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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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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闻声回头,顿时惊喜交加,讶异问:“你怎么回来了?探亲还是有差事?”

“办差。”郭弘磊风尘仆仆,大踏步赶到妻子和弟弟身边。

五六名边军从天而降,数百村民纷纷扭头,均视其为救星,欣然道:

“太好了,郭家壮丁回来了!”

“救星呐。”

“让他同官府交涉去,没咱们的事儿了。”

郭弘磊下颚绷紧,扫视跪了一地的家人,勃然大怒,锐利目光隐露杀气,审视在场唯一有座的官员。

万斌打量高大英武的年轻人,被盯得不自在,坐直了,明知故问:“你是何人?明知一众官员在此办公,竟敢踹门?”

“简直放肆!”州府小吏口干舌燥,刚才埋头呵斥呼喊求情的村民,嘈杂中,他并未听清郭弘磊宣称“我家人”,将其当成低等兵丁,抬高下巴喝问:

“粗鲁莽夫,这位可是知府万大人,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如此无礼,踹门横冲直闯,吃了熊心豹胆吗?”

郭弘磊毕竟年轻,震怒之下,面沉如水,攥着腰刀刀柄的右掌青筋凸起,看也不看小吏一眼,只盯着万斌。

姜玉姝回过神,不由得急了,生怕他咽不下气、当场发作,便轻扯其袍角,耳语告知:“我们没挨打,你别急,咱们先应付过去,待会儿再详细聊。”

郭弘磊抬手安抚住了家人,昂首,沉声答:“不才郭弘磊,敢问诸位大人,郭家到底犯了什么法?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又是罚跪,又是杖责。”

“咳,并未定罪,也没杖责。”潘睿和刘桐一额头汗,悄悄使眼色,有心打圆场,却无力劝和仇家。

郭弘磊面无表情,对着熟人,实则质问仇家,高声问:“那为何数百村民跪地求饶?我们在村口听见哭声、讨饶声,误以为敌兵偷袭、正狠毒残害无辜,所以心急火燎赶来救人。”

“谁、谁残害无辜了?诸位大人在此,谁敢残害老百姓?你可别胡说。”州府小吏咽了口唾沫,顾忌郭家旧势,没敢再盛气凌人地呼喝。

郭弘磊怒火中烧,意味深长,淡淡答:“恐怕有人不清楚,以往北犰袭村掠杀时,乡民手无寸铁,老弱妇孺正是像这般惊惶哭喊求饶的。边军职责所在,我等必须火速探查。”

此言一出,在场官员脸上都讪讪的。

“你——”

“郭弘磊,刚才是不是你踹的门?”万斌黑着脸,陡生厌恶,暗忖:果然是现任郭家家主!这小子虽长得高大结实,但五官与跪着的病秧子相似。

姜玉姝登时提心吊胆,郭弘磊却毫无惧色,正欲答话,突听院门口响起埋怨声:

“唉唷,破门!简直破门!”

众人诧异扭头,见有个边军迟了一步,却敏捷挤到最前方,搭着郭弘磊肩膀,弯腰整理鞋子,满脸嫌弃,嚷道:“啧,这什么破门?差点儿绊得老子摔一跤,鞋子被刮了道口子!”语毕,他直起腰,端详一直狐假虎威的州府小吏,故作惊喜,大声问:

“哟?这位不是苟、苟——嘶,你叫苟什么?还是什么苟来者?”

村民们听出浓浓嘲讽之意,解气之余,险些笑了。

小吏瞪大眼睛,半张着嘴,畏惧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说:“曹、曹公子?”

此人乃曾借居郭家养伤月余的曹达。

曹达当初身负重伤,足足卧床休养两个半月,才彻底痊愈,养得红光满面。他咧嘴一笑,摆摆手,豪爽道:“我自从投军以来,就不爱听‘公子’这称呼了,咱们认识多年,客气什么?直呼姓名得了。”

小吏憋屈赔笑,“曹公子说笑了。其实,在下姓朱。”

“啊?”曹达一拍额头,嘴角促狭弯起,歉意表示:“瞧我这脑子!不小心记错了,原来你不是苟姓,而是朱姓。”

姜玉姝垂首,忍俊不禁,余光一扫:周围人全低着头,有些憋得住,有些笑得肩膀发抖。

小吏笑脸一僵,难堪杵着,却因吃过许多闷亏,敢怒不敢言,暗骂:呸!这个瘟神衙内,怎么还没被北犰乱刀砍死?

万斌眯起眼睛端详,脸色更黑了,心里堵得慌,喝问:“曹达,原来门是你踹的?”

