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下山相送
“李委员，此次下山，恐怕会有多番险阻，还请你多多保重，革命的大局，不能没有你的存在。”
“哈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都给我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我会多加小心的。
再说了，你这说辞也太过夸张了些，有我没我，革命都照样能发展下去，只要剥削和压迫还存在，革命的信念就始终扎根就在人民的心里头。”
听了这段颇为熟悉的话语，程刚在内心不由地感叹，如果换成其他人说出来，他可能只会觉得不过是句大话，可换了眼前这人，却是让他难以质疑。
其实程刚自己也知道他或许多少有些落入“英雄史观”的窠臼，可是对这段历史越熟悉，就越只能感慨李委员对革命的重要性。
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这位伟人的存在，这一段历史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所以这次没能和红四军大部队一起下山，程刚的心理压力估计比自己实际面临枪林弹雨都要大，他可不是小说读者，知道这本书的作者肯定不敢把这位给写死。
放在程刚的视角上来看，自从他来到51位面之后，历史已经开始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岔路口。
这条岔路，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也可能往坏的方向发展。
随着自己带来的变数越来越大，带给其他人的影响也会变得难以捉摸，可偏偏这一切又不是他一个普通人可以控制的。
一旦时空的过客介入了一段历史，那么他自己也会由此成为历史中的一部分，从此与这个位面纠缠不清，再也无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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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这位年轻人眼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再是资料上的历史记载，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和事，真真切切的情和感。
而最令他恐惧的是，在翻阅当下的人事资料的过程中，程刚将其偷偷与现代资料对比后发现。
在之前的数次战斗里，已经有一些本应在后来才会牺牲的人物，因为种种原因，提前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这样类似的情况还会继续发生，甚至是愈演愈烈。
也就是说，他在尽力挽救一部分人的同时，也变相地波及到了另一部分人。
没办法，历史总是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统一，后世的诸多将领，都是在枪林弹雨中挣来的那一份份军功，可这一过程，同样也意味着残酷的淘汰。
其间他们的很多战友，不是说一定比他们差，而是很可能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
为什么历史上记载的那些将军们，身上的伤口都是恰好避开了致命位置，每次抢救都能够化险为夷。
因为没得他们这样运气的，都早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
对于其他人，或许程刚还能够自我安慰，只要大方向是好的，出现个别误差都能理解。
可要是万一，万一，某颗子弹或者某块破片偏移原来的方向，打到了李委员身上，那程刚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若放在几年后其实还好说，毕竟那时这位已经具有一定地位，安全基本能得到保障。
只是放在这个不尴不尬的时期，谁也没办法保证就肯定不会出现意外。
从理性上来说，其实年轻人很明白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从感性上来看，他实在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所以看着李委员即将下山，程刚的内心确实充满着各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对他而言，这种情绪甚至要强过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再说得极端一点，如果哪一天程刚不小心牺牲了，那么临死之前他也不会后悔，仍然会对革命的未来保持期待和希望。
可万一……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所以程刚才希望能够一同下山，至少陪在主角旁边，万一有个什么差错，他也好及时出来补救。
毕竟他的空间里可是存了不少物资，从武器装备，到药物器械，到柴米油盐。
相信不管这支队伍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只要人还没有散，只要程刚敢不考虑后续影响，敢豁得出去，他总有办法给大家补血。
可惜的是，我们的后勤部主任其实也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他只看到了在长远历史上李委员的重要性，却忽略了就槿甘山根据地而言，他这个金手指的重要性。
之前就有说过，程刚给根据地带来了海量的援助，或许其他人在当前局势下，不会过多考虑这位神通广大的年轻人，其背后的势力如何带着如此庞大的物资，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穿过敌人和己方的封锁线。
但这并不代表众人愿意冒上风险，让他和大部队一起下山游击。
同样也是万一，万一要是中间出了差错，又有谁能够担得起这个责任。
也许在某些人眼里，李委员这个根据地最高首脑的性命，也不一定就比程刚的命更重要，甚至很可能李委员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
所以这位后勤主任不仅没有能够如愿下山，反而还得在山上受到各种限制，以保证绝对的安全。
当前的这种局势下，程刚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他拒绝大家的好意，只能服从组织的安排。
这或许也是历史上游与下游之间的一个矛盾吧，很多事情他这个穿越者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
综合各种考虑，这才有了开头程刚送李润石下山的这一幕。
不过，大家都是朝夕相处近一年的革命伙伴，到了这个关头，该讲的话，该做的准备，都早已搞定了，此时反倒没有太多的话要讲。
所以程刚和李委员聊完这几句后，又与几位熟识的将领打了招呼，再跟自己要下山的几位学生和属下简单叮嘱几声，便沉默了下来，目送这支长长的队伍，消失在了远处茂密的山林之间。
“走吧，我们回去，老鹏，再陪我检查了一下防御工事吧。”
事已至此，任何犹豫和彷徨都不会有什么作用，只有坚定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才能够让局势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而在另一边，刚刚离去不远的李润石，也在沉思着什么。
这里有一部分对家人的担心，上次离开潭州前去发动起义，自家妻子带着三个尚在幼龄的孩子给自己送别的画面，他还深深铭记在心里。
这次又是类似的场景，甚至就风险而言怕是还要更大，他一方面担心自己遇到什么意外，另一方面也担心家人遇到什么意外。
可就像上次一样，只有分别才是最好的选择，唯有希望这仅仅只是暂时，而不是永远。
当然了，对于这位把革命看得比天还要重要的男人来说，他心里牵挂的不只是家人，或者应该说家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他更操心这次反围剿的局势，兵力如此悬殊，哪怕装备上没有太大差距，甚至还稍有优势，谁又能打包票一定能够胜利呢。
对于当下的红军将领而言，如此种种的准备，而不过是死中求活的无奈之举罢了。
后面的战斗，即使是对己方再有信心，也没谁能有什么绝对的把握。
相比之下，红四军内部各团之间的些许矛盾，以及根据地的土客问题，又不算是太大的事了。
这并不是说就完全不用操心，事实上为了解决这些矛盾，一直以来李润石确实花了不少功夫，就目前来看，应该还算有所成效。
至少在当下的局面中，这些次要矛盾，不会跑出来影响到主要矛盾的解决。
想到这里，李润石又想到了程刚，如果不是这位年轻人的支持和帮助，他恐怕也很难理顺各团之间的纷争。
历史上的这一时期，因为出身和装备上的差异，部队之间始终存在界限，连带着统一指挥都受到了影响。
比如最简单的枪支分配问题，要知道从一开始各个团的枪支是很不平均的，可因为物资短缺，只能希望从装备较好的二十八团抽调一部分，补充到其他团去。
对此，军里曾屡次开会议决要平均，只是议决归议决，却总是行不通，虽也有些许调拨，可远未达到平均的程度。
而到了这一位面，情况自然大大改善了，因为程刚的存在，物资不再短缺，各部队之间的矛盾也从追求平均，变成了力争上游，总体往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同时因为程刚的配合，军里尤其是作为书记的李润石，也由此掌握了更大的权威，工作变得好开展不少。
一边行军，一边思考，却又想起来程刚这个神秘人物，李润石也只能感慨，这位来客给根据地带来的影响确实越来越大了。
不过观起言行，又实在难以让人对他提起质疑，尤其是今天程刚对自己的关心，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着实让人感动。
摇了摇头，这些事情都留待后来再考虑吧，更重要事就摆在眼前呢。
战斗，即将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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