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姬夜雪理解了一切
窒息……
喘不过气……
耳边全是水流的声音……
睁开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模糊水景，视线内一片昏暗。
这是第二次溺水淹死。
比起第一次的恐惧来说，龙之凪感到平和安详。
虽然窒息的感觉很难受，但对比一团糟的现状来说，这点痛苦微不足道。
‘啊……就这样解脱的话，那就好了啊。’
龙之凪心里突然有了希冀。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了。
系统不会让他死，他得背负着不幸继续走下去。
龙之凪也终于能理解，朽木月所说的不幸和一类人了。
原来，他们同出一源啊。
系统背后的存在，就是永恒之神无疑！
朽木月接近他、对他示好，也是因为他也背负着不幸吧？
思考着这些时，龙之凪意识逐渐沉重，眼睛也缓缓合上。
头顶，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大喊声，悲恸而愤怒。
‘雪，你恨我也是正常的吧？’
‘对不起了，爱衣，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啊……’
最后一刻，龙之凪感觉到脸颊略微湿润。
他分不清这是否是错觉，又是否是河水了。
罢了，这也不重要吧？
‘对不起，樱子、雪、爱衣，我是怪物啊……’
——
修学旅行第三天，晚上八点，山崎旅馆的一间和室内。
龙之凪缓缓睁开了眼，身旁，是喋喋不休的早见惠。
她正在极力劝说自己去嵯峨野竹林。
对此，龙之凪露出疲惫神情，低声说：“帮我转告津田吧，我身体不舒服吧。”
“这……”
早见惠面露迟疑。
她凝望着龙之凪的脸色，发现确实不太好看的样子，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好，我会去帮你转告的。龙之同学，你好好休息吧。”
“嗯，麻烦你了，班长。”
如此，早见惠起身离去，去嵯峨野竹林转告津田爱衣，龙之凪他身体不适。
而在室内的龙之凪，则站起身来，来到室内侧的走道边，眺望着大堰河和黑黝黝的岚山。
“憎恨我吧，别再接近我了……”
龙之凪闭上眼，呢喃着，眼角划过一滴泪。
这是怜悯的泪。
他心里并没感到悲伤，只是在怜悯着姬夜雪和津田爱衣。
——
嵯峨野竹林，空旷的小道上。
“事情就是这样，龙之同学他身体不适。”
早见惠和站在中央处的津田爱衣，将和室内的谈话，一五一十说出。
“是么……”
津田爱衣失神地呢喃着，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本来，她也预料到龙之凪来了之后的结果。
或许，不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这也算是给彼此留一点面子，别搞得那么难堪。
“嗯，那我们回去吧？”
“好。”
——
岚山山脚下，大堰河河畔旁。
身穿和服的姬夜雪，站在桥上，眺望着漆黑无垠的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在等。
等一个人。
但那个人，大抵是不来了。
因为，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跳河死在这一次了。
姬夜雪都想起来了。
在男木岛时，龙之凪要救津田爱衣，溺死过一次。
谷/span那次，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之凪溺死，什么也做不到。
九月一，因为听闻宫樱子死亡的消息，龙之凪想要自杀，却没有勇气。
后来，他从顶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那一刻，姬夜雪的世界，便环环俱灭，失去一切希望。
之后，她又亲手杀死过一次龙之凪。
她给龙之凪注射药剂，看他露出解脱的神情，生机渐消。
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手都在紧紧握着，难分难舍。
姬夜雪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手在变得冰冷，自己的心也是。
就像被尘封、冰冻一般，再一次失去所有。
最后，也就是在刚才，龙之凪在自己眼前，从河畔旁一跃而下。
那时，她清晰的看到，龙之凪脸上露出的解脱与希冀。
“凪，你真的好疲惫呢……”
姬夜雪呢喃着，神态柔和，理解了一切。
她恨龙之凪，但并不和心疼冲突。
再怎么样，龙之凪也是她所爱之人。
看着他一次次绝望的死掉，自己怎么会好受呢？
许久过后，岚山的山道上，下来了一群人。
津田爱衣被夹杂在中央，一脸低沉。
她看了眼站在桥上的姬夜雪，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擦肩而过。
姬夜雪也没选择打招呼，就这样静静的眺望着大堰河。
她在想，自己之后，又该怎么做呢？
是就这样彼此淡忘，老死不相往来？
还是说，再一次寻找龙之凪，祈求他向自己袒露心扉呢？
“凪，为什么，你要坠入深渊的时候，不向我伸出手呢……”
想着想着，姬夜雪便又开始喃喃自语。
她看着漆黑无垠的河水，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抓住什么。
在桥底下，河面上倒映着一轮明月。
它随着水波，微微荡漾、扭曲。
姬夜雪怎么也无法抓住这轮明月，只能盖住。
滴答，滴答。
有一滴滴泪水，顺着那绝美哀婉的脸颊流淌，融入河水之中。
——
静静地哭过一场后，姬夜雪以和服袖子擦了擦小脸，向回折返。
今晚，她并不打算找龙之凪。
明天也不。
后天也不。
她想先给彼此一点冷静的时间。
修学旅行这三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了。
多到每一天、每一刻所发生的事，都是始料未及的。
龙之凪并没有预谋好一些，他只是太累、太绝望了。
他对这样复杂的关系以及未来感到无望。
姬夜雪能够理解。
所以，她要伸手拉住坠入深渊的龙之凪。
如果拉不起来，那就一起坠入吧。
毕竟，这是他们约好的。
姬夜雪伸出手，抚着右肩锁骨处，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疼痛。
她多想回到那天。
那样，她就不仅仅是要在龙之凪身上留下印痕了。
她要宣泄自己的欲望，将龙之凪给吞噬殆尽。
哪怕手段卑鄙，也要囚禁住他！
因为，姬夜雪想要拯救他，让他不再痛苦、绝望。
‘凪，等着吧，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
此刻，一阵秋风吹拂而过，弄皱了满江河水。
四周的红枫，随风飘零，落于河水、路面。
夜晚的秋风，薄凉而淡漠。
冬天就要来了。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