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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2章 终章(3)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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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2章终章(3)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慕容兄,实在抱歉,我这里还有安排,就不继续等了。”

“是我不好意思,招待不周。我们在楼下餐厅安排了餐食,要不吃点了再走?”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那我就不送了。今天真是过意不去,改天我再请你喝酒。”

“哪里,哪里。有重要的客人没到,当然应该等,我们这些人无足轻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关系好,没有所谓的啦!”

“老郑,你也要走吗?”

“仲宜老哥,你懂我的,我是真想等到侄女走上红毯的那一刻,但伱也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也是事到临头前途难测,确实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待了。得赶紧回去想想办法。”

“能够理解,不过事已至此,没必要太过焦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是破财消灾嘛。”

“就怕这次不是破财就能解决的了的咯,你我未必还会有上次那般好运。”

“我觉得不至于,当朝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我们大节无亏,一些细枝末节,就算追究,事也大不了哪里去。”

“问题就在于大节、小节究竟谁说了算?说实话,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要看看状况,本来还想在你这找点安慰,结果.唉,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罢了、罢了,我先走了。”

“那你好走。”

付远卓注视着宾客一个又一个离开,就像宴席提前进入了散场。他忽然间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流水席,出生的时候自己哭着上席,死去的时候其他人哭着吃席。这中间不断的有人走,有人来,有人停留的久一些,有人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所以宴席的意义是什么?见证相聚和离别?看清你与这个社会的连接,也能看清楚你在这个社会上处于什么位置?

付远卓不清楚,他满心歉意的鞠躬致歉,眼见本来已满座的大厅,又变得稀稀落落。而慕蓉予思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等一些亲戚全都无精打采的坐在记录人情的长桌后面,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大概是婚礼还没有结束,有些社交网站上就能刷到有关他们慕容家的负面消息,导致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没有光了,萎靡不振的仿佛放假被老板喊来加班的员工。他又想,他把宴席想的太简单了点,也许了它承载了更多的意义。

胡思乱想之际刘雨萌又一次走了过来,左顾右盼了一下,心直口快的询问道:“你们这婚礼是不打算办了吗?”

“当然要办。”慕蓉予思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模样,依然保持着甜美的微笑。

“那怎么人都走了这么多了还不开始?还要等下去?”

“当然要等。”慕蓉予思点了点头意简言骇的说。

“那视频还要继续拍吗?”

“当然要拍。”慕蓉予思笑了笑,“只是推迟几个小时而已,我觉得这样也不算什么吧?”

“那是,比起什么逃婚的,宴会上播放不雅视频的,正妻和小三打架的.像你们这样为了等客人,推迟婚礼,确实不算什么,至少没有闹出什么全网皆知的笑话。”

这一连串举例,一时让人不知道是刘雨萌心直口快还是阴阳怪气。

付远卓和慕蓉予思沉默的当口,坐在一旁余雅梵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果不来,就真成了笑话咯。”

“来肯定会来。”付远卓说这话时,迟疑了一下,心中也有些担忧,他有些怕童童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就算现在来了,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余雅梵抬起手腕看了下表,“马上就五点了,这午宴得变夜宴。”

“没关系,付远卓的老师和同学,我的朋友和同学,还有你们不是都还在吗?走的不都是爸爸的朋友吗?这样挺好的,这样的婚礼会是个真正的party,而不是双方父母人生的总结,里面掺杂了太多形式化的、利益化的东西。从这一刻开始,它将成为一场热热闹闹的party,等下我先生的青梅竹马一来,她要整个大活,那就真能完美了。”

“好吧,好吧。反正你爸宠你,你哥宠你,只要你喜欢就好。”余雅梵很是无奈的说,“幸好今天不开盘,哎,眼不见为净吧!”

“我说嫂子,你持有的股票又不能随便卖,既然它不能随便卖,它始终就是一串数字而已。”慕蓉予思说,“做一颗成熟的韭菜,不要一惊一乍的。”

“你心态好,我可不行,看到绿色我就发晕”

“我也觉得思思姐的心态是真好。”刘雨萌扭头望向了付远卓,“付先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付远卓只是笑,没有说话。

“比起我们经历过的‘黄昏战役’,这点状况又能算什么呢?”慕蓉予思笑着说,“自从黄昏礁石回来,我就觉得只要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其他无论发生什么,好的或者不好的,都是种体验。我最喜欢的歌里有一句歌词就是这样的,‘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体验不同的人生吗?”

刘雨萌忽略了慕蓉予思饱含情绪的字句,像是发现了什么华点,瞪大了眼睛,“啊?你们还参加过‘黄昏战役’?我的天!”

付远卓和慕蓉予思同时点头。

“respect!respect!”刘雨萌眼睛亮了一下,“那你们不是在等你们的战友吧?”

“这个,你就得问我先生了。”慕蓉予思看向了付远卓。

付远卓缄默了几秒,“这个怎么说。”他又停顿了一下,脸上挂着怅然若失的说,“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期待故事能有个美好的结局,在时光中走散的旧友相聚,分崩离析的家庭破镜重圆,因为误会分手的情侣在擦肩而过后再次重逢.所以,我应该是在等一个美好的结局吧?”说完他又尴尬的笑了笑,“这样说是不是太狗血了?”

刘雨萌连忙摇头,“不狗血,不狗血。有味道,有爆点,我一定好好拍!怎么狗血怎么拍!”

“谢谢。”

“我再叫摄影师拍点素材。”

刘雨萌转身离开没多久,原本坐在宴会厅里聊天的一群同学也来了前厅。

走在最前面的沈梦瑶问道:“付远卓,童童还没有到吗?”

“没有啊。”

“奇怪了。”沈梦瑶蹙眉,“会不会是因为航班延误啊?我刚才看了下‘飞常准’,好像今天航班有大面积的延误,特别是广深的,基本全都停飞了,说是空中管制。”

付远卓也拿出手机看了看,的确,“飞常准”上面一片红,不止是位于广深两座机场的,就连香江机场的也红了不少。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几大家族的事情,怀疑是不是有所关联。

“如果说是航班延误,不可能联系不上啊?”孙大勇说。

“难不成是因为空中管制的原因,颜艺童一直在天上飞?”

