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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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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温那年十五岁,乖巧听话似乎已经刻进她的骨髓,她从小到大做过最叛逆的事,大约就是小时候母亲让她学讲阿凡提的故事,她反抗了,虽然最后反抗失败。

但反抗的那段过程,她却始终记忆犹新,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大声喊出“我不要”。

她心里的小人扬着下巴,拧着小眉头怒目圆瞪,“骄纵”一脚蹬开了“乖巧听话”,她掐着腰,嚣张跋扈。

这是她内心的画面,表面上,她还是那个仅仅喊出“我不要”的、难得不听话的乖孩子。

那一刻,林温对着一个陌生的络腮胡男人,轻声回答了一个“想”字,这声“想”念得轻,却远比儿时的那声“我不要”来得掷地有声,简直就像窗外的那一声声惊雷,砸得她头晕目眩,血脉贲张。

林温的手攥紧自己放在一旁的黑色双肩包,脑中瞬间铺自由画卷。

她要逃学,她要远远地逃离那所学校!

“那就一起逃吧。”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

林温的心脏咚咚狂跳,她分出一丝清明,喉咙干干地问道:“一起逃?”

短信的提示音这时响起,男人瞥向自己的手机,似乎在看发信人的名字,他垂眸盯着屏幕,语气平淡道:“嗯,逃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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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一直在林温手上,她先前在查看附近的酒店信息,网页还没看完,跟男人说话的时候她也忘记了这事。

林温第一次接触智能手机,来短信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不小心就点了进去,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才意识到不对。

林温立刻将智能手机递还对面,尴尬道:“对不起……”

她没有逐字读,但做惯了语文阅读理解,短短一行简单的文字,她一眼就将短信内容印进了脑中。

短信上说:“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开学后必须老实回学校给我读书!”

男人并不介意**被窥,他随意瞄了眼内容,问道:“酒店查完了?”

林温摇头。

男人没回短信,又把手机推给林温。

尴尬过后,林温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她惊讶于刚刚意外得知的信息。

男人夹着饭桌上的菜,像是额头长着眼睛,“看什么?”他问。

林温被发现,她讪讪地否认:“没什么。”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憋话。”

男人从洗手间抽烟回来的时候,林温闻到烟味,她忍着没说,当时男人就说她“你很喜欢有话憋着”。

现在又听到男人这样说她,林温抬眸,光明正大打量对方。

其实她今天一早就已经注意到他。

航班第一次推迟的时候,乘客们都不耐烦,她一直垂眸望着地面的瓷砖,无意中抬头,她发现坐在过道另一端的男人,似乎也在看机场锃亮的地面。

不同于其他乘客,男人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

他似乎过于冷漠,完全不受周遭影响,乘客们吵架再大声,他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直到姜慧阿姨的儿子横冲直撞,差点碰到危险,男人才像从局外跨进了局内,一脚踹翻了闹事的男乘客。

林温对人的防心很重,但面对这个男人,她的防心不由自主地降低了。

她还记得他在飞机上说“小朋友,把眼睛睁开”时的稳重语气,她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是这句话将她拉回人世。

林温想,这人至少不坏,又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其实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对方要是不愿意说,大可以不理睬她。

于是林温问道:“我是好奇,你不是已经工作了吗,怎么还在读书?”

男人回答:“我如果不回去读书,那过几天我的确就工作了。”

林温哑然。

男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菜。

过了会儿,林温又问:“那你是大学生吗?”

“嗯。”

林温盯着他的络腮胡,实在很难相信,“你大几了?”她问。

男人似乎想了想才说:“你觉得我大几?”

林温先问:“你是医科生吗?”

医学本科五年制,本硕连读七年,本硕博连读八年,男人拿着筷子,撩了她一眼,道:“不是。”

林温只能尽量贴近现实地猜:“那你……大四?”

