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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悔之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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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从来不觉得自己妹妹有什么问题,一个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一个文武兼备、权柄赫赫的青年心生仰慕是很正常的,有一些憧憬、一些幻想,这有何错?

错在房俊。

明知自己诗词双绝、书法精深,更武功赫赫、名冠当世,对于豆蔻少女、深闺女子之吸引极大,却又为何非得与长乐、晋阳亲近?

长乐那边且忍了,但晋阳却万万不行!

朕已经警告你很多次,却皆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真以为朕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

万年县衙。

李安期听着堂下官吏供述,一张脸已经发白,扭头看看坐在上首的房俊、许敬宗,不知说什么好。

连续两拨人前来县衙打探消息,李安期这个县令岂能毫无知觉?马上将涉事之官吏叫来,一番威胁恐吓,便得知自己属下官员闯下大祸,居然暗中给蒋王李恽调换考场、座位……

作为陛下登基之后最为完整的一届科举,朝廷自然赋予无与伦比之重视,朝野上下密切关注,一应考场纪律都必须遵守,无论何人都不得徇私枉法、破坏科举。

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并且导致两名考生直接被取消考试资格,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就会有监察御史发起弹劾,他这个刚刚做了不久的万年县令怕是要卷铺盖退位让贤……

见两位大佬沉吟不语,李安期只得摆摆手,将官吏斥退:“退下去吧,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县衙待着,等候处置。”

官吏也知道犯了大错,战战兢兢不敢多言,躬身退出。

李安期叹口气,道:“都是下官管束不严,导致出了此等大事,一应后果下官一力担之,绝无怨尤。”

虽然即将来临的惩罚有可能极其严厉,但他只能站出来承担责任。

房俊喝茶不语,许敬宗则歪着身子往这边靠了靠,在房俊耳边小声道:“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啊,如若蒋王与窦怀让有私怨,欲以破坏对方科举考试为报复,却又何必亲自出马?堂堂亲王,找几个人跑来考场殴打窦怀让一顿并不是什么难事。”

破坏科举考试之后果很是严重,但罪不至死,只需事后给足补偿,多得是人趋之若鹜,李恽何必亲身犯险?

要么这件事不能让旁人出手,要么李恽心甘情愿。

房俊想了想,道:“有些说不通啊,蒋王平素虽然纨绔,却是个胆小怕事的,仅仅为了私怨岂敢这般恣无忌惮扰乱科举考试?”

许敬宗觉得有些道理,道:“或许……有人指使?”

房俊不以为然:“谁能指使得动一位亲王?就算有,也缺乏动机。”

李安期想起一事,往前凑了凑,看着房俊,低声道:“下官最近听闻一事,说是窦家入宫向陛下求娶晋阳公主,陛下并未反对……”

房俊顿时心中一惊:“此事当真?”

晋阳公主如今已经成为皇室的“老大难”,有关她的婚事每日都有传言冒出,是真是假难以分辨。

李安期道:“十之八九。”

房俊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有麻烦了。”

既然李安期敢如此说,那么此事基本确认,其父李百药曾经担任宗正卿,更是天下有数的大儒,人脉关系极广,尤其是与一众皇亲国戚私下里走得很是亲密……

许敬宗见房俊心烦意乱之神情,顿时好奇,略微一想,便想通其中究竟,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怕是二郎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李安期也非是等闲,许敬宗一说,他马上领会,目光幽深的看着房俊,嗟叹道:“美人恩重、红袖添香,此乃吾辈读书人之向往也,下官对太尉之仰慕犹如滔滔黄河、延绵不绝……”

“闭嘴吧!”

房俊没好气训斥道:“若非你监管不力,属下官吏恣意妄为,我又岂会陷入此等进退维谷之境地?”

李安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既然整件事是晋阳公主闹出来的,且最终要由房俊背这个黑锅,他从中脱身、不沾因果,自然浑身轻松。

亲兵自门外快步而入,禀报道:“二郎,宫中有旨,请即刻入宫见驾。”

房俊叹口气,道:“当初那帮人说什么陛下才质驽钝、愚顽不灵,无明君之相……你且看看,反应此等之明锐、动作如此之迅捷,哪里有半分愚笨之相?”

