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3章 破障
举目四望，尽是一片金黄，细看之下这方世界乃是由一粒粒金色光点所构筑而成。
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龙且低着头，如同行尸走肉般缓步在虚空之中，不知何时当面前出现一片炽白光晕时，才停下了脚步。
“进去……进去……进去……”
“进去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
“……”
也不知是来自脑海中，还是来自这方金黄世界，一声声低语催促着龙且踏入炽白光晕中。
“看清楚了吗？”
“会了吗？”
“练一遍，快！”
“哭……哭什么哭……一式剑招，教了你多少次了，还是学不会，有什么资格哭？有什么好哭的？”
“废物！”
“……”
下意识的龙且迈出一只脚，只是还没落下便又收了回来，进而又似那里面有着无比恐惧的事物吓得他连连后退，在那里他恍似听到了一声声再熟悉不过，且又令人恐惧的咆哮、责骂……
“这年头的小娃儿，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走你！”
蓦然间一道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回荡而起，龙且还没反应过来，就像是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整个人飞向了炽白光晕。
回首之际，龙且只来得及在余光中看见一粒金色光点上下翻动了几下后便融入了金黄世界中。
眼前白光一闪，龙且出现在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龙家祖地地下的龙脉空间。
此刻，龙且全身都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轮廓漂浮在虚空中，身下正是他家的老祖以及一个6、7岁大的小男孩。
只见一身纯白战甲，手中降龙剑斜指大地，一手背负身后，静立在原地的龙若兰，一股君王威严睥睨天下，恍如在她身前有着无数入侵的敌人，而她便是那个守护天下的君王，手中的剑，便是天下的剑，誓要为天下人斩尽一切来犯之敌，护得天下人太平安生。
倏然
君王动了，一步前踏，一剑刺出，便像神龙一般是冲进了敌群之中，人是神龙，剑也是神龙，于千万之敌中横扫八方，便如她之身份，君王所过，天下谁人不臣服！天下谁人敢不臣服！
“此为游龙八部剑第一式·龙吟，剑出如神龙引吭长吟，要让敌人明白，你便如神龙一般，君王的威严，神龙的威严，只可敬畏，莫敢侵犯。”
一语落定，剑招陡变，剑出之际一股极致的杀伐之意瞬间弥漫开来，只见降龙剑随着龙若兰的舞动，一道道金色流光携以摧枯拉朽之势斩灭眼前之敌。
亦如她之身份，君王一怒，杀尽来犯之敌，不存一丝仁慈！
“此为游龙八部剑第二式·逆龙杀，既是君王，既是神龙，便有君王之怒，便有神龙之怒，谁若胆敢激怒于你，必将不存一丝仁慈，势要将之斩灭。”
铿锵如剑鸣之音落定，便见龙若兰旋身落地，身躯半蹲收剑入怀，剑尖直至前方，一瞬四周显化出五道同样姿势的幻影。
下一刻，只觉眼前一闪，六道身影瞬间执剑刺出，于中心一点，六柄长剑剑尖同时碰在一起，收剑之际，五道幻影缓缓消散，只余真身执剑而立
“此为游龙八部剑第三式·龙闪，这一式讲究的是快，极致的快，便如神龙袭杀之姿，利爪之威势，在不知不觉中分化出五道幻影，联合本体封困敌人，再集中一点将之灭杀。”
“因分化的幻影极具耗损灵力，杀敌之后，自身也将面临灵力的匮乏，所以不到生死关头，不可随意动用。”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招，游龙八部剑·龙之心！”
蓦然间，便见龙若兰周身气势猛地暴涨，一道道金色光晕弥漫开来，周身亦是一股股金黄之气升腾而起，随着灵力的极致的调动，愈发的凝实，直至最后化作黄金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化作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火海炎墙，横亘在千军万马与身后之间。
恍惚间，不见君王有何动作，只是淡漠的看着，看着那悍不畏死的千万之敌葬灭在龙炎火海之中。
末了，收了气势，收了剑招，一切回归平常，龙若兰走到小男孩身前，冷声说道：“你要时刻记着，身为君王，身为神龙，既是为天下不存一丝仁慈而杀敌，亦是为守护天下而不受浩劫，这便是神龙之心。”
“你可有领悟？”带着稍有的期待，龙若兰目不斜视的盯着小男孩的眼睛。
然而，那小男孩在老祖的目光注视下，先是木然摇了摇头，而后似是惊觉了过来又点了点头，随即便惧怕的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双小手紧张不安的攥着衣角。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龙若兰见状仍是忍不住的仰天长叹，轻声骂了声：“废物。”
