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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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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颠簸的马车上,郭弘磊控着缰绳,凝视笑盈盈的妻子,困惑不解,感慨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高兴!譬如此刻。莫非发生什么好事了?可否说来听听?”

夏季草木葱郁,边塞田野广阔无垠,姜玉姝眺望天际绵延起伏的群山,心旷神怡,豁然开朗,既是奔向赫钦,也仿佛是奔向久违的自由,欢欣雀跃。

但这些暂不宜对丈夫和盘托出,以免对方追问之下自己露馅。

姜玉姝想了想,环顾四周,轻快从钱袋里抽出几张银票的一角,示意对方看。

“银票?”郭弘磊瞥了瞥,笃定问:“想必是母亲给你的吧?”

姜玉姝挪近些,压着嗓子,答:“三百两!老夫人叫我好生收着,等到了赫钦,一则安家,二则设法帮你打点打点、让你少吃些苦头。”顿了顿,她小声问:“哎,你知道银票是哪儿来的么?”

“嗯?”郭弘磊抖了抖缰绳,略一思索,扭头猜测问:“难道是龚大哥赠助的盘缠?就像在都中时,平日交好的亲友们慷慨解囊,帮了郭家许多。那些情谊我都记下了,等有机会再报答。”

姜玉姝耳语告知:“其实,你只猜对了一半!龚大哥的确赠了盘缠,便是老夫人给咱们的这三百两。但除此之外,嫂子三言两语,把婆婆上次交给廖表姐打点知府的二千两要回来了!”

“什么?那二千两还能回来?”郭弘磊十分惊讶,转身问:“表姐没拿去做打点的花销吗?”

姜玉姝收好银票,皱了皱眉,斟酌着答:“她自称陆续给知府夫人送去首饰、玉雕和老参,但并未提是否动用了那二千两。当时,你前脚催家里赶快收拾行李,表姐夫后脚给老夫人请安,寒暄时,嫂子当众问表姐‘二千两够不够使?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原来如此。嫂子她——”郭弘磊欲言又止,索性问:“结果如何?”

“结果,表姐夫毫不知情,大吃一惊;表姐马上说自己并未动用银票,被逼收下后一直搁着,本打算物归原主,但忙乱中忘了。”姜玉姝靠着包袱,唏嘘道:“龚大哥责怪表姐不该收下,表姐再三解释,并派人火速回家取……总之,当时的场面挺难堪。”

郭弘磊低声问:“近几日,家中上上下下备受煎熬,嫂子的个性我清楚,但不知母亲发怒了没有?”

“没,老夫人一直客客气气的,和颜悦色。”

郭弘磊叹道:“家道败落,母亲变了不少。若是以往,她老人家必定恼怒。”

姜玉姝忍俊不禁,眸光水亮,附耳道:“哪里!我在场看得一清二楚:婆婆虽没发怒,但心里气得不轻。嫂子挤兑表姐的时候,她自顾自地忙,不闻不问,像个局外人。你听听,她生不生气?”

“饱经艰辛,长辈总算能克制隐忍。这很好。”

不知不觉间,两人挨得越来越近。

姜玉姝叹了口气,“婆婆无非是不愿得罪龚大哥,生怕结仇。”

“我相信世兄的为人。”郭弘磊话锋一转,“可惜他似乎有些惧内。”

姜玉姝扑哧一笑,摆手道:“哎,算了,今日一别难以再见,先不谈他们了。来!咱们聊聊穆世伯。”

郭弘磊靠着车框,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爽快道:“姑娘想知道些什么?问吧。”

姑娘?

潘奎骑着高头大马,因押送粮种而无法驰骋,只得耐着性子,时而打头,时而与小马车里的堂兄聊几句。此刻,他随意晃到了粮车队中,恰听见郭弘磊唤“姑娘”,唬了一跳,忙策马探头细看,顿时乐了,压低嗓门问:

“嘿?我无意中听见你唤‘姑娘’,还以为你在逗丫鬟呢,原来是在逗媳妇儿!”

姜玉姝闻声抬头,惊觉彼此几乎依偎,亲亲密密。她被打趣得脸一红,尴尬之余,忙挪开了。

“啧,正儿八经的夫妻,害什么臊啊?你们都城人就是讲究!”潘奎乐呵呵。

郭弘磊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我没逗她,而是在商讨家事。”

“随你们的便。家务事儿我管不着,也懒得管。”潘奎吸吸鼻子,不大放心,皱眉问:“不过,我看郭家有不少丫鬟,个个娇滴滴,嘴里‘公子长、公子短’,有些是专伺候你的。对吧?”

郭弘磊坦率答:“有几个是。”

潘奎粗中有细,语重心长地告诫:“等到了卫所,你可千万别摆侯门贵公子的架子,以免遭人厌恶。自古以来,在军中,只有英勇杀敌才能赢得敬佩,别的一概行不通!”