男人若有似无地提了口气,喉咙里逼出一声“嗯”。

林温抿嘴笑笑。

都是学生,即使对方是大龄的大四学生,这也让她感觉距离拉近了不少。

姜慧总算从洗手间回来,她摆着手,没什么力气地表示她拉肚子了,另外叫了一份清汤挂面,姜慧三两口就吃完了,有点没饱,但她不敢再碰桌上油腻的菜。

饭后雨势不减,三人撑着伞就近找住宿,姜慧看中一家外观不错的酒店,打算进去,林温却盯着另一边看起来陈旧廉价的小旅馆。

姜慧吃惊:“你不是想去住那里吧?”

林温点头。她要逃学,可她只带了一只小行李箱和一只双肩包,她身上全部现金加起来只有几百,这几百块撑不起她“大手大脚”住酒店。

男人已经走到酒店门口,见状他回过头,

姜慧拉住林温:“开什么玩笑,你今天跟阿姨住,阿姨请客,不用你出钱!”

刚才那顿饭姜慧也硬要请,男人没搭理她,自己把钱付了。姜慧只吃了一碗清汤面,但林温吃得多,她不好白吃,拿钱平摊了。

男人倒没拒绝,只收她三分之一的钱,没要姜慧的。

虽然只是三分之一,但那家饭店菜价颇贵,点菜时林温没打算逃学,如今既然要逃学,那省吃俭用是必然。

林温做不出白占便宜的事,她拒绝姜慧的好意,姜慧又道:“那你出一半房钱,我们一间房,你正好帮阿姨省钱了!”

林温为难,她先前在男人的手机上查过附近酒店的价格,知道这间酒店就算半价,也超过了她当下的预算。

姜慧拗不过她,但也没法陪她去“吃苦”,她是孕妇,又带着孩子。

肠胃又有反应了,姜慧捂着肚子,让男人帮忙:“小周,那你陪温温去看看,要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你就把人带回来!”

“不用不用。”林温道。

“听话,你这孩子!”姜慧受不了,拉着大宝赶紧冲进酒店找厕所。

男人抱着胳膊,站在酒店门口。

林温辫子总扎不紧,几绺碎发从马尾辫里逃了出来,她挠挠脸,顺手把碎发挽到耳朵后,“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她客气道。

话是这么说,她脚尖却迟迟没调头。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更是她第一次外宿酒店,总归有点忐忑,希望有人能陪陪她。

男人看了眼她的脚,他的表情都藏在络腮胡里,林温其实不能明确分辨对方笑没笑,但林温观察他的眼睛,总觉得他是笑了一下。

“走吧。”男人迈步。

林温握着伞柄,轻轻松口气。

小旅馆的标间一晚上八十元,林温朝男人看,没开口,但男人显然猜到她想问什么。

“可以。”

“哦。”林温点点头,问前台要了一间房。

房间在三楼,林温家境普通,小时候住过偏僻的平房,但再差也没住过这样的房间。

说脏也不脏,但绝对算不上清爽。

男人问:“确定住这里?”

林温捏着被角掀了一下被子,又环顾一圈,她掐着腰,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劲,用力点点头。

“嗤——”

这回林温确定男人笑了,林温不解,她小声问:“你笑什么?”

男人眉眼比之前和善许多,他道:“没什么,喉咙痒。”

林温总觉得这是借口,但这无关紧要,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男人走了,林温关上房门,把钱包拿了出来,认真数了一遍现金。

她不是要离家出走,而是逃学,逃学一两天她也满足,反正借口是现成的,航班最快也要三天后才有。

可她身上这点现金,似乎很难支撑到她开学。

盘腿坐在床上算了好一会儿,林温又穿上鞋子下了楼。

天已经黑了,大雨仍不停,林温来时留意到宾馆旁边有网吧,她快步冲进网吧,花两元开了一台机子,搜索杂七杂八的信息。

搜完信息,她回到宾馆房间,简单洗了一个澡,走出浴室,她总觉得房里有味道,打开窗户透气,她看到窗对面的人,不由愣了愣。

星级酒店和她房间竟然这么近,相距似乎不足两米,男人倚着窗户,手上夹着一支烟,他似乎身体不适,嗓子一直不太好,略显沙哑的音色传了过来:“洗过澡了?”

