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杜婴婴挑鹤
杜楠发现自己实在太不争气了,去个镇上而已，他就整个人激动兴奋到睡不着，他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结果第二天在餐桌上一看——
一水儿黑眼圈。
因为黑,他看起来反倒像是唯一一个没黑眼圈那个了。
行吧，对于今天镇上之行,大家看来都挺期待。
唯一一个没什么期待大概就是当归了←他原本就是镇上来,然而他还是挂了一对黑眼圈,杜楠觉得原因大概在自己。
他在炕上烙了一晚上饼,影响到对方休息了呗！
于是，瞅瞅对方黑眼圈，杜楠将小肉巴掌朝对方张开,露出里面一颗蛋。
“让我吃吗？”那人朝他笑了笑,半晌拒绝了他：“不用了,我也有一颗呢。”
杜楠就将手里鸡蛋轻轻碰在他眼睛上,在那薄薄眼皮上滚了滚。
不是让你吃，是让你热敷一下。
“对啊！热鸡蛋敷眼可以褪黑眼圈啊！”杜楠他爸立刻被点醒了。
这天早上杜家谁也没吃成鸡蛋，鸡蛋都用来敷眼睛了。
她们是坐牛车过去，看着老杜家一家子都坐在牛车上，村里正往地里走人都觉得新奇。
“镇上有啥好事吗？不年不节，怎么一家子都出去啊？”问话是大牛他阿公，杜婴婴特意叫住了他,要他和大牛家说一声，自己全家要去镇上，杜楠和当归也去。
杜婴婴就抿抿嘴：“是有些小事要办……主要还是杜楠,他这不是太黑了吗？他爸是个没用,把这活儿交给他这么些时日了,杜楠还没白回来，我就想着亲自带他去镇上看看，看看有什么霜啊粉儿，能把他涂白。”
杜楠惊呆了。
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奶，他不明白怎么这口锅就扣他头上了，明明是他奶想去挑鹤啊……
看着儿子小模样，他妈就笑眯眯摸摸他头顶：那啥，你奶她脸皮薄嘛，还特能忍。
和村里大部分家里但凡有点啥好事立刻宣传全村皆知人不同，杜婴婴绝对不说。虽然闺女有了好差事这件事不可能瞒一辈子，可是在她们牵着鹤回来之前，老太太是绝对不会主动和人说。
好东西只有到了自己手里才算是自己东西，何况哪怕是到了自己手里，炫耀太过了搞不好也就不是自己东西了←杜婴婴非常懂得闷声发大财道理。
“还是你想得周到！”大牛他阿公却信以为真了，瞅了瞅杜楠，又想想自家好像也没比杜楠白多少外孙孙，他赶紧摸着兜冲过来，硬是塞给她一块碎银：“不管你给肚腩买啥，一定给大牛买一份。”
他们家大牛也得美白！
他这一冲立刻点醒了其他人，这会儿正是大家去地里干活时候，不止大牛家人，春雪家、杜英家、杏花儿家也至少有个人在场啊，甭管是不是直系亲属了，是亲戚就没有看着别人家娃都美白就自己家落下道理，一下子，另外几家也都过来给杜婴婴递钱了，有碎银递碎银，没碎银就递铜板。
当归：这村子好像不太穷。
领完代购任务，杜家人继续坐着牛车往前走，小村庄在她们身后越来越远，村人们打招呼聊天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
春风温温柔柔吹着，吹过道路两旁刚刚萌生出一点点绿意树冠中，吹过杜家杏郎光秃秃脑袋，又吹开了杜楠小帷帽上面纱。
杜楠想，真美啊。
蓝天，白云，还有褐色、刚冒出毛毛绿泥土。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世界！
明明没什么像样景色田野，杜楠愣是从头看到了尾，期间杜家人把早上敷眼睛蛋当午饭吃掉了，这样一来，等到她们到了镇上便直接杀去了珍兽阁。
珍兽阁是整个白羽镇最高也是占地面积最大建筑。沿着镇上最宽最平整路往前走，没多久就可以看到珍兽阁招牌了，她们过去时候刚好是中午饭点，道路两侧饭店里热热闹闹都是人，其他卖货店铺里人流就没那么多了，珍兽阁也一样。
她们一到珍兽阁便有伙计迎了上来，另有一名伙计一路小跑着去了铺子后头，没过多久便请了掌柜出来。
“杜师妹，吃了没？您这是过来挑鹤吧？”掌柜是一边抹嘴一边出来，一看刚才就正在吃饭。
