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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重怨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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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惊华!

五重怨

“去岁上元节,我夫君与同僚们同游洛神湖,当时碰上了余月芙和她回家省亲的姐姐,余月芙和她姐姐在船上与人起了争执,我夫君与她们是旧识,自然上前帮着解围,随后余月芙便随手买了一盒船上的糕点送给我夫君表达谢意。”

蒋菡笑了一下,“我夫君是个粗人,也未多想便收下了,回府第二日他去了巡防营练兵,半月后才归家,待看到那盒子,只觉里头糕点必定是坏了,正打算将糕点丢弃时,这才发现盒子里装了一条丝帕。”

“我夫君吓了一跳,送糕点便是送糕点,谁会将自己的丝帕遗落在其中?当时已是二月初,一月之后便是我们的婚期,我夫君担心此事节外生枝,再加上事情已过了半月,便干脆将那丝帕和糕点一同扔了,自此以后,对余月芙避之不及。”

“我们婚后并无异样,可有几次与郡主她们相约,我发现夫君看到余月芙就颇为避忌,我当时只以为他们有些什么,便与夫君挑明了问,他不得已才将此事道来,彼时我不信,因去岁上元节我已与他定了亲事,整个京城贵族圈子都知晓,我不信余月芙那般不要脸面,可我去找当日出事的船家问过——”

蒋菡冷哼道:“当日她们吵过架,船家对她们姐妹记忆尤深,我去问了几人,所言与我夫君说的不差,我这才肯定他未曾说谎,那段时日我颇为气恼,可时过境迁,又不好当真与余月芙撕破脸皮,万一她不认账,倒是我们无理取闹,之后的一次雅集上,我心中有气,便当着众人的面放了话,再往后,我心存芥蒂,对余月芙多了几分关注,渐渐发觉此女果真与常人不同。”

宋怀瑾三人面面相觑,全未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也难怪蒋菡对余月芙颇为厌恶。

蒋菡继续道:“她到了议亲的年岁,家世又不错,自然会成为京城世家们关注的对象,我母亲甚至想将她与弟弟撮合在一起,我自然不认同,余月芙平日里并挑不出毛病,可就是这份挑不出毛病,让她那些小心思原形毕露。”

“那些越轨之举,又岂是心思纯良且懂得为人处世之道的人做得出的?后来我冷眼旁观,果然见她在关系亲厚的几家公子之间长袖善舞,当时我在想,也不知余月芙会找哪家的公子为夫君,后来,我猜到她有了心仪之人。”

宋怀瑾忙问:“她有了心仪之人?”

蒋菡眼底透着嘲弄,“起初我只是发现她不似以往那般对其他世家公子热络了,后来我隐隐听说齐国公府和淮阳侯府走得近,便想着,是不是与齐家二公子生了情谊,可就在上个月,我与她们同游芷园之时,我听到她在与人争辩。”

此话一出,宋怀瑾三人皆是眼瞳放亮,宋怀瑾忙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蒋菡道:“芷园的路上下回环,颇多岔道,那日我们大家探幽进去,都拿了灯盏三三两两的想分开走,我素来胆大,干脆自己独行,在山洞里绕来绕去,更选择了往最远处的出口走,就在快要到出口之时,我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低语声。”

“身后?”宋怀瑾奇怪的问。

蒋菡摇头,“不是身后,芷园有上下两层,最奇险之地还有三层,站在上面的人,是看不到下面人,因隔着堆叠的山石,可我听到了余月芙的声音。”

“她说了什么?另外一人是谁?”

蒋菡眼瞳暗了暗,“我未听明晰,那人压低了声,只偶尔听见几声断续压抑的琐碎字词,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她回想着那日,眼底嘲弄更甚,“两人生了争执,余月芙好似在威胁那人要吸引旁人过来,于是声音一时高一时低,我听见她对那人说,‘你何时下定决心’,‘你是在逼我不成’,‘我为你连清白名节都不要了’,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又被那人安抚住,可没多时,余月芙又说‘我不怕鱼死网破’,‘这是你送的还刻了字’。”

“另一人大抵着急了,沉声劝告,这时我才听出是个男子,余月芙却未被安抚,又说‘我去找她对峙’,‘让她看看她的好夫君’。”

蒋菡勾唇,“听到此处我听明白了,原来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竟与一个有家室的人纠缠不清,她这话大抵惹急了那人,我还听见窸窸窣窣的拉扯脚步声,而后又听见一声碎响,不知是什么被打碎,余月芙还尖叫了一声,我以为两人的争执要引来其他人,正打算看好戏,那男人不知说了什么,却哄住了余月芙。”