“一直在天上飞,也不至于飞四、五个小时吧?”

“沈梦瑶,当时颜艺童到底怎么跟你说的啊?”

“她没怎么说啊,就是说付远卓要结婚,准备把礼金捐给学校,要我定好高铁票和酒店,准备好车,组织大家来深镇参加付远卓的婚礼啊!”

“那这么久没有消息?她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怎么可能?”沈梦瑶摇头,“谁都可能出事,她不可能。”

“那她跑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宋希哲突然的大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落地窗边的宋希哲,随后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只见橙色的落日浑圆,深镇湾蔚蓝的海波荡漾着火色鳞波,彷如一片赤海,与远处绮丽的晚霞绵延成了一片。海湾一侧宽阔的沿海路上一片空寂,就像是整座城市空无一人,只有这一列黑色车队在十二位旋转着灯光骑警引导下,于诡谲空寂的沿海路疾驰。它们在城与海之间沉默行军,携带着一种庄严肃穆又典雅的威势,如拱卫着国王的卫队。这画面有种莫名其妙的史诗感,令人心中肃然。

一群人挤向了落地窗,俯瞰着长长的车队在落日的辉光中行军,发出了惊叹连连。

“颜艺童这么大牌的吗?”

于俊山摇头说:“颜艺童是很红,可这是标准的外交车队队列,还是元首级别的。颜艺童再大牌,也不可能享受这种待遇啊!”

“那不是颜艺童咯?”

“肯定不是她。”于俊山笃定的说,“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元首到深镇了。”

“宋希哲你谎报军情啊!”

“肯定是颜艺童啊!”宋希哲也一脸确信。

“怎么可能?”于俊山说,“要是是颜艺童,今天晚上娱乐的消费,我买单!”

“ok!ok!”宋希哲比出了“ok”的手势,“那你准备好买单吧!大家想点好地方,给余公子上上强度!”

“如果不是,那你买单!”

“没问题。”

宋希哲和于俊山击掌,一群人站满了落地窗的边缘,兴致勃勃的眺望着车队快速移动。在万众瞩目中,长长的车队拐了个弯,进入了视野右侧大厦的阴影,过了好一会,引导车队的摩托车都没有从阴影中驶出,像是从岔路口又拐了个弯,从他们视野的盲区离开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我就说不是吧!”于俊山挥手转身,“散了,散了。晚上等宋希哲做东,去南山会潇洒!”

“我知道你很急,但我劝你不要急,再等等!”

“再等也不可能是”

蓦然间,远处传来了未知的轰鸣声,几架悬挂着太极龙旗帜的直二十从反照着晚霞的玻璃大厦边转了出来,机翼旋转的声音,响彻云霄,震得玻璃都嗡嗡作响。接着有穿着太极龙制服的天选者,从机舱中飞了出来,挥舞着翅膀向着制高点飞去,布控。那一列车队也从大厦的阴影中转了出来。

于俊山回头,看到车队正沿着空无一车的公路,向着春笋疾驰而来。“怎么可能?”他自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翕动唇角喃喃的说。

“什么不可能?”

一个在座的长雅人都很熟悉的昂扬声音在人群的后面响起,大家一起转头,就看见了被头像被裱在学校荣誉窗里的那个男人。

“冷哥?”

“杜冷学长?”

“会长!”

身穿白衬衣燕尾服的杜冷向大家优雅的挥手,那姿态妥妥的大国外交官,“大家好久不见!”

“冷哥,你怎么来了!”付远卓也惊了。

“你的婚礼我怎么可能不来。”杜冷微笑,穿过自动分开的人流,大步走过来,和付远卓拥抱了一下,又和慕蓉予思握手,“不好意思来迟了。”

“不迟,不迟,只要来了就不算迟。”慕蓉予思笑着说。

“还有我。”付远卓转头,就看见一头金发穿着红色王子礼服挂着绶带的阿米迪欧,在他的身后还有一道没有散去的微光在虚空中波动,他沿着杜冷走过的通道,很是自恋的向着两侧注视着他的人挥手,大声说着“hi”,就像是大明星走红毯般漫步过了人群。

付远卓听到不少同学面面相觑,互相在低声询问“这人是谁啊”,“这一身也太装逼了吧”,“搞的跟自己跟王子一样”,他哭笑不得,又没办法解释人家还真是正儿八经的老欧罗巴王子。

熟知天榜排名的慕容天佑听到这个名字,却打了个哆嗦,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阿米迪欧念念有词,“阿米迪欧!阿米迪欧!”

阿米迪欧完全没有觉得旁人看他的视线有什么异样,仍像是巨星般挥舞着双手走到了杜冷身边,付远卓的跟前,才志得意满的放下了双手,在付远卓的胸膛上锤了一下,“付远卓,你太不够意思了,结婚也没有发给我一张请帖!”

付远卓苦笑道:“不是,你隔得那么远,我没好意思,再说了,我以为你会去参加拿破仑七世的婚礼。”

“克里斯托弗他那个虚假婚礼,正经人谁会去参加啊!”阿米迪欧指了指付远卓,“小冷,你是不是正经人?”

“是。”

“那我是不是正经人?”

“是。”

“那谁不正经?”

“我不知道。”

“哈哈~”

两个人畅快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付远卓也觉得好笑,他第一次听有人叫杜冷,“小冷”,总有种莫名的喜感。

笑过之后,阿米迪欧看向了穿着一身中式礼服的慕蓉予思说道:“对了,你还没有介绍一下新娘子!”

