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他看得出,她是个对私人领域保护意识很强的人,所以,那晚他没让其他人进屋,只有自己进去查看了一遍。
她的家不大,已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但还是依稀能看得出家里装修简洁,色调清爽,一如她的人,淡淡的透着冷感,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厨房是这个家里最有烟火气的地方,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而且都有常用的痕迹,他在那站了会,想象她系着围裙,高冷的脸,却很认真做着饭,莫名温暖。
然后,他找到了钟。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孔,准确的说是个少年,帅气逼人,和他记忆中的脸相比,这张脸青春太多,自带光芒,令人印象深刻。
跟程然如此相象的少年人的照片,被她视若珍宝收藏。一时间,他倒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许轻言沉着脸,她压根不想跟梁见空讨论这个问题,她可以忍耐被人当枪使,但无法忍受她内心最重要的领域被触犯,他还指望她给好脸色,友好问答
许轻言是个内心比外表执拗的人,她不愿意说的事,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照片还在钟里面吗”
“我没动。”
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许轻言并没有回答梁见空刚才的问题:“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这裸的避而不答,生硬得不带丝毫过度。
梁见空干脆道:“我说过了,三天。”
“我知道了。”
许轻言刚起身就被梁见空叫住,她站住没动,侧过身,等他把话说完。
梁见空也站起来,他比她高不少,一低头便能看见她淡漠的侧脸和小巧的耳垂。
“如果你还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最好离开z城。”
许轻言有点诧异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本能地蹙眉:“我不会离开这里。”
这里有她的一切,一切的回忆。当初她没有因为痛苦离开,现在更不舍得远走他乡。
梁见空见她斩钉截铁的样子,像极了被老师批评的孩子,一点都不肯认错,不由失笑,但很快收起笑脸,淡淡道:“你继续留下,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
许轻言理智上理解他的意思,但不能接受:“为什么”
“因为你没死,当我留下你的命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变了。”
他用一种低沉平静的语调陈述着这残酷的事实。
许轻言脸色微变:“可我跟你并没有关系难道就因为你没杀我这真的那么特殊”
许轻言忽然想到龙崎的话,还有木子社的人各种好奇、猜忌、妒忌的目光。
她又回想起昨晚梁见空的问题,她吸了口气,似是给自己下决心一般,说:“那你还会想要杀我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舌尖发麻。梁见空没有立即回答她,她等了片刻,忍不住抬眼看他,他正用一种莫名沉寂的眼神看着她,深黑的瞳孔加深了些许。
ark拼命朝阿豹使眼色,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阿豹皱眉,只是看着梁见空。
许轻言感到舌尖的麻木逐渐蔓延开来,现在就连指尖都隐隐发麻,却依然维持镇定的姿态望着他。这时,梁见空忽然抬了抬手,她触电般往后退了一步,等她看清他只是去拿ad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还是恐惧他下杀手。
“龙崎胁迫你做人质的时候,你可比现在淡定。”梁见空一手握着ad,一手扶着椅背,眼中早已没了刚才的深不可测,“我会不会杀你,你感觉不到吗”
许轻言怔住。
梁见空淡然道:“我要想杀你,你还会活到现在”
阿豹一愣,心中惊疑不定,梁见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不会杀她他悄悄朝ark看去,正巧,美国人也在看他,两个梁见空的心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许轻言对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到懊恼,但听到梁见空说不会杀她,心中有点异样,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懂,既然梁见空这么忌讳别人接近他,为何独独放她一条生路。
那边,梁见空静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斟酌着开口道:“我有一个建议。”
许轻言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好建议。
梁见空继续道:“既然你现在已经不安全。不如,做我的私人医生。”
要说不惊讶是假的,许轻言仔细打量着梁见空的神情,发现他不像是开玩笑。
阿豹已经震惊得必须掐住ark才能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肌肉走向。回想到今天一回社里,那些弟兄们跟没开荤的大小伙见了姑娘似的,一个个围在他边上,还暧昧地淫笑,搞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多人想从他口中撬出些秘闻,比如梁见空是不是包养了许轻言,许轻言是不是内定的二夫人都什么跟什么,没见许医生都不正眼看二爷么,二爷也一副你们胡说八道什么的样子,反正他没看出端倪,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
梁见空请许轻言做私人医生
她异样感更加强烈,他这个提议出发点是保护她许轻言不敢轻易相信他有这么高尚。她的生活轨道已经因为这个人偏离,现在他甚至要将她的生活轨道生生调反。不说其他,曹劲若是知道,这事就不可能善了。
“你不是从来不找私人医生吗”
“是以前不找,没说以后也不找。”
许轻言肯定不愿意,给他做私人医生,基本上就是做黑医,难道未来她的工作和生活就要永远在暗不见天日之中度过吗
“为什么你之前说过叫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但直到现在,你要我做你的私人医生,我不明白。”
梁见空却不觉得这算个问题:“今时不同往日。毕竟你是唯一碰过我身体的人。”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反正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我也觉得与其每次都费劲找不同的医生,不如找个熟的。”
许轻言却不似他这般随意,她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的从医经验有限,没什么手术经验,上次能救活你本就是奇迹,不可能有下一次。”
梁见空还是不以为然:“能让我伤到那个地步,也是个奇迹,不可能有下一次。所以,又不是天天让你做手术,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每天都会死人。”
