的笑声,然后连忙咳嗽了两声,怒目道:

“你别插科打诨,再敢诋毁我九盟至尊,后果自负!”

“别把这话转告玉堂,她会揍你的。”

“你别小看人,三千年日月变迁,我早已今非昔比……”

“多久没被她揍过了?”

“……”

准确来算,距离上次桃花洞天被揍,怎么也得有一年了……

———

“呜呜——”

兽犼在山林深处回响。

石墙后方,是不知尘封多少年的古老建筑,大半已经垮塌,只留半间主殿尚存,里面供奉着道祖神像,依旧威严肃立,遥遥眺望着九洲。

上官玉堂自从悬空阁楼送给崔莹莹后,根本用不上,自然也就没在制备;而左凌泉道行还没高到哪一步,以前的习惯没改,玲珑阁里还带着毯子枕头照明柱等物。

亮着柔和白光的照明珠,放在大殿的老旧地砖上,旁边铺着软毯,灯下放着各种瓶罐丹盒。

上官玉堂平躺在毯子上,看着破房顶上的星空流转,均匀吐纳。

左凌泉一手拿着仙家药典,面前摆着个小丹炉,试图临时琢磨一记‘丹一’,医治玉堂的伤势。

但可惜的是,以当世仙君压榨到极致的体魄,能对其发挥作用的丹药已经寥寥无几,仙丹论斤吃都是杯水车薪,想要恢复伤势,唯一需要的就是海量的灵气,只要天地之力充足,啥伤势都能复原。

上官玉堂施展了不下十几次‘神屠’,一击斩仙君的武技,需要多少灵气支撑可想而知。

就不说此地稀薄的灵气了,就坐在福地洞天里面,想把气海补满都得几年;这并非上官玉堂炼气速度慢,而是福地孕育灵气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左凌泉本来还想掏出积攒的天材地宝,让玉堂当饭吃,但最后发现,把他吃了都听不见水花。

玉堂积攒的天材地宝也不少,但在她绝对的实力之前,这些修士常见的恢复法子,真的没太大意义。

左凌泉琢磨半天,确定自己练剑的悟性,不能用在炼丹上后,只能放下药典,询问道:

“前辈,以你的气海还支撑体魄多久?”

修行中人可以不吃不喝,但天道守恒,不吃饭必然消耗其他能量;如果没有补给,体魄会消耗气海,气海枯竭,就会沦为凡人,不吃东西就死,而且和凡人一样衰老,理论寿数再长都没意义。

左凌泉这么急,倒也不是担心梅近水,而是怕玉堂消耗过大,没有补给的情况,等不到团子的救援抵达。

上官玉堂估算了下,回应道:“封闭六识休眠的话,能支撑七千来年。”

那就是活到死咯……

“嗯……不封闭六识呢?”

“不动手的情况下,七八百年就得肚子饿了;要是动手,当场死也有可能。”

“……”

左凌泉张了张嘴,本来还想着遇上梅近水怎么打,现在看来,还是出去再说最好。

他估摸了下气海储量,又问道:“我气海只剩下不到三成,理论上能撑多久?”

“封闭六识的情况下,甲子左右,不封闭六识,有出无进的情况下,最多三五年。”

“三五年……”左凌泉微微颔首,询问道:“团子大概多久到这里?”

“只知道大概方向,不知道确切距离和位置,就算团子能飞过来,在无尽海域中找个百年也正常,最快也得十年吧。”

“十年?!”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感觉他都半只脚入土了,应该他躺在毯子上维持低消耗,玉堂来伺候他。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一身:“本尊的真气又不是不能给你用,你还怕死本尊前面不成?”

左凌泉笑了下:“那到没有,就是觉得这处境不太妙。”

上官玉堂缓缓修补着体魄的伤势,想了想道:

“这算什么。当年本尊被追杀,逃入南海,无尽汪洋看不到陆地,身边只有一条小破蛇,兜里三五枚白玉珠……”

左凌泉为了节约,也取出一个枕头躺了下来;当然,没敢躺在老祖身边,中间隔着一盏灯,他好奇道:

“然后呢?前辈孤身游过了南海?”

上官玉堂眉锋微蹙:“南屿洲距离华钧洲最近的地方,也有二十余万里,你觉得可能吗?”