“多谢大人提点,我记住了。”

姜玉姝忍不住说:“大人尽管放心。他生是侯门贵公子不假,但自幼受长辈严格教导,正直上进,并无纨绔坏习气,一向勤恳踏实,甚至有点儿‘呆’——”

“咳咳!”郭弘磊板着脸咳嗽。

姜玉姝打住,心虚一笑。

“哈哈哈哈。”潘奎大乐,甩了甩马鞭,揶揄问:“嗳哟,女人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个呆子,就只能替呆子美言喽。”

姜玉姝讷讷道:“他不是呆子。”

郭弘磊莞尔,一本正经道:“您有所不知,她看似聪慧,其实常常犯傻,估计岳父母正是见我‘呆’,才肯把女儿许配——”

“你才傻呢!”姜玉姝脱口打断道。

潘奎前仰后合,心直口快,戏谑道:“一个傻,另一个呆,性情、家世、模样都般配,简直天造地设!”

姜玉姝被洪亮大嗓门揶揄得低头,红着脸,佯作整理包袱。郭弘磊见状,悄悄冲潘奎摆摆手。

潘奎会意,感慨道:“行了,不说笑了。小子,你是个有福气的,家败至此,妻子仍死心塌地跟着,毫无嫌弃之色。”

郭弘磊昂首,快意地笑了笑,想说点儿什么,瞬间却拙嘴笨舌,最终闷闷应了个“嗯”。

西苍北部地势高,林深草密,人烟罕见。

官道蜿蜒曲折,马车频频爬坡,时而渡溪,时而过桥,途中可见大片大片被荒废的田地,杂草丛生。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长平县。

车内太闷热,潘睿改为骑马,鞭子遥指前方,高声道:“往前三里地,便是长平县!按承诺,本官早已派人知会长平知县和穆指挥使,但对方来与不来,却未可知,本官无法左右。”

王氏扶着车框,极目远眺,不由得担忧,忐忑道:“一大群不速之客,冒然投靠,也不知穆将军肯不肯帮忙。”

熟悉后,郭弘磊借了一名同袍的马,单手骑着过瘾,靠近安慰道:“母亲放心,别人不敢指望,但穆世伯与父亲有几十年的交情,非同一般,可以信任的。”

“但愿如此。”王氏苦笑叹气。她屡遭亲信之人折磨,郁郁低落,愈发瘦弱。

粮车队里,主仆仨挤坐一车,姜玉姝居中,她抓着缰绳,小心翼翼抖了抖,轻声道:“驾!”

翠梅拍手夸赞:“姑娘好厉害!”

“看起来,赶车还挺有意思的。”小桃跃跃欲试。

姜玉姝笑道:“坐稳了,待会儿给你俩试试!”

旁边的钱小栓纳闷,小声问:“赶个马车而已,值得她们乐成这样?”

丁远小声答:“听说,达官显贵家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见外人,根本没什么机会外出透气。靖阳侯府的规矩肯定更大,所以她们才无知,赶个车也大惊小怪。”

“那,侯府女人不就跟坐牢似的?可怜呐。”

翠梅扭头一扫,立刻附耳告知:“小桃,那个登徒子又来了!这一路上,他没少偷看你。”

“他可真讨人厌!”小桃憎恶地“呸”了一声。

姜玉姝镇定自若,耳语嘱咐:“都别理睬,权当他不存在。如果他敢动手动脚,你们立刻告诉我,我想办法叫他吃苦头!”

“是。”

这时,郭弘磊靠近,俯视紧握缰绳的妻子,朗声说:“小心些,别把车赶进沟里去了。”

姜玉姝目不斜视,“万一栽进沟里就怪你!”

“是你在赶车,怪我作甚?”

姜玉姝不慌不忙答:“教不严,师之惰。”

“……岂有此理。”郭弘磊挑眉,威严问:“我认认真真地教了,你怎么不怪自己悟性差?”

姜玉姝忍笑答:“您既明知学生悟性差,本该教得更认真些!”

郭弘磊张了张嘴,被噎住了,却毫无恼意,哼笑问:“世上哪儿有像你这样的学生?伶牙俐齿,竟敢把先生驳倒了。”

下一刻,前方忽然奔来大队人马,溅起阵阵黄尘。

王氏眼睛一亮,伸长脖子眺望,急切问:“来者是谁?可是来接应我们的?”

姜玉姝也紧张了,定睛细看。

潘睿率先告知:“长平的韩知县亲自来了!”

郭弘磊随即道:“打头的那位便是穆将军!”

“哎呀。”王巧珍松了口气,搂着婆婆欣喜说:“太好了!”

