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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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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猛地被推开,姜玉姝吓了一跳,扭头见是小叔子,顿感尴尬,立刻背过身,仓促抬袖按了按眼睛,拭去泪花。

“哥——对不住,我失礼了。”郭弘哲也尴尬,脖子一缩,慌忙退出门槛。

郭弘磊定定神,右臂安抚似的揽了揽妻子双肩,沉声问:“官差在哪儿?他们为什么要接你嫂子去衙门?”

“尚不清楚缘故。他们刚到,风尘仆仆,似乎和庄主簿熟识,只跑来咱家院门外丢下个口信,就去寻庄主簿了。”郭弘哲站在门外,不敢再朝房里看一眼,规规矩矩。

姜玉姝缓了缓神,眼眶微红,一头雾水,疾步走向房门,紧张问:“差役自称奉潘知县之命吗?我、我犯什么法了?为什么要抓我去衙门?”

“嫂子莫慌,对方客客气气的,嘴里没说‘抓’,而是用的‘请’字!说是请你收拾收拾,明日或后日去县里见潘大人。”郭弘哲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尖,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郭弘磊越过妻子迈出门槛,叮嘱道:“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庄主簿,打听打听清楚。”

“哦,好。”姜玉姝不安地绞紧手指,目送道:“那我等着你回来。”

郭弘磊回头,颔首并挥了挥手,示意妻子安心等候。

“二哥,我也去!”郭弘哲一溜小跑,尾随昂首阔步的兄长。

姜玉姝深吸口气,拍了拍额头,带上房门往外走,一踏进院子,便被家人围住了,惶恐询问:

“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呀?”翠梅茫然无措,急切告知:“刚才院门口来了一队官差,眼生得很,张嘴就说‘潘知县有令,请郭姜氏收拾收拾,明日或后日去衙门拜见大人’!”

小桃和潘嬷嬷都半挽着袖子,前者提着一篮菜蔬,后者攥着一块抹布,满脸担忧,凑近说:

“我们本是在厨房里,听见动静追出去,想仔细打听,对方却推说不清楚,急匆匆走了。”

“二位公子和周管事才刚追上去了,打探消息。”

姜玉姝深吸口气,抬手打断七嘴八舌,顺便按下自己乱跳的心,冷静道:“我知道了。等着吧,等他们打探消息回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天擦黑时,郭弘磊带人回来了,却几乎无功而返。

晚饭备妥,饭菜汤热气腾腾。

虽说沦为流犯,但主仆尊卑礼仪深刻入骨,即使平日和乐融融,曾经的下人也不肯和心目中的公子夫人同桌用饭。

因此,郭家人用饭,惯例安排两桌:堂屋一桌,厨房一桌。

堂屋平日有姜玉姝和郭弘哲,并被硬拉上的潘嬷嬷和翠梅、小桃,避免叔嫂二人相对尴尬。

但每逢郭弘磊回家,潘嬷嬷等三人便执意退去厨房,让兄嫂带着弟弟一起。

流犯屯田十分辛苦,幸而郭家养了一大窝兔子,并不缺肉食。

今晚,桌上摆着兔肉焖土豆、醋溜土豆丝、杂粮饭、掺了绿豆的杂粮粥,以及几样酱菜和烩炒瓜菜,虽无大鱼大肉,却色香味俱全。

自从母羊陆续产崽以来,郭弘哲天天吃水煮蛋和炖羊奶,雷打不动,加之与众人相处融洽,另有方大夫想方设法地照料病人,他心宽体胖,结实许多。饭桌上,他无拘无束,正在埋头啃一只兔腿。

姜玉姝叹了口气,“后天一早动身,太匆忙了。不过,所幸能赶上明天送你们。”

“我再三打听了,庄主簿也在旁帮腔,那队官差的头领倒也算爽快,坦言自己并不清楚缘故,只是奉命行事。”郭弘磊神色严肃,安慰道:“据我看,差役并无恶意,潘知县与潘百户是堂兄弟,为人正直,无缘无故的,他无理由欺压一个弱女子。”

“另外,我已修书给龚世兄,托他照应一二,你无需过于担心。”

“嗯。”

姜玉姝搅了搅甜绿豆粥,困惑非常,“二位潘大人的人品,我都信得过,但好端端的,究竟为什么召我去县衙?令人摸不着头脑。”

郭弘哲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小声插嘴,提醒道:“裴大人不是正在县衙么?会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咳,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啊,哥哥嫂子别生气。”语毕,他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默默品尝,余光悄悄观察兄嫂。

她嫁给了我,今生今世是我的人,知心知意,来生来世甚至生生世世,肯定也乐意结为夫妻,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生什么气?我不生气。”郭弘磊底气十足,捏着筷子沉思。

姜玉姝看着活像闯祸了似的胆怯小叔子,摇摇头,温和道:“我也不生气。不过,我并不认为是表哥作为,他新来乍到,官员各司其职,郭家人的档册在县衙,归县令管,不归州府派下的同知管,倘若普通官员想插手什么就插手什么,公务岂不乱套了?”