“别人不可能,但我觉得前辈可以。”

上官玉堂很受用这丈母娘马屁,继续道:“不是游过去的,但也差不多,本尊当时不过灵谷修为,在海上找了块浮木,就在两丈长的木头上,白天习武、晚上划船,有灵气的地方打坐,没灵气的地方钓鱼充饥、术法化水,硬漂了近两年……”

“中途没遇见岛屿渡船吗?”

“那时候的修行道,可没现在这么太平,海外孤岛上藏着不少野修,至于渡船?曾经遇到一条,跟在后面想上船,管事让先交钱,本尊说上了船挣给他,他说了句‘踏上修行道,就别想着依仗他人怜悯’,然后船就走了。我觉得此人话没错,这辈子也就没在依仗过任何人。”

左凌泉侧过身来,看着老祖‘一顾屠人城’的绝美侧脸:

“这么多年熬过来很累吧?”

“累?”上官玉堂望着星光,眼神是从未失去过的自信:“世间最狂热的寻道者,岂会因自己在接近终点而感到疲惫。”

“哦……是我肤浅。”

上官玉堂稍微沉默了下,转头看向左凌泉:

“但如果有人能帮本尊走下去,没谁想活的这么无趣,严格说起来,是有点累了。”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前辈放心,我……”

“你配吗。”

“嗯?”

上官玉堂轻轻吸了口气,转过头去:“你以前很配,但现在不配了,被本尊从接班人名单上划掉了。”

左凌泉坐起来些,有些无辜:“额……为什么?我有地方做错了?”

上官玉堂没有说话,也没骗左凌泉。

她以前却是把左凌泉,当场继承自己遗志的接班人,无比迫切希望左凌泉快速成长,能独当一面。

但今天这个想法却放弃了。

并非左凌泉做错了什么。

而是她发现,她‘坚守之道’的分量,在左凌泉心里,根本没有她本人重。

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已经压弯了左凌泉心中的天平,在朝着她倾斜。

剑神黄潮老祖当年的评价一针见血,看人确实很准。

不过,那又如何?

她才三千岁,正是粉粉嫩嫩的年纪,还能打七千年。

七千年她不想着平这九洲乱世,而是想着找人接班,想着把担子放在左凌泉身上,她岂不是和世间俗女子没了区别?

修行道死在前面,其实是一种解脱,因为悲痛只有生者才能体会到。

她上官玉堂何惧悲苦?

既然不能让左凌泉接班给她送终,那大不了她送左凌泉走……

好像有点不吉利哈……

上官玉堂眨了眨眼睛,热血澎湃的思绪也戛然而止,看向左凌泉:

“没什么,就是觉得其他仙君也不过如此,本尊还能再战三千年。本尊不倒你接什么班?先琢磨怎么活过本尊吧,别三千年后,本尊芳华依旧,你变成了陆剑尘那德行。”

左凌泉仔细一想,这还是个很实际的问题,就今天这阵仗来看,他肯定活不过仙君,当下又躺了回去:

“好,我以后肯定往死的活,绝不让前辈失望。”

上官玉堂嘴角轻勾,正想继续瞎扯,忽然眉头一皱,坐起身来。

左凌泉脸色微变,迅速弹起,御出本命惊堂剑,搜索周边:

“怎么了?有动静?”

“这臭婆娘,无法无天了……”

“嗯?”

……

九尾狐在梅近水失踪、白凤凰拦路的情况下,自知失去了打下东洲的可能,果断选择带领异族大军潜入深海遁去。

异族用的‘潜艇’,显然是刚换代的顶尖军械,以前从未露面,九宗负责研发渡船的掩月林和天帝城,有过构想,但因难度太大而胎死腹中。

如今异族毫无征兆的‘闪击东洲’,着实把东南三洲多吓到了,华钧洲仙君没敢驰援,很大部分都是因为不清楚海底还有多少人,如今战事告捷,东南三洲迅速开始了研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登潮港之战没波及本土,要说最大的损失,是左凌泉砍碎了好几艘大型渡船、团子一手铁锁连环接火攻,几乎打掉了东洲海运资本,连路过的拓天王八都挨了一脚。

不过和取得的战果相比,些许渡船损失实在微不足道,异族把那么多人运过来的消耗,肯定比这大。

两洲万里远征无功而返,算得上是近三年前最大的捷报;东洲群雄全体死战无一人下城头的悍勇,不仅让全洲修士热血上头,威望提升到极点,更是让其他两洲的修士敬佩到汗颜。

东洲凭借强横财力运营,本就有和华钧洲争锋的意思,这一仗打下来,正道局势直接变成了‘两超一强’,把‘海神’冥河老祖都给搞懵了——老夫啥都没干,怎么就成正道老幺了?

