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哀鸣
嘎嘎察觉到他们对叶羲的杀意，眼珠子顿时瞪圆了，它冠羽竖起，拦在叶羲面前，朝戾阳战士们发出充满敌意的稚嫩的唳鸣声。
叶羲安抚它：“嘎嘎，我没事。”
嘎嘎？
嘎……嘎？！
这一边，戾阳战士集体石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灼此刻气得呼吸不稳，手都要抖了。
戾阳部落的历史上至今为止一共只出现过五只紫色戾阳鸟，上一只据说叫离紫，再上一只叫鸿阳，再上上只传说叫裂空……
而现在他们有幸遇到的，在众人期待中降生的这一只，居然叫嘎嘎……
鸡也不叫这名啊！
他身后的一名叫莽日的战士这边已经气到爆血管，怒吼道：“你，你居然给它取名叫嘎嘎！我们戾阳部落的紫鸟被你起名叫嘎嘎？！你等着！”
戾阳部落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是暴脾气，一点就着，被其他部落的人称为疯子，打起来不顾生死，就是其它七大超级部落的人也很少去惹他们，平常都是戾阳战士主动去挑衅别人，以求一战。
结果现在居然被叶羲生生逼到怒气值爆表，眼睛都气得凸出来了。
莽日满脸涨红，神情狰狞可怕无比，挥着一把半人高的大斧大吼着冲上去就要砍叶羲。然而灼在背后死死地抱住他，硬生生把莽日拖了回来。
“哎呀呀，让我杀了这个小子，我要把他的肉一片一片片下来！！！”莽日怪叫大吼，唾沫横飞。
此刻抱着莽日的灼也是脸色铁青。
他看到过嘎嘎小小的身躯“艰难”地载着叶羲的样子，原本就心痛得要命，此时听到叶羲给他们戾阳部落的宝贝疙瘩取的名字更是恨到不行。
但灼还有一丝理智，知道把契约人杀了会对结契过的嘎嘎造成巨大伤害，于是只能死死拦着族人。
不过如果灼知道在嘎嘎还是个蛋的时候，被叶羲当砖头砸，当武器扔，扔火里烧，甚至当成石头堵洞口，可能这最后一丝理智也嘎嘣一声断裂了。
灼深吸了口气，冷声道：“契约不能解除，我们把这小子一起带回去，放到部落里给看住了，再养着不让他死就行了！”
戾阳战士们恍然，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莽日冷静下来，恨恨地看叶羲一眼：“队长说的对，就算结了契，只要这小子活着，没有受重伤我们的紫鸟就不会受到影响，等会回部落，我要第一个动手好好招待一下他！”
戾阳战士们冷笑着看着叶羲，一步步向前走。
嘎嘎扑扇着小翅膀挡在叶羲面前，冲着他们放出刺耳警告的鸣叫，蛮种凶兽的蛮横气息完全放开。
然而这点气息对戾阳战士们的威胁微不可计。
叶羲面无表情地把嘎嘎拉到身后。
今天这样的场面是叶羲一直极力想避免的。
早在九工部落时，他就把记忆中骜胸口上的图腾画出来，去找人打听过，得知这个图腾是戾阳部落的图腾，而骜就是戾阳部落的战士。
他知道嘎嘎极有可能出自戾阳部落，所以在刚才看到戾阳鸟时，才会喝令嘎嘎立刻离开。
但既然遇上了，且避无可避，他也不怕。
“你们想带走就带走？不止是我，就连嘎嘎你们都别想带走！”
叶羲从背后解下祖巫骨杖，抖开包裹着的兽皮，把祖巫骨杖对着地面用力一拄！
——咚！
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犹如洪吕大钟般，所有人包括后面几百只戾阳鸟都静了一瞬。
叶羲的巫力缓缓注入祖巫骨杖，骨杖杖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墨绿色巫纹，整根骨杖散发出来自洪荒远古的恐怖气息。
戾阳战士们停住脚步。
双方对峙。
灼惊疑不定地看着这根古朴无华的骨杖。
这小子居然是巫？还有为什么这根骨杖给他的感觉这么可怕，好像再往前走一步，自己就会粉身碎骨。
“啾啾！啁啾！”
嘎嘎是见过叶羲使用祖巫骨杖挡住并击碎陨石的，知道它有多可怕。
它虽然不想叶羲有事，但也不想它的同类全部死在这里，于是它焦急地走上前，冲着巨大的戾阳鸟成鸟们仰头啾啾啾地直叫。
戾阳鸟们把它围住，垂下头颅，也对它发出低低的鸣叫，好像是在交谈。
过了会儿，这些庞大的戾阳鸟伸起脖颈面面相觑，彼此低声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叶羲的祖巫骨杖。