可在小男孩看来，这一声‘废物’却如重锤一般敲击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眼泪不争气的滴落而下。
“哭……成天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一年了，整整一年了，老祖我每日亲自演示、讲解一遍，仍是没有丝毫收获？你有资格哭吗？”
“啪！”
暴怒的龙若兰一通大骂后，一巴掌将小男孩扇飞了出去，随即扔下了降龙剑，对着小男孩爆吼了一声：“今天不准吃，不准睡，给我练，先把动作招式给我练会了，练的一丝不差，若是胆敢偷懒，老祖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老祖宗，且儿知道了，且儿不敢偷懒。”
颤颤巍巍的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小男孩一步一踉跄的走到降龙剑前，一双小手吃力的将降龙剑抬了起来，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勉强强刺出一剑。
这一剑刺的歪歪斜斜，丑陋不堪，许是剑太重，一剑刺出后，小男孩便失去了重心，被跌落的长剑连带着又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哼！”
低着头的余光中，老祖气得拂袖而去，小男孩顾不得去擦眼角的泪，重新稳定了身形，再一次的出剑……
虚空中，龙且看着小男孩，痛苦的闭上了眼，与那小男孩一般，眼角有泪滑落。
在龙脉空间中整整十年，他不知道挨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这是他最不想，也最不愿回首的一段岁月。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即便是现在长大成人，龙且的心中仍是盈满了恐惧。
若非胡铭仙来到龙家祖地，他都不愿前往养龙山第十层，若非需要觉醒体质，他都不愿再回到龙脉空间。
许是再一次亲眼目睹了曾经的自己，许是回想起了那日日夜夜的打骂，此时龙且心中的恐惧之意渐渐的化作一只只噬魂的恶魔，正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这具意识所化的身躯。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小男孩再一次刺出丑陋的一剑后，终是体力不支，意识模糊的摔倒在地，就在那冰冷的岩石上蜷缩起了小小的身躯，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吧……就这么睡吧，不要再醒过来了……不要再醒过来了……”
看着小男孩终于睡下了，龙且似是找到了理由，放下了一切防备，任由心魔将自己最后的一丝意识吞噬。
倏然
“哎！”
就在龙且闭上双眸，等待着心魔吞噬完自己最后的一丝意识的刹那，一声满载着心疼的叹息传了出来，一瞬龙且便睁开了眸子，心魔的动作也在这一瞬定格了。
走到小男孩身边，轻抚着小男孩稚嫩又沾满污渍的小脸，两行清泪悄然划过龙若兰的脸颊，轻轻地轻轻地将小男孩抱在怀中，坐在了一块大石上。
往日暴躁易怒的脸庞上再无一丝严厉，取而代之的尽是一片柔情、怜爱以及无奈的自责，龙若兰小心翼翼的一手替小男孩拂去眼角泪水与汗水干涸后的痕迹，一手缓缓将龙气导入小男孩的体内，替他拂去一身的伤痛与劳累。
做完这一切后，龙若兰伸手从铸龙液池中摄过一滴铸龙液，轻轻地掰开小男孩的小嘴，将铸龙液喂了进去。
似是尝到了好吃的东西，小男孩吞咽了一下后，心满意足的弯起了嘴角，似是感觉到全盛都舒泰了起来，不自觉的往龙若兰的怀中钻了钻，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的睡了去。
“且儿，老祖知道你一定会怪老祖的，就算你现在小，还不懂得什么是讨厌，但等你长大了，一定会的……”
看着怀中的孩子，龙若兰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且儿，你身俱真龙之体，将来是要在圣武大陆大放异彩的，但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修行，只有得到气运之力，才能前往圣武大陆，才能创造出属于你的时代……”
虚空中，仅剩一双眸子还未被心魔吞噬的龙且，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似是想要确定什么，随着意识的涌动，眼前的画面一次次闪过，他不再关注每日每夜承受的打骂，他只想看看是不是每一次当自己睡着之后，老祖都是这般呵护他……
“老祖……且儿知错了……且儿不怪老祖……”
当意识停留在十年前，他离去的那一天，龙且才赫然发觉，每一次当他累的昏迷睡着的时候，老祖都会像母亲般将他抱在怀里，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老祖在那严苛无情的表面下，是一份对他浓浓的爱护之情。
这一瞬，龙且周身的心魔尽数化作飞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