“哦,这是我的妻子——慕蓉予思,我们是同学。”付远卓又摊手指向了阿米迪欧,“这位是阿米迪欧王子。”

阿米迪欧牵起了慕蓉予思的手,躬身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美丽的女士,我是阿米迪欧·莱昂纳尔·德·美豪德,玫瑰十字会的现任会长,欧宇集团的副迬席,比丽莳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付远卓的好友。很高兴能参加两位的婚礼。”

这一连串名头惊得四周全是诧异的惊呼,尤其是慕蓉家的一群亲戚,一个个全把眼睛瞪圆了,忘记了礼仪般打量着阿米迪欧,这年头王子好找,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不好找,更何况还是欧宇集团的副迬席。

幸好慕容予思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落落大方的说道:“阿米迪欧王子您好,我是慕蓉予思。”

阿米迪欧从虚空中掏出一叠文件,递给了慕蓉予思,“我也没有什么好祝福两位的,这是一幢位于圣莫里茨的城堡,送给两位作为新婚礼物。”

慕蓉予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城堡,但光“圣莫里茨”这个地名,就含金量十足。从十八世纪开始“圣莫里茨”就是深受世界各国皇室成员、各地政商界名流、精英阶层们宠爱的冬夏度假圣地。那里夏季温暖如春,青山如黛湖光潋滟。冬季坐拥白色群山,是全世界最好的滑雪胜地之一。不要说一座城堡了,就算是一栋普通的房子,在圣莫里茨都不是个小数字,最关键的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那里购置房产。想看看在那风景如画的圣地有一座自己的度假地,该是多愉快的事情。

即便是慕蓉予思这种出生富贵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可她完全不清楚这个天榜排名前十的王子和付远卓有多深的关系,她猜到对分这么大方多半是因为“路西法”,于是她立即摆手,“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阿米迪欧,你这么大手笔,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办啊?”杜冷看向了付远卓,笑着调侃道,“我没什么好礼物送你,但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不向天选者纪律委员会检举你。”

付远卓也笑着摇头,将阿米迪欧的手推了回去,“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说拿着就拿着。”阿米迪欧又将文件塞向付远卓怀里。

“真不能拿!”

两人在一群人的围观中推来推去,杜冷实在看不过去了,咳嗽了一声,从阿米迪欧手中接过文件,直接递给了一旁盯着文件心急火燎的余雅梵,“嫂子先帮他们拿着吧。”

余雅梵刚才还想是哪里的外国傻子,穿个龙袍在这里装太子,没想到还真是个太子,一上来就送城堡的,还是圣莫里茨的城堡,她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可看到一送就是一座城堡,整个人又是羡慕,又是麻木,此时杜冷把文件递过来,她脸上立即挂满了假笑,“我拿着?这怎么好意思呢?”

杜冷将文件拍进欲拒还迎的余雅梵手里,“这玩意反正阿米迪欧是用不上了,还不如做个人情给付远卓。”

“嫂子!”

付远卓侧身刚想要从余雅梵手中将文件取回来,就被杜冷拦住了。

“这样不好吧?”余雅梵听到付远卓喊他,为难的说。可这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不是送给她的,她也有种根本没有能力拒绝之感,手中仍握着文件,有种强烈的依依不舍之感。

杜冷将付远卓的身体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没送你皇位就不算过分!更何况后面还有更大的玩意,你只管收。”

阿米迪欧也扯着付远卓说道:“我家里祖传的城堡没有几十座,也有上百座,对于旁人来说是历史、是辉煌、是地位,但对我而说,它不过是负担.”

阿米迪欧的霸总发言还没有说完,就被另外一个绵长优雅又阴柔的嘲讽给打断了。

“我说阿米迪欧你又在这显摆什么啊?”

付远卓抬头,就看到西园寺红丸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西园寺葵、希施、零号、查理医生、华利佛、巴巴托斯等等.以及有些付远卓见过,有些没见过的黑死病魔神。

这一群看上去迥然不同,又贵气凛然的外国人实在是太耀眼了。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西园寺兄妹,他们穿着华丽的和服,男的俊俏,女的美艳,乍一看不像,细品又有如并蒂莲花,有种雌雄同体的妖异美。除了西园寺兄妹,还有希施,她穿着一袭蓝色旗袍,卷着大波浪的长发垂到了腰间,漂亮的有点像是来砸场子的。还有希施身边的零号和查理医生,两个人都很高大健壮,但风格完全不一样。零号像是杰森·斯坦森,黑西装蓝衬衣下肌肉爆炸,表情平和都给人一种冷酷强悍之感。查理医生则像是尼古拉斯·凯奇,双手插在裤袋里,温文儒雅的面容下有种若有似无的萧瑟杀气。两个人都散发着成熟魅力以及强大压迫感,让前厅的气氛为之凝滞。还有其他的魔神,华利弗、巴巴托斯等等,都一身盛装,气场十足,颜值也高,走进前厅,就像是一群明星在走奥斯卡红毯。

前厅的宾客们全都被惊住了,还有不少人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妈呀~这些人是谁啊!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我感觉我不是在深镇,而是在好莱坞!”

“那个穿和服的男生简直比女人还美,我真是吃他的颜。”

“他们两个是兄妹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兄妹!好想嗑他们俩的cp!”

“我艹,那个红发妞也太火辣了,是付远卓的朋友么?”

“马博士,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别丢人显眼!”

孙大勇眼冒金星,喃喃说道:“果然天选者和我们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啊!”

众人惊叹之余,忽然一个光头小矮子从人群中跳了起来,“前面的快点走,不要拦住我的路了!我可是阿列克谢·格里戈里耶维奇·保罗十四世!来自冬宫的皇帝!”

然而,下一秒保罗十四世就被一个凭空出现的粉红锤子,锤的趴在了地上,一个帅气又沧桑的白发老年人声若洪钟的喊道:“阿列克谢,你一个小小的皇帝后裔别在这丢人现眼,准备个礼物都抠抠搜搜的.”

趴在地上的阿列克谢气的哇哇大叫,“苏格拉底,你就仗着有个好女儿好女婿成天欺负我,还有没有王法啦!”

