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偶之梦中的同行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人偶之梦中的同行者
霍加里终于知道这次遇到的是什么了。天玛斯。他只在图书馆资料和小说读物里看到的传说故事成真了。
天玛斯庄重从容地将燧石剑从灰烬中拔出。在船舱四周的微弱烛光中,那柄剑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就像是暗红色的铁锈反射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太阳。它——至少霍加里认为是‘它’——让整个船舱的尘埃都汇集到它腐朽的躯干上,并提起剑身。它盯着霍加里,发出一阵嘎吱作响的骨头摩擦声。
霍加里没听懂它在说什么,但米特奥拉却猛地朝他抬起手。
然后是一个词。那个词的声音,在他眼前猛地升起一道宽阔的幻影围墙。幽淡如水的蓝光在他四周聚成一个厚重的弧形,飞扬的木屑似雨露喷溅其上,发出消融的嗞嗞声。
法术屏障隔开了他和天玛斯。
保护?这什么意思?
霍加里迅速地眨眼,接着全身都冻结了。他缓慢地停住呼吸,停住喉结的滚动——他看到天玛斯就站在他眼前,很近,氏族之剑的燧石剑尖端紧紧贴在他喉结上面,温度非常冷,冷到彻骨。
下一秒,玻璃炸开的刺耳尖叫声在天玛斯身后响起,淡蓝色的幻影围墙破裂成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如冰雪一样喷溅、消融,折射出让人眼花缭乱的璀璨光芒。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人类。”沙瓦宗继续用空洞的眼眶盯住他,用嘎吱作响的声音说着,语气空洞,但是却充满威胁的意味。这回霍加里能听懂他用的语言了。“因为你,自由之城的贵族,你才是那个问题。”
它的声音像岩石和灰尘一样僵硬,甚至于能从中闻到那种注定要坍塌的城墙和塔楼,看到那火盆中渐冷的木屑灰烬的味道......一种空虚而嘶哑的声音。
它把它僵硬的脑袋转向米特奥拉。“米特奥拉学士,你保守秘密的意志还需要磨练,你保护他人的魔法或许也需要磨练。”
学士顿了顿,用合乎礼仪规范的姿态朝天玛斯鞠了一躬。她的视线移到燧石剑上:
“我本以为您很喜欢讲话,沙瓦宗先生,毕竟这几天我们在船头闲聊的话题足以记录为两本二百五十六页的大开本对话录。现在看来的确是我个人考虑不周,我应该向您道歉,为我独断地作出决定这件事。”学士说。
霍加里感到喉咙发干。然而那些裁决骑士还是跟一堆雕像似得,动也不动。
“过去也有人说过我是个话痨,是个裁判官说的。”沙瓦宗说,“但那只是误解,我和你不一样,学士。你对任何人都话很多,但我只会在义务履行的范围内尽可能清晰明白地解答一切提问。”
“但您的剑快让这位先生的咽喉流出血了,沙瓦宗先生,”米特奥拉侧过脸,用平静但却很有威严的目光盯着天玛斯的眼眶,“如果您没有动怒的话,还请您收回武器,如果您有动怒的话,我会代这位先生向您道歉。我觉得这是一种不必要的冲突,完全可以得到化解。”
闻言,天玛斯收回燧石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它的头盔。
霍加里终于松了口气,刚才漫长的十多秒钟里,他连大脑思维都不敢转动。
嘎吱作响的说话声再一次响起:
“这取决于你的心情,学士,我在接近三十万年的时间里遗忘了很多不必要的情绪,这个腐朽的脑袋里没有愤怒,只有适当的警告。”
霍加里没有细听他们的对话,而是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环视一圈四周纹丝不动的裁决骑士们。
现在他知道最危险的是谁了,不是这些狂热又冷漠的骑士,而是这个脑袋和灵魂都随着漫长的岁月一起腐朽的干尸。
萨塞尔·贝特拉菲奥盘腿坐在地下室黑暗的角落里,形影在颤抖的烛光中摇晃,吟诵着外神污秽的词句。黑色的锁链从他口中爬出,好像是阴影构成的毒蛇,爬过横亘在他和幻境城市间洒满月光的坍塌废墟。他走过废墟间一座座倒塌的石碑,断崖下静静地流淌着古老而污秽的如呕吐物般的墨绿色毒池,在毒池间,有灰白色的巨乌贼浮沉、游动。
人偶的梦境世界有时没有距离感,有时又会显示出仿佛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景象,萨塞尔一直对此十分惊讶。这是个奇特的世界,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这个世界是她随人偶一起带入梦境迷道的一场梦,一场无所谓时间和空间的梦,一切距离和现实都化作思想的泡沫和女人偶奇异的情感波动。这个世界是他的知识也很难通晓的。
月色如洗,以其阴郁而寒冷的光芒向废墟注泄,地上和石碑上长了一层层湿漉漉的霉菌,煞像是生着苔藓的潮湿丛林。
从远方传来空灵的歌声,歌唱着爱情,是一种未知的语言,声音和女人偶很像。
萨塞尔找到那个歌唱中的怪物,把它用锁链提起来许久,和它硕大脑袋上无数枚眼睛互相对视,最后,黑巫师看了看它身上穿的人偶衣服,还是把它放回去了。
他在人偶的记忆和梦中穿行,意外地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另一个在睡熟中走入人偶之梦的目的不明者。背对他的那人身着黑色双层军大衣,跪坐在被血浸透的石碑上,因为戴着藏青色的骑兵帽而分辨不清更多特征,只有在脑后束起的银发拖至脚腕。几十柄从人偶的小屋里见过的奇形武器刺在地上,环绕那人围成一圈,像是一座垂死者的剑冢。
“能在此地发现梦境中的同行者,实属奇缘,巫师。”她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深沉而徐缓,仿佛是管风琴在弹奏。
萨塞尔扬了扬眉毛,“你是谁,另一个巫师?”
“巫师......也许是,也许不是。”她拔出一柄巨大的镰刀,突然笑出声来。“当我辈以弯弓与利刃品尝背叛者之辞世,我会说:‘此乃终结’。”她从地上徐徐站起,笑声很怪异,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气,“当我辈将曾浸透鲜血之国土再度堆满尸骸,让背叛者理解何谓愚蠢,何谓在我辈怒火前如不堪一击之朽铁,我会说:‘此乃死者之复仇。’”
遣词繁复,腔调徐缓。
作为一个对历史有所研究的学者,这种说话方式他倒是很熟悉。
大约在五百多年之前,贝尔纳奇斯的君权没落时,那些被贵族和暴乱者们绞死在审判之环的王室,——他们一贯使用这种啰嗦的方式说话。
“我有点印象,”萨塞尔又扬了扬眉毛,“你是五百多年前君权没落时的——”
“王室遗女。”
在一百多米外,那女人转过身来,用她红中透蓝的诡异瞳孔盯着他。她的嘴角一直挂着虚伪和轻蔑皆有的微笑。
那人继续说:“既然有幸成为同行者,不如先来做一个测试吧,巫师,来检测你到底是不堪一击之朽铁,还是具有尚可屈膝侍奉君权的......”
她突然抬起一只手,举向夜空,几十柄奇形武器同时拔地而起,围绕她高速旋转,划出一道道巨大的弧光,在月光下看起来像是战车飞转时的银色轮辐。
“小小价值。”
作者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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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想嘿嘿嘿,所以就加进来了,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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