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分红与抢劫

2920年的公历新年，对于新罗马帝国执政官汪泽仁来说，并不好过。去年年底的“阿非利加”星域会战，虽然帝国军最终取得了胜利，可是汪泽仁不仅没能在政治上达到目的，反而倍受保守派打压。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正是保守派提出的反击联邦的作战计划。

新任的中央舰队司令官弗雷德里加•冯•巴登布罗克元帅，拟定了一个声东击西和一石二鸟的作战方案“三头狗”。根据这个计划，第一阶段，帝国军将用一个分舰队越过一三五边境空间，佯攻英仙星际联邦境内的“埃吉尔”行星，诱使联邦国防军集中舰队前去防守。而同时，帝国军集中两个分舰队夺取星际行星“易”。第二阶段，当增援“埃吉尔”行星的联邦舰队发现上当后，赶往“易”星域，帝国军将根据情况选择适当的目标，或与其舰队决战，或攻取国防军重要据点“埃癸斯”行星。

对军事和战争都不是很了解的保守派元老，对这个目标宏伟的计划十分赏识。而曾经担任过分舰队司令的汪泽仁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是汪泽仁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元老院打算在二月份的春节到来时发动攻势，这就意味着整个帝国要背负着“阿非利加”星域会战巨大的经济与军事创伤投入新的战争。身为执政官，汪泽仁自然相当清楚这样的行动，已经远远超过了帝国的经济负荷。

因此，他提出把“三头狗”计划的实施推迟到五月，多给经济和军队三个月的喘息时间。同去年反攻“易”星域一样，以格琳杰德•罗基为首的保守派元老坚持尽早发动这场报复性进攻。只是那时，“新莱茵”星域会战中，保守派的“新莱茵”行星总督克里斯滕森临阵脱逃，而且贪污腐败极为严重，使汪泽仁抓住了对手的把柄，成功地与罗基做了一笔交易。淡化了对克里斯滕森的惩处，而罗基也同意把反攻“易”星域的作战根据当时的帝国财务官施维林的建议推后。

然而，目前汪泽仁却已经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迫使罗基他们把作战计划推后，相反，他不得不再一次违心地带领枢密院的部委全力配合对手提起的进攻。

在枢密院的执政官办公室里，他带着苦笑向忠心的手下调侃道：“我现在才觉得当初赶往‘伊谢尔伦’行星的行动聪明过头了。真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枢密院首席幕僚君特•费施尔、执政官私人助理奥托•贝特曼、帝国财务官潘冬青三人对他的话都不默不作声。倒是刚被提拔为帝国宣达官的迪戈•加托首先开口说道：

“阁下何必这么自责？既然这路不通，就另寻他途吧。何况‘三头狗’作战一旦成功，对我元老院与罗马人民也是幸事一件。不过那样一来，联邦方面必然发动更大规模的反扑，战事不可避免会全面扩大。对于您来说，机会还不是照样一大把吗？”

加托是坐在汪泽仁面前这四人当中与汪接触最少的，也是进入汪的小圈子最迟的，可他却自认为只有自己是最了解汪的心态的。因此进入枢密院以来，他在汪泽仁面前总是毫无顾忌，表现与他的长着一个大嘴巴的相貌特点一样，什么话都敢说。

“一时的隐忍退让，并不意味着失败，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冲击呢。”

对方最后一句话还是启发了汪泽仁。他颇为领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神色严峻地说道：

“现在整个财政已经非常紧张，二月份如期发动进攻，将是一笔巨额开支。诸公有什么对策吗？”

枢密院的财政部长徐冬青为难地说：“‘阿非利加’星域会战，已经迫使今年财政出现赤字。如果再加上这一战，恐怕除了转入战时经济，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集中起足够的资源。”

徐冬青是去年三月份之后接替弗雷德里克•冯•施维林出任帝国财务官的。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务。可是她的运气不好，财长位置还没坐热，便碰上了联邦国防军入侵“阿非利加”行星。帝国军虽然总算打退了国防军，可是战争和动乱不仅令“阿非利加”行星本身损失巨大，整个帝国经济也因为其重要地位而受到震荡，财政收支也严重失衡。