“哎~那谁叫你没有个好女儿?气死你!”

保罗十四世像是孩子般的地板上撒泼打滚,“你是真要气死我啊!那我就被你气死在这里好了!让喜事变.”

“丧事”这个词还没有说出口,保罗十四就被一只穿着黑色低跟鞋的玉足给踢到了半空,随手像是摘果子般,轻盈的抓住了保罗十四的后衣领,像是抓猴子般将他提在手中,接着她又抓住了苏格拉底·奥纳西斯的后衣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老老实实的呆一边去!”

喜剧场景中,穿着白大褂气质冷冽又美艳的克洛伊·德罗姆,一手提着保罗十四世,一手拖着苏格拉底·奥纳西斯,破开人群将两人往墙边送。

“我说老婆,当着这么多人,能不能给点面子?好歹我也是一代海王,不,一代海神.”

西园寺红丸回头看了眼谁都没什么办法的两个活宝,摇了摇头,走到了阿米迪欧王子和杜冷的身边。

阿米迪欧冲着西园寺红丸摇着头没好气的说道:“得了吧,红丸酱,我就是趁着你们这些人还没有来,赶紧把礼物给送了,要不然等你们这些疯批送完,我再送,岂不是显得没什么诚意。”

西园寺红丸打开折扇,姿态潇洒的扇了扇风,“礼物这东西,贵之在心,用心了便好,送的是什么,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这种心灵鸡汤,只适合说给那些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孩子听。”

西园寺红丸笑了笑,没有和阿米迪欧继续争辩,而是看向了付远卓和慕蓉予思,“东京一别,又是一年,总觉得年岁匆匆,快马加鞭,还没见几面,大家已经都要成家立业了。”

付远卓笑,“时间确实过的挺快的。”他轻叹了一声说,“但有时候回想,又觉得好多好多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觉得什么都不真实,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当了爸爸这样的感慨就会少起来的,相信我。”

付远卓笑。

西园寺红丸收起扇子,打量了一下慕蓉予思笑了笑说:“新娘子和你很登对,当真是‘婿颜如美玉,妇色胜桃花’。”他将扇子在掌心拍了一下,宛若古代游园踏春的贵公子,“又或说是‘莲花如妾叶如郎,画得花长叶亦长’.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心情美好。”

付远卓还没有说什么,围观的人群就发出了“哇”的赞叹,女生们一个个全都双手捧起了脸,仿似遇到了心动的男生,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就连男生都羞红了脸,还有人口中念念有词,“这么香的,一定是男娘吧?”

“还没有介绍。这位是西园寺红丸,西园寺家族的家主,旁边那位是他的姐姐西园寺葵这两位我都跟你说过。”

慕蓉予思点头,“西园寺兄妹嘛,你经常提过。”

西园寺葵颔首鞠躬,“很荣幸能参加二位的婚礼。”

“两位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慕蓉予思笑着回应。

“我也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二位”

西园寺红丸话未落音,稍稍落在他身后的西园寺葵将怀中古朴的长匣双手捧起,送到了付远卓的面前。他将折扇收起,拨开雕刻着仙鹤的木质长匣,亮出了里面的亮闪闪的长刀,“此刀名曰童子切安纲,天下五剑之一,乃是斩杀妖怪酒吞童子的神器。”

付远卓还想说“人来就行,礼物就算了”之类拒绝的话,人高马大的查理医生已经挤到了付远卓面前,“你们别慌,先让我们这些老头子赶快把礼物送了吧!”他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色信封,抓起付远卓的手,就将信封拍在了付远卓的手心,“里面是钥匙和几处房契,房子不值钱,但里面全是我以前收人头时,顺便收的一些墓葬品,其中有不少青铜器、瓷器,还有一套《永乐大典》,如今我马上要离开了,就全归你了!”

“《永乐大典》?这玩意也太开门了吧?还有什么青铜器和瓷器.”付远卓用屁股想都知道查理医生收藏的东西至少都是坐牢级别的,区别在于坐几年。他到抽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不拒绝的话,这些东西着实太过贵重。拒绝的话,这些东西都是国宝,应该上交给国家。不过查理医生也没有给付远卓拒绝的机会,就潇洒走到了旁边。

付远卓还没有把信封收起来,戴着鸭舌帽,叼着烟斗一副老头模样的法兰西地下君主巴巴托斯,又快两步走到了付远卓和慕蓉予思的前面,从虚空中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盒子,盒子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他将盒子塞进付远卓的怀里,冲他眨了眨眼睛,“路易十四的珠宝盒,里面装的是‘光环后冠’,它曾属于路易十四的妻子玛利亚·特蕾莎,相信我,这可是好宝贝,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哄女孩子开心了。”

巴巴托斯还没有走开,吊儿郎当模样的华利佛就挤了上来,抛了两大串钥匙给付远卓,“听老板说你很喜欢车,这是我收藏的近百辆经典汽油车,从第一代奔驰300s,1962年捷豹xkss,到最新的帕加尼huayraimola和布加迪divo,应有尽有.”

“哇!!!那不是云端之羽吗??!”

慕蓉予思听到妹妹的惊叫,立即向前方望去,只见穿着红色旗袍的红发女郎希施推着一个假人模特向她款款走来,模特身上套着洁白如云梦幻似月的婚纱

“这是我的礼物——云端之羽,慕容小姐,今天你就是地球上最美的新娘!”