“嗯……”林温打量对面,“你在走廊吗?”

“不是,好像是个杂物房。”男人说。

“你怎么在那?”

“房里有烟雾警报器,我出来抽支烟。“

“哦。”

“你刚去网吧干什么?”

“你看到了?”从她网吧回来到洗澡开窗,男人似乎不止抽了一支烟,林温边想边说,“我去查工作了。”

“工作?”

“我想知道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做的。”林温忧愁,“我还未成年。”

男人:“……”

林温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隔着雨幕跟对面的人说:“你打算逃学多久?”

“……看情况。”

“你要逃很久?”

“或许。”

“你有存款吗?”

“没有。”

“那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没。”

“你没有提前规划过?”

“……嗯。”

林温放下毛巾,抿了抿唇,语重心长道:“住宿吃饭都要花钱,你这些应该都考虑清楚。”

男人问:“你都考虑清楚了?”

林温“高瞻远瞩”道:“嗯,我想过了,还是回宜清比较合适,这里物价相对高,方言也听不懂,哪里是哪里都不清楚。”

男人说:“宜清物价也高。”

宜清是省会城市,林温不是宜清人,她家在南林市江洲镇,两地方言不同,但毕竟一个省的,方言相似。

林温道:“最重要的是,我得给自己留有余地,要是钱真的不够花了,我回家也方便。”

“……”男人似乎无话可说,过了会儿,他扯了一下嘴角。

林温确定自己没看错,他右边的络腮胡真的动了动。

林温蹙眉,大概猜到他在笑什么,她道:“这没什么可笑的,我又不是逃学一辈子。”

“那你打算逃学几天?”男人问。

林温说:“最多三天吧。”

“三天有意思吗?”

林温看了看发尾还有没有在滴水,温声道:“三天就够了,我很容易满足的。”

男人沉默。

林温没看见对方神情,她继续用毛巾搓着发尾,问:“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男人说:“我可以投靠朋友。”

林温愣了愣,隔着两米距离和滂沱大雨,她对“陌生人”道:“我没朋友……”

男人没问什么,他抽了两口烟,半晌才说:“我可以带上你。”

林温没吭声。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又说:“反正最多三天,你要怕白吃白喝,就帮我跑个腿,打扫个卫生。”

他连她最后的一点顾忌都说出来了,林温知道对方尚算陌生人,她不该心动他的提议。

林温低头揉着毛巾,没有给出答案,她带着点孩子气地轻声道:“相比逃学,我更想时间快进,我想考到市高中,考到市高中就好了。”

男人弹了弹烟灰,一顿,又竖起香烟,心血来潮道:“你看着烟说。”

“嗯?”

“再说一遍。”

林温莫名其妙:“我想时间快进,考到市高中。”

朝上的烟头亮如星星,在这个雷雨交加的昏暗深夜,男人大拇指揿住烟头,犹如清风吹熄烛光。

男人说:“希望你心想事成。”

林温一怔。

风雨如故,对面的光突然亮了一些,有人打开杂物房的门,惊讶道:“你谁啊,怎么在这里。”

男人准备离开,林温突然扒住窗框,冲对面喊:“我会打扰你吗?”