“这时我听见远处有人走过来,余月芙和那男子都安静了,我顺着原路返回,又走到底下那条路,便见底下空空如也,余月芙和那男子都消失不见了,假山里岔道错综复杂,她们早不知跑去何处了,我没看到那男人是谁,便未将此事说与旁人听,说了只怕大家也不信。”

蒋菡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我当时是想看看她能如何与家里抗争,那男人又会如何为她赴汤蹈火,到时候侯府小姐做了别人家里的继室,也颇有意思,可没想到最终闹成这般,我初二晚上便知她出事了,先有些惊讶,很快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她就是寡廉鲜耻,当初明知道我夫君与我定亲,还能那般行事,后来与别的有家室的男子苟且,又有什么意外的呢?”

宋怀瑾道:“所以她极有可能是当天那个男人杀的,你既知道此事,为何不去衙门告诉官府?”

蒋菡失笑,“我早想到你们会查问过来,又何必不顾自己之事跑这一趟?对她那人,我也懒得花时间花心思,因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宋怀瑾也没法子多说什么,而蒋菡之言,可谓是案发以来最重要的线索!

与余月芙有纠葛之人,就在三月初四去芷园游园的众人之中,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宋怀瑾思绪急转,很快站起身来,“多谢你直言相告,你说的线索对我们用处很大。”

蒋菡也站起身来,“余月芙虽是不要脸面,与她有私情的男人也实在心狠手辣,若是能早些将人抓住,自然极好。”

宋怀瑾见她言辞辛辣,却也是非分明,倒有些欣赏她的性子,这时,外头走进来来两个着华服的年轻男子,领头一人正是樊晟。

他大步进门,“菡儿,这是——”

蒋菡迎上去,“这是大理寺的宋大人,来问余月芙的案子。”

樊晟对宋怀瑾见礼,戚浔却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越过樊晟往后一看,却见他身后跟着的竟是江默,江默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很快又将视线移开。

宋怀瑾该问的都问完了,眼下着急回衙门,便也不多留,很快带着戚浔和周蔚出门,戚浔走到中庭之时听后面樊晟对蒋菡说,“江默今日住在咱们府中,你吩咐厨房准备几个酒菜……”

三人离开樊府,宋怀瑾上了马背便道:“先回衙门,我记得那名册之上写着几对年轻夫妻,齐明月和杜玉薇夫妇都在其中,看看沈谦有无人证。”

戚浔接着道:“如果沈谦有足够的人证,那我们便得去查问查问方仲崎了,并且适才蒋菡说,发生争吵之时,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我怀疑是那只丢失的镯子,余月芙威胁那人,说有何物是男子赠予她,还刻了字,会否是镯子上刻字?若是那般,芷园内或许还有线索我们不曾找到。”

宋怀瑾点头,“极有可能,我们先回衙门看看南柯回来没有,芷园是一定要搜的,眼下时辰不早了,不行咋们今夜连夜搜!”

此时天光已是昏暗,三人一路疾驰赶回大理寺衙门,正看到谢南柯已经回来,见到他们,谢南柯上前道:“大人,已去撷芳楼问了,三月二十六那日,沈谦和工部尚书家的公子,的确在楼里寻欢作乐,当天晚上未曾离开,第二日天亮之后才走。”

去义庄的朱赟上前道:“大人,余姑娘的遗体已经被接回侯府了。”

得了谢南柯之言,沈谦的嫌疑几乎被排除,宋怀瑾进后堂取出杜玉萝写的名册,仔细一看道:“这上面除了杜玉薇之外,虽然还有两对夫妻,可这二人我略有所闻,应当比杜玉薇年长几岁才对,余月芙诅咒之人绝不是她们。”

宋怀瑾一拍桌案,“查方仲崎!”

谢南柯忙道:“可要去方家查问?”

