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其它小说 > 我有一座道观完整版免费 > 第177章

第177章

目录
最新其它小说小说: 机动纵横不完美小初恋即鹿快穿之我家殿下有点乖穿书后我成了影帝的猫姜倾心霍栩飞越唐朝龙魔血帝女总裁的特种神医咸鱼锦鲤的败家日常重生九零辣妻追夫不过尔尔一枪爆头司礼监生生不灭亮剑之开局一个团我真的不是龙傲娇艾泽拉斯新帝国医道无双万劫至尊

三清像前,十二把神兵全都排列其中。而今神兵之中都有魂魄,不过想要用起来得心应手,还得好好祭炼一番才行。

好在傅杳从辞卿那里得了丹炉碎片,有附着在上面的真火相助,这祭炼起来要容易不少。至于祭炼的地点,自然就在道观里。

于是山下方家村的人发现,消失了一段时日的观主又重新出现了。不仅重新出现,每天还下山一家家店铺光顾着。有时候是她一个人,有时候身边还会跟着一个模样俊美的男人。

他俩吃完东西,通常都会去方二家的茶摊上坐上一会儿,喝点儿蜂蜜茶,听大家讲讲闲话;又或者是在书馆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他们的出现,一开始还有不少人留意着。等次数多了后,大家都熟悉了,有时候还能和他们打个招呼,然后送上些驴打滚豆粉粽之类的吃食。

对于村民们的好意傅杳都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有时候东西多了,她还会去方家茶摊占个桌子吃吃喝喝。而每当这种时候,方二都会送上一壶最好的茶放到她面前。

茶摊斜对面,魂魄被束缚在石头的林秋见了,总会郁闷上很久。

他也想大吃大喝,不想只吃蜡烛。

可偏偏他没的吃喝就算了,还要成天见方家的小萝莉成天对那个倒霉鬼苏林秋献殷勤。

当初救她的人明明是他。

林秋有一丢丢委屈。

那种感觉就像明明他才是救了王子的小美人鱼,可是王子却爱上了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公主。

“你就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吗?”林秋朝着傅杳道。他也不想其他的,哪怕……哪怕方家的丫头对他道声谢也行啊。

“能啊,”傅杳把石头招了来,踹了他一脚,“但我凭什么要说。”

这一脚林秋不痛不痒,“你就看在你总踹我的份上行不行。”

也在这时,苏林秋和方家的大姑娘并肩走了过来。方家大姑娘现在已经长开了些,有了几分玉立婷婷的模样。而苏林秋虽然内向,但他偶尔看向身边人时眼神却流露出别样的欢喜。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这两人情绪已经暗生。

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林秋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牵上红线了?”

“大概是吧。”

“既然这样,那就别说了吧。”林秋精神有些萎靡。

见他这般,傅杳也没理他。不过在离开茶摊时,她让方二以后想起来了,可以供杯茶到石头的面前。

方二是得了观主的吩咐就会把事做的全面的人,于是此后林秋面前每日都会有一碗新茶与点心。

有了茶点的安抚,林秋对苏林秋泡他看中的妹子也就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在很久之后,方二老去,他面前没了茶点供奉,林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茶点便是方家人对他当初见义勇为的回报。

……

雁归山脚的时间宁静而悠闲,日子就这样一日日从里水书院的朗朗读书声中溜了过去。

期间,偶尔会有来往的商人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圣人身体不适皇后临朝听政等。

这些大人物的事距离小老百姓们太远太远,大家也只能是看个热闹。他们的愿望很渺小,只要世道安稳,一家人能吃饱穿暖就行。

而在夏天快要结束时,傅杳也收到了一封来自南诏的书信。

信是宁康让人送来的。信上说,镇南王确实在入夏之后就突然一病不起,镇南王府怀疑是她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因此软禁了她十多天。她虽然是长公主的身份,但身在别人的地盘上,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忍耐。

后来王府请来的十多位名医,一致认定镇南王是旧疾复发,镇南王府才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但多事之秋,镇南王一病倒,手里的那些人心思纷纷涌动,王府的人不敢对她太过松懈。她还是靠着当初傅杳当初留下的药,吊着镇南王的命,这才重新夺回了话语权,顺利地将这信送出了南诏。

宁康在信上感谢傅杳,并询问傅杳能不能多送她一些药。

不管这信是宁康故意写给镇南王府的那些人写,还是真的来要药,傅杳都没理会。她将信放在灯上烧了,看着它燃成一团灰烬。

很多事事在人为,她已经给出了足够的暗示,剩下的就是宁康自己的事,她不会再插手。

“观主,鱼子蛋羹来了。”江掌柜此时端着羹汤过来了,“这是您的那一份。”

