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人偶
第二百三十四章人偶
薇奥拉在浴间坐了半个小时,等老师帮她擦过背,冲掉身上的肥皂泡,最后把水放掉,把衣服给她套好到打理结束浴间后,老师对着砌在白炉壁上的镜子帮她梳了头,又用牛角小梳子梳理她的刘海和鬓角。
他那硬梆梆的嘴唇角上叼着梳子,手指挑起一缕缕洗净的金发,发梢从他指尖垂落到到她鼻尖,稍微有些痒痒。老师替她扎好了两条辫子,手法很娴熟。
她想起从卡拉斯凯山脚森林到苍白峡谷的某一天。老师白天刚刚亲手把一排邪教徒的尸体挂在树上,晚上就用那双手头一回帮她洗了头,扎了辫子,——用从尸体里扒出来的洗发液和象牙梳子。
如今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那时他的手法还有些生,第二次似乎就完全熟悉了,薇奥拉的思维跳跃着。
他总会留心学习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即使它看上去毫无必要。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卡莲,安排点事情。”
“嗯......”薇奥拉转过脸去,眼睛偷偷朝门外扫了扫:这个教堂里每个名字都让她有强烈的危机感,不管是男是女。
卡莲小姐等到快半夜的时候才回到房间,等得疲惫不堪的薇奥拉一下子振作起精神。
“你有什么事情吗,萨塞尔?”修女问道。她旁若无人地在房间里脱起衣服,换上了睡衣,然后缩到被子里,这才用一副无动于衷的眼神看了看她:
“人呢?”
薇奥拉这才注意到老师不知何时离开了。
“可能是......”
“如果一时之间猜不出来的话,就不要费心思了,你年龄还小,很难看出那种人到底在想什么。”卡莲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柜上递给薇奥拉一碗温水,“等你能看出来的时候,你又会发现,你关于很多事的想法也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薇奥拉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喝下一口,抬头朝着修女看去。水温恰到好处,很温暖,正适合刚洗过澡的人饮用,就像太阳晒过的丝绸一样贴着她的胃。
在卡莲小姐附近的时候,她依稀能闻到血和消毒水的味道,不过她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卡莲小姐没告诉她这件事的缘由,所以老师也没告诉她这件事的缘由。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性。
不管看上去,还是实际上,都非常脆弱,可说话时那种揶揄的语调却比贞德小姐还要严厉、刺人。老实说,卡莲有时会让她感觉害怕,因为不管老师说什么话、开什么玩笑,她都能平静地接腔,近乎于没有脾气,她每一次斗起嘴来都不会输给老师,有时还能气得萨塞尔几乎恼羞成怒。
而她却又总是很体贴。
薇奥拉过去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照顾和她并不是很相熟的自己,卡莲回答,身为一个脆弱的人,只有照顾比自己更脆弱的人时,才会感到平静。薇奥拉坚持说自己早就不脆弱了,但她只是普普通通地绷着脸说:“我们每个人都很脆弱,薇奥拉,即使是你的老师萨塞尔,他也没什么不同......”
不知为何,薇奥拉没法反驳她。或许是因为那句话简直像是老师说出来的。
越是了解,修女小姐也就越使她感到害怕。
可为什么要害怕呢?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太离奇了。
“你的老师回来了,薇奥拉。”卡莲的话音中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萨塞尔推开卡莲小姐的卧室门回来了,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
他把木偶放在卡莲的床上,让木偶靠住略带一点弧度的红木床头,卡莲小姐就靠在床头上半坐着,端详着萨塞尔手里的木偶。
薇奥拉盯着木偶看了一会儿,——这是个通体由暗色木头雕刻而成的人偶,四肢有和人类似的球形关节,手指隐隐约约有些尖锐。人偶椭球形的头部刻着很多细小的文字,似乎每个字母都像伤痕一样深深刻在木头脑袋上——那是某种薇奥拉没见过的语言,甚至连那种字母都没见过。
接着,老师给人偶的头上蒙起一段惨白色的布料,遮住那些细小的文字,让它平平整整的躺在卡莲小姐的枕头上——就像是一具小小的死尸。
薇奥拉莫名其妙地感到一股阴森的寒气。
“灵魂转移——形变。”卡莲绷着脸说,“萨塞尔,你要使用这种危险的巫术,目的却只是帮一个孩子考试作弊?”
“不完全是,”萨塞尔解释说,“只是参考了灵魂转移的原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虽然觉得你从来都是满嘴鬼话,但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说吧,找我做什么,给你的尸体嘴里灌防腐剂吗?”
“你给我帮忙守一天我的身体。”
“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你能忍心使唤这样一个整日为信徒服务从不休息的可怜修女?”
萨塞尔蹲下身,把薇奥拉嘴边的水杯拿过来喝了一口,“我也不想找一个把自己折腾成破抹布的人照顾我,可是没其它人选,所以只能勉为其难地找你了。”
“我建议你去找刚和你上过床的那位。”
“咳......我摆弄她的时候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把我暂时中断意识的身体交给她这种事还是算了。”
“是一个恰当的理由,”卡莲点点头,“以你心术不正的程度来说非常正常,我甚至可以想象你到底干了什么......”
萨塞尔给卡莲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尽管卡莲依旧摆着那副扑克脸,但薇奥拉还是能从她眼中看到其它的情绪。
接着,老师和卡莲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平躺在卡莲小姐的床上,开始念诵一种未知的语言。这种默契的程度让她感觉微妙的不开心。她默默地听着老师念出的冗长咒文,想记住它到底有多少个单词,虽然她完全听不懂。
薇奥拉屏住呼吸,盯着躺在枕头上的人偶......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她本以为人偶会像木偶马戏那样以四肢开始舞动,慢吞吞的提起来,就像是被丝线扯着开始挪动肢体一样,但这种事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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