人们都说女人理财比较好。可联想到前任施维林连续五年实现财政盈余，自己接任的第一个财年就被迫搞出赤字，徐冬青只能感叹天意弄人。

“转入战时经济？这个想法根本不现实。”汪泽仁对手下的想法并不认同，“既没有全面入侵，又没有经济危机，对人民更没有好处。就算我同意了，元老院表决也不可能获得通过。之前不是提出发行战争债券的方案吗？”

费施尔解释道：“我国的战争债券从来不是强制性的，人民并不会太积极购买。独立的调查公司向我们提供了一份来自十三个行星的民意调查显示，对于新的战争债券，有购买意愿的人只占受访者的一成强。阁下，二**零年的长期固定利率战争债券至今还没到期，所以许多公民对新战争债券更加不感兴趣。”

徐冬青跟着补充：“而且发行战争债券的成本较高，资金收拢速度并不快。现在已经一月中旬了，时间也不是很充分。”

“是啊，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军事行动在二月底就要全面，一个月里根本不可能通过发行战争债券募集到那么多资金。”汪泽仁也很清楚当前面临的窘境。

徐冬青那浓妆艳抹的脸上泛出紧张的神情，以女性特有的尖锐腔调低沉地说：“阁下，有一个可以迅速解决的办法，不过政治风险很大。”

“说来听听。”

“今年财年国有企业的财务结算已经完成，即将向全国人民发放的国民分红总额接近五百万亿金马克。如果截流一半，即可填补‘三头狗’作战资金缺口的七成。不过，让全国一百二十五亿公民少领两万金马克，政治上的风险非常大。”

徐冬青担忧地说。办法是她想出来的，但她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弊。

汪泽仁也很清楚这其中可能会造成了严重后果。他说道：

“少拿两万块，在座的各位可是最先知道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阁下，我个人反对这样做。”费施尔立即提出反对意见，“即使在二**零年，元老院和独裁官也没有这么做。”

“从法律和程序上看，这种行政行为并不需要经过元老院同意。”

迪戈•加托说道，他的态度和口气都明白无误地表明自己是支持截流国民分红充任战争基金的做法的。国民分红的结算虽然是由各家国有企业独立完成，但钱却是在汇入中央银行后由枢密院财政部核准，最后由帝国财务官签署发放指令的。整个流程按照《宪法》、《全民所有制企业经营和管理法》、《元老院授权枢密院制订关于全民所有制企业国民股份分红管理章程》三部法规，元老院并不介入其中的工作，只起监督作用。

不过，他接着却笑着说：

“不过，我今年正打算和妻子拿了国民分红去‘阿瑟加德’行星度假呢，预算刚好是两万块。如果能再多两万块，可以为我母亲请个保姆，让她从机器保姆那里解脱四个月。”

“现行法律并没有规定财政部具有截流国民分红的权力。”一直没有说话的奥托•贝特曼说道。

“可是也没有规定不可以截流。”加托跟着说道。

“加托公不想令堂享受保姆的照顾了吧。”汪泽仁开玩笑说。

“身为一名公务员，听到徐公的说法，我决定放弃去度假的打算，就用那两万块给老母雇四个月的保姆好了。”

加托认真地说。事实上，加托那患有高位截瘫的老母亲对拟人机器保姆十分不适应，尽管它们的行动似乎与真人没有区别，可老太太还是嫌它们是一堆“虚伪”的机器。可是雇佣一名保姆，最低的月薪还要五千金马克。对于有四个未成年孩子，老婆又没什么工作的加托来说，即使领着每月八千八百金马克的最高级别公务员工资，也只能让老母亲使用帝国福利机构提供的免费机器保姆。

“你的孝心真令人感动啊。”汪泽仁感叹道。

“不过我们的行为必定会遭到人民唾骂。”加托清醒地说。

“是的。公然抢劫人民的钱去进行战争，这实在是一个执政者的悲哀。”

“阁下，自人类有了政府以来，抢人民的钱去打仗，不正是每一个政府都会做的吗？”加托以历史的眼光提醒道，“只是，如果您觉得愧疚和不妥，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阁下和诸公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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