男人望向她,顿了顿,道:“不会。”

第二天,林温在胳膊瘙痒中醒来。

星级酒店含早餐,林温住在小旅馆,早餐只能自己觅食。

她随意啃了一只包子,啃完后和酒店里的两人碰上面。

姜慧肠胃不适,气色不是很好,她问林温昨晚睡得如何,林温挠着胳膊回答:“很好。”

男人朝她手臂瞥了一眼,林温顿了顿,默默捂住胳膊,没再挠痒。

三人先去机场,确定今天也没有航班后,他们又打车去了火车站。

去宜清市的火车没有直达,需要中转,他们各自买了两张票。

午饭就在火车站附近的快餐店吃,快餐店的一次性筷子装在白绿色的纸包装中,林温想起上学期班里女生往她的筷子里塞了一条肉色虫子,筷子也是这样的包装,因为外面看不见,抽出筷子后虫子也没跟出来,直到她用筷子吃完饭,女同学才抖了抖纸包装,大惊小怪地嚷嚷:“咦,怎么有条虫子!”

林温不想碰这筷子,她找了找,发现店里有金属筷,她拿来两双,另一双给男人。

男人说:“现在就开始跑腿了?”

林温发现男人跟昨天有些不同,昨天他有些厌世一般的生人勿近,今天他竟然会开玩笑。

林温也没意识到跟昨天相比,今天的她不再那么沉闷孤静,她点点头说:“你还需要什么,我帮你去拿。”

一旁姜慧好笑:“奇了怪了,你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林温挠挠胳膊,坐下吃饭。

饭后上火车,三人去了硬卧车厢。

因为不是首发站,车厢里的被褥早被人睡得一团乱,姜慧大着肚子不方便,林温把人拦住,利落地将两张床铺收拾了一遍,转头看男人,男人皱着眉,一直坐在车厢外面的座椅上打电话。

林温顺手把他的床铺也收拾了一下。

姜慧睡下铺,林温的床是中铺,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初三课本,坐在姜慧床边预习。

林温并不算聪明,她学习全靠刻苦,因为定了市高中的目标,这个暑假她格外用心。

可惜天赋有限,林温看了一会儿题就开始挠胳膊,男人忽然叩了两下桌子,林温抬眸。

“上餐车问问乘务员有没有冰,去把胳膊敷一下。”

林温起身去了餐车,没要到冰,但买到了两瓶冰水。她敷着胳膊舒口气,回到车厢之后,她发现草稿纸上多了一串解题步骤。

林温意外地看向男人,男人躺在整洁的下铺,背靠枕头,言简意赅道:“报酬。”

林温想说,他不是让她跑个腿,打扫个卫生吗?

但她没说,她把冰水递了过去。

到了晚上,火车还没到中转站,姜慧忽然惊喜道:“我老公过来接我了!”

姜慧老公临时被派来出差,目的地正好是火车经过的站点,姜慧这回腿脚也有了力,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林温和男人帮她一道搬行李,看见了站在火车外等待着的姜慧丈夫。

姜慧丈夫自称姓秦,长得器宇轩昂,他对一大一小的两人连番感谢,同时递了一张名片给“大人”。

男人接过名片,林温跟坐在婴儿车里的大宝道别。

回到车厢,只剩他们两人。

火车上的晚餐味道不佳,林温囊中羞涩,也不喜欢浪费,她硬撑着把饭菜全吃了。

饭后她收拾餐桌,把男人那头的桌子擦得格外干净。

收拾完,林温将课本轻轻推过去。

男人正斜靠着床皱眉看窗外,他回过头,眼神淡淡的。

林温迟疑着想将课本收回,男人手掌盖住课本,一个翻转,正面朝他。

“过来。”男人淡声道。

林温立刻坐过去,和男人同看课本。

学着学着,林温犯困,眼皮不自觉地合拢。男人却精神十足,叩叩桌子说:“别睡。”

林温昨晚在小旅馆没睡好,她睁了下眼,没多久又开始犯困,她趴下说:“我靠十分钟。”

等她在漫长的十分钟后醒来,她一边揉着被压得酸疼的胳膊,一边回头,看着不知何时睡到了她背后那张床上的男人。

火车空调温度格外低,林温打着哈欠,抖开被子,替男人盖上。

男人这一觉一直睡到中转站,林温手机闹铃准时响,天没亮,她叫醒男人:“喂,喂,起床了……”

男人睡得沉,毫无动静。

林温推他:“起床了,到中转站了!”

