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其它小说 > 春日宴小说 > 第58章 你骗我

第58章 你骗我

目录
最新其它小说小说: 人蛇苏轩陈芷晴魔道祖师原著魔道祖师调教高傲(H)信仰诸天海贼之成就系统逃离无限密室洛凤幽凌君御洛宁夕阎厉珩帝王攻略1908大军阀极品账房深藏的罪恶抗日之横扫天下天才名医调教香江清穿之我有金手指抗日之铁血远征军异界之绝色锋芒

“江玄瑾,你干什么!”

后头跟着的就梧见状,怒喝一声,上来就想挑了他的剑。

然而江玄瑾反应极快,伸手拉了李怀玉过去,将她身子一转,反扣在怀里,长剑又横上她的脖颈。

就梧一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外头的打斗声一点点小了下去,徐仙和云岚清好像都在喊叫着什么,四周的人渐渐都停了动作,怔愣地朝这边看过来。

怀玉靠在他怀里,像无数次被他从背后拥着一样,抵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但这次,她浑身发凉,从喉咙一路凉到指尖,一双眼睁得很大,眼里完全没有焦距。

“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极轻极轻地问,“想杀我?”

江玄瑾冷笑了一声,抵着她的剑半点没松。

这行为就已经是个回答了,怀玉忍不住笑出声,眼眶却也红了:“为什么啊?”

她这么担心他,拼了命地想来救他,没怕过死,也没怕过闹得天翻地覆,可独独没有想过,打开这扇门迎来的会是他的剑。

她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君上,住手啊!”徐仙冲上来,震惊地看着这场面,慌忙喊了一声。

江玄瑾面带讥诮,冷声道:“让你们的人放了兵器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一听这个词,云岚清和韩霄都飞快地反应了过来,扫一眼四周的情形,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中计了!

私调禁卫军,当朝挟持君上,围困御书房,这些行为等同造反。

“不!”李怀玉摇头,轻吸一口气,抬头去找方才还在外头的李怀麟。

怀麟知道的,他们不是造反,他在朝堂上都感谢了徐仙,分明是被困,需要他们救驾,他知道的。

可是,这一眼看出去,怀麟已经站在离他们很远很远的护卫之中,神色冷冽,似乎没有任何话要说。

怀玉一怔。

“不必再挣扎。”她背后的人淡淡地道,“你逃不掉了。”

徐仙等人看着李怀玉脖间的血,纷纷都放下了手里的刀剑,被后头冲上来的护卫押得跪倒在地。就梧在旁边还想救她,一双眼里满是心疼和气愤,可他一动,江玄瑾的剑逼得就更紧,他只能僵硬地站着,然后被后头的护卫一脚踢在膝盖窝,狠狠地跪了下去。

冰凉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怀玉几乎要不能呼吸,梗着喉咙里的东西,一字一句地问他:“不是说……喜欢吗?”

不是说会相信她吗?

不是说……伊人珍贵如厮,当护手里心上,生莫敢忘吗?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喜欢?”

轻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江玄瑾面无表情,眼里满是嘲讽。

“微臣如何敢喜欢殿下?”

殿下。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依旧还带着缭绕的佛香和鹤顶红的气味。

时光好像根本没有流动,现在好像还是三月二十七,宜丧葬的好日子,他把毒酒换成了长剑,又要送她下黄泉。

身子一抖,怀玉慢慢扭头,任由脖子被他的剑割开皮肉,血不断地往下流,也把脸朝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山石竹林。”江玄瑾微微皱眉,“我也在那石屏之后。”

沙沙响动的竹子能掩盖她的人的呼吸,自然也能掩盖他的。他把她与柳云烈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里。

——我一开始接近他,还想过杀了他呢。

回忆起自己那日说过的话,怀玉的脸上的血色消失了个干净。

“你能再信我一次吗?”她伸手缓缓抓住他的衣袖。

江玄瑾轻笑,眼里半分感情也没有:“我信过你很多次了。”

然后发现,每一次都信错了,她从头到尾都一直在骗他,什么喜欢他,什么想跟他在一起,她最开始就是想杀了他的,一路逢场作戏,就是为了利用他替她翻案。

丹阳长公主,柳云烈说得没错,这个人心机深沉又心狠手辣,哪怕是死,也留了后招来对付他。

他差点就一败涂地。

止不住地低笑,江玄瑾问她:“你看着我一步步踏进你的陷阱,看着我对你动心,是不是觉得心里很舒坦?”