赵兴泰每次做吃的,道观内众人外加钟离,每个人都会有份。

“正好想吃东西了。”傅杳现在是越来越满意赵兴泰的手艺了,比如面前这一碗简简单单的蛋羹,赵兴泰都能做出让她心满意足的口味,“不知不觉,赵兴泰手艺都这么好了。他也是时候该学成下山,继承家业了。”

江掌柜一愣,她不是没想过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但凭良心说,兴泰现在的手艺,想撑起他的泰安酒家,确实绰绰有余。

“时间真快啊,转眼都三四年了。”她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来当学徒的少年,会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成长的那么快。

她俩在感叹时,门外端着香酥鱼卷正要进来的赵兴泰收回了脚步。

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又默默转身走了。

道观里一直人来人往,原来这么快就轮到了他嘛。

他有些猝不及防。

夜晚,傅杳坐在钟离的腰上,浑身无力地趴在他胸前,“……我不行了。”炼化那道符抽空了她所有的灵力,这会儿她只能顺着钟离随波逐流。

钟离帮她将垂落的头发挽去背后,吻了吻她的脸颊,“那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合命符现在炼化的速度越来越慢,目前还剩下最后一道,他们还算有时间慢慢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行。我要祭剑。”傅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气息渐渐恢复了平稳。

钟离知道这个,偏偏这他还帮不了忙,“听你的。”

“有空的话,我还得在道观周围布个阵才行。”她如果转世去投胎,也不想风雨糟蹋了她这费心建起来的道观。想到离开,她下巴搁在钟离的肩膀上,道:“他们都要走了。”

从大郎到赵兴泰,一个个都在离开的路上。

“不是还有江掌柜夫妇?”

“是啊。还有他们。”傅杳像是得到了一些宽慰,她抬头轻啃着钟离的下颚,“再来一次?这次我还要在上面。”

钟离:“……”

……

这日之后,赵兴泰也和傅杳二人一般,开始经常在山下方家村出现。

从前他比较喜欢埋头在伙房钻研吃的,但现在他会和大家一起,一边吃着炒糖豆一边听大家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偶尔村里来了唱戏的,他也能跟着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夏去冬来,一场雪落下后,便又春节将至。

这一年的春节,和往年没太大不同,道观里过年的人仍旧是那么几个。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便是赵兴泰的厨艺已经有了蜕变之像,这次的年夜饭比之以往更水平更高。

“不错。”钟离难得每一道菜都尝了几筷子,并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各行都有状元。你若一直保持现在的进取心,厨艺宗师,指日可待。”

“多谢钟离公子认可。”赵兴泰笑了笑,看向一侧的傅杳道:“观主呢,可有什么想说的。”

傅杳把从头碗里依依不舍地抬起来,道:“苟富贵,勿相忘。”

这一句话把在座都逗笑了。

谁也没提赵兴泰艺成下山的事,赵兴泰自己也当做没这回事,与大家举杯共饮,怎么痛快如何来。

这顿年夜饭,吃到最后,连晚上来道观点灯的方二一家还有六安先生爷孙二人都被留了下来,宴饮再次继续。

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道观里醉倒一片。傅杳裹着斗篷,走过醉倒的人群,倚在门前,看着天上的星斗。

“就是今年了。”一切厄运的开端,源于今年。

钟离拿着酒壶走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道:“你说会把具体的一切告诉我,现在呢,有没有到时候。”

傅杳从他手里接过酒,喝了一口,也没说能不能说,而是问道:“你可知道天灾亡国。”

钟离是何等心思的人,她说了这句开口,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天灾无非是山崩地裂、旱、涝、蝗这些,若要亡国,要么是国力积弱已久,要么就是这些继而连三或同时发生。”

大概率同时发生的只有干旱与蝗灾,干旱之后,便很可能出现好蝗灾。但同时若还有其他的天灾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两个和傅杳准备的定天阵没太大关系。定天阵管不了这一块。

说到这,钟离想到了傅侍郎。傅侍郎现在身在西南,西南多山……

“你是说,今年西南……”钟离话没说完,傅杳就已经用食指封住了他的唇,“嘘,天机不可泄露。”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次日,大年初一。

赵兴泰醒来后,收拾好了他的东西,又去主殿给三清像上了香,再对付要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他才背着道具往山下走去。

他的离去,早在去年,江掌柜他们心里就有准备。昨天年夜饭时,他们也有些许预感,只是没想到他会选在大年初一辞行。

“怎么这么早回,过完年再走不行吗?”杨厨子挽留道。

“现在早和十六走,不过只半个月的时间。我离家这么几年,也该回去陪陪家人了。”赵兴泰微笑道,“杨师父江掌柜,你们以后若是路过扬州,尽管去找我。就是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给观主做饭。”