异族不打老夫,跑去打东洲,不正是因为异族觉得南屿洲不好啃吗?

合着在你们看来,异族是讲武德,不屑于欺负弱洲?

修行道全靠战绩说话,这些牢骚再多也没意义。

玉瑶洲在九洲立威,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搞个庆功宴。

虽然女武神还没回来,但摄政王说没事儿,让他们不用等,正常运营,尊主剑皇自然也就照办了。

于是乎,登潮港之战两天后,天帝城。

天帝城位于玉瑶洲中心,作为炼器豪门,城内设施可谓奢华,东洲举办盛会,比如受封尊主、忘机大典,都在这里举行,以便全洲仙家过来道贺。

暮色时分,偌大城池内亮起五彩斑斓的灯火,各种飞艇在城池上空飘动,悬挂着名家题字的贺联,震天的乐曲伴随冲天酒香布满大街小巷,给这座仙家城池,带上了‘古风朋克’的梦幻感。

本来天帝城上空的云海,还会有‘九龙来朝’的投影,但因为梅近水那条龙太吓人,仙家还心有余悸,就给撤掉了,不然更梦幻。

天帝城中央大街的尽头,是举办大典的广场,虽然举办的时间在一月后,以便给在外修士够赶来的时间,但是人都知道当天得排队排到伏龙山去,不早点来连城墙都看不着。

所以哪怕时间还早,也已经有大量火速飞来的仙家高人,在城中落脚,聚集在城内的低境修士,更是到了满街只见人头的地步。

举行庆功大典,肯定会涉及奖赏、分配资源等问题,这些事情得东洲首脑提前坐下来商议。

中心广场的后方大殿外,一只足以鸟瞰全城的大团子乖乖站着,跟着乐曲摇头晃脑,接受无数子民的朝拜和投喂。

虽然感觉很好,但体型这么大肯定不自由,团子其实有点闷闷不乐,为此娘亲也正在解决这个事情。

大殿之中,从登潮港折返的东洲群雄没有回家,直接就来了此地,提前聚首举行酒宴,商谈战后各种事物。

大殿之中金碧辉煌,左右放着二十余张长案,坐的全是尊主、剑皇、药王塔老祖、以及八宗掌门;像是仇封情这种骡子级别的,都不配落座,只能站在后面旁听。

上方面对众人的,本该是左右平放的两张长案,属于九宗上官玉堂、剑皇城江成剑,无高低之分。

但此战过后,九宗再客气,江成剑也没那个脸皮坐上去了,自觉坐在了剑皇首位,面对众人的只剩下一张席位。

这位子本属于上官玉堂,但老大不在,摄政王静煣就只能顶上了,没人做上面这会开不成。

汤静煣没啥老祖气度,外面那么大个团子站着,她也不至于怯场,只是文文静静坐着,听一堆看起来也不咋地的小弟门讨论。

“温夜庭叛逃,望海楼自此除名。按照规矩,望海楼弟子散入八宗,其产业由新任尊主继承,作为报答,需向各宗门缴纳甲子税贡……”

说话的是商诏,其他人在商议人选。

汤静煣听了片刻,觉得这是在分家产,就开口道:

“有人投敌,家产你们直接分了不就成了嘛?”

静煣一开口,大殿自然安静下来。

商诏含笑解释道:“南盟八大尊主,各掌控一门‘衣食住行’的修行产业,若众人均分,海运必成弱项;若一人占两样,则一家独大破坏南盟平衡,只能另立门户,这是上官尊主定下的规矩。”

汤静煣微微点头:“那你们选吧。”

陈朝礼看了下坐在后面的一位老者,有些迟疑的开口:

“按照顺位,望海楼叛逃,尊主之位,该由药王塔接替……”

“不可不可!”

坐在背后的药王塔老祖阎墨竹,连忙抬手示意:

“陈前辈实在折煞晚辈了,晚辈寸功未立,道行不到胎光,也就会炼几枚丹药,这要是接下尊主的位置,非得被晚辈戳脊梁骨问‘你配不配?’。”

药王阎墨竹,实际上是配的。

阎墨竹以一人之力,让八大豪门割地腾位置,开辟第九豪门,从桃花潭、伏龙山手里虎口夺食,拿走丹药产业,这创业难度绝对是炼狱级的,肯定配得上尊主封号。

但‘药师、医师’这行当,根本就没战力可言,崔莹莹还会两手仙术,阎墨竹是真啥都不会,纯粹靠技术吃饭。

以前没对手,阎墨竹受封当之无愧,但如今冒出来个左凌泉,战力离谱到江成剑差点自闭,阎墨竹当了尊主人家当啥?