——

看到乌央乌央进来一群气势惊人的外国人,刚才还因为股票即将大跌而萎靡不振慕容家的人很是懵逼。然后听到对方送的礼物,冲击更大了。

慕蓉仲宜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可眼下的这群人显然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虽说他也拥有乌洛波洛斯,但他纯粹就是为了强化一下本体,才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了角斗士,那时的他无论身体强度还是知识储备,都已经不具备成为天选者的条件,因此他的乌洛波洛斯也就只能给他提供一些本体的健康指数。

不过慕蓉仲宜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些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你很容易就能从他们身上识别出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像是手无寸铁的人在旷野中遇到了成群的狮子。尽管那群狮子闲庭信步姿态慵懒,看似对你毫无威胁,可你还是能清楚的知道他们.很危险。危险到,随便就能把你撕成碎片。

“亲家,这些都是小卓的朋友吗?”慕蓉仲宜低声问。

“我也不太清楚。自从他成为了天选者,都是他自己在外面打拼。我们家这条件,在天选者这个层面上,确实也提供不了什么助力,也就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情况,即便问也不太好问,毕竟他是属于涉密单位。不过他这孩子,从小就朋友多,小时候就对朋友大方,讲义气,要不然也不会他的高中同学全来了.”付鸿升巡视了一圈,“好像就差一个,他关系最好的没来,那孩子还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个文理双状元。”

慕蓉仲宜像是没听见付鸿升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的说道:“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天选者.我想就算是拿破仑七世结婚,收到的礼物也不过如此吧?”

“当然不是普通天选者,刚才那个给姐夫送城堡的阿米迪欧王子,天榜排名第六,天榜排名第六啊!“慕容天佑激动的说,“我刚才把他过来的视频发到了班级群,我们班的人全炸了!”

“城堡什么的都算了!那‘云端之羽’不是拿皇给雅典娜定制的吗?怎么又会在这里?”余雅梵整个人都傻了,喃喃的说,“这不可能啊!!!”

“这种情况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了。你想看看有元首级别的车队出现,还有天选者和直升机戒严,原来是真有大佬来了!”慕容永瑞欣喜的感慨道,快乐实在来的太突然了,他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这下不想上头条都难了。”

慕容仲宜摇了摇头说:“元首级别的车队和天选者戒严绝不是一个王子能够享受的待遇而且出场的顺序很重要,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人物在后面”

“不能吧!天榜排名第六都来了,更重要的人物是什么我不敢想哦!”

“好好说话!”

慕容仲宜刚瞥了慕容天佑一眼,让他收敛一点。这时,黄子易见缝插针的挤到了慕蓉仲宜身边,附耳说道:“董事长,李秘书的电话。”

慕蓉仲宜迟疑了一下接过电话,听筒那边的李大秘意简言骇,一秒都没有耽误直接了当的说道:“仲宜兄,老领导有话跟你说。”

“仲宜啊!”

即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慕蓉仲宜依旧下意识的躬身弯腰,谦卑的回道:“老领导,有什么指示。”

“我刚刚开完会,听说你女婿女儿的婚礼还没有开始,就来问问什么情况。”

“哦,老领导,情况是这样的,我女婿有朋友还没有到,就一直在等。”

“原来是这样啊!我记得你女婿”

电话那边传来了李秘书小声的提醒,“付远卓。”

“.付远卓是白校长的学生吧?”

“是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主要是白校长的学生那么多,我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怎么会不特别?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女婿得过戦斗英雄勋章,还是白校长亲自颁的奖!”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女婿他也没有说过啊!”

“你这真是糊涂。不说那么多了,我已经在楼下了,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我就作为普通宾客上去随便找个座位观礼。”

“那怎么能行?”

“行。就这样,你听我安排。”对方斩钉截铁的说。

“老领导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马上到了,你别惊动其他人”

“那就按你说的做,到时候我坐在你旁边。”

“你别来,你安排那个子易来接易下。”

“没问题。”

“还有

“您说。”

“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我中午就来了。”

“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慕蓉仲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偏着头嘱咐了黄子易去接老领导和李大秘。

“爸爸,那谁又要来了?”慕容永瑞悄声问。

慕容仲宜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是因为妹夫吗?”

“真要是因为小卓,中午就来了。”慕容仲宜轻声说,“我估计还有什么大人物还在后面。”

“能让糟老头都不顾丢脸眼巴巴的赶过来,怕是有点大哦。”余雅梵眼冒金星说,”这至少得是个太清级的大佬!”

慕容永瑞难掩鄙夷,不屑的说道,“太清?!我估计得是太明,说不定还是太皇,你要是敢想一点,怕是白校长纡尊降贵亲自来都说不定。”

“白校长?真要是白校长来,那我们家不得原地飞升?”余雅梵冷哼一声说,“我立马开直播,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王八蛋的脸。”

慕容仲宜瞥了余雅梵一眼,沉声说:“注意分寸。注意场合。”

余雅梵压低了声音,“谁要这些人先上嘴脸?你难道没看见中午那些人走的时候,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哦!”她抱紧了手中的文件双眼发亮,小姑子有了,就等于她有了,她翘起的嘴角比被钓上了翘嘴还要翘,想到下次闺蜜聚会,可以不经意的说出自己在圣莫里茨又一幢城堡,一定会引起极大的震撼,她忍不住第一次说了付远卓的好话,“难怪姑爷这么有底气,就算来的不是白校长,就现在这个什么王子,那个什么西园寺家族,还有那个蓝眼睛的光头,绝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荣敏华也眉开眼笑,“喔弥陀佛,感谢如来佛祖、观音大士保佑!”她转动念珠,又颇有些怨气的说,“有些人啊,确实是势利眼的过分了。”

慕容仲宜摇头,颇有种一切都在我预见之中的智者风范,“这下不拿小卓和陈放比了?我当初就说小卓不错,有颗赤子之心。你们呢?你们说什么?赤子之心有个屁用,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现在呢?我告诉你们很多次,做人别这么斤斤计较,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心自从容天地宽.”他顿了一下,“你们啊!还得像我这种老东西学学什么是养气,好好看,好好学!”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高瞻远瞩,知道你正身清心”荣敏华白了慕容仲宜一眼,“就是不知道谁早上被吓的高血压病犯了,直接晕了过去。”

慕蓉仲宜尴尬的笑了笑,“我慕容仲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次不是气定神闲举重若轻,今天早上,那是为了让孩儿们提高警惕,我装的!”