王氏却患得患失,喃喃说:“你先别忙着乐,再、再看看罢,等事成了再高兴。以免又是一场空欢喜。”

说话间,郭弘磊策马飞奔相迎,少顷,双方碰面。

“吁!”郭弘磊虽是单手,却敏捷一跃而下,昂首阔步迎上前。

来人也纷纷下马,为首者须发灰白,身板壮实,面膛红润,气势威严。

“世伯!”郭弘磊站定,深深躬身,拱手道:“小侄给您请安。”

穆康喟然叹息,双手搀起挚友之子,沉重道:“快起来!我看了信,才知道你们在府城出了变故。好孩子,难为你一路劳心费力、带领全家赶到此处。”

“自家的事儿,理应尽心。”郭弘磊歉疚表示:“此前本约定只男丁来投靠,谁知出了变故,迫不得已,小侄只能把家人送来,冒然行事,还望世伯谅解。”

穆康板起脸道:“你愁什么?只要不出西苍,在哪儿都是一样地充军屯田!”语毕,他扭头问:“韩知县,是这个道理吧?”

长平县令韩凯点点头,温和答:“没错,正如将军所言。你把名册交上来,县衙核实并登记后,相关郭家人即可待在长平屯田。”

郭弘磊霎时放下心,感激道:“多谢大人!”

说话间,姜玉姝等人和潘氏兄弟匆匆赶到。

在场当数穆康位高权重,潘奎忙率众行礼,单膝下跪抱拳道:“拜见将军!”

方才是世交,这时是兵卒。郭弘磊跟随同袍,又行了一礼。

穆康不怒而威,“都起来罢,无需多礼。”

“是。”

随后,姜玉姝与长嫂、小叔子和侄子等人一齐行礼,毕恭毕敬。

潘睿朝朋友拱手道:“有劳韩兄了,大热天亲自跑这一趟。”

“应该的,都是为了公务。”韩凯凑近些,耳语道:“再说,穆老将军相邀,我怎好拒绝?”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笑。

韩凯命令手下接过郭家的屯田名册并核实,而后,他们识趣地避开了。

边塞官道上,世交相聚。

王氏心里五味杂陈,关切问:“将军,别来无恙吧?”

“老骨头了,不知还能守卫疆土几年。”穆康端详黑瘦小孩儿,心生怜悯,叹道:“煜儿长大了许多。前年我回都城探亲,元铭特地把孙子抱给我瞧,彼时他尚在襁褓中……世事难料,一晃眼,元铭竟已病逝了。”

谈起丈夫,王氏不由得哀伤,颤声道:“侯爷与世长辞,抛下这一大家子人,我真是——”她顿住,哽咽落泪。

众小辈亦黯然,纷纷劝慰老人。

穆康摸了摸郭煜脑袋,郑重道:“元铭临终前来信、请我关照郭家,挚交嘱托,我自当尽力。弘磊,你夫妻二人真决定去赫钦吗?”

姜玉姝颔首,郭弘磊正色答:“是。小侄不能自食其言。”

“唉,也罢。”穆康拍拍英武年轻人的肩膀,勉励道:“难得你们如此勇敢!农桑之事我不了解,但弘磊,上阵杀敌绝非光凭蛮力,你必须懂兵法谋略。”说完,他一偏头,亲兵会意,奉上一包袱。穆康把东西递给侄辈,严肃嘱咐:“这里头是几本兵书,你带去赫钦,有空一定要反复细读。如有疑惑,可来信询问。”

郭弘磊年少当家,吃苦受罪时均能咬牙隐忍,此刻却眼眶发热,虎目泛红,双膝跪地,感激接过兵书,磕头道:“多谢世伯教导!小侄这一去,生死未卜,如有不测,郭家的老弱妇孺,只能求您老关照。”

“莫说这些,晦气。”穆康再度搀起,肃穆道:“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大乾不会苛待英烈家人的。”

王氏听得肝肠寸断,一把拽住次子,哭着对穆康说:“将军!求你劝一劝这孩子吧,带他回长平卫……我的耀儿没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假如弘磊再出意外,叫我怎么活呢?”

穆康却答:“弘磊主意已定,谁劝也没用。况且,男人出尔反尔,如何立足?”

“赫钦兵荒马乱的,他一个鲁莽小子,多危险?”王氏不停地恳求,老泪纵横。

穆康摇摇头,沉默了。

姜玉姝搀着婆婆,无计可施,只能说:“嫂子,你多安慰安慰婆婆。等到了赫钦,我们会常写信报平安的。”

“行!”王巧珍痛快答应。

混乱间,长平小吏在旁禀告县令:“大人,名册已核实清楚了,并无差错。”

天色不早,赫钦路远。

郭弘磊不得不狠狠心,与妻子跪别母亲、拜别尊长,在家下人的哭声中,启程继续北上。

车轮辘辘,姜玉姝一边教小桃赶车,一边对旁边的新骑兵说:“你放心,母亲既有嫂子侍奉,又有儿孙承欢膝下,总会慢慢想开的。”

郭弘磊叹了口气,无奈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今日我才真正经历了。”

姜玉姝安慰道:“等大乾彻底击溃北犰后,天下太平,你有的是机会尽孝!”