但给左凌泉也不合适,药王塔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是没尊主的话语权,开会都不带人家,苦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个空缺,被人给抢了,药王塔不得寒心?人家今天可也冒死冲上战场了,奶妈没打到人就不算功绩,那九宗以后还不得全是武修术士,受伤就躺平等死了?

众人在此商谈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事儿真不好办。

陈朝礼替药王塔说话了,商诏自然得站在对面,开口道:

“墨竹战力确实欠缺,左小……左剑仙的战力和功绩玉瑶洲有目共睹,也无师门,若能自创剑宗……”

此言一处,众剑皇当场炸锅:

“开什么玩笑……”

“是啊……”

仇泊月、李涧杨开剑宗就算了,不算顶流;左凌泉打跑了奎炳洲老二,在南方开剑宗,那直接就对标绝剑崖了。

剑皇城倒也不是想打压左凌泉,而是左凌泉把‘剑宗’招牌挂出来,开始招收长老门徒客卿,中洲剑皇榜上的人大概率跑干净,只剩下十个光杆司令……指不定还凑不够十个,这么搞,玉瑶洲北方全当难民,迁徙到南方得了,反正也没修士守了。

江成剑开口道:“开剑宗可以,但得挪到剑皇城,我把‘剑老大’的位置提前让出去,想来也没人有异议。”

仇泊月当即开口:“江剑仙别说笑,左凌泉没师承,也是九宗剑客,就算和药王塔不好分功,本尊也可以让出尊主职位,让左凌泉继任……”

剑皇城群雄还没拍桌子,隔壁的李涧杨就骂道:

“呸——你脸大?”

“本尊重孙女……”

“本尊没孙女?”

李涧杨一拍桌子:“在场有几个没闺女孙女?我有八个,照你这么来,我是不是能把招八个剑皇来云水剑潭,让江剑仙接任尊主,和元老叫板?”

云红叶点头;“没错,仇剑仙和左剑仙可没半点师承,要是能这么算,剑皇城挂云水剑潭的名全体进九宗,一家独大,东洲是不是就成我剑皇城当家做主了?”

话语火药味渐重。

陈朝礼抬手压下分歧:“修行道讲传承,没师承或血缘,就不能继承宗门历史、地位名号;想以招婿之法传承,得是结为道侣后,诞下子嗣或共教徒弟,由后辈继承,或居于幕后,不能本人中途空降,不然就是鸠占鹊巢、借壳开宗,修行道不认,泊月你就别打这主意了。”

仇泊月自然知道传承算法,只是想争取一下罢了,此时只能道:

“左凌泉功劳、战力有目共睹,不封尊主,那诸位说怎么办?”

众人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在这里吵架。

商诏抬眼看向汤静煣:“不知道汤道友,可知晓左剑仙和上官尊主是否有师承?”

汤静煣大略听明白了意思,按照自己的理解琢磨了下,认真道:

“没有师承,不过左凌泉,算是铁簇府的人……嗯……你们不是说传承可以结亲吗,要不这样,让左凌泉和上官玉堂结亲,这样尊主位置就给左凌泉儿女或徒弟了,药王塔也解决了……”

话未说完,大殿里已经鸦雀无声。

汤静煣很早就立志把婆娘拐回家倒洗脚水,这注意是顺势说的,见众人目瞪口呆,以为自己闹了笑话,默默闭了嘴。

但大殿中的尊主剑皇、各大长老,目瞪口呆,绝不是笑静煣无知。

而是觉得,汤仙子这一句,简直是神来之笔,想人之不敢想!

此战过后,女武神独霸东洲已是摆明的事情了,他们这群下等马老实就完事儿了。

各大势力都想拉拢左凌泉,左凌泉只有一个,那最好的方式自然是都不到,许配给女武神,让左凌泉儿子接下临渊尊主和钱庄的产业,反正铁簇府已经鹤立鸡群了,再高点也没啥区别。

这样一来,女武神得到左凌泉,没人会觉得不公平;药王塔得到应有的地位,感激流涕;左凌泉的功劳和实力,得到了超出预期的奖励,不会寒心。

这不就是一举三得吗?