许久,男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林温说:“到站了,快起床。”

男人像没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林温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你还好吗?”

男人挡住她的手,掀开被子,慢吞吞坐了起来,揉了一把脸。

下车中转,到了另一辆列车,他们坐的是硬座。

天微亮,两人都还困,没什么说话的心思,他们一言不发地轮流刷牙洗脸,回来后再一齐吃了点东西。

吃完东西,有了精神,林温望着车窗外的日出美景,两脚交叠,在桌子底下晃了晃。

也许晃动引起共振,对面的男人看向了她。

林温慢慢收住脚。

男人问:“跟你父母说过了?”

林温摇头。

今天是8月31日,明天就要开学,林温想在最后期限说。

林温问他:“你呢,跟你父母说过了吗?”

男人没吭声,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林温盯着香烟看,也许看得太专注,男人打开烟盒,示意让她抽一支。

林温一愣,摇摇头。

男人一笑,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却没有点。

林温开口:“火车上不能抽烟……”

“车厢接头的地方能抽。”

“哦……”

“不来一支?”男人拨弄着烟盒盒盖,“可以解闷。”

林温皱皱眉:“烟太臭了。”

过道对面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孩,一大早,他们的桌上就有酒有菜,麻辣鸭货的味道太浓郁,引人口齿生津。

林温下巴朝对面扬了扬,说:“我要解闷的话,也选择喝酒。”

“你?”

林温点头,等着男人说一句“不相信”。

但男人只是淡定道:“酒就不臭了?”

“……比烟好。”

他们讲话不算大声,但过道对面那桌耳朵尖,三个中年人笑哈哈地递过来一瓶小瓶装的二锅头,又给了两对鸭翅和鸭脚,说请他们吃。

他们推不过,只好收下东西,林温翻了翻,除了泡面也没零食,最后男人嗤了一声,回礼了一圈香烟。

林温:“……”

男人最后没抽成烟,他把烟拿了下来,塞回空了的烟盒。

时间还早,他抱着胳膊,靠窗睡觉。

林温翻看课本,看累了,她抬眸看见桌上的酒,好奇心起,她慢慢伸出手。

快要碰到酒瓶,忽然手背上一记敲打,她疼得猛缩回手,望向对面。

男人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你才多大,等成年。”

“……我没要喝。”

“那就连瓶子都别碰。”男人重新闭上眼。

林温盯着晶莹的酒瓶,默默啃起鸭翅。

也许是鸭货实在太香,对面的男人闭着眼,问道:“你会做饭吗?”

林温看向他,“嗯”了一声。

“会做什么?”

“蔬菜荤菜都会做,不会海鲜。”小镇不靠海,很少会吃海鲜。

“红烧牛腩会吗?”

“会。”

“嗯。”男人不再说话。

林温拿着鸭翅,打量对方。

她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上,络腮胡遮了他大半张脸,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林温只吃了一个鸭翅,另外三个都留给男人。

明天就要开学,火车上有学生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林温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我作文没写。”

“也不知道老班打算选谁。”

“王宇分到几班了?”

“他期末没考好。”

火车一路路报站,快中午的时候,林温再次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她的心跳咚咚加快,尤其是在看到过道对面的小孩,吹起一只红气球时。

男人醒了,他捏了捏后脖颈,问:“几点了?”