“”
坦白说,许轻言还真这么觉得。
“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梁见空见她一脸正经的表情,竟无言以对。
“我能力有限,你找别人吧。”
她拒绝的反应太正常了,若是一口答应,他反倒要奇怪。
梁见空完全没有被拒绝后的恼怒,平静道:“我只是一个提议。许医生,你这次遇险,应该明白,有人盯上你了。”
许轻言眉头轻蹙,脑中第一个反应,程然。昨晚,冷静下来后,她已经开始怀疑程然跟日本人有关系,她甚至怀疑她的存在就是程然告诉日本人,毕竟她跟程然提过去尼泊尔的事。
但程然看上去是个正经开公司的普通人,那天也可能纯属巧合,坦白说,她内心里并不愿意把程然跟日本人、梁见空这帮人混为一谈。
她心里对和月初长得很像的这个人,总还存在一点善念。
梁见空肯定知道什么,她希望梁见空挑明:“谁会盯上我”
她的个性就是这样,该上就上的时候,绝不犹豫。
看着她素净的脸,梁见空眯起眼,“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有数。我不说破,只不过是因为看到那张照片,觉得你心里可能有点什么想法,不想你太失望。但你应该不是那种心存幻想的女人吧。”
许轻言脸色并不好,梁见空的话句句戳中了她的心思,他用这种方法告诉许轻言
他知道她和程然见过面。
但他也警告她,别心存什么幻想,以为程然是什么好鸟。
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再考虑下吧。”
三天,梁见空基本不在家,这让许轻言松了口气。这栋房子,除了她的房间,其他房间都锁着,三餐都由一个叫秦泰的年轻人给她送来,许轻言趁机观察过,外头也有人守着,基本没逃跑的可能。好在许轻言是个静得下来的性子,这才没被逼疯。直到第三天晚上,梁见空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让她理好东西,一会送她回家。
许轻言闻言,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整理好东西。所以,当梁见空打开门的时候,许轻言已经整装待发,他不由好笑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许轻言不置可否,她停在离他两米的地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送我”
刚才在门口,梁见空已经打发走阿豹和ark。
他自然地点点头:“弟兄们都回去了,走吧。”
他上前两步,突然靠近她。看上去是要替她拿行李
许轻言少女心早八百年前就死绝了,在她的三观里,梁见空应该是要搜身。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义正言辞道:“我没带走任何东西。”
梁见空可是泰山崩于前,眼皮都不会掀一下的人物,这当口竟是愣了下,看许轻言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他看上去很像要找她麻烦吗
许轻言小心地观察了下他的脸色,梁见空似笑非笑地直起身子,说:“算了。”
梁见空出门取车,许轻言原本想坐后座,但梁见空竟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替她打开车门,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轻言骑虎难下,只好上车。
车里很快流淌着和缓的钢琴曲,立体环绕音响效果,像是有一只轻柔的手,抚过她不安的心。许轻言不是个善于与人搭话的人,何况对象还是梁见空。她对着窗户静静发呆,大有呆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梁见空打开车窗,晚风瞬间吹散了她的额发,她忽然回过神,转过头看他。
“我说的提议,不是说说,你想好了再答复。”红灯停,梁见空侧过脸看她,见她欲开口,他立刻打断她,“不用现在说。”
“可我觉得不需要考虑。我不会答应的。”许轻言没按他的套路来,她的声音异常清晰,“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报警吗没错,我怕你们报复,我还对回到原有的生活抱有一丝侥幸。二爷,如果你真的感谢我救过你的命,我们不要再见了,就当彼此都是陌生人。”
车正好停在离许轻言家楼下。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也消失了,车里静得不像话。
梁见空一直看着前面,神色不明,一句话也没说。
许轻言不明白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梁见空。”
她好像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叫他。
梁见空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突然下车,绕到她这一侧,替她打开车门:“你到家了。自己注意安全。”
许轻言解开安全带下车,再从车上拿下其他行李。
梁见空也没有多余的话,重新上车,车子很快离开。许轻言背对着路口,静静站了会,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才慢慢转过身。
突然,不远处,刚离开的车子再次折回。许轻言眼皮一跳。
梁见空把车停下,没下车,放下车窗,对她说:“忘了告诉你,手机密码。”
许轻言这才想起,这家伙害得她三天用不了手机。
“你到现在还没有猜出来”
许轻言冷漠脸:“没有。”
“你的生日。”
“我试过,不对。”
“别急,我还没说完。你的生日,倒过来。”
“”
看到她一脸冷漠又忍耐的表情,梁见空懒懒地挥了挥手:“再见。”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再见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这男人在想什么,他究竟什么意思
许轻言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团乱,她默默在门口站了会,没有立即整理房间,而是走到餐桌前,拿起布谷钟,仔仔细细地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东西都在,照片好好地躺在里面。
其实,里面只有一张2寸照,看起来有点年份了,上面的人利落的短发,内双,鼻梁很挺,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看什么都带着不屑。
记忆里那张被时光不断冲刷,变得越来越淡的脸,瞬间又被重新上了色。
心头一阵抽痛。
许轻言稍稍靠着桌沿,缓缓坐下。
望着盒底的照片,到底还是没敢拿出来,别开眼,关紧盖子,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这天晚上,她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是抱着这只钟,和衣躺在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二爷:不再见,你确定不会想我
许医生:呵呵,还真不会。
梁二爷:以后你会的。
许医生:你想见我就直说吧。
梁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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