最终。
“唳——”
最大的，火红色的那头戾阳鸟冲着灼发出鸣叫。
战士和彼此契约的战兽，可以通过感应进行简单粗糙的交流。
灼皱着眉头感应了一会，发现自己的戾阳鸟此时有些恐慌，在让他离开这里，不要动叶羲。
其他戾阳鸟也朝着自己的战士连连鸣叫。
戾阳战士们与自己的战**流完，面面相觑，神情百转，彼此用眼神暗暗交流。
灼心中念头连转：“估计那骨杖有古怪，我死不要紧，但不能拿紫鸟冒险，紫鸟还这么小，万一那小子控制不住那骨杖的力量自己死了，那紫鸟就废了。”
“这小子也是真的可恨，下次不要让我找到机会。”
最终，灼深吸了几口气，决定退一步。
“我们可以放过你，但紫鸟必须跟我们走。”
叶羲寸步不让：“除非嘎嘎愿意，不然你们带不走它。”
嘎嘎从戾阳鸟群中钻出来，啾啾地冲着叶羲低低地叫，揪揪毛都垂下来了，显得有些沮丧。
灼心痛的不行，气怒道：“你如果真为它好，就应该让它跟我们走。”
“你知不知道戾阳鸟必须每天喝赤梧树的树汁，否则它会长不大？而赤梧树就只有我们戾阳部落有！我问问你，紫鸟破壳多久了？”
叶羲默了默，道：“有小半年了。”
灼激愤道：“半年了！如果它出生在我们戾阳部落，现在至少大两倍！”
叶羲垂下眼睫。
他知道灼没有骗他，嘎嘎刚出壳时长得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但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居然依旧是圆滚滚的雏鸟形态。
他以为这是正常的，没想到嘎嘎竟是发育不良了……
叶羲看着嘎嘎的眼睛：“你想回去吗？”
“啾啾，啾啾啾！”
嘎嘎发出一连串鸣叫。
叶羲呼吸一窒，神情更加黯淡，他摸着它细软的羽毛缓缓道：“你想回去啊……也罢，那里才是你的家。”
“可是契约没法解除，你可能没法再和戾阳部落的战士结契了。”
“啾啾啾，啁啾！”
嘎嘎察觉叶羲在难过，冲着他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鸣叫，急切地解释。
它之所以想变得强大，是想让自己以后对叶羲更有用。
叶羲看着嘎嘎。
熟悉的，圆滚滚的身材，浑身橘红色霞光一样的细软羽毛，那黑曜石一样圆溜溜的眼睛，还有几根稀疏的火红色的揪揪毛。
他想起嘎嘎破壳时那丑兮兮的模样，还有扯着嗓子想要喝奶，弄得他们人仰马翻的情景，心头阵阵发酸。
他知道嘎嘎是在跟他说，它还会回到他身边的，叫他等它。
可是傻嘎嘎啊，戾阳部落怎么可能会帮别的部落的战士花精力培养战兽，更别说还是珍贵的紫鸟，一旦去了戾阳部落，肯定是回不来了。
但是叶羲没有把这话跟嘎嘎说。
他只是转头问灼：“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一直叫它紫鸟，那么嘎嘎以后会变成紫色？”
灼愣了愣。
似没想到叶羲会问这么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紫鸟它会随着长大一步步蜕化，等到成年羽毛会变成晚霞一样的紫色。”
叶羲：“哦。”
他微微垂下头，等抬起头时，他把巫力从骨杖里面收回，祖巫骨杖敛去了所有光芒。
“你们把它带走吧。”
灼和一干戾阳战士狐疑地看着叶羲。
这么干脆，不讲条件？
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灼不想再耽搁了，他想要快点把嘎嘎带回戾阳部落给酋长巫他们看，于是下令所有人立刻离开。
那头火红色的戾阳鸟轻轻叼起依依不舍的嘎嘎，把它放到自己的后背，怕叶羲后悔似的立刻一拍巨翅，腾空而起。
戾阳战士们跳到自己战兽的头顶。
一只只绯色的戾阳鸟扇动翅膀，向天空飞去。
狼藉的森林中，就只剩下叶羲一人孤独地站在原地，仰着脑袋看着它们离去的身影。
红色戾阳鸟背上那只橘红色的，小太阳似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了。
“唳——”
天空中似传来一声模糊稚嫩的哀鸣。
叶羲指尖一抖，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