宋怀瑾眯了迷眸子,摇头,“不着急,先去一趟礼部衙门看看,看看这人平日里官声如何,他的同僚说不定有所发现,再去京畿衙门一趟,查查方家的产业,去方家产业上摸一圈,最好看看有无私宅客栈之类的,如今我们还不知余月芙二十五那天夜里在何处。”

宋怀瑾肃容道:“礼部衙门我亲自去问,京畿衙门南柯和王肃去一趟,查问出来也不要浪费时辰,就今晚去问,如今余姑娘之事传的广,明日淮阳侯夫妻不知又要过来如何闹腾,咱们今天晚上少做歇息,务必查出进展来,朱赟你去方家周围,悄声的打探打探他们夫妻关系如何,等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再登门。”

宋怀瑾想到前次去威远伯府,轻哼一声,“前次去杜家,杜玉萝并未提起方仲崎会刻印之事,不知是故意隐瞒还是如何,若贸然再去,只怕她们还要遮掩。”

几人应是,这时戚浔见众人都有活计,忍不住道:“大人,那我去芷园看看?当日我们验尸之后,虽然搜查过假山内外,却并未发现蒋菡提到的镯子,反正大家都不歇息,那不如属下去芷园找找。”

周蔚见状立刻举手,“那我也去芷园。”

外面夜幕将至,宋怀瑾略做迟疑道:“你心思细,去找倒是合适,那多带两个人,若是找不到那镯子你们便早些下值,明日再探。”

戚浔和周蔚齐齐应是,又叫了两个寻常差役,不多时,大理寺众人倾巢出动,兵分四路离开了衙门,戚浔和周蔚带着几支火把,直奔芷园。

一行四人入勤政坊时,夜幕已降临,沿街的高门大院皆是灯火通明,昏黄的光亮流泻而出,为长街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偶尔能见到华贵的车马轿子从众人身边经过,里头多是从各处衙门和宫中归府的贵人。

转过街角,长街上的光陡然暗下来,这条街上只有一座萧瑟荒芜的大宅,正是从前的永信侯府,夜幕之中的侯府漆黑一片,走近了,能听见夜风从院中穿过的呼啸声,戚浔放慢了马速,目光不住的往斑驳的府门上看,心底漫出几丝凄清来。

周蔚见她看永信侯府,便道:“怎么了?害怕了?”

戚浔还有些茫然,“怕什么?”

周蔚道:“你没听说吗?当年这侯府不知死了多少人,都说府中怨气极大,到如今陛下也未赏赐出去,说不定有许多孤魂野鬼呢。”

戚浔心尖似被针扎了一下,一时语声微凉,“孤魂野鬼要索命的,你可当心。”

她深吸口气策马往前,周蔚听得背脊发凉,连忙扬鞭跟上,“都是罪臣,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投生转世……”

戚浔摇了摇头,只觉周蔚聒噪的厉害,她转身回望,心底悲凉难平,一定没有投生转世,按着鬼神之说,含冤而死的人怎么会投生转世呢?

芷园近在眼前,因生了命案,这几日连工匠都停下来,园内本就尚未造出新景,因此园门也未上锁,四人打着火把推门而入,所见仍是初二那日的场景。

沿着园中小道往长亭假山的方向走,漭漭夜色里,杂树飞花影影绰绰,莫名有些阴森之感,周蔚头皮发麻地道:“我怎么开始后悔了呢,这园子本就是永信侯府的,如今还死过人……”

戚浔无奈道:“传闻这园子年头已久,光是这湖里就不知死过多少人,你若是害怕,便跟着他们两个。”

另两个差役知道周蔚胆小,都嗤笑出声来,待走到长亭,周蔚猛然想起了那日假山里看到的余月芙模样,当时她遗体已生腐败,尤其头脸肿胀难辨面目,那模样如今清晰的出现在他脑子里,直令他手心一阵一阵的冒汗。

周蔚本想跟着戚浔,可戚浔脚步快,全然不顾他,他只好巴巴的跟着另外二人,待走到假山洞口,四人皆点着火把,周蔚凑到戚浔跟前来,“你真的不怕吗?要不我们四个走一路?”

戚浔远目扫过这园子和远处的侯府楼台,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怕的。”

她转身进了假山,身后三人跟着,戚浔边走边道:“蒋菡说当日是在靠近最远出口的方向,咱们先一起往最东边走,而后分开找,玉镯子若是碎了,很容易掉落在路上凹凸不平之处,咱们若是能找到蒋菡说的刻字,说不定能直接认定凶手。”

周蔚道:“余月芙胆子为何那般大,刻字的镯子也敢朝外带?”