“万大人,久违了,小子给您请安。”

曹达笑嘻嘻,先是抱拳施礼,而后挠挠头,垂眉臊脸,懊恼解释道:“唉,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几个奉命来此办差,一进村便发现村民稀少,正纳闷,忽然听见惊恐求饶哭声,便猜测:糟糕,难道是敌兵袭击村庄杀害无辜?这还了得?我们忧心焦急,疾冲赶来救援,遇门挡路,我害怕迟一步就少救一个人,无奈只能踹门。”

众村民听了,大为动容,感激仰视边军,挨得近的人小声说:“军爷放心,一扇门而已,不要紧的。”

“回头修一修,接着用。”

“山里多的是木头,门板不值得什么。”

……

万斌脸色黑沉沉,眼睁睁看着俩仇家唱双簧,左一句“杀敌救人”、右一句“边军职责”,大义凛然……他满腔怒火,却不便发作,狐疑问:“办差?你们到这儿办什么差?”

曹达吊儿郎当一笑,不慌不忙,“抱歉,军中机密,禁止外泄,请恕不能相告。”

姜玉姝大开眼界,一边听曹达挤兑知府,一边趁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丈夫。郭弘磊听完缘故,更加愤怒,极力克制,严肃问:“不才也曾读过《大乾律法》,却不知其中哪一条哪一款规定流犯不准无偿办私塾?舍弟辛劳耕作之余,善意授课教化孩童,居然做错了?”

“哼,流犯本应该一心一意地屯田!”

万斌气势威严,责备指出:“郭弘哲不仅不务正业,而且不够资格,连秀才功名也无,拿什么‘教化’学生?”

郭弘磊挑眉,不答反问:“难道全天下私塾的先生统统至少是秀才?”

“你——你放肆!”万斌大腹便便,一激动便喘,本欲答“当然”,却心知:许多贫困之地,缺乏读书人,童生也当得私塾先生。

曹达拽了郭弘磊胳膊一把,状似打圆场,“万大人息怒,弘磊一贯好学,他不过是虚心求教罢了,您不教,也没什么的。”语毕,他提议道:“算了算了,知府公务繁忙,无暇赐教。这些难题,你回营请教窦将军吧,将军肯定乐意赐教!”

窦将军?赫钦卫指挥使窦勇?郭弘磊的靠山?万斌脸色一变,欲言又止,怒气填胸,却又顾忌窦勇——他虽是知府,却不敢草率得罪指挥使。

“看来,只能如此了。”郭弘磊会意,板着脸说:“咱们身负差事,军令如山,规定于期限内完差,可如今万知府正在审问村民,估计一时半刻审不完。麻烦了,咱们该怎么办?”

曹达摇头晃脑,叹了口气,烦恼答:“知府在上,我能有什么办法?弟兄们有没有办法?”

同行边军彼此要好,冲锋陷阵并肩杀敌的情谊,最重义气,纷纷摇头答:“没法子。”

“我也没辙。”

“白跑一趟啊。既然官府要严惩村民,咱们办不了差,索性回营吧?详细禀明缘由,请将军定夺。”

“嘿,好主意!”曹达一拍手,“弟兄们,回营!诸位大人,告辞。”说话间,他推着郭弘磊往外走。

万斌顿时急了,撇开官架子,起身阻止,“站住!”

郭弘磊冷静问:“知府有何吩咐?”

“本官只是例行巡查、体察民情而已,何来‘审问严惩乡民’之说?”万斌站在阶上,几乎气急败坏。

郭弘磊扫视跪了一地的人,“原来是这样?”

“奇怪,这几百个人为何一直跪着?”曹达虚心求教。

众目睽睽之下,万斌顾全父母官“爱民如子”的名声,不得不暂时罢休,若无其事,轻描淡写道:“乡民朴实,十分懂礼。行了,你们不必多礼,别跪着,都起来吧。”

“谢大人。”数百人跪了许久,终于得以起立,个个膝盖刺痛,龇牙咧嘴。

“慢些。”

郭弘磊先搀扶身怀六甲的妻子,而后搀起弟弟,低声说:“你们受委屈了。”

姜玉姝膝盖疼得伸不直腿,摇了摇头,耳语说:“总算应付过去了!三弟发病了,赶快送他回家服药,耽误不得。”

郭弘磊把妻子交给翠梅和小桃,催促道:“都走吧,回去再详细谈。”

“阿哲,今日之事,根本不值得往心里去,大丈夫能屈能伸!”曹达凑近,拍了拍郭弘哲肩膀,安慰道:“当初养伤期间,我看得很清楚,像你这样斯斯文文、耐性十足的人,正适合当先生!”