“是啊，我家在乡下嘛，往返一次不容易，我就想着得早点出来，不想今天路上顺利，似乎来不是时候，林师姐赶紧去吃饭，我在外头等你一会儿。”杜楠他妈笑呵呵道，从不避讳自己乡下出身，她还给她们带了乡下土鸡蛋当礼物哩！
将一篮土鸡蛋拎在手里，林掌柜心下暗喜——这一篮鸡蛋可不少呢。
别看她们住在镇上，吃食上还真不如乡下方便，就好比这土鸡蛋吧，镇上买到土鸡蛋就是没有杜师妹从自个儿家拎来好吃。
收了礼，林掌柜脸上笑容也就更亲热了，让几个小伙计继续看着铺子，她亲自带着杜雨涵一家向后面走去。
珍兽阁分为前后两个区域，前面是门脸，是接待客人地方，后头则是饲养珍兽地方。穿过一个马厩，一个池塘，又经过一个满是鸟笼房间，她们终于来到了一个满是仙鹤房间。
这地方有点像前面马厩，地上铺着厚厚草，整个房间非常高，四面墙没修到顶，而是在四面屋檐下分别留了两米多高距离，她们过去时候，有好几头鹤正立在四个边墙头上休憩。
房间里充斥着草料清香还有禽类粪便特有臭味，即使这里打扫再干净，这味道闻起来也不太好，然而杜家却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她们家鹤就在这里头！
杜婴婴立刻观察起房间里鹤来。
眼瞅着这辈子亲娘已经按捺不住了，杜雨涵连忙询问起选鹤事宜来。
“……咱们珍兽阁全部仙鹤都在这个房间里头，目前一共有五十八头，除去墙头上那几头——”林掌柜说着，指了指那几头站最高鹤：“那几头鹤是咱们这儿品级最好鹤，要给将来级别更高管事预备着，其他师妹你随便选。”
那几头鹤看着就很臭屁样子——一家子齐齐往上看去，从这个角度，她们只能看到几个乌漆嘛黑鸟屁股，其中一个屁股还刚好噗通一声掉下屎来。
甭管杜家其他几个人是什么表情，杜婴婴看到这儿却更是高兴了，好在她老人家高兴表情也与众不同。
看到杜婴婴撇嘴表情，林掌柜还以为她不满意，想到这是自己未来同级同事老娘，她便解释了两句：“这个……即使是仙兽，也是要便溺，不过它们平时吃是仙草，粑粑其实不那么脏，也不算很臭……”
听到“粑粑”两个字，杜婴婴便更高兴了。
看到林掌柜眼里，她却以为老人家是更不高兴了。
她表示可以理解，她老娘就不喜欢鹤，天天吵着要她把鹤弄离家里远点。没办法，女人嘛，天生爱洁。
然而妙翎宫制式坐骑就是仙鹤，她实在改不了，何况哪怕不是仙鹤，改成仙马、仙驴，那也得拉粑粑嘛。
将空间让给杜雨涵一家人，林掌柜善解人意到门口等着去了。
瞅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忍了半天杜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扑到旁边鹤厩旁，她开始一个一个挑选起来。
别人挑鹤看什么杜楠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奶挑鹤专看屁股，确切地说是看鹤屁股下面拉粑粑。
不光自己看，她还拉着当归一起看。
将可以选择五十四头鹤……粑粑挨个品评一遍，她们终于挑中了一头鹤。
一看这头鹤，之前一直闲闲站在旁边任由她们选杜雨涵吓了一跳：唬！这还是仙鹤吗？头顶确实一块丹朱没错，可是白羽呢？这家伙怎么几乎是全黑？！
她赶紧瞅瞅旁边：没错啊，其他鹤明明就颈部、后羽、尾巴还有腿是黑色，其他地方都雪白雪白，这才是她印象里仙鹤模样！
而且，看看其他鹤，再看看她老娘给她挑鹤，唬！它不光黑，怎么还那么壮！？足足比旁边鹤大两圈。
奇怪，这形容词好像在哪里听过……心里纳闷了一下，杜雨涵没有继续想下去，现在还是阻止她娘比较要紧。
她可不想骑着这样一头又黑又壮鹤上下班！
然而，劝阻无效，杜婴婴就是铁了心觉得这头鹤好。
“我看了一圈，这头鹤拉得最多，味道也最好，它吃得也最多，你看，它又去吃了。”吃得还是隔壁鹤盆子里食儿。
看着黑仙鹤大口大口啄食模样，杜婴婴脸上表情柔和简直要化了。
“母亲！”杜雨涵欲哭无泪：“这挑鹤不能只看哪头鹤拉得多，不光是给您产肥，它还得背着我上下班呢，您看看它！”
杜婴婴眉毛一竖：“它怎么啦？”
“它又黑又胖！”杜雨涵脱口而出。