昔日杀了她的人,如今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像个傻子一样毫无察觉。这样的报仇方式,想想都觉得痛快啊。

诛命哪能比得过诛心呢?

“不是。”怀玉摇头想解释,可外头突然涌来了极多的护卫,不由分说地押了徐仙等人就想走。

“等等!”她慌了,“江玠,他们都是来救你的,你不能这样对他们!”

救他?江玄瑾道:“本君一直在御书房里好端端的,何须人来救?事到如今,殿下还要撒谎吗?”

“谋逆之罪,其罪当诛。这一回,是你亲手把你身边的人,都送上了黄泉。”

呼吸一窒,怀玉心头大痛,眼泪终于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带着哭腔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也好,他们当真只是为了帮我救你!”

“我不信。”江玄瑾平静地朝她吐了这三个字。

怀玉气得伸手就想打他,手扬到一半,却被他伸手抓住。

“殿下!”后头的就梧挣扎着没肯走,看着她的动作,惊喝了一声。

她这一动,脖子上的伤口更长,简直是触目惊心。

听见他的声音,江玄瑾侧头过来看了一眼,眼里冰霜结得更深:“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人都帮她护她,飞云宫的面首啊,十几个人呢,每一个人都给她侍过寝,都是她的人。

“你可真厉害。”他道。

怀玉又哭又跺脚,急狠了抓过他的长剑,手被划破也不管,沙哑着声音朝他道:“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我如你的愿,你放了他们!”

说完,捏着剑就往脖子上狠狠一抹——

江玄瑾瞳孔紧缩,强硬地掰开长剑,伸手捂上她的咽喉。

一剑下去,鲜血淋漓。

“君上!”旁边的乘虚红着眼低喝。

长剑落地,“哐啷”一声响,江玄瑾捏着被划伤的手,退后两步道:“把她捆起来。”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嘴也塞上。”

“是。”旁边的护卫应声上来。

怀玉站在原地,抬眼看了看外头被押走的那群人,又最后看了江玄瑾一眼。

感情这东西,哪是说动就能动的?一动情,所有柔软的地方就都呈露到了他面前,只要他一剑刺过来,她就会痛不欲生。

二嫂说得没错,要是没那么喜欢,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丹阳想得很明白,所以二十多年来,从没被人伤过心。可她现在怎么就跟疯了似的,胆子大到跟仇人谈情说爱呢?

瞧瞧,下场有多凄惨?

紫阳君就是紫阳君,心怀家国天下,为人刚正不阿,与她这样卑鄙无耻的人,不是同一条路上的。

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不再看他,怀玉垂眸,任由护卫押着她往外走,心口像是破了个巨大的窟窿,凌冽的秋风全往里头灌,灌得人遍体生寒。

李怀麟站在御书房外头的广场上,被护卫紧紧护着。旁边的禁卫跪了一地,怀玉走过去的时候,停下来示意旁边的人把她嘴里塞着的东西拿掉。

乘虚犹豫片刻,取了她嘴里塞着的布团。

怀玉看向那头问:“怀麟,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别开目光不敢看她,李怀麟没有吭声,微微忽闪的眼睫泄露了他的心虚。

于是怀玉就明白了,轻轻点头,似笑非笑地道:“皇姐教你的手段,你终于会用了。”

只是,第一个来尝的,竟也是她。

收回目光,她挺直脊背,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让乘虚继续把她嘴塞住,然后往前走。

可就梧回头看的时候,却见她满脸茫然,眼里像是有一层薄薄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得稀烂。

“殿下。”他皱眉朝她喊,“您还有我们,我们是永远不会背叛您的!”

李怀玉听不见,她怔愣地数着脚下的青石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会不会马上就梦醒了?梦醒了之后,她还在飞云宫,父皇仍旧慈祥地抱着怀麟冲她笑,怀麟也依旧用那甜甜的声音喊:“皇姐最好!”