“装吧?你就装吧?我就看等下真要白校长来了,你还装不装的了!”

“白校长来了怎么了?就算今天白校长来了,我慕容仲宜照样云淡风轻不卑不亢.”

恰在此时,站在前面收了一大堆礼物的付远卓忽然的惊呼道:“白校长!”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惊得慕蓉仲宜一哆嗦,他不敢置信,立即抬头朝着电梯厅的方向望去,那个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上人,如遥远的电波般印在了他瞳孔的中央。那不仅是个神圣典雅的圣像,她是有血有肉的,有关她成长、她的逆境、她的战斗,凝聚了太多有关这个国度的荣辱与信念,有关这个民族的历史与未来。

她是所有华夏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偶像。

这一时刻,她的美貌变成了极为厚重的浪潮,沉沉的压了过来。于是他的脑海里为之共鸣,颅腔之内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原本他以为像他这般年纪的人,不应该还有狂热这种情绪,可这个瞬间,他的大脑和身体同时一热,如同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冲击,同时在摇摆,激动到无以复加。他忘记了刚才说过的话,忘记了自己的后辈近在咫尺,竟然也像那些年轻人一样,热泪盈眶的高喊道:“白校长!白校长!”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荣敏华不得不扯了扯像是死忠粉般狂热的慕容仲宜的胳膊,尬笑着说:“你不是一家之主!?还要不要矜持点!?”

慕容仲宜转头四顾,发现其他人不是在欢呼,就是在拿着手机拍照,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态度,随即横了荣敏华一眼,“你懂什么。”他的双眸泛着泪光,“这叫做节目效果!”

前厅的欢呼声越来越嘹亮,宛如明星见面会,甚至要更狂躁。这声浪在前厅反复翻腾,与挥舞的双手和肆虐的眼泪交织成了真正的潮水,人们的情绪在沸腾澎湃,仿佛随时都会失控。

白秀秀在几个黑超特警般的安保人员的拱卫下,在前厅中央停住了脚步,她举起芊芊素手向四面挥了挥,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大家听我说几句话。首先很谢谢大家的热情,但是今天的主角是付远卓和慕蓉予思,我之所以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是因为我是他们的教官。此时此刻,我和大家一样,都是怀揣着一颗祝福之心的普通人,来到这里也是为了给这对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没有其他的任务和目的,所以也请大家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把所有的关注都给这对新人”

前厅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这声音大到把窗外隆隆的直升机旋转声都掩盖住了。

白秀秀再次举手示意停下鼓掌,“那么现在大家就听从安排,都不要挤在前厅了,先进宴会厅,我们先坐下来,静静的等待婚礼开场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道。

白秀秀微微颔首鞠躬,“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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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有序进入宴会厅!”

冯露晚大声的指挥还在回响。站后台的付远卓拨开绛紫色的天鹅绒幕布,向着宴会厅的入口张望,宴会厅中央铺着长长的红毯,两侧是繁花似锦的花与树,宾客们扬着笑脸安坐在花园般的大厅中,而红毯尽头两扇镶嵌着狮子门环的厚重铜门,正在被两个穿着马甲衬衣的侍应推着合上。

看样子已经没有宾客再进入了,只待新娘子进入时,这两扇山门般巨大的铜门才会被重新打开。

付远卓注视着门缝在缓缓的缩窄,快要完全关闭,他却没看到他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的身影。

“还看什么呢?”杜冷拍了拍付远卓的肩膀,“要准备上场了!”

“哦!”付远卓恍惚了一下,他将视线收回来时,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在长雅的学校礼堂,同学们都在台下,成默也在台下,目送他上台演讲的那一刻,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欣喜,颤声说:“要上场了啊!”

“你老婆都去换婚纱了。叫我当你的伴郎,等下跟你一起上台。”

“那真麻烦你了,冷哥,你一来就给你安排任务。”

“说什么傻话呢?你看我穿成这样不就是要来当伴郎的吗?你不让我当我还不乐意呢!”

付远卓踌躇了一下,遗憾的说:“可惜,宁哥和非凡哥没能来。”他说,“还有他”

杜冷朝付远卓眨了眨眼睛,“那可不一定!”他推了付远卓一下说,“别耽误时间了,所有人都等着呢!”

付远卓没来得及细问,就被杜冷推着向后台中央走,控制台的方向传来了张雨萌的叮嘱,“等下音乐起,幕布完全拉开,听到主持人喊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跟着追光走到舞台中央。”

杜冷举手比了个“ok”,两个人站到了幕布中央的缝隙处,在他们前面就是舞台的正中央,对着红地毯的方向,明亮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从这缝隙中流泻进来,一种奇异的氛围在他的身旁凝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宴会厅安静了下来,就像是上课铃声被敲响了,灯光也渐次熄灭,但那种奇异的感觉却在加速向他涌来,如同乍起的晚风。

他看见了如岁月般柔软又坚硬的幕布不疾不徐的向着两侧缩去,一束刺目的灯光撒了下来。

就像是夏天。

发散而灼热,漫长又短促的季节。

“下面,我们有请新郎和新娘登场!”