“这倒也对。”郭弘哲讪讪颔首,歉意道:“方才是我想岔了。”

姜玉姝摆摆手,“无妨。”她放下粥勺,给久久未动筷的人夹了一筷子菜,催促道:“算了,无需忧愁,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去县里见了潘大人,一切便见分晓。先吃饭!”

“眼下只能如此。”郭弘磊回神,食不言,安静用饭。

半晌,姜玉姝放下勺子,取出帕子擦擦嘴。

郭弘磊审视粥碗,顿时皱眉,“你吃好了?”

“嗯。”姜玉姝额头冒汗,拿起扇子,一边扇风一边说:“今天够热的。你们慢用,我去院子里乘凉。”她擦擦汗,起身迈出了堂屋。

目送妻子走远,郭弘磊低声问:“难道你嫂子平日总是只吃这么点儿?”

郭弘哲犹豫数息,偏头扫了扫门外,挪近些,小声告知:“自从入夏以来,嫂子经常这样的,白天还好,晚饭只喝粥和羊奶,我们一劝,她就说‘喝了甜的不宜吃咸的’。”

郭弘磊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饭毕却悄悄吩咐了一通。

次日清晨,日上树梢。

战马嘶鸣,马蹄裹了蹄铁,跺得青石板脆响。

郭弘磊等四人戎装整齐,再一次离家回营,再一次依依不舍,脸上却谁也看不出离愁,故作轻快。

“我们该回营了,待下次得空再探亲。”郭弘磊骑着高头大马,俯视家人,叮嘱道:“北犰一日未灭,边塞一日不太平,你们在家千万小心。”

“知道!”郭弘哲重重点头,“每次一听见敌情,村里家家户户都进山躲避,不会有事的。”

思及骁骑营,姜玉姝极度不放心,偏偏没有理由阻拦为了全家而奋发图强的人。她硬生生摁下愁虑,仰脸说:“多保重!”

“放心。”郭弘磊凝视片刻,军令如山,他只能狠狠心,控缰勒转马头,“驾!”

翠梅嘴角弯起,眉眼却耷拉,挥手道别:“荣哥,保重啊。”

“知道!你好生待在家里,我只要有空就回来。”彭长荣恋恋不舍,强挤出笑容,冲未过门的妻子笑了笑,策马追赶同伴而去。

“唉。”潘嬷嬷一声长叹,老迈嗓音沧桑,“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姜玉姝立在阶上,目送四道身影远去,咬牙振作,宽慰道:“别怕,早晚会苦尽甘来的!”她雷厉风行,招呼道:“明早我得去县里一趟,咱们赶快把红薯收了,顺便种第二茬,才半亩地,一天之内可以忙完。”

“好嘞!”邹贵和胡纲两个半大小厮,勤恳恭顺,率先跑去收拾农具。

周延妻打起精神,笑问:“村里好些熟人想看个新鲜,我去喊她们一声吧?”

姜玉姝爽快答:“行!我答应了的。”

刚忙完夏收,村民却无暇休息,马不停蹄地准备下种,家家户户忙碌烧制草木灰,并即将给土豆催芽。

但郭家素有威信,一招呼,立马叫出了二三十个大姑娘小媳妇,肩扛锄头手提镰刀,一路说说笑笑,赶到红薯地后,兵分三路:割剪薯藤、挖红薯、起垄种第二茬。

几十人齐动手,只半天,便忙妥了活儿。

郭家借了几辆板车,把红薯和农具、剩余的大捆薯藤等物全往上搬。

“啊呀,半亩地而已,竟收上来这么多?要是能称一称就好了,看看具体多少斤。”里正妻弯腰拣起一个红薯,掂了掂,惊叹不已,感慨道:“唉,明明我们才是庄户人家出身,可论种庄稼,却比不上半路出家的,传出去真叫人笑话。”

