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紧急
：紧急
“小心！”
不过好在，最终仍是虚惊一场。
因为就在女孩正面倒下，与雪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之前，白云山便已经抢先一步垫在了地面上了。
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白云山赶忙翻过身来，打算将桥本奈奈未扶起来，询问她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却猛然间惊觉自己手指触碰到了的脸颊，传来一阵不对劲的触感。
“怎么这么烫！”
白云山吃了一惊，指尖的温度烫得令他心惊，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实在难以想象女孩在这种身体状态下居然还能保持正常，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有露出破绽——
然而等他镇定下来一想便知道这不可能，如果从刚才开始女孩的身体状况便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是不可能还能如常的和自己去学校，在河边散步乃至于吃拉面的，这样的话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不可能到现在才倒下。而且以自己的眼力，也不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看出来——
所以实际情况猜测，女孩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从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内才开始剧烈恶化的......
事实倒也差不多。
桥本奈奈未的身体一直都称不上有多好，尽管一直以来的腰部隐患被白云山治好了，但自幼便敏感多病的体质却并没有因此改善。
回到旭川后因为伤心过度而发烧，可这几天里也只是偶尔吃吃感冒退烧的药而已，并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小病也因此拖成了大病。直到今天到了山脚下时，便已经隐隐有些支持不住了的迹象，所以才会特意开口让白云山背她——
也是在那时起，女孩的体温便已经开始发烫了，所以当时白云山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只是被女孩及时制止了，才没能察觉出来。
而到了现在，更是因为此刻的心灰意冷，本就小病拖成了大病的桥本奈奈未突然间急火攻心，病情彻底失控，于是才出现了这样严重的症状——
出大事了！
想通了来龙去脉之后的白云山愧疚无比，他自然明白女孩的症状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自己在其中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时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二话不说便将女孩背了起来，准备带着她下山尽快赶往附近的医院再说。
“娜娜敏，你支持住！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话音未落，他便感到女孩搭在自己脖子附近的手臂忽然一紧。
“...不要去医院......”
“你，你说什么？娜娜敏——”
白云山一时愕然。
“不要去医院——”
桥本奈奈未的脸颊贴在他的肩上，语气虚弱，说话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蹦出来：“不要带我去医院，好吗......”
白云山愣在了原地，表情凝固，心中的不解与疑惑甚至一度盖过了心急如焚的情绪。
这是什么意思？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要知道，按照女孩现如今的症状来看，只怕原本的感冒发烧此时都几乎已经升级到了肺炎的地步了，要是不赶快赶到医院治疗，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的啊——
反应过来后赶忙焦急劝说道：“可是，要是再不赶快去医院的话，娜娜敏你的身体——”
“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不要去医院......”
“现在不去医院，你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病危吗！”
“不，不要去，要等很久的......”
“不会的，我现在就下山去路上找找看有没有计程车，实在不行叫救护车也可以，再不行跑着去......总之，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在手术室外要等很久的......”
“......”
“等了很久很久之后，爸爸就死了......”
“......”
“我不想去医院等下去......”
白云山惊讶的回头，他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眼睛虽然还勉强睁着，但眼神却显得有些涣散，早已是意识模糊。额头因为发烫冒着一层细密的汗水，顺着鼻梁与眼角滑落，只是单纯的仿佛睡梦般的潜意识，在与自己对话。
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此时的桥本奈奈未恐怕因为病情的缘故，脑子里的意识与记忆中她父亲去世那一天混淆在了一起，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也所以才会如此抗拒着要去医院——
因为桥本先生当初就是在医院去世的。
并且是她亲眼目睹。
那一天留给女孩的印象难以磨灭，无论是在学校突然得知噩耗时的震惊无措，还是在手术室外走廊上等待着的压抑，以及最后得知死讯，只能远远看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时的悲怆，这些记忆所带来的冲击，至今都仍盘踞在女孩的阴影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的病情也到达了这样严重的地步的时候，很自然的便联想起了当日的回忆，并映射在了自身的现实之上。
“不要去医院，好吗......”
耳边的喃喃打断了他的猜测，白云山悚然一惊，隔着厚重的冬衣也能感受到女孩的身体状况愈发不妙，一边咬着牙立即向着山下赶去，一边在内心中却又忍不住焦灼着做着思想斗争。
此时的桥本奈奈未无疑是意识不清醒的，刚才所说的话自然也不可听，所以正常来看，无论如何赶紧送往医院接受治疗，都应该时最正确的做法才对。
只是，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女孩却也明显并不是真的昏迷或者意识完全的混乱，对于外界还是有所感知的。尤其是在对前往医院这件事情上，更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自己如果强行无视掉她的意见，坚持前往医院，也必然会令其感受到强烈的不适甚至痛苦——
因为这无疑是去让女孩再去直面那个噩梦。
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凭着自身的身体素质，加上这段山坡本就没有高到哪里去，白云山飞快的便赶到了山脚下。
下意识喘了一口气，心脏跳得如同擂鼓，连休息都没来得及休息，他便赶忙抬起头来左右张望。
只是此刻夜色已深，四周俨然连人影都很少看见，更别提计程车了——
至于救护车——
脑子里忽然间想到记忆中医院距离这里来回所需的时间，白云山更是咬了咬牙，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就在这时，微弱的说话声，再一次紧靠着他的耳边响起。
“...送我回家吧，拜托你了，白云桑......”
声音气若游丝。
白云山还是第一次听见桥本奈奈未以这种恳求的语气说话，顿时心头一颤，轻轻抿住了嘴唇。
难以想象，那个又倔强又骄傲的少女，那个喜欢捂着嘴幸灾乐祸的桥本，那个说着不知温柔为何物，但却总是宁愿自己默默承担痛苦的娜娜敏，居然会有如此虚弱如此卑微的一面，柔弱无助的仿佛一个与家人失散了的小女孩，令他又心疼又紧张。
脸颊侧面接近脖子的位置，甚至能感到淡淡的温热，那是女孩眼泪滑过的痕迹。
白云山瞬间眼圈一红，无声的拽紧了背上背着的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开口。
随后向着附近的桥本家大步前行。
“娜娜敏，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