他听到了歌声,那是颜艺童的歌声,他记得毕业那年他们在大礼堂,也是颜艺童领唱。这一霎,他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象征着燃烧,象征着告别,也象征着出发的夏日时节。他和他少年时曾相遇的人儿再次站到了学校的礼堂,齐声合唱着属于他们的歌。这歌声来自每个人的嘴唇,来自每个人的心,像是祝福,也像是祈祷。

【bgm——《昨日青空(小红书特别版)》尤长靖】

忽然一瞬间长大

就像被时间的手擦模糊的画

我们啊各自要去哪

问题好傻谁又能回答

对了吗错了吗

谁都没教人生的解法

好答案总有偏差

没有公式可以计算

未来我们会如何长大

幕布完全拉开,彻底打开了时空的闸口,刺目的聚光灯撒了下来,穿过了悬挂在半空的花束,像是穿过了叶片的盛夏阳光,在斑驳的光点中他看到了舞台的中间还站着几个人,他们背对着他,在一圈一圈的光晕中回头看着他。左侧第一个是顾非凡,第二个是颜复宁,在他们身边的身影在强光中有些虚幻,即便虚幻,他也一眼认出了那是朱令旗和关博君的虚拟投影。而在投影的另一侧,星星点点的阳光中,还有个纤瘦的影子,那个影子也穿着黑色礼服白衬衣,脖颈上系着黑色的蝴蝶结。

一切都如梦似幻。

莫名其妙的,付远卓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会验证大人说的道理

我会相信孩子们的勇气

我会变吗当现实好锋利

当梦远得不像话

我们带着小小名字像孤单的星星

隔着遥远距离来做彼此的光

我在啊青春没走散请你别害怕

颜艺童清亮的高音,如百灵鸟在夜幕将至的傍晚盘旋,带着灼热的霞光。在她的身旁,谢学姐那双白皙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跳动,那琴声像冰又像火。当琴声沉下去的时候,女神般的雅典娜甩动了一下金色的长发,如舞动长剑般拉动了手中的琴弓,风与浪从小提琴中迸发。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沾了起来,沈老师举起了双手,挥动了指挥棒,如诗如画般的合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如同潮水。

付远卓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婚礼会变成庆典,更没有想到颜艺童所准备的节目,会如此的戳他的泪点。他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高唱了起来,这声音如海浪般在天空澎湃,惊动了在天际余霞散绮的火烧云,太阳似乎舍不得睡去,裹着蔚蓝棉被靠在天边用心的聆听。这一切都不像是在冬天,而像是在某个天气凉爽的夏夜。

“你现在在哪里隔我多远距离

是否勇敢飞行有没有人爱你

每当我想起你世界突然安静

你也一样吗

青春有你出席不是为了让你缺席

好想沿着回忆狂奔向你

昨日的青空随少年挥手消失在人海之中

你在吗?你能听到吗

我想你啊”

每个人都在日落的天穹之下纵情的歌唱,用尽力气,这磅礴丰沛的歌声就像是夏天里突如其来的清凉细雨,在阳光中焕发出彩虹的颜色。

大厅尽头的门缓缓打开,在众人的歌声与掌声中,穿着“云端之羽”的慕蓉予思踏着红毯,在漫天花雨中,在打扮成精灵的唐沐璇、叶筱薇、张馨元一众伴娘的陪伴下,踏着歌声款款的向着付远卓走了过来,如同穿过了浩浩荡荡的风与浪。

而付远卓走到了舞台的中央静静等待,像是屹立在波澜壮阔年月中的灯塔。

“遥遥在黑暗中呼应像一万颗星星

发誓永远相信所有美好变化

往前吧下雨是因为彩虹要出发

我好想你在起风的夜里

我好想你在人群的缝隙

你听见吗这一句喜欢你

追得上你背影吗

那些大喊过的名字没完成的约定

全都藏在心底开出寂寞的花

你好吗为什么长大就要走散啊

你在哪?你要幸福啊

我想你啊

明天的我没有标准定义

答案要我自己寻找谜底”

歌声的最高潮中,付远卓和慕蓉予思的手牵到了一起,两个人在花雨中亲吻过后。付远卓牵着慕蓉予思,先是和顾非凡、颜复宁拥抱,当他移动到了朱令旗、关博君的虚拟影像前,当虚拟影像举起了拳头,示意击拳时,泪水又一次盈满了他的眼眶,他举起了拳头和两人的拳头在虚空中相碰,明明对方是光点组成的图像,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触碰到了什么,要不然身体不会感受到了冲击。他又笑了起来,和他们分别拥抱,这一瞬他深刻的觉得人的灵魂一定是存在的,要不然对方的拥抱不可能如此真实,带着春天和海水般的温度。

最后他走到了成默的面前,瞳孔里出现了那张青春依旧的稚嫩脸庞,他情不自禁的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似乎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打开电视看到《名侦探柯南》剧场版《贝克街的亡灵》,他坐进了沙发,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多精彩的剧情。就像是第一次购买ps第一次放进了《最终幻想8》的光盘,他握住了手柄,不知道他将要经历多梦幻的旅程。就像是他站在学校礼堂舞台之上,开始他的竞选演讲,也不知道他将走向怎么样的未来。

付远卓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脸上写满了欲说还休。

成默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付远卓同学,你好啊。”

付远卓颤着嘴唇也伸出了手,“成默同学,你也好呀。”两只手紧握在了一起,然后拉近,肩膀相靠了一下,再拥抱,“我总能在想你的时候见到你。这真不可思议!”

“那说明你根本没怎么想起过我啊!”成默玩笑道。

“不”付远卓说,“想你和想见你那可是两回事。”

成默微笑着双手拍了拍付远卓胳膊。

付远卓深深的吸了口气,牵着慕蓉予思站到了成默的一旁,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闭上眼睛,又深深的吐了口气,毫不掩饰的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重新睁开眼睛,“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我和慕蓉予思的婚礼开场,谢谢大家宽容我的任性,就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他停顿了一下,他的视线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是的,我觉得我依然像个孩子,虽然我已经作为新郎站在了这里,牵着我所爱的人准备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家庭。可在今天早上,我穿好礼服,扎好领结,站在镜子前面,却觉得套在那个光鲜亮丽外壳下的自己,仍旧是个孩子。我看着这身礼服和穿着礼服的我,想起了很多年前,还是在长雅的时候,我在垃圾班,那个学校最糟糕的班级决定参与学生会会长竞选的经历。那段时间,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成默在教导我们如何进行一场大人的游戏,反正我就懵懵懂懂的在沈老师、童童、甄思琪、孙大勇所有垃圾班的同学支持下,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我至今还记得我穿好西装,系着领带,还特意弄了个油头,装成大人的模样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演讲,一如此刻我穿上新郎礼服站在舞台的中央。似乎我并不是在举行婚礼,而是在玩一种很新的cosplay。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就是明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可很多时候说话、做事,还是像个孩子,完全没有大人的模样,在面对面对亲戚的时候,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觉得没有什么可聊的,只不过小时候害怕他们追问成绩怎么样,长大了害怕他们追问工作怎么样.还好我不怕他们问女朋友怎么样.”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

