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石之轩负责杀人（上）
扬州城。
这个年代的扬州，又称为江都，杨广登基后，曾经三下江都，在这里建立了宏大的宫殿群。
当然在皇帝没有驾临时，别宫内只有基本的内侍宫女打扫，外人是万万不敢进入的。
如今隋王朝摇摇欲坠，威严降到冰点，别宫的防守也不怎么严密，经常有偷盗宫内之物的事情发生。
只是近月来又有传言，杨广要再度驾临江都，禁卫开始入驻，防守程度逐步恢复以往的规格。
可这一日，当夜幕降临，江都皇宫最高的含元殿，也即是天子大朝之地，却有一道身影端坐其上。
那是一个中年僧人，面容慈祥，天庭饱满，脸上毫无皱纹，皮肤上闪烁着盈盈光芒，身穿一身寻常的白色僧衣，一副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模样，如果去演中年唐僧，都不需要化妆。
说到唐僧，今年……
算了。
只是这僧人卖相虽然极佳，但大晚上旁若无人地坐在含光殿顶上，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在剔牙。
是的，剔牙。
他身边丢着一根狗骨头，正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龈里的肉渣。
形象顿时全无。
片刻后，僧人后面身影一闪，跳出了一只巨大的小白兔来。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这句美好的童谣，原本只存在于医学院的实验室里，但现在当这只足足有一人高大的小白兔，直立地站着，在月光的照耀下，就见它的左右两只长长的耳朵下，居然吊着两个一动不动的尸体。
僧人头也不回：“弄清楚变化了？”
小白兔点头，露出兔牙，一个很像刘谦的声音响起：“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确实不对头，第一批轮回者也不知道怎么改的，把石之轩的马甲裴矩代替了宁道奇，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宗师，更开办了晋阳书院，横跨黑白两道，势力极为庞大。”
僧人剔牙的动作一缓：“这么夸张？”
小白兔摇了摇耳朵，上面吊着的两具尸体也晃来晃去：“可不是么，这些只是江湖常识，我想要详细询问晋阳书院的具体情况，这两个在扬州城还算有名望的武者，就怎么也不肯多说了，稍稍一用力，他们就断气了。”
僧人继续剔：“那你再多找些啊！”
小白兔两只耳朵甩了甩，把尸体甩开：“队长你知道我不喜欢额外表演的，让亚历克斯去啊，他直接把人吞了，黑光病毒一翻看，什么记忆都得到了。”
僧人叹了口气：“不是每个轮回者都有我这么好的心态，知道诸天世界不是真的，亚历克斯就克服不了自己的那一关，你就辛苦些吧！”
小白兔甩了甩耳朵：“真麻烦。”
说曹操曹操就到，随着一道黑影弹起，亚历克斯带着袁朋和拳王，出现在了殿宇之上。
“队长！”
艾利克斯罕见地收敛了嚣张跋扈的劲道，低头招呼了一声。
僧人看着两个面无人色的轮回者，温和地笑了笑：“怎么把他们也给卷进来了，这多不好啊！”
亚历克斯呸了一声：“这两个垃圾连两千九百九十九轮回点都拿不出来，还拼命求老子，老子想着他们毕竟有点用，就准备让他们打头阵，队长你接到信息了吧，黄裳啊，一万轮回点都根本买不来的橙卡，我们这次发了！”
僧人摇摇头，并不理后半句，就着前半句道：“我们对别人不好，你怎么还能想当然，指望别人为我们打头阵呢？”
说着，他看向袁朋和拳王，笑了笑：“你们说对不对啊？”
袁朋和拳王对于血狮团队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
之前的契约陷阱，是两人心情慌乱下上了当。
成为星级强者，不代表一个个就是绝对理智，毫不犯错。
恰恰相反，到了三星级乃至高星级，有智力提升上去的，但依旧有大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并且甘之如饴。
不过袁朋和拳王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轮回点，又不愿意支付卡片抵费，开始一力哀求亚历克斯，表示愿意冲锋陷阵，为他们拿下月关。
现在一看这位僧人似乎很好说话，袁朋赶忙陪出笑脸：“不敢！不敢！能为血狮团队的各位大佬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僧人笑笑，对着亚历克斯道：“你瞧瞧，多么能屈能伸，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后来成就多高，这是要等将来厉害了，把我们统统杀光啊！”
说这番话的过程中，他的僧袍突然开始变色。
没等袁朋继续辩驳，僧人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就变成了红色。
血一般的红色。
然后僧人袖口一展，将袁朋罩了进去。
拳王变色：“你们！”