“数箩筐呗,我估摸着,至少有一千三百斤左右。”

民以食为天,同行村民兴奋且好奇,纷纷道:“奇怪,她种什么都能丰收。”

“不知道了吧?这是人家琢磨的新种薯。去年我路过郭家时,就看见她把红薯切成小块养在水里,养出苗来栽进木盆等开花,排得整整齐齐,看着特别有趣。”

“都城大户人家出身,果然不一般,懂得多。”

……

耳畔七嘴八舌,姜玉姝习惯了被包围恭维的感觉,落落大方,本着感谢之心,便道:“多谢各位特地抽空前来,如果没有帮手,我们估计得忙到天黑。这半亩红薯,事先我已经问过庄主簿了,属于郭家、由郭家自行安排,你们若是不嫌弃,拿些回家尝尝!”

“嗳哟,这怎么好意思呢?”

“其实我们没帮上什么忙,光顾着闲聊了。”

里正妻搓搓手,赔笑问:“薯藤剩下好多,能不能给我一些?我家有一块坡地,白空着可惜,想种上红薯,给孩子们吃个香甜。”

“我家也有块坡地!曾种过红薯,但结得太少,辛辛苦苦,根本不划算,改种南瓜了。”

“也给我一些,行吗?”

姜玉姝丝毫不意外,慷慨一挥袖,“区区薯藤而已,统统拿去!各位看着办分,每家应该够分个一亩的量。”

霎时,众村民喜笑颜开,争相卖力帮忙,把大捆大捆的红薯藤搬上板车,急欲分了供各家种。

翌日清早,朝阳明媚。

两辆马车停在郭家院门外,庄松乘坐头一辆,后一辆给姜玉姝,官差们骑马。

姜玉姝荆钗布裙,整洁素雅,举手投足从容不迫,端丽中透出些许英气。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我这趟出门,归期暂无法确定,屯田事宜,你们按之前的方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特地等我回来,以免延误农时。”

“您放心,我们大概都学会了,照着村里忙活,应当不会耽误农时。”种地年余,周延颇有信心。

潘嬷嬷叮嘱道:“翠梅、邹贵,你俩跟着出门,务必照顾好少夫人,明白吗?”

“遵命!”邹贵背着包袱,劲瘦机灵。

翠梅提着行囊,脆生生答:“嬷嬷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地服侍我们姑娘!”

“明白就好。”

突然出远门,一切匆匆忙忙。姜玉姝想了想,继续嘱咐:“盛夏炎热,三弟,你最好待在家里,闲来无事时,不妨看看书、练练字、弹弹琴,等我从县里回来,给你多带几本书解闷。”

“多谢二嫂。”郭弘哲刚送走兄长,又送嫂子,家中一下少了两根顶梁柱,陡然失去依靠,令其内心闷闷且惴惴,小声问:“你、你一忙完就会回来的吧?”

姜玉姝迈出院门,好笑地答:“当然了!我不回来,待在县里做什么?”

“这就好,这就好。”郭弘哲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莫名害怕,唯恐裴文沣趁机扣留表妹。

须臾,姜玉姝和翠梅登上马车,邹贵与一名官差共同赶车,“驾!”

姜玉姝掀开帘子,探头说:“不用担心,我一忙完就回来。”

“保重!”潘嬷嬷等人追出一段,朝夕相处已久,不舍至极。

车轮辘辘,一路向南。

三日后的傍晚,姜玉姝一行人抵达赫钦县衙。

“废物!”

“蠢货,这么件小事都能办砸了,简直废物!”

县令潘睿大发雷霆,脸色黑如锅底,愤怒把茶盏、公文、笔架等物扫落,“当啷~哗啦~”一阵响。

地上跪着一小吏,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求饶道:“大人息怒,小的知错了,求您宽容饶恕一回。”

裴文沣端坐一旁,文质彬彬,温和劝说:“潘兄,消消气,大热的天,仔细气坏了身体。”

“唉!这些个蠢货,害人不浅。”潘睿苦笑,汗湿乌纱帽,颓然跌坐圈椅。

这时,差役入内,躬身禀告:“启禀大人,流犯郭姜氏求见。”

裴文沣暗喜,喝茶的动作一顿,凤目幽深。

“哦?”潘睿眼睛一亮,缓和了脸色,吩咐道:“快,快带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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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就要对自己狠一点现在我想做个好人疯狂农民工崇祯这个人仙太过正经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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