付远卓稍作停顿,“反正我是一点也没有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项专属于大人的技能,在面对长辈的时候,还是喜欢偷偷回自己的房间玩我的高达模型。同样的,我也没学会察言观色,和领导坐在酒桌上的时候只管干饭,领导一问我会不会喝酒,我都说:喝酒的技能点我是一点都没有点,但搞气氛我是满级,要是领导您想要多喝点的话,我保证可以把气氛烘托到位。领导问我怎么烘托气氛,我就站在椅子上用美声高唱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哦,对了,童童喝多了就最喜欢站在椅子和桌子上唱歌,我这是跟她学的”

台下的笑声轰然炸起,掌声和笑声响成了一片,热烈的有些过分。

付远卓等笑声停下,继续说道:“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领导可以尽情的罚我的酒,因为我今天不管长大没长大,我都得装作是个大人啦!”说到这里,他举着话筒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转换了欢快的语气,压低了声音,肃静的说,“但其实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想要长大。虽然我小时候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快点长大,因为我那个时候以为我长大了就不用读书了,不用考试,不用吃食堂难吃的菜,可以随便的玩游戏看小说逛街购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我真的到了自己能够决定自己应该过什么生活的年纪,却发现大人的世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自由,我也并不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能够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个世界存在许许多多条条框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而我也被这些看得见看不见的规则所规训着。我不确定我是不是逐渐在适应这种确定的形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逐渐在长成穿着礼服的大人模样。但我确定礼服下的那个少年还在努力挣扎着,努力的不被身上的这身礼服所束缚。我尽我所能的去勇敢,遇见旁人的不公和危险,努力的去呐喊去帮助,而不是因为怕事,怕麻烦,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低头离开。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努力的大声争吵,挥起拳头抗争,而不是害怕别人怎么看自己,害怕这个影响不好,那个影响不好,又或者只敢拐弯抹角暗搓搓的表达不满,让自己受委屈。遇到了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努力的去索取,去追赶,而不是思考我该不该配不配”

大厅变得空阔而寂静,仿佛与天相接的辽阔荒原,在吹拂着花与草的微风中,付远卓的声音如歌声在飘荡。

“我知道这样的人就是那种被称作不成熟,被称作没有情商,被称作幼稚可笑的人。我有的时候也会思考,我是不是应该变成大人的样子,也许这样才是社会所期望的你和我的样子?在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我的那些朋友,冷哥、宁哥、非凡哥、旗少、关关学长,还有成默”付远卓转头看了眼成默,才又继续说道,“其实就在今天早上,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在想,这场宴会的意义是什么,仅仅是短暂的相聚,然后又再次告别的仪式吗?而我们人生中的那么多相遇,就是为了欢庆的时候有几个人庆祝?死亡的时候有几个人悼念吗?似乎我们之间的相遇是偶然的、短暂的,而离别却是注定的、永恒的。我越想越觉得糟糕,因为就连记忆也会消失,而我们更是会老去、死去。所谓的时光,你回望时,就如同梦一样短促。那么,我们人生中的那么多相遇,意义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很迷茫.”

这一个个问句如同失去了牵引线的风筝,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漂浮,坐在花海中的宾客们眼睛也失了焦,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迷茫,又像是在跟随着风筝在思考。

“可当我在等待中,看到记忆的人一个个人渐次出现的时候,我在脑海里不断的回望,不断的回望,我看到了爸爸妈妈、老师同学、青梅竹马还有身边的好基友。于是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在爸妈的保护下,我什么都敢玩,自行车、滑板、游泳、冲浪.我想起了少年时,和同学朋友们在一起,也什么都敢尝试,cosplay、竞选学生会长、从全校倒数到冲击青华,这些事情在座的很多人都见证过,我想那不论对我,还是对于我们长雅垃圾班,都是一段传奇,一段史诗,尽管,那只是在竞选学生会长.”

台下长雅的学生们都在擦眼泪,就连孙大勇和马博士这种两百斤的糙汉,也红了眼眶。对于他们来说,那的确是足以改变人生的一段经历。

“我还想起了”付远卓哽咽着看向了朱令旗和关博君的虚拟投影,“我还想起了,在我即将长大成人之时,和你们,就连生死都敢去赌,在巴黎,我们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勇闯欧宇总部。在欧罗巴、在黄昏之海、在太平洋.我们我们与当时看来完全不可能的敌人战斗,直至取得胜利。这些事情现在看来有些愚蠢,有些鲁莽,有些不可思议,按照大人的标准,也许这里面没有一件是应该去做的,都是在自寻死路.”

“所以这些相遇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想,对我来说,象征着勇气。即便相聚后要说告别,但你们从未真的离去,你们仍深藏在我的心底,仍在我的血脉中流淌,是我对抗世俗,对抗生活的勇气!一种源自少年初心,无惧一切的勇气。”

“今天和你们的重聚,让我明白了,我并不是不愿意成长一个大人,我不过是不愿意忘记你们,不愿意忘记那么多痛苦和快乐的时光。我终于明白了,和你们的相遇,是我身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假如说我在年少的时候,没有遇到你们”付远卓转头看向了成默,“我想,我一定,一定会一点一点的失去与生活抗争的勇气,变成那些,如今我所讨厌的大人。人生中当然美好的事情不会常常发生,不美好的才是常态,但与你们的相遇,是一直温暖着我的光,让我能够有很多很多的勇气,去面对黑暗,面对残酷的人生。”

“所以,非常感谢能与大家相遇。”付远卓深深的鞠躬,“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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