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第575章
谢五郎风尘仆仆,一身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若树临风,与几年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发生很大的变化,一双被时光沉淀的眼眸,有着看透世事的豁达和通透,格外的沉稳内敛,仿佛一坛子发酵好的陈酒,很有吸引力。
“五郎,你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谢母快步走到门口,盯着他瘦削的脸,“清减了,在外没有照顾好自己。”
“娘,我很好。”谢五郎撩开袍子,屈膝跪在地上,给谢母磕一个头:“儿子不孝,这几年未曾在您身边尽孝。”
谢母热泪盈眶,将他给扶起来,“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都整整齐齐,今后安定下来,别到处走了。”
“不走了。”谢五郎看向永安候,磕一个头,“儿子给父亲请安。”
“起吧。”永安候沉声询问道:“吃了吗?”
“还没有。”谢五郎答。
沈明棠吩咐人准备一副碗筷。
谢五郎看向谢裴之和沈明棠,诚恳道:“这些你辛苦大哥与大嫂照料府中事物。”
“你今早娶妻,为你大嫂分担。”谢裴之单刀直入。
谢五郎顿觉扎心,好好久别重逢,煽情的场面,被谢裴之给生生破坏。
“此事有劳母亲与大嫂张罗。”谢五郎并不排斥。
谢裴之不再扎他的心。
沈明棠笑道:“再过不久长公主举办赏花宴,会邀请京城贵女去参加,到时候你与我一块去,正好相看,若有合眼缘的与我说,我上门去提亲。”
“好。”谢五郎应下。
“吃饭吃饭,先吃饭。”谢母招呼谢五郎坐下来。
沈明棠与谢裴之重新落座,一家子开始谈起这些年的事情。
谢三郎自己还在犯错呢,心中郁郁,插不上话。
一个时辰后,谢母与永安候回院子睡觉。
谢三郎跟着喻晚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谢裴之与沈明棠、谢五郎。
谢裴之目光炯炯,盯着谢五郎打量,询问道:“此次回京,有何打算?”
“入仕。”谢五郎喝了一点酒,眸子漆亮,却透着微醺的醉意,他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状态,单手托着腮,眸光潋滟的看向谢裴之:“我快及弱冠的年纪,该要做一份事业。”
谢裴之“嗯”一声,又说一声:“你大嫂给你相看,你心里得清理干净,莫要辜负人,让你大嫂难做人。”
谢五郎沉默一瞬,“我知道了。”
谢裴之对他的回答很不满,还想说什么,沈明棠在他腰间掐一把,哪有这样问话的啊?
“江泠月在白云观,你想见她吗?我安排你们见一面?”沈明棠算着时间,距离赏花宴还有一个月,这几日让谢五郎与江泠月见一面,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一定会有个说法,“她是你恩师你的孙女,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看。”
谢五郎沉默。
“你见她一面,便知心中可有她,能否彻底放下她,重新开展一段新的感情。”沈明棠神色凝重道:“韩家七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不愿意耽误她的幸福。”
“大嫂,我心中有数。”谢五郎默了默,低声说道:“你安排一下,明日去见。”
“好,时间不早了,你舟车劳顿,先去休息。”沈明棠嘱咐一声,各自散去。
——
翌日一早,沈明棠吩咐殷兰套了马车。
谢定安不用早饭,他与韩嘉悦约定好,一起在学堂吃。
沈明棠便不再管他,安排一个暗卫送他去学堂。
沈明棠站在府门口等谢五郎。
谢五郎准时出现,他穿一身黑袍,头戴一支简单的黑木簪子,衬得他冷白的皮肤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唇色格外的艳红,与昨夜芝兰玉树的模样,大相径庭。
倒有几分她在林子里初见谢五郎的模样,不过那时候的谢五郎,有些逗趣儿,如今的却是冷。
沈明棠心里捉摸不透,他这一身打扮,是准备干什么?
谢五郎有一个不好的嗜好,那边是根据心情来穿衣裳,这么多年过去,小癖好依旧没有改。
“准备好了?”沈明棠与他说话很直接,含笑道:“你如果对江小姐有情意,只是还没有准备如何与她修复,你得告诉我,我好告诉韩家那边。”
“大嫂,我不会耽误韩七小姐。”谢五郎这些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心境上又得到很大层次的升华。
对江泠月的执着放下了。
可这么多年的喜欢,不会说断便没有一点念想,只是他没有与她过一辈子的执念,没有要得到她的坚定决心。
或许见这一面,他会释怀。
彻底的。
马车驶向白云观。
白云观高耸入云,尤其是初夏时节,山中雾气浓重,一行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观主亲自接待沈明棠和谢五郎。
江泠月来白云观这一年多,沈明棠不忙的时候,一个月来一次,忙的时候几个月来一次,捐了不少银钱供观主修建道观。
观主对江泠月的照顾,更为上心许多。
“江小姐在寮房。”观主将两个人领过去,说起江泠月这两个月的近况,“她和以前一样,不爱出寮房,偶尔出来便是料理后院的花圃。不过前段时间下雨,她染了风寒,最近两日才好。”
沈明棠颔首:“有劳观主照顾她。”
观主客气一句退下。
沈明棠抬眸看向谢五郎,见他神色如常,指着前方一间紧闭的寮房:“她就在里面。我不进去了。”
谢五郎颔首,抬步走向寮房,在门口站定片刻,抬手敲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再次敲门。
这一回,屋子里有动静。
不一会儿,屋门打开。
一道羸弱的身影撞进谢五郎的瞳眸里,他双手握成拳,垂下眼帘看向江泠月,她脸上蒙着一块白面纱,光洁的额头上覆盖着厚重的刘海,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惊诧,很快低下头,抬手压住脸上的面纱。
“你……怎么来了?”
江泠月声音沙哑,透着一丝艰涩。
“你是恩师的孙女,江家只有你一个后人,你于我年少时有恩,这些情分足以让我来看你。”谢五郎抬步进了屋子,一眼望向打开的窗户外,种着一片木芙蓉,他眼底没有兴起波澜,淡淡的收回视线:“五峰山的芙蓉花全都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