“玉镯是私密之物,只是碧云几人未曾提起过镯子刻字,不知是何时刻上去的。”

假山山道崎岖起伏,四人一路也走的颇为艰难,绕来绕去,也未发现任何踪迹,而假山内甬道逼仄,石壁致视线受阻,待凉风从石缝吹进来,莫名叫人觉得下一个转角和那些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或许藏着什么。

莫说周蔚,便是另外两个差吏也觉心底发毛,可戚浔成竹在胸的走在最前,好似对这地方有种莫名的信任。

假山绕湖而建,窄道穿梭起伏在其中,一个不留神,都分不清那边是来路哪边是出口,周蔚道:“虽说这地方白天晚上都瞧不清东西,可咱们这个点儿来,心里实在是瘆得慌。”

戚浔懒得搭理他,走至一处石室般的所在时,却见有四个方向的小道,她便问其他人,“咱们分开找?虽有四条道,出去必有汇合的,咱们往东边走,待会儿在外面汇合便是。”

另外两个差役都点头答应,周蔚见状只得咬牙道:“好吧,分开就分开。”

戚浔只觉如此最为快捷,“分开找得快,咋们也好早些下值,你若害怕,只管喊便是,这里虽然看不见人,可应当都离得不远。”

周蔚深吸口气,选了一条小道走上去,戚浔也和其他两人分开来。

小道在迷宫一般的假山之中穿梭,戚浔走过一段,却并未看见其他三人的身影,方知这条道并不与他们三人汇合,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往前走,又凭着在外瞧见的湖畔形状,往最远处的出口摸去,蒋菡说她在上头一层,她便专走下层,没多时,又走至一处岔道口。

当日在此假山内探幽之人众多,若余月芙要与人私会,少不得要选人迹罕至之处,她当即选了一条最偏僻的路往前行,小道之上多有潮湿青苔,戚浔走的小心,目光却如炬一般往地上看,当时余月芙和那男子受惊而走,当真来得及捡走碎掉的玉镯吗?

幽暗寂静的窄道间,火把的光影明灭,隐约能听到脚下潺潺的流水声,戚浔也不知怎地,行走期间,心境竟诡异的平和,她甚至仔细回忆,想要记起与这园子假山有关的些许片段,可她费了极大力气,亦什么都未想起来。

当年事发离京之时她还不到四岁,与芷园有关的任何事她都想不起来,可她又深切的知道,她幼时一定在此留下许多足迹。

若不是这案子,她甚至没有故地重游的理由。

行至一段低洼处,戚浔停下了脚步,此处偏僻隐秘,而她抬眸往上看,似乎正是靠近最远处出口的方向,而再退回几步,便有岔路可离去,如果是她要与谁说私话,也会选择在此地,她迈步往前,仔细在地上搜寻,可寻了半晌,也不见丝毫碎玉痕迹。

她只觉古怪,这时,却看到一处邻水的豁口,她走到边缘往下看,依稀能瞧见底下潺潺的水流,戚浔叹了口气,正想打道回府之时,却忽而看到水中有何物闪动着与水波不同的微光。

她攀着岩壁仔细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古怪,就在她头疼这般高的高台如何下去时,脚下的石沿却忽而塌陷,下一刻,戚浔来不及反应便顺着石壁往下坠,只听“噗通”一声,她整个人跌坐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而那火把入水便灭,戚浔甚至来不及呼痛,周遭便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

傅玦从刑部出来天色已暗,等赶到大理寺,戚浔等人早已出门办差,他将留守的小吏叫来一问,得知戚浔几个去了芷园,自然吩咐林巍往芷园赶。

到了芷园,几人打着灯笼往园内去,刚走到长亭,便听见远处有人在喊戚浔的名字,而那几人看到这边有光,立刻朝他们跑来,等跑的近了,才一眼看到是傅玦。

周蔚惊讶的道:“王爷怎么来了?”

傅玦道:“前日便说要再搜查芷园,今日便来看看,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周蔚闻言苦恼的道:“还有戚浔呢,我们分开走的,结果只有我们三个出来了,她好像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傅玦顿时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我们在蒋菡那里得了信,得知三月初四余月芙曾与人在这山洞之中私会,蒋菡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镯子极有可能碎在假山之中,少卿大人他们要彻夜查方仲崎,我们便过来看看,谁知道走散了。”

周蔚担忧的看向假山内,“这里头的路错综复杂,我们是往最远出口的方向靠的,可当时从岔路分开后,出口皆是不同,眼下我们也不知她会从哪个出口出来,已经绕湖找了半圈,若还等不到,我们只能再进去找。”

傅玦落在身侧的指节紧握,面上却只是略做沉思,“这园子你们不熟吧?”