“你儿子还又黑又胖哩！”杜婴婴道。
杜雨涵：难怪她觉得刚刚看到这鹤觉得哪里眼熟了……
想到儿子，她再看这鹤竟觉得顺眼了不少。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杜婴婴身后没开腔当归轻声道：“其实它真是头好鹤来着。”
和杜婴婴霸道说话方式完全不同，当归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语速不快，光这一点就让人一听他说话就心情骤然放松下来，这一放松，性子也就跟着他语速一起慢了。
“粑粑能看出好些问题。我没有养过鹤，可是我养过鸡，春雪他爹爹告诉我，鸟兽若是身体有问题，往往最先反应出来问题就是它们粪便，不管是又稀又溏，还是硬而不化，都不是好现象，那都是肠胃不好，肠胃不好鸟兽绝对健康不了。”
“您看这头鹤，它虽然模样不中看，可是它肠胃是这里所有鹤里最好，它还爱吃能吃，你看它多精神啊……”
随着她娓娓道来，杜雨涵细细打量眼前吃个不停黑鹤，竟是越来越觉得：好像……这真是头好鹤？
又打量了这头鹤一圈，她出去将林掌柜叫了回来，询问起这头鹤情况。
“别说，师妹您真有眼光！”林掌柜首先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别看这头鹤在下头，论血系，它和上头那些鹤是一个级别。”
林掌柜指了指站最高那几头鹤。
“那怎么……”杜雨涵诧异了。
林掌柜便叹口气：“还不是这家伙生慢，白羽迟迟生不出来，那些大管事们不乐意骑黑鹤，它就被剩下了。”
“光是剩下还没什么，它还能吃，不但能吃还贪吃，专吃好吃，被剩下之后，它伙食就改成和其他鹤一样了，然而它不干，它就去抢其他高等级鹤餐食。”
林掌柜说着，又指了指上面那几头鹤。
于是，杜家人再看向那些鹤时候就不觉得它们站在那儿是孤傲不群了。
原来是一群被抢了吃还打不过可怜鹤——杜家人心道。
再看看还在旁边吃吃吃黑鹤，她们只觉一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而林掌柜还在介绍：“……抢其他鹤也就算了，它还偷吃，不知怎么，它还把州府仙草园仙草嚯嚯了……”
“唉哟，敢情它还是从州府过来？”杜雨涵被唬住了。不止她，其他杜家人也被吓了一跳。
没办法，她们家住在乡下，平时见过来头最大人就是县里宋师姐了，如今这鹤居然是比县还厉害州府里来……
“那……我可以选它吗？”这下杜雨涵有点拿不准了，这鹤来头这么大，她怕不是她选鹤，而是鹤选她了。
“怎么不成！”生怕她反悔似，林掌柜立刻道：“都说了，除了上头那几头，其他鹤师妹你随便选。”
“要我说师妹你果然有眼光，一下子就选了咱们这儿来头最大鹤，实不相瞒，你们当真有缘分，这鹤也是上午刚刚被送过来……”
是被发配过来吧——杜楠心里默默道。
甭管是怎么来，杜雨涵却很高兴，当即和林掌柜订下了这头鹤。
“我们能从食槽里带点鹤食走吗？”就在林掌柜准备欢送她们时候，杜婴婴冷不防插口了：“一来是没养过这金贵仙鸟，想要看看仙鸟吃食怎么配，二来是怕它路上肚饿……”
后头这句才是您真正担心吧——林掌柜连忙道：“您说有道理，我这就让人给您准备……”
“不必，我就从这食槽里装点现成就好。”杜婴婴说着，从身后掏出一个大口袋。
姜还是老辣，敢情老太太还是有备而来——林掌柜觉得杜师妹娘简直绝了。
于是，杜楠他娘继续和林掌柜寒暄功夫，杜楠就看着她奶和当归在旁边扒鹤槽，他看着当归扒着扒着，趁人不注意，从地上拾起了一坨黑色粑粑，也扒进袋子里了。
他奶当时就给他竖大拇指了，挪挪身子将林掌柜这边视线挡住，两个人继续蹲在那儿扒拉了。
等到他奶重新拎着那个袋子回来时候，杜楠觉得自己简直没法直视那袋子了，他还瞅了一眼跟在他奶身后当归。
这么快就搞清楚他奶爱好了，还让他奶给他竖了大拇指——不愧是那个人啊！
就这样，在装好鹤食（鹤屎）之后，杜家人便牵着鹤挥别了林掌柜，重新来到了外头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