“观主嘴挑,你手艺好,她以后肯定会去的。”江掌柜道。

“也对。”他是手艺若是第一,观主确实第一考虑但就是他,“那我走了。你们也别送了。”

话虽然这么说,江掌柜夫妇还是把他送到了山下。

山下方二夫妻知道赵兴泰要走之后,他们也没什么准备,只好把屋檐下风干了几年的火腿都送给了他。

“一路保重。”几人村口作别,赵兴泰登上马车,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

但在马车行驶出里水县城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那雪里青山间的道观已经了无踪迹,可他却觉得自己这一生最难忘的时光都被留在了这里。

……

赵兴泰离开后,傅杳便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了。没了厨子,她饭也不怎么太吃。

时间一出正月,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起先这雨下的还挺温柔小意,令人欢喜。但是日复一日连下半月,不仅没停,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之后,大家都高兴不起来了。

也是在这时,傅杳和钟离再次离开了道观。

他们离开时,江掌柜恰好看到了,她追了上去问道:“观主什么时候回来?”

傅杳看了看天,道:“大概雨停的时候。”

“那您一路小心。”

“会的。”

山风拂衣,钟离为她撑着伞,两人渐渐融入这微雨绵绵中,消失不见。

江掌柜站在山门前望了许久,这才转身回了道观。

……

傅杳和钟离再次出现时,人已经在西南某座高山上。

相对于江南的雨水,西南的雨下得更大,而且日日夜夜不停,隐隐有积水成洪的势头。

在寻常人看来,要预防的是山洪。可傅杳却知道,最危险的不是这个。

山洪冲塌山体,地下灵气会不住地往外泄露。灵气一泄,灵脉不稳,很可能会引发山崩。

傅杳伸出指尖在水雾中一点,那点点雨水中都包裹着一缕灵气。草木疯长之下,是人站在了悬崖尽头。

“走吧,我们去总督衙门。”傅杳道。

总督衙门距离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

他们出现在衙门的庭院前时,恰好傅侍郎正同幕僚准备去书房。南诏那边,镇南王据说已经是强弩之末,镇南王一倒,南诏便有了破绽,正是他出兵的时候。

不过傅侍郎没想到会许久不见的傅观主会突然出现,他当即让幕僚先去书房,自己则留了下来。

“傅观主你们是何时到的?”他寒暄道,“下人怎么都没通选。”

“不用管我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傅大人,借一步说话。”傅杳道。

傅侍郎立即明白他们会出现,肯定是有事要谈。

他当即领着傅杳二人去了后面花厅。

一到花厅,傅杳谢绝了让人奉茶,直接同父亲道:“傅大人,你信不信我?”

傅侍郎有些意外她说这话,但他也飞快表态道:“观主有话可以明说。若我能办到的,必然尽力去做。”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傅杳掐了掐手指,道:“我们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一大事要你相助。我算到三月初六将有山崩,位在西南蜀地,但是无法确定具体是哪,所以特地来提前告知你,让你做好防护。”

“山崩?”傅侍郎站了起来,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对于傅观主玄术的崇敬,他还是再次问道:“观主这事当真?”

“山崩只是开始。这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少说得三月中旬才会停。雨下之后,紧接而来的便是干旱,干旱之后又是蝗灾。我不会拿这些事当玩笑开,信与不信,傅大人你自己思量。”

说完这些,傅杳便拉着钟离走了。

她没想苦口婆心劝父亲,她的定天阵就是为了这次山崩准备的。之所以会来提醒,一是让他有所准备,二其实还是为了与宁康的交易。

镇南王三月必死,南诏大乱。若是没有蜀地的兵马干预,宁康便有机会降服南诏那些人。至于能不能拿到南诏的兵权,就要看宁康的手段了。

傅杳走之后,傅侍郎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傅观主。

虽然这次错过了降服南诏的机会,圣人会斥责他办事不力。但若真有山崩发生,他救的却是千千万万百姓的命。

传令让手里的部下分批前往下面各大县府传达命令后,傅侍郎苦笑:“我终究不是个合格的政客。”

……

此时,西南某处山中。

海螺老人正捧着手里的残魂,坐在山洞前看着外面大雨滂沱,道:“或许真是天不绝你。”

他的掌心里,当初被钟离打散只剩一缕残魂的辞卿,因为周围灵气充沛的缘故,魂魄竟然渐渐被修复了不少。

“……救我……”残魂