许敬宗低头喝茶,不置可否。

既然是房俊私人之事,他自然不会稀里糊涂掺和进去,免得到时候人家姐夫小姨子、舅子妹夫一家人争争吵吵一笑泯恩仇,反倒他这个外人碍眼……

窦德玄返回家中,面色阴沉。

窦怀让处置了股后伤处,但心忧父亲入宫之结果,让人在堂中铺了褥子趴在上面一直等候,见父亲唉声叹气,忙问道:“不知陛下如何处置?”

窦德玄喝了口茶水,很是沮丧:“我已向陛下陈情,恳请取消求亲,所幸只是一个意向尚未有实质之举措,故而陛下答允下来。”

听闻求亲取消,窦怀让长长松了口气,虽然晋阳公主花容月貌、秀外慧中,不知多少世家子弟对其心有爱慕,可谁敢娶回家?

动辄要命啊……

窦怀贞却拍了一下大腿,惋惜道:“可惜了啊,这么好的机会。”

亲戚之间往往一辈比一辈疏远,高祖皇帝在时,窦家满门煊赫、声势昌隆,到了太宗皇帝便略微下降,现如今李承乾登基,皇家与窦家的血缘已经逐渐稀薄,对窦家这个亲戚早已没什么眷顾,这也导致窦家除去几个传承的爵位以外,担任要害部门、执掌权柄的根本没有。

现在既不能求娶晋阳公主、与皇室亲上加亲,重新回归权力核心,甚至二弟连科举考试都要蹉跎三年,哪里还有中兴家族之希望?

只可惜自己成婚早了两年,否则他才不管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拼死也要将晋阳公主娶回来……

窦德玄无奈道:“经此一事,足以见得陛下对其兄弟姊妹之偏袒,明知此事另有隐情却不闻不问,根本不顾及祖上之亲情,汝等也要认清局势,不可在外妄为。”

窦怀让哪里管那些?

他只道取消了求亲,房俊便不会针对他,他就彻底安全了。

犹有余悸道:“幸好房二那厮如今身居高位、有所顾忌,此番只是通过蒋王警告一下,否则若是依照其当年之行事风格,孩儿怕是早已性命不保!”

窦怀贞怒其不争:“我窦家以军功传世,二弟何以这般胆小如鼠?当初他之所以敢对丘神绩下手,盖因太宗不满丘行恭久矣,断不会因为丘神绩之死而责怪房二。然而我窦家乃皇亲国戚,陛下的身体里还有咱们窦家的血脉呢,焉能坐视二弟被害?只需你挺直了、坚持住,房二万万不敢对你下手。若能将晋阳公主娶回来,咱们家瞬时声势大涨,二十年内子弟兴旺、家业繁茂,只可惜……唉!”

趴在褥子上的窦怀让不以为然,反唇相讥道:“兄长自是不怕,反正求娶晋阳公主的不是你,房二的刀子也轮不到你头上,自可在一旁说风凉话。”

“别吵了!”

窦德玄满心郁闷、烦躁不堪,见两个儿子彼此攻讦、大伤和气,怒道:“此事已然作罢,再说下去又有何用?大郎你在衙门里勤勉任事,积攒政绩,升迁并不是难事。二郎正好借此机会寻访名师、专心功课,三年时间转眼即逝,待到科举考试之时一鸣惊人,自有大好前途,何必再次怨天尤人?”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却明白,陛下对窦家已经生出偏见,除非有显耀之功绩,否则很难在仕途之上有所成就。

当初满以为求娶晋阳公主是一步妙棋,所谓的房俊对晋阳公主心存觊觎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现如今看来,这步棋却是走得差了……

……

进了太极宫,随着内侍来到武德殿前,望着烟雨缥缈之中的重檐殿宇,房俊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与李承乾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既有往昔之深情厚谊,亦有当下之针锋相对,一边是友情,一边是利益,杂糅一处、繁复难分。双方都努力维系着这股微妙,都不愿采取强烈的措施导致态势失衡,可出现李恽与窦怀让这么一出,只怕李承乾要怒火攻心,误以为是他背后指使。

就算是解释,怕是也解释不清楚……

进了御书房,便见到李恽趴在地板上,李承乾坐在御案之后喝茶,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没有外人在,这是要发作了啊……

房俊上前两步,躬身施礼:“微臣觐见陛下。”

李承乾放下茶杯,面色阴沉、不见喜怒,淡然道:“敢问太尉一句,你眼中还有朕么?还将当做大唐皇帝么?”

气氛瞬间凝滞。

趴在地上的李恽悄没声的抬起胳膊,将自己的面孔掩藏起来,即便心脏砰砰乱跳,也努力的维持这轻微的呼吸,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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