窗外的暖阳照进来,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她有父皇,有皇弟,一切都好好的。

能醒吗?她要受不住了……

“殿下!”有人惊呼一声。

怀玉再没力气回应,两眼一黑,终于是昏了过去。

大兴八年八月二十五,丹阳余党调动三万禁军当朝谋反,挟持陛下于御书房。幸得紫阳君援兵赶到,圣驾无碍,余党尽数关进死牢。

百姓们听见消息,依旧议论纷纷。

“这长公主,死了这么久了,她的人都还作妖呢?”

“就该一网打尽,管他什么功臣不功臣的,瞧瞧这都干的什么事儿?”

“君上这回又立了大功啊,朝廷里就该多些他这样的好官!”

陆景行站在沧海遗珠阁门口,白着脸听着外头的话,捏了扇子就往外走。

寻常人进不去的死牢,他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多等了两个时辰,等前来审问的官员都走干净了,他才跟在狱卒身后进去。

牢房里阴暗潮湿,死牢这一片阴气犹重,他走到最里头那一间,看见那靠着栅栏坐着的人,轻唤一声:“怀玉。”

李怀玉披散着头发,穿了一身囚服,脖子上缠了一圈白布,闻声回头,她轻笑:“我就猜你会来。”

看着她这白得跟纸一样的嘴唇,陆景行皱紧了眉,蹲下来抓着她身侧的栅栏,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

“是不是瞧着挺惨的?”怀玉笑嘻嘻地道,“难得你不挤兑我,眼神里还满是心疼。”

“难过吗?”他问她。

笑意一僵,怀玉垂眸:“你会不会安慰人?我对你笑,你就该对我笑,说这些话,我是会哭的。”

陆景行伸手就递了手帕给她。

喉咙一紧,怀玉哑声道:“我哭起来很厉害的。”

“我知道。”陆景行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心里的酸水一波一波地往上涌,怀玉咬牙,额头抵着栅栏,像只受伤的小兽,止不住地呜咽。

“我害了徐仙他们!”

就因为她担心江玄瑾,害了这么多的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借着白四xiǎojiě的身子活过来,他们至少都还活得好好的,不会像现在……

“谁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陆景行拿着帕子,轻柔地替她擦着脸,“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不怪你。”

“怎么可能不怪我!”怀玉低喝,一拳砸在了栅栏上,“要不是我,大家都压根不会进宫!”

陆景行一顿,伸手把她的拳头拉过来,皱眉看着上头砸出来的伤口,摸了摸袖袋,颓然地道:“祖宗,我没有带药来。”

怀玉恼道:“你能不能骂我两句?”

“你这要求有点特别,但我还是不想满足。”陆景行勾唇,凤眼里带着笑意。

怀玉怔然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扶额,忍不住也低低笑了出来:“哪有你这样的人,压根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似的。”

“我知道,但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陆景行道,“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好说。”

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怀玉道:“陆景行,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殿下多虑。”他对答如流,“草民眼睛还没瞎。”

爆了句粗,怀玉一脚踹到栅栏上。

陆景行勾唇,从后腰摸了他的折扇出来,往面前一展,道:“殿下要是哪日对草民动了心,倒是可以说一声,草民给过嫁妆,还没尝过给聘礼是什么滋味儿。”

“你就贫嘴吧!”李怀玉又气又笑。

皓月当空,已经没有月中的那么圆,夜风凉得沁人衣裳,牢房里的声音传出来,显得有些小。

江玄瑾靠在外墙上,沉默地听着里头的人嬉笑打骂,手上一圈儿白布在夜色里有些醒目。

“我之前说,你总不信。”柳云烈坐在旁边放着的肩舆上,脸色苍白,手还捂着腹部,“如今是彻底信了吧?”

说着,又嘀咕:“不过也怪不得你,她男人极多,自然最明白如何蛊惑人心。”

站直身子,江玄瑾抬步往外走:“你费心了。”

“能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我的心就算没白费。”示意随从抬起肩舆跟上他,柳云烈道,“赶快写休书吧,眼下不宜再同她有牵扯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江玄瑾侧头问他:“徐仙等人,为什么会突然造反?”