刚刚两个字开口，他想到亚历克斯的殴打，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下去，双拳握紧，眼中露出无比憋屈的神色。
他却不知道，亚历克斯看着变成血色的僧袍，眼中同样露出惊惧。
片刻后，袁朋被放了出来，看似毫发无伤，胸膛的衣服却是开了一个洞，胸口正中心出现了一个菱形的水晶，就好像一盏灯，亮着血红色的光芒。
他的双眼则一片茫然，好半响后才如梦初醒，抚摸着胸膛的水晶，惊惧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僧人笑容依旧温和：“奥特曼看过吧，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什么时候你胸口的水晶开始一闪一闪，你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如果水晶彻底熄灭，那你就死了。当然，我的能力不是无敌，说不定这个世界就有人能破除，你可以去赌一赌！”
袁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上：“不敢赌！不敢赌！”
拳王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发起抖来，但僧人的僧袍已经罩了过来。
片刻后，袁朋和拳王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们接受了僧人下达的命令。
为了小命，必须去完成。
僧人目送两人消失，僧袍逐渐恢复月白色，突然道：“无痕，你去过双龙所在的地方了吗？”
空气中传来声音：“去过了，寇仲和徐子陵在石龙武场，但是我的死亡直觉给予了警示，我很没有安全感，就在外面转了一圈。”
僧人皱皱眉：“出来说话，你这样让我也很没有安全感。”
一只白色的粉笔出现在空气中，开始勾勒。
不多时，一个白色人形轮廓出现。
这别致的造型，如果往地上一躺，活脱脱的就是案发现场。
僧人又问道：“你的死亡直觉示警，说明里面有可以杀死你的强者？”
无痕将自己勾了出来后，白色人形点了点头：“应该就是黄裳，他的实力要比预计的强大，队长的谨慎，我很赞同。”
僧人笑了笑：“我的谨慎，其实不是为了黄裳，而是要完成这次赏金公会的秘密委托，辅助那帮人，把双龙的核心气运拿到手。”
顿了顿，僧人看着三个稀奇古怪的队员，手臂微微抬起，语气突然发生变化，在团队频道中问道：“回答我，为什么我们血狮队如此臭名昭著，惹人痛恨，还不被灭？”
亚历克斯和小白兔脸色一臭，无痕看不出什么，但也知道长篇大论即将开始。
不过在队长的目光下，还是由小白兔开口：“知道，因为赏金公会是我们的后台，每回给我们通风报信，都把特别强的团队动向标注出来，而那些被欺压得太狠的，一旦要联手，我们也会收到消息，提前下手清除，几次一来，就没人愿意动我们了，但同样的，赏金公会派出的秘密任务，我们要无条件完成……嘿，给他们当狗。”
“魔术师说得很好，我知道你们不开心，给赏金公会当狗，自尊心不好受啊！”
僧人拿起身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狗骨头，苦口婆心地道：“但你们仔细想想，人这辈子图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两个字，快活！我们过得快不快活？一路掠夺，想打谁就打谁，愿意杀谁就杀谁，从来不关心主线任务能不能完成，反正我们轮回点多，赔得起，快活不快活？你们在主神殿里，买一千点的超豪华套餐，从来都是两份，吃一份，丢一份，快活不快活？既然在百分之九十九里的时间都这么快活，那在百分之一的时间里当狗，又有什么不好呢？”
三个人木然地听着。
每次要干大事，队长都会把他的《快活当狗论》演说一遍。
久而久之，也习惯……
个屁啊！
他们真想上去一顿暴拳，把那张唐僧一样的吊脸给锤爆，吼一句，快活你妈啊！
但他们只敢想想。
然后僧人取出手机，开始播放小视频。
小视频里面是【西虹市首富】的片段，沙雕张一鸣被那帮足球队的傻逼骂，说他是沈腾的狗腿子，然后张一鸣做出了振聋发聩的发言：
当狗有什么不好！
这就过分了。
眼见队员脸上青筋直暴，连无痕的白色线条都晃了起来，僧人把手机跟狗骨头摆在一起，语重心长地道：“看见没有，我们如果完不成任务，总有一天，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人生宁愿当反派，也不要当扮傻卖蠢的配角！更惨的是，配角都没得当，只能当骨头！现在告诉我们，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三个人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完成任务！”
僧人高举手臂：“说大点声！我听不到！没吃饱饭吗？”
三人狂吼：“完成任务！”
反正团队频道外界也听不到，但这种方式，令他们极为憋屈，吼完掉头就走。
那股憋了一肚子气的杀气腾腾，确实比来时要强烈太多。