“但愿那一日别太晚。”郭弘磊神色凝重,按辔徐行。

三日后·丘水河畔

骄阳如火,滩上遍布鹅卵石,石头滚烫,浅处河水却沁凉。

姜玉姝拧了拧帕子,扭头问:“潘大人,听说这丘水发源自草原深处的雪山,对么?”

潘奎呼噜噜洗了把脸,“对!”

郭弘磊提醒道:“水凉,你少用些。”

“丘水不算凉。”潘奎大声告知:“苍江才叫冰凉呢!”

姜玉姝想了想,“苍江有多宽?”

“西苍内,最宽处足有七十多丈,最窄处虽仅数丈,江水却十分湍急,两岸怪石嶙峋,遍布旋涡,人若失足落水,必死无疑!”潘奎屏住呼吸,把脑袋扎进河里甩动。

潘睿接腔道:“苍江支流叫牧河,庸州便是在江河对岸。”

小夫妻一同点头,对赫钦满怀好奇。

“凉快!”潘奎半身湿漉漉,愉快道:“天黑之前,咱们应能赶到县城!”

果然,暮色降临时,一长溜粮车鱼贯入城。

姜玉姝激动道:“这就是赫钦县城了!”

“天呐,好破败。”翠梅东张西望,小声说:“才刚傍晚而已,街上居然没多少行人了?看,每间铺子都冷冷清清,伙计们懒洋洋的。”

确实,赫钦紧邻庸州,战乱频频,被摧得满目疮痍,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姜玉姝正仔细观察,突见墙角和巷内的乞丐们涌上来,拦住去路包围粮车,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苦苦哀求:

“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

“大爷开开恩,给点儿吃的。”

“求求您了,发发慈悲吧。”

“大人!求大人施舍些。”

……

官差习以为常,熟练地驱散,喝道:“让开!统统让开!不准挡路。我们车上是粮种,不能吃,你们上别处讨饭去。”

郭弘磊带领亲信小厮迅速靠近,以马匹挡住女眷。

潘睿骑在马上,愁眉紧锁,倍感无力。潘奎宽慰道:“大哥不必太担心,等秋收时县里就有粮了。”

“我心中有数,早算过了,没多少的。”潘睿焦虑不堪,扭头盯着姜玉姝,疲惫道:“看见了吧?赫钦真的很缺粮。月前,庄稼将熟时,却被北犰偷偷放火,烧毁不少。因此,你得赶快教人把土豆种下去!不管收成如何,先稳住灾民。”

姜玉姝谨慎答:“即使大人不催,我也会赶快。土豆从都城运来边塞,又在府城地窖贮存已久,快发芽了,必须尽快种植。可如今耕地、农具和人手皆无着落,您看该怎么办?”

“这个容易!”潘睿一挥手,“等回到县衙,本官会立刻吩咐下去,尽速张罗起来!”

姜玉姝忙道:“但耕地我要实地挑一挑,否则种下去也没收获。”

死马当活马医罢,先稳住民心。思及此,潘睿爽快答:“行!你不怕辛苦更好,多多用心,争取种出粮食来!”

夜间·县衙客房

万籁俱寂,小夫妻挑灯忙碌。

郭弘磊把报平安的家书封好,起身问:“怎么样?可决定先去瞧哪一处了?”

“嗯。”姜玉姝屈指点了点自画的简易地图,垂眸告知:“我仔细读了县志,明早离开城郊后,咱们先瞧瞧连岗镇,然后北经饶安,再去甘桥,最后直接去月湖镇!”

郭弘磊审视地图,“其余呢?”

姜玉姝揉揉酸胀的眼睛,靠着椅子,困倦答:“时间紧迫,没空一口气转完,来日再说。幸亏百户长仁义,允许你养好伤再上战场,我外出才能多个伴。”

“知县有令,十天之内必须下种。歇息吧,明儿要早起。”

忙忙乱乱,姜玉姝这才猛地想起,一拍额头,懊恼道:“可是我还没洗澡……”

郭弘磊一愣,诧异问:“半个时辰前丫鬟来问,你不是说不洗了吗?”

“怎么可能?我当时肯定忙糊涂了。”姜玉姝起身,回房准备洗漱。

郭弘磊点点头,低声说:“我也还没洗,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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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在西游大国金融林羽何家荣江颜逆天至尊荒野求生之不小心建了一个超一线上尊她又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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