“十一点零三分。”林温没看表,直接报出了时间。

十一点零三分,停靠康义南站。

男人喝了点水,把鸭货吃完。

十一点三十六分,停靠兴湖站。

小孩还在玩那只红气球,把气吹了放,放了吹。

十二点,男人去洗手间,走前盯了眼她迟迟没翻动的课本,道:“把不会的题圈出来。”

林温愣了愣。

十二点零一分,停靠江洲站。

小孩再次把红气球吹鼓,这回他吹得比以往都用力,鲜红色逐渐变得透明。

气球膨胀到极限了,就会爆炸,勇气鼓到极致了,也会衰泄。

十二点零二分二十秒,林温起身,焦灼地望向男人离开的方向。

十二点零二分四十五秒,站点仅停靠两分钟,还剩十五秒,火车即将再次发动,男人上厕所未归。

“呜——”

火车启动,林温回神。

陆续有乘客走来,雨伞到处滴水。

已经出发了半个多小时,还有三个小时将到江洲站。林温看着窗外,雨水打湿了窗户,景色一片模糊。

车中没有热情的中年男人,没有鸭货的香味,没有吹红气球的小孩。

什么都没有。

手机来了电话,林温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心脏不由咚地一跳,接起来,她听见周礼在电话那头说:“我回来了,你在哪?”

林温猛从车椅上起来。

几分钟后,火车继续行驶在它的运行轨道上,轨道之外,有人在驱车追赶。

林温焦灼地站在车厢等待,这一幕仿佛和九年前的画面重叠。

九年前的8月31日,十二点零二分四十五秒,江洲站距离宜清市还有三个半小时的车程,红气球吹到了极限,男人还没回来,林温扯出行李箱,将课本往包里一塞,匆匆跑下火车。

下车的瞬间,火车呜呜发动,她站在车外,垫脚望向车窗里面。

男人从洗手间回来,座位已经空空荡荡,林温追着车,她改了称呼,挥手叫人:“哥哥——”

男人被中年人那桌指引,望了过来,明明看见了她,却一动不动,距离无限拉长。

时光交叠,九年后的8月31日,列车仿佛倒退行驶,这一回是宜清市前往江洲站。

林温在车厢内等了一站又一站,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没有一个合适的汇合点,最好的汇合点就在江洲站。

当追火车的人终于赶到时,林温冲了下去。

外面下着小雨,林温撑伞跳下台阶,奔向从停车位跑来的人。

她扑进他的怀里,一手搂住他腰,一手举高伞为他挡雨。

周礼风尘仆仆追了一路,江洲站前,他打掉了林温的雨伞,将她那只胳膊也扯了过来,让她两手环住他。

风雨涌来,雨伞在地上翻滚,周礼将人抱离地,用力吻住她。

他把人一路抱回车,到了车里,周礼坐进驾驶座,低哑着嗓子说:“找个地方。”

林温道:“我家……”

林温家在离车站十分钟车程的小区,周礼在限速范围内急飙,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停好车,他打开手套箱,取出里面的两盒东西,林温目瞪口呆地看着,周礼下车,绕到副驾,将人扯了出来。

周礼一言不发地把人扯进单元楼,楼道里没人,他一把将林温扛上肩,也不管她这几秒会难受。

林温不难受,她脑中在敲锣,心中在打鼓,她晕晕乎乎被放下来。

十八年前的老房子,铁质的防盗门哐哐响,铁门打开,里面却还有一条过道,过道上摆着鞋架,过道尽头还有一扇木门。

周礼抱起林温去开门,林温钥匙掉到了地上。

“砰——”

木门用力一摔,林温跌跌撞撞指了方向,周礼将她扔进卧室。

林温的次卧布置温馨,亮色系犹如烈火夏日,此刻却无人欣赏。

许久,周礼俯身逼问:“你那天叫我什么?”

8月31日,林温抓破他手臂,近乎泣不成声:“哥哥——”

最后一刻,大雨呼啸,扑打窗户,雨珠犹如士兵赴死。

话剧里的那句台词在两人脑中炸开——

“我被蛊惑了,如果那个混蛋没有对我下药,我才不会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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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牧场无敌神主史上第一祖师爷秦时明月之人宗门徒洪荒历无穷重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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