他进宫,本是打算同齐翰对质的,谁知道齐翰竟然说徐仙有谋逆之心,已经在暗处准备好了兵马,要他先将别的事都放一放,全力护驾。

他本是不信,结果静待五日之后,徐仙当真动了禁军、挟持陛下。

可是,原因呢?徐仙不是个会冲动的人,朝中有他在,就算陛下遭遇了不测,造反之人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因为……丹阳吗?丹阳想谋反?

可是,她如今已经换了一副身躯,骨脉里流的都不再是皇室的血,谋反来有何用?

一想到她,他心口还是闷痛,痛得嘴唇都发白。

“反贼的心思,我哪里知道?”柳云烈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为了保命,定会用各种借口来开脱,你切莫再信。”

皱眉看他一眼,江玄瑾目光幽深:“你的话,我就能信了?”

柳云烈一顿,继而笑道:“你也不必信我,信你看见的事实就可以了。”

“他们谋反,是事实。”

垂了眼眸,江玄瑾继续往外走,出了大牢的范围,一路往江府走。

上马车的时候,他有些走神,一步没有跨稳,差点摔下去。

“主子!”乘虚焦急地扶住他,“您还好吗?”

怔愣地看了那车辕一会儿,江玄瑾突然就想起之前赖在这上头不走,非要跟他一起去药堂的人。

那个时候的李怀玉,分明知道他是谁。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对他唱出《春日宴》的?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想与你,长相见呢~”

心口一疼,江玄瑾咬牙,眼里陡然染上恨意,捏着拳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沉声道:“走回去罢。”

“什么?”乘虚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他们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他家主子。

江玄瑾执拗地重复:“走回去。”

他不想再坐这辆马车,也不想再想起牢里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呢?他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看起来眼里都是情意的一个人,竟是一直在骗他的?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着心疼他的人,竟是一直存着要杀了他的心思的?

为什么答应了不骗他,结果从来没有说过真话。

为什么说好了不松开他的手,结果还是以这种方式松手,叫他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为什么啊……

“你真好看,我想把天下最甜的橘子都剥给你吃!”

“不是瞎说呀,我是认真的。等我过了门,一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冷着,不让你饿着,累了就给你揉肩,困了就……困了就陪你睡觉。”

“像我这么表里如一的人,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脸上喜欢你,心里也喜欢你!”

“江玠~”

闷哼一声,江玄瑾伸手抓着胸前的衣裳,再也迈不动步子。

“主子……”乘虚担忧地上来扶着他,一看他这脸色,吓了一大跳。

分明没受什么重伤啊,一张脸却是苍白得跟手上的白布一样,漆黑的瞳孔里没有焦距,整个人虚弱得像是要倒下去了。

旁边的御风也上来扶着他,想将他快些带回府。

“别动。”没走两步,江玄瑾低喘着气,叫住了他们。

夜色已深,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挂在店铺外的长幡被风吹得飞扬。

盯着那幡上的“酒”字看了一会儿,江玄瑾挣开旁边两个人的搀扶,径直朝那已经关了门的酒家走过去。

乘虚和御风都愕然。

江深今晚也是分外烦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正打算起身去个妾室的屋子里呢,冷不防地就见乘虚白着脸来找他。

“二公子,您快去帮帮忙!”

难得见他这么惊慌,江深一想也知道是江玄瑾出了事,连忙披衣就跟着他走。

江家三公子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任何让老太爷担心的事,他不受世俗名利youhuo,也不曾有任何不好的习性,就连喝酒,也只在宴席上碰一碰,平日里是素来不沾的。

然而,当江深跨进那酒家的时候,江玄瑾手边已经放了五个酒壶,还码得整整齐齐的。

“二哥。”眼睛亮亮的,江玄瑾看见他就招了招手。

江深嘴角一抽,知他已经大醉,却还是学着他的模样招了招手,过去问:“三弟,你做什么呢?”

江玄瑾捏着第六壶酒,笑得唇红齿白:“我在喝酒呢!”

“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喝酒?”江深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空了的酒壶晃了晃。

江玄瑾一顿,像是想了一会儿,才道:“难过。”

“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举杯浇愁愁更愁’?”

“不知道。”江玄瑾孩子气地回答他,“酒好喝!”