周蔚苦涩道:“是呀,就是不熟,否则早进去找了,只是怕我们进去了,她却出来了,到时候彼此错开,反倒误事——”

“那你们先回衙门,让林巍他们去找,这园子他们熟悉。”

周蔚一愣,傅玦身后的林巍也是微讶,他怎么不知道他熟悉这园子?

不等周蔚说话,傅玦下令:“就这般定了,你们回大理寺和宋少卿说一声,流言来处已有眉目了,明日本王去大理寺见他。”

言毕,他吩咐林巍,“我们去前面看看。”

林巍推着他往前走,却没在最近的入口停下,没多时,几人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之后,另外两个差役也没想到傅玦会有这般吩咐,看着周蔚迟疑道:“回衙门吗?王爷去找戚浔找得到吗?”

周蔚可以走,可他放心不下,更觉傅玦是外人,于是摇头,“不成,得我们自己看着戚浔无事才好,我们原路返回!”

三人转身,很快进了最近的入口。

……

刚转过拐角,傅玦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掏出个火折子,又吩咐林巍,“去最东面的出口等我。”

傅玦说完往前走几步,从邻近的洞口入了假山,林巍几个面面相觑,只得听傅玦的吩咐。

傅玦一入假山,轻车熟路的往东走,路上岔道无数,他却走的不偏不倚,没多时,低洼潮湿的小道上出现了一列清晰的脚印,那脚印不至十寸,一看是女子留下,他神色一振,步伐更快了些。

火折子的光亮有限,他行走时却极少磕绊,而这脚印的方向亦是一路往东去,更令他确定主人是谁,又走过一个岔道,幽静的山涧里传出了一阵阵窸窣声,傅玦剑眉微抬,大步流星的往那犄角之地行去。

……

黑暗令戚浔心腔紧缩,她顾不上脚踝的痛,连忙大喊周蔚的名字,然而喊声落定,却只有回声在这处涵洞内回响,她不确定自己的声音传出去多远,可等候良久,也未听到周蔚几个的回应。

蒋菡说过,她看不见余月芙,却能听见她的说话声,由此可见,周蔚几人一定距离自己极远,她一颗心骤然沉入谷底,

她起身往石壁上摸索,可触手却只有湿滑的苔藓,头顶的小道足有一人多高,如今漆黑一片,又无阶梯,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她不怕鬼怪,此处亦非野外,无伤人猛兽,可黑暗和潺潺水声,却令她无可避忌的回想到了当初南下逃亡时的情形,那时追兵暗探数以千计,她和陆家姐姐躲藏在棺材里,躲藏在运货的箱笼里,从旱路换水陆,从马车换乘船,多番折腾,才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幽闭的窒息和生死一线的可怖,如同跗骨之蛆,令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她摸索着背靠石壁,以此来获得些许安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远处掠来的凉风,好似有形的兵刃一般令她寒毛直竖。

她心跳快如擂鼓,冷汗盈额,恐惧如潮水缓缓没过她,极致的紧张中,她仿佛生出幻觉,好似又回到了暗无天日只顾奔逃的日子,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只恨不得徒手爬出此地!

“戚浔——”

无边的黑暗中,一道轻唤响了起来,戚浔陡然一怔,只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下一刻,脚步声极快而来,微弱的光亮骤然出现在她头顶,她忙抬眸去看,昏黄的暖光中,是一张溢满担忧的熟悉面孔。

戚浔愣愣的望着傅玦,神情迷蒙,惊惶未消,而她愣神的功夫,傅玦毫不犹豫的从上跃了下来,他稳稳站定,拉住她胳膊打量,“受伤了?”

戚浔摇头,熟悉的龙涎香在唤回她的神识,“王爷怎会来?”

她虽强自克制,语声却是轻颤,声音亦哑的厉害,水虽是不深,可她裙裳皆湿,人有种梦魇后的虚脱之感,傅玦握住她手臂不松,正待答话,忽而听到有人声在喊。

傅玦仔细一辨,竟是周蔚去而复返。

戚浔也听见了,这时她好似彻底惊醒,下意识看他的腿,不论他怎么来的,周蔚来了,他装残疾之事岂非暴露?

傅玦自也意识到了此事,他略一沉吟,选择吹灭火折子,可就在火光灭去的那一瞬间,他从戚浔眼瞳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恐。

在他的印象里,戚浔似没有怕的时候,他心底好似被重锤一下,拉着戚浔的手用力,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又虚揽住她肩背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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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封天魅医倾城第九特区龙王大人在上伏天氏叶伏天花解语重生之最强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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