而且这个人还只能是女武神。

桃花尊主得到左凌泉,尾巴得翘上天,左凌泉做大后,以后还可能演变成九宗一山二虎的局面,必有乱子。

女武神的徒弟许给左凌泉,也能达成结亲过度尊主家业的目的,但赐婚嫁徒弟是奖励弟子辈的,东洲大捷左凌泉打跑了奎炳洲老二,地位和尊主已经齐平了,这时候赐婚嫁徒弟,不是明摆着把人当小辈看吗?

只有女武神这味药最猛!

但众人不拍手叫好,显然是因为,这主意实在太他娘胆大包天了,谁敢和女武神说:“我们把您许给左凌泉了!”

他们就算不被打死,左凌泉不会被吓死吗?

大殿里寂静许久后,和上官玉堂私交最好陈朝礼,摸了摸胡子:

“此法……听起来倒是妙哉,但男女婚配是大事儿,一洲首脑婚嫁,更是重中之重,我们怕是不敢随意商讨……”

“对对对……”

众尊主剑皇附和。

汤静煣见他们是不敢,而不是觉得好笑,自信瞬间上来了,化身‘说媒尊主’,开口道:

“玉堂那边我来摆平,你就说你们答不答应!”

摆平?!

众尊主剑皇都惊了,但还真对汤静煣此言半信半疑,毕竟修行道话语权取决于实力,外面那么大个团子,是最好的话语权证明。

“嗯……若汤仙长能说服,我们自然不敢搅合女武神的好事。”

汤静煣很清楚玉堂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她继续道:

“你们会不会笑话玉堂老牛吃嫩草?”

!!

大殿群雄摇头如团子,可劲儿摆手:

“不敢不敢,这是好事儿,怎么能叫吃嫩草。”

“是啊,郎才女貌,又都天资冠绝九洲,这完全是天造地设……”

“此言有理……”

众人心惊胆战过后,慢慢还真对这事儿起劲儿了。

汤静煣见‘玉堂配小左’已经是民心所向,便想趁热打铁,问问玉堂要是和徒弟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把桃花尊主捎上,尔等敢不敢啰嗦半句。

但举头三尺有神明!

汤静煣还没想好怎么说,内心深处便传来一声雷霆般的爆喝:

“汤静煣!你想死不成?!”

汤静煣惊的一缩脖子,连忙止住话语,原地愣神:

“你吼这么大声作甚?我这不是替你探探口风吗,又没真让你嫁……”

“你给我闪开!”

汤静煣还没说话,就发现被无情挤开了身体控制权。

大殿中,嘈杂还在继续,大嘴巴李涧杨,兴致勃勃道:

“我觉得此法甚妙,而且从左凌泉坚持不拜师,上官前辈又过于密切来看,这关系怕是……呵呵……”

众人恍然大悟,但还没凑一起八卦,就听到大殿里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冷呵:

“李涧杨,你想造反不成?!”

可以听出,有些咬牙切齿!

大殿中肃然一静。

李涧杨一个哆嗦,还好是盘坐在长案后,要是坐凳子上,非得溜到桌子底下去。

而后面参与讨论的长老,有一个不知是谁家的,被吓得直接栽了下去。

扑通——

又连忙爬起来低头站好。

在场所有人,哪怕没有抬头,也清楚来的是谁。

此时也没人敢抬头了,作为外来宾客的剑皇城众剑仙,都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个死人。

上官玉堂坐在主位上,如同盛怒女帝,扫视在场众人,片刻后,才沉声道:

“你们在聊什么,说给本尊听听。”

“额……没什么,就是说左凌泉奖赏问题……”

“左凌泉是本尊带出来的人,有没有师承都是由本尊赏罚,需要牵扯九宗?让药王塔顶上位置便是。”

“是。还有外面的白山精老祖……不对,白凤凰,体型有点太大了,不高兴……”

“仇泊月,你坐下黑龙会变化大小之术,让它去教团子。”

“额……黑龙是蛟龙之属,外面的团团大仙,是凤凰属……”

“你不会让它琢磨?要不本尊帮你给它下令?”

“不用,晚辈这就去吩咐。”

……

大殿中气氛威严肃然,各大仙家正襟危坐。

虽然压力大了亿点,但场面看起来,确实比刚才的七嘴八舌正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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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码的天昏地暗,看太阳都是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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