郭弘哲强撑着,被学生们簇拥,羞惭于自己确无功名在身,心灰沮丧,勉强笑答:“多谢曹大哥开解。另外,真是多亏您几位大哥仗义相助,否则,我们恐怕免不了挨一顿打。”

“嗳,客气什么?”曹达豪迈表示:“我们与你二哥是好兄弟,你家有事,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其余边军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慰问。

热闹中,官府一行被晾在边上,颇为尴尬。

潘睿身为县令,瞅准了时机,上前拱手,提醒道:“府台,天色已晚,再不动身,天黑前就赶不到镇上了。”

“哦?”万斌未能刁难郭家,就势下坡,背着手,迈着方步往外走,“行吧,那就去镇上歇一晚,明天巡察饶安。”

“是!”潘睿如释重负,劝诫一瞥郭弘磊夫妻,旋即招呼同僚离开,“诸位,请。”

人群沉默旁观,郭家人懒得开口,村民则不懂该说些什么。

倒是曹达小跑追了几步,隔着围墙,探头嚷道:“万大人,慢走!前阵子,听说您纳了第十八房如夫人,可惜小子在军中,相距甚远,否则定要去府上讨杯喜酒喝。”

万斌已经走到半坡下了,闻言脚步一顿,恨不能命令差役拿缝衣针缝上曹达的嘴!最终却假装没听见,匆匆登上马车,逐渐远去。

嚯?

知府竟然拥有十八房如夫人?

众村民目送官府一行消失,交头接耳,半信半疑。

曹达晃悠着马鞭子,昂首挺胸往外走,大咧咧说:“没错,他确实纳了十八房如夫人。不信呐?上府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满城皆知。”

片刻后,一行人快步迈进郭家院子里。

姜玉姝见小叔子脸色十分差,悬心吊胆,连声说:“快扶他回房!小胡,把方大夫的药箱拿来。”

“是。”胡纲飞奔,从厢房里取出方胜的药箱,

郭弘磊把病弱弟弟搀进房里,宽慰道:“休息几天,按时服药,会好起来的。”

“无妨,我这是老毛病了,喝完药歇会儿就好。”郭弘哲呼吸急促,一倒在榻上,整个人便蜷缩。

方胜诊脉毕,厨房里迅速飘出药味儿,兄嫂照顾弟弟服药,并搜肠刮肚轮番安慰,唯恐受了委屈的病人想不开,干生闷气伤身体。

不料,郭弘哲却平静表示:“哥哥嫂子放心,我已经不生气了,真的。其实,万知府虽是故意刁难,却并非无理刁难,我的确才疏学浅,远远比不上真正饱学的先生。”

姜玉姝娓娓劝解,“这是因为你年少!想想,古今有名的大儒,鲜少十几岁就成名的,绝大多数苦读半生,厚积薄发,方名扬四海。资格都是一年一年熬上去的,学问要一点一滴地积累,急不得。”

“嫂子言之有理。”

郭弘哲攥紧被子,瘦弱手背青筋暴凸,咬牙切齿,坚毅道:“今日遭人那般讽刺羞辱,始料未及……假如能下场,我今生,一定要考个秀才功名,才能死得瞑目!”

姜玉姝头一次听小叔子发狠撂话,惊得呆了呆。

郭弘磊严肃道:“秀才倒不难考,你先用功,迟早会有下场应试的机会。”

“真的不难吗?二哥,当年你名列前茅,下场的时候,心里慌不慌?”郭弘哲跪地受审期间,备受讥讽,遂下定决心,立誓考功名,以一雪前耻。

郭弘磊回忆年少时,感慨答:“当年考前,父亲承诺‘考完不论名次,奖赏一匹好马’。我为了顺利得到骏马,专心琢磨考题,无暇慌张。”

“侯爷真是英明!”姜玉姝扑哧一笑。

郭弘磊莞尔,弯腰给病人掖了掖被子,叮嘱道:“若想考取功名,可不能心急。歇着吧,养好身体再用功。”

“知道。”郭弘哲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着功名一事。

郭弘磊掩上房门,抬手示意,夫妻俩回屋商谈。

天色昏昏,东屋里烛光摇曳。

“下雪前?”姜玉姝皱眉沉思。

郭弘磊神色凝重,缓缓道:“对。朝廷限期一年内收复庸州,时日不多了,晚些,良药恐怕派不上最重要的用场。”

姜玉姝定定神,解释道:“并非不乐意,而是太赶了。秋收在即,西苍十一月初即下雪,姜苁耐得住风雪严寒,但庄稼耐不住,必须抢在霜冻之前收割。”她苦恼表明:

“两件大事撞一起了,分/身乏术啊。”

郭弘磊搂住她,轻轻抚摸其隆起的肚子,好奇摸索,欣喜不已,低声说:“放心,这一点我已经禀明将军,过两天,医帐会派人相助,你只需安排方胜教导配制姜苁膏,无需动用其余人手。”

姜玉姝松了口气,“行!安排得开,我就不头疼了。”顿了顿,她眼睛一亮,期待问:“那,到时你会不会跟着回来?”