江深长叹一口气,把他手里的酒壶抢过来,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咕噜一声咽下去,吧砸了一下道:“的确还不错。”

皱眉盯着他手里的酒,江玄瑾不高兴了。

“听你大哥说,白四xiǎojiě出事了。”江深把酒壶还给他,轻声问,“是因为她吗?”

江玄瑾摇头:“我不认识白四xiǎojiě,我只认识长公主。”

说完,又朝他笑:“二哥知道长公主吗?就是有很多面首、祸害了朝廷八年的那个,被我亲手送了毒酒的那个。”

江深怔愣,江崇没告诉他这茬,他不知道。

“长公主可厉害了,死了都还能复生,不仅复生,还骗了我。”江玄瑾嘀咕着,又将手里这一壶喝空,扭头朝掌柜的道,“劳驾,再来一壶。”

掌柜的穿着寝衣披着外袍,显然是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眼下脸上满是恐惧,二话不敢说,就又奉上几壶过去。

重新捏上一壶满的酒,江玄瑾伸手撑着眉骨,墨瞳半阖,似笑非笑:“怪不得陆景行对她那么好呢。”

李怀玉和陆景行,他们是什么关系,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别喝了。”江深伸手将他扶起来,“先回府吧?”

“不要。”江玄瑾摇头,“不想回去。”

这脾气上来了,当真是谁也劝不住。江深想了想,找来乘虚,让他去买点**回来。

乘虚很为难,但一看自家主子这模样,还是领命去了。

于是,喝了最后一杯酒,江玄瑾很是安静地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他做了个很暖和的梦,梦里四月春光好,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他在一棵树下醒来,抬眼就看见了白珠玑。

那张瓷白的小脸蛋甜甜地笑着,高兴地对他道:“我种的橘子树结果子啦,给你剥橘子吃好不好?”

他忍不住跟着她勾唇,却是很嫌弃地道:“酸。”

“不酸不酸,我给你剥个最大最甜的!”她眼睛弯成月牙,朝他比划了一个月亮那么大的形状,声音轻柔地哄他,“给你尝尝,好不好?”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

阳光从树枝间照落下来,斑驳了人的眉眼,白珠玑咯咯地笑着,伸手抓着他,将他抓得紧紧的,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

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从牢房的窗口看出去,显得有些小。

陆景行走了,怀玉靠在栅栏上,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情况已经是一团糟了,她没敢跟他们多说这个肚子,可从在大牢里醒来开始,小腹里就一直在坠疼。

她有点害怕,只能尽量平和心态,照医女说的那样,克制住不大怒大悲。

可是……这怎么能控制得住呢?就算努力装作今日的一切都没发生,不去想怀麟为什么不替她解释,但,脖子上的伤是在的,并且很疼,疼得她想掉眼泪。

隔壁牢房响起了锁链声,怀玉一愣,连忙跪坐起来,就见徐仙浑身是血地被推了进来。

“将军!”她惊叫。

看见她身上无碍,徐仙松了口气,倒在稻草里笑道:“殿下莫慌,一点皮肉伤,不打紧。”

这还不打紧?囚衣上都沾满了血了!怀玉起身去两个牢房之间的栅栏边,抓着木栏看着他,着急却没什么办法。

徐仙动着身子靠过来些,喘着气小声道:“殿下,他们想让咱们承认谋逆之罪。”

“我知道……”怀玉红了眼,“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假意江玄瑾有难,引她上钩去救,进而用谋逆之罪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徐仙犹豫地问,“您知道是谁布的局吗?”

一问这个问题,怀玉脸色发白,垂了眼死死地抓着栅栏。

“您还是不肯相信?”徐仙轻笑,“早在之前您出事的时候,臣等就说过,陛下并非您以为的那般纯良无辜。”

李怀麟是穿着龙袍长大的人,虽说是一直受着长公主的庇护,但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很多时候锋芒露出来,都会让他们吓一跳。

但长公主,从来没有察觉到……亦或者说,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弟弟。

“他才十五岁。”怀玉哑着声音道,“你让我怎么相信?”

她宁可相信他是被那些个老奸巨猾的人给欺骗利用了。

“您觉得,他要是不想您死,谁能逼他写了赐死您的圣旨?”徐仙忍不住沉了声音,“他要当真无辜,御书房前为何会一声不吭,任由您被抓走?”

