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卡文迪什的家
第五百二十二章卡文迪什的家
“你就没感到困扰吗?”薇奥拉问。
“什么困扰?”
“在你们的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你们的国主却冒着难以理解的风险去异国他乡学习,这本身就很危险。她居然还把你们大贵族和大臣的子侄赐死,目的却是谁都不在乎的问题,现在,你也要为这种不稳定的局势马上赶回去。”
“并不会哦,薇奥拉,”戴安娜低声说,“我过去曾听我的母亲讲述过,我也深刻明白,我意识到那时我们的国家到底有危险,有多腐化。内忧外患接踵而来,异族还在地平线的尽头虎视眈眈,叛乱未平,君主却濒临死亡,甄选继承人的方式竟然只是一柄剑。我明白那时我的家族那时有多绝望。然后,我们的王出现了,就像一场风暴,一场严冬的风暴,把整个大地都扫荡得干干净净。尽管那个年代伴随滚滚人头落幕,但家族却欣喜若狂,不仅是国家迎来了平稳,也是因为他们下的赌注得到了证明。”
“那这次出使呢,也是你们的赌注吗?”
戴安娜犹豫了一下,好像之前的势头被突然熄灭,让她难以适应。
“没人知道王想做什么。”她低声说。虽然赛里维斯这个绞死了贵族和国王的国度让贵族很难抱有好感,但戴安娜也知道,卡文迪什家族是法师家族,据传赛里维斯的背后也藏着某种法师团体。他们和我们是相似的。
“也许她是为了迎接几年后的跨大陆战役吧。”
“是的,也许吧,”戴安娜勉强笑了笑,“也许是。”
“我的家乡在几百年前就被帝国征服了。”薇奥拉语气平淡——戴安娜觉得,似乎薇奥拉很少表现自己的情绪了,对一切都显得很排斥,几乎全然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但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她说,“因为没有人在乎偏远的小渔村,换个领主,日子也还是一样过。”
“后来呢?”
“后来都死了,被外神的信徒献祭了,托我老师的福,大概只剩我一个人活着。我父亲现在就在我床头摆着,你有心情的话可以去见见,好让我给他吹嘘一下有大贵族的继承人和我说过话了。”薇奥拉说,口气之冷漠让戴安娜也不禁感到惊讶。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也许带着关切,薇奥拉手指缩了一下,似乎想把她的手挥开。“你,”薇奥拉拿阴晴不定的目光盯着她,“你还真喜欢拉别人的手啊。”
“是有点......也许是我最近也有些......但我很感谢你的安慰。”
“我没安慰你,我想我也和你关系不好,”薇奥拉道,把她掉到枕头上的肩带拉上去,“虽然我的老师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别说是过来了,连封信都没寄过,但我总之还是喜欢他的。也许喜欢吧。”
这句话又把戴安娜想说的堵了回去。
一阵难以形容的苦涩占据了她。“可是......”
“不知道,别问我,我最近心烦,大概是由于附近偷东西的流浪汉太多还不能乱杀。你知道我们黑巫师的习性。”薇奥拉翻了个身背对她,在床上蜷起来,不说话了。
“那你......”她声音很低,“那你为什么要跟上我,为什么把我拉起来呢?”
“大概是想着顺手救你一命,这样你就能蒙受恩情,接着我趁机要挟你立马离开,你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让我心烦了。可谁想到你看上去也不会死,放在那里大概又会被那个傻不拉唧的亚可捞回学校,害得我又得和你呼吸一个地方的空气,所以我就提前把你拖到这里来了。”
戴安娜低声叹了口气,就像闷在胸口的浊气流进她脆弱的内脏,她伸出手。“如果许多年后我们还活着的话,薇奥拉,我......”
“你个子高就能随便抱别人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像个丢到雪地里的弃婴?”
“我只是......”
“我要睡觉了,现在我非常后悔把你拖到这里,请让我抱着这种悔意入睡。”
“也许我不过是想闻闻你身上鸢尾花的味道呢?”戴安娜抱住这个背对着她的、蜷成一团的女孩,本想勉强笑笑,但是只发出低沉的叹息声。
“戴安娜......”薇奥拉像自言自语似得说,“你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吗?我怕我承担不了应许的期待,也许那样我真的就会成为弃婴了。”
“我觉得他并不是那样无情的......”她的手似乎在抖。
“为了爱情放弃启示的人当然不能称作无情了,我们都明白这有多伟大。正因为和平时的举动相反,不才会显得特别伟大吗?”
“如果......”这该死的手!怎么老是抖个没完?“如果,你真的成了弃婴,我是说......我也可以像现在这样......”
“我不需要谁的承诺,戴安娜,或者说,卡文迪什家族的继承人。谁也不能给我怜悯,哪怕是我的老师也不能,只有我自己能给我怜悯。”
卡文迪什家族......一阵难以言喻的感情占据了她。她嗓子嘶哑。
还在抖,她的手还在抖......
“我明白了,薇奥拉,谢谢,谢谢......”戴安娜用这女孩的金发擦掉眼里的泪水,哪里来的?被闷的,一定是被闷出来的。“能稍微握一下我的手吗......就像你拉我过来时那样?”
千禧年一四五九年,晚春,不列颠北境,维林巴拉。
被召回家了,戴安娜心想。“家”,这个原本很美好的词却着讽刺的意味。这个家,这个叫卡文迪什家族的地方,除了母亲以外,这里还有任何人情味可言吗?
戴安娜单独站在庞大的家族议事厅里,努力镇定自己,维持沉着的呼吸。卡文迪什家族的实权管理机构“仲裁团”诸位成员坐在四下的阴影当中,仔细地观察她。她知道,他们看的不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法兰萨斯学院的服装,把每一寸衣角都打理的妥妥帖帖,努力使自己显得一丝不苟。他们观察的是未来族长,是承担卡文迪什家族义务、责任和掌控权的未来族长。和其它本地贵族不同,卡文迪什家族延续的历史要更久,也更神秘,它当然不是依照普通贵族的风俗沿袭的,它传承的方式,也不是靠所谓的继承权和联姻来确定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必须是下任族长,而且不可能有同族敢于陷害她。
这不仅是个法师家族,甚至可以称为一个隐秘的学派,对挑战仲裁团权威的人,下场可不仅仅是轻易就能揭过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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