“不大可能。”郭弘磊一声叹息,“今天这趟,原本是另一队弟兄的差事,曹达碰巧在他父亲那儿听见了,热心肠,才换由我们来办。”

姜玉姝感激道:“今天幸亏曹公子帮腔,够仗义的!哎,他似乎和万斌有仇?”

“是有仇。据曹达说,他与万斌的独子万璋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长辈担心闹出人命,才勒令其投军。”

姜玉姝一怔,“难怪了,他刚才一直明讽暗刺的。不知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

隔着衣裳和肚皮,郭弘磊小心翼翼地抚摸孩子,简略告知:“曹家是西苍望族,世袭武官。万斌则因为堂妹嫁给了贵妃的表弟,逐渐成为庸州新贵。”

“两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数年前,万斌调任为西苍知府,其子万璋跟随,仗势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与曹达及其朋友在赌坊、酒肆、妓院等场合,屡次争执,从吵架到斗殴,势不两立。”

赌坊?酒肆?妓院?吃喝/嫖/赌?姜玉姝恍然,心想:原来,是本地衙内与外地衙内之间的较量。

郭弘磊搂着妻子,继续说:“三年前,曹达看上一个花魁,正捧着,却被万璋硬抢了去,花魁被凌/辱至死。曹达一怒之下,险些活活打死万璋,曹家费尽周折,才平息事端。”

姜玉姝叹了口气,“曹公子是个重情义的。但万家的靠山是贵妃,他今天帮咱们挤兑万斌,会不会遭报复?”

“不会的。”郭弘磊安抚道:“据可靠消息,宁王图谋造/反,败露后被废除亲王爵,贵妃为同谋,已经被打入冷宫。否则,万斌今天绝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一党倒了?”

“争储二十余载,败了。”

姜玉姝莫名紧张,“那这下,储君之位想必是嫡长皇子的了?”

“尚不确定。按例,册封太子时,往往会大赦天下。”

姜玉姝脱口而出,“横竖早晚都得传位,皇帝不如早日册立太子,稳定人心!”

“静观其变吧。”

少顷,郭弘磊估摸着时辰,无奈说:“我得回营交差了。”

姜玉姝垂眸数息,飞快振作,起身道:“走!我送一送你们。”

郭弘磊搀扶身怀六甲的妻子,无比内疚,低声说:“我有空再回来。”

须臾,夫妻俩迈进堂屋时,曹达正说得兴起,眉飞色舞,掰着手指头细数,鄙夷叹道:

“逢年过节,必须送礼,而且礼不能轻。他手下的官员可倒霉,为了送礼东挪西借,当面殷勤赔笑,背后破口大骂。”

“另外,他父母过寿、他夫妇俩过寿、他的妻妾生了二十多个女儿、年年纳妾、年年嫁女儿——甚至,他父母病逝后,还曾办冥寿,贪婪至极!”

“从前,万斌是‘庸州第一贪官’,现任西苍知府,就变成了‘西苍第一贪官’,巧立名目,变着法儿搜刮财物。每次上都城,马车满载金银珠宝,阿谀打点,所以才能一再升官。”

郭家人同仇敌忾,听得津津有味,忿忿问:“那等贪赃枉法的狗官,竟顺顺利利的?”

“唉,老天无眼呐。”

曹达大马金刀坐着,一拍桌子,昂首道:“谁说老天无眼?善恶终有报!万斌妻妾成群,女儿也成群,却只有一个儿子,叫万璋。哼,老百姓背地里嘲笑——”他余光一扫,发现郭弘磊夫妻,讪讪打住了。

姜玉姝顺口问:“嘲笑什么?”

“咳,没什么。”曹达起身,不由自主,低头整了整戎装。他知道姜玉姝乃侍郎之女,且敬佩其大度与坚韧,神态便端正许多。

邹贵等人听了半晌,万分好奇,眼巴巴地央求:“老百姓嘲笑万斌什么?曹公子,说来听听吧!”

“求求您了,好歹把要紧的说完。”

“小的特别好奇,今晚睡不着觉了。”

“必定嘲笑万斌贪婪缺德,所以命中缺儿子!”

……

姜玉姝笑了笑,“瞧把他们给急的!你就大概说说吧,要不然,他们会绊住你回营的腿。”

曹达乐呵呵,清清嗓子,含糊告知:“其实也没什么。万斌有二十多个女儿,自古生女儿叫‘弄瓦’,老百姓就嘲笑他家多‘瓦窑’,万府便是‘万瓦窑’。又因为他给儿子取名‘璋’,所以、所以……”

他停顿,悄悄瞥了瞥姜玉姝隆起的肚子,心存顾虑,迟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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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进化商大秦帝师朝阳警事我真没想当救世主啊大神你夫人又开挂了奋斗在沙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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