“他……”

“他自小跟着江玄瑾,学的都是堂堂正正的东西。”徐仙道,“而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从未与他解释过什么,您将他护在那些脏污肮垢之外,可曾想过他会怎么看您?”

杀了平陵君的长公主、凌迟了老宫人的长公主、大权独揽,刚愎自用的长公主,哪一个在皇帝眼里看起来是好的?

小皇帝长大了,他也会有一颗惩恶扬善的心。

而他的皇姐,就是全北魏最大的恶。

怀玉抓着栅栏,低低地笑出了声:“我……是被他当成亲政给百官的下马威了吗?”

徐仙点头。

幼帝亲政,缺乏威严,而灭掉长公主,就是他立威的最快最好的方式。

“可是……”怀玉下意识地摇头。

怎么能这样呢?怀麟怎么可能为了立威,就能把她的性命给舍了呢?

她是真的,把他当亲弟弟在看啊……

跌坐在地上,怀玉深吸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殿下?”徐仙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我……”伸手捂住小腹,怀玉皱眉,咬着牙轻吸一口气,“我肚子疼。”

肚子?徐仙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就想喊人。

“别!”怀玉连忙拦住他,轻声道,“若真如你所说,怀麟想我死,那就一定不能让人发现我不对劲!”

徐仙顿住,很是担忧地看着她,眉毛皱成了一团。

怀玉倒在稻草堆里休息了片刻,轻轻放缓呼吸,硬是把这股抽痛给挺了过去。

没事的,她丹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些事打不倒她,一定会没事的。

反复安慰着自己,她轻抚着肚子,小声地呢喃:“他们都不要我了,你可不能离我而去,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疼痛渐渐平息,怀玉眼眸微亮,笑着在心里夸了它一句。

身心疲惫,她这一倒就没力气再爬起来。

稻草脏污不堪,味道也难闻,但她实在是太累了,一合上眼,就直接睡着了。

天亮得有些晚,乘虚看了看时辰,站在主楼外头犹豫了许久,才推门进去。

君上刚刚睁眼,有些睡意惺忪的,唇边还挂着一丝笑意。

“乘虚。”他问,“夫人呢?”

乘虚一惊,满脸惶恐地看着他。

江玄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表情,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床边,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良久才慢慢反应过来。

昨晚做的才是梦。

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起身,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神色恢复了正常:“是不是该进宫了?”

“是。”乘虚答,“已经辰时了,早膳都备在了侧厅。”

点点头,江玄瑾若无其事地更衣洗漱,看了看妆台上放着的那厚厚的护身符,伸手拿了自己的铭佩系上:“在我回来之前,让御风把这屋子里多余的东西都收干净。”

“多余的?”乘虚怔愣,接着看了看那护身符,瞬间了然,低头应下。

府里大部分人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更是不知道宫里那一场叛乱与他们的君夫人有关,所以江玄瑾出门之后,徐初酿还很茫然。

“君夫人哪儿去了?”她问灵秀。

灵秀更茫然:“奴婢不知,xiǎojiě两日没回来了,昨晚君上也什么都没说。”

紫阳君归府了,那她就不好再叨扰,徐初酿让丫鬟收拾了东西就告辞,打算等这夫妻二人都回来、公布了喜讯再来庆贺。

今日没有早朝,一众大臣都聚在龙延宫,李怀麟频频看了江玄瑾好几眼,问他:“君上可还好?”

江玄瑾垂眸:“臣无碍。”

“君夫人混在叛贼之中,想必君上也是措手不及。”李怀麟道,“朝中非议甚多,为了禀明公正,这谋逆之案,不如就交给齐丞相……”

“陛下。”江玄瑾拱手,“齐丞相尚有罪名在身,理应革职查办。”

旁边站着的齐翰一愣,接着脸色就难看起来:“君上,翻案一事摆明了就是丹阳长公主的阴谋,您怎么还揪着不放?”

“认证物证皆是真的,那就该定罪。”江玄瑾冷声道,“本君向来不看党争,只看事实。”

齐翰一噎,有些慌张地看向主位上的帝王。

李怀麟无奈地道:“君上说的也在理,但眼下朝中大量缺人,若是还将丞相定罪,朝纲何稳?”