僧人训话完毕后，拿出一个牙签盒子，把用过的牙签用僧袍擦干净，慢条斯理地放过去，狗骨头则是一抛，摇了摇头：“小年轻啊，真是没有耐心，想当年我干传销的时候，多难啊，远远没有外界以为的风光，都是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现在的日子多么快活，他们居然还想着十全十美……”
絮絮叨叨着，僧人身子晃了晃，消失不见。
含光殿上又恢复安宁。
除了一截狗骨头躺在瓦上，叙说着它的快活与凄凉。
……
……
“草他妈的月关！如果不是月关把我们逼出扬州城，怎么会这么倒霉，正好遇到血狮团队那帮疯子？”
扬州城中，袁朋和拳王一边换衣服，一边破口大骂。
既然都是月关的错，那他们也毫不愧疚，把胸口的奥特曼水晶给遮盖住，然后往石龙武场走去。
按照血僧给他们的任务，他们接下来要打入进内部，里应外合，让血狮团队以最小的代价，生擒双龙，杀死月关，夺得黄裳的人物卡。
如果没有胸口这两个血色大灯泡，他们保证是溜之大吉。
傻逼才夹在两方当中，成为炮灰。
但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越是如此，他们越是痛恨，那个在石龙武场内吃香喝辣的月关。
你有黄裳了不起是不是啊？
嘿，你马上也要没了！
抱着这种心思，两人来到了石龙武场门前。
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摸了摸脸，抚平了眉宇间的仇恨，擦去了脸上的鞋印，两人开始敲门：“来人啊！快开门啊！月关，大事不好了！”
然而，毫无回应。
两人不禁一怔。
他们喊得这么震天动地，就是故意让剧情人物听到。
毕竟从之前的迹象来看，月关借着黄裳的厉害，已经成功与剧情人物打成一片，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穷亲戚”来投奔，你们要是敢不应，好事也给你搅黄喽。
这个思想不是两人独有，许多轮回者都是这么操作的，比如义薄云天天狼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办法确实既恶心又有效。
只要让我们进去，就有你们的好瞧。
可敲得震天响，里面毫无动静。
睡得这么死？
不可能的啊！
就不说石龙的弟子，还有宇文化及麾下的精兵，当他们一开始敲门时，就该有响应了。
拳王不信这个邪，拼命拍打大门，那股力气好像要将之前的屈辱发泄出来，但袁朋更加理智一些，转头看看左右，然后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就如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将他淋得透心凉晶晶亮。
因为不知何时，一位白衣文士在后面三丈开外，饶有性质地看着他们。
这位白衣文士外表也就二十岁模样，颜如美玉，身如秀树，看不出半点邪异，那种潇洒的气质，更如同平日里出游的世家子弟，既彬彬有礼，又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正如血僧在含光殿上啃骨头，在夜黑风高的时分，一位白衣文士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你的身后，哪怕他的气质再平常，也是最大的不平常。
再联想到他们怎么敲门都不应，能够这样无声无息出现，无声无息地欺骗两人感官的……
袁朋失声惊呼：“石……石之轩？”
拳王立刻转身，也面色剧变。
两人倒并不担心呼声，因为轮回者成为星级后，再结伴同行，就能申请私人频道，虽然比不上团队频道距离长，却也能及时沟通，最关键的是，外人听不到。
但他们却没想到，白衣文士看着袁朋嘴唇的颤动，扬起眉头：“你如何认得我？”
“石之轩还会读唇语？可我明明是在心里喊的啊！不对！这是幻境？”
不死印法是一种幻术，基于补天阁刺杀的基础上，欺骗感官，袁朋是早就知道的，但他实在难以想象，在一个中武世界里，一位剧情人物竟布置出魔幻般的幻境，将他们玩弄于鼓掌。
但事实证明，眼前的石之轩，确实有这样可怕的能力。
一想到原剧情里石之轩那喜怒无常，忽而杀人如麻，忽而贤者时间的特点，这个世界对方更有着白道第一人的身份，精神分裂显然更加严重，死亡的恐惧感压迫着他的心灵，第一时间放出了脱壳忍者。
这一放不要紧，打量着脱壳忍者，白衣文士露出了确定之色，颔首道：“原来是妖星！”
话音刚起，袁朋脖子一痛，就感到天旋地转。
不是他的身体飞起来了。
而是他的脑袋飞起来了。
他的脑袋旋了一圈，看到自己胸腔内的奥特曼水晶连带着一蓬血肉，被抓取出来，悬停于白衣文士身前。
他的脑袋转了第二圈，看到脱壳忍者化作一道光芒，装入精灵球中，然后精灵球又收入了一个遗物盒里，上面有三寸照片，他的笑容很灿烂。
等到脑袋转到第三圈时，就看到拳王连一拳都没有递出来，脑袋被白衣文士一按，给拍进胸腔里。
当拳王的胸腔鼓起，胸口那盏奥特曼水晶，也被白衣文士抓出，与他的灯一起悬于身前。
嘭！
终于，袁朋的脑袋，砸在地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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