“是啊。”司徒敬也帮腔,“君上三思。”

江玄瑾皱眉,看了他们一眼,而后道:“暂不定罪也可以。”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正想说君上如今终于开窍了,谁知道他接下来后半句就是:“谋逆之案,由本君来审。”

“君上?”李怀麟有点意外,“可尊夫人……”

“陛下是觉得本君会徇私枉法?”江玄瑾问。

李怀麟迟疑地摇头:“不是。”

“那便好。”江玄瑾拱手,“臣定会将相关人等罪责全部审清楚。”

说罢,低头行礼,转身就离开了大殿。

大殿里安静了片刻,李怀麟看着他那远去的背影,突然低声道:“也好。”

齐翰没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很是担忧地道:“陛下,若牢里那些人说出实情……”

“那又如何?”李怀麟笑了笑,“谁也没证据。”

齐翰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朝他拱手:“陛下英明。”

不是他英明,这些本就是皇姐会的手段,不留证据地让人去死,谁也拿她没办法,不是吗?

李怀麟笑了笑,轻轻抚了抚椅子扶手上的龙头。

江玄瑾去了大牢,先将徐仙韩霄等人挨个提审,问了一遍。结果这两人招供,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话——他们是以为他被困御书房,所以来救他的。

“救本君?”他嗤笑,“本君与各位的交情,似乎没好到那个份上。”

韩霄咬牙道:“谁同你交情好?要不是殿下担心你担心得一晚上没睡,谁愿意去救你?”

一听这话,江玄瑾手指微僵,慢慢地将袖子拢紧,寒着眼神道:“这种话,你以为本君还会信?”

“爱信不信。”韩霄怒道,“殿下真是瞎了眼,看上谁不好,竟栽在你的身上!”

栽一次不算,还栽了第二次。

没耐心听他大吼大叫,江玄瑾挥手让人来把他关回去。

乘虚上前来问:“还要提审别人吗?”

江玄瑾沉默,良久之后才让人把白皑给提了上来。

昔日文院里见着的斯文无比的人,如今跪在他面前,倒是眼神凌厉,露出两分凶狠来。

“江深的卷子,是不是丹阳让你写的?”江玄瑾平静地看着他,问。

“不知道。”

“这问题跟谋逆一案无关。”江玄瑾道,“但你最好是认真回答我。”

白皑抬眼看他,眼里满是讥讽:“既然无关,君上问来做什么?”

是啊,他坐在这里,是要审谋逆之案的,怎么审着审着,突然就想起问这些了呢?江玄瑾自己都想笑,可看着面前这人,他还是执着地问:“是不是?”

白皑不说话了,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盯着他看了片刻,江玄瑾道:“不愿意出卖她?你们倒是护主,她是给了多少好处,才换得你们这么多人死心塌地地跟着?”

好处?白皑想了想,轻笑了一声:“殿下只给了我一支毛笔。”

一支很普通的毛笔,给他的时候却说:“从今以后,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考功名本宫也替你添名字,只要你活下来,就会发现这人世间有趣的事情还多着呢。”

说着,一把将他从落花河里拉了起来。

当时他身上的水溅了她一身,他有些惊慌,面前这人却是笑得明艳不可方物,不甚在意地拂了脸上水珠,拉着他就往外走。

“人要努力活着才好哇。”她道。

那句话的语气,白皑现在都还记得,充满了朝气和希望,让人听着就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然而,说那句话的人,昨日差点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眼里戾气更重,白皑道:“君上这等无情之人,如何懂得情谊珍贵?多说无益,要杀要剐,不如给个痛快话。”

飞云宫的人骨头硬,这传言果真是不假。江玄瑾冷笑,转头对乘虚道:“把白家四xiǎojiě请过来。”

许久不曾从自家主子嘴里听见这个称呼,乘虚怔了怔,随即便应下,转身去提人。

怀玉睡过一觉,脸色依旧惨白,早起就不断呕吐,牢房里的残羹剩饭,更是让她吐得死去活来,半口也吃不下。

正难受呢,乘虚的声音就在牢房外响起:“夫人,君上有请。”

www.。m.

目录
破破的道观今天也没有关门《深不可测》双a肉车极品戒指什么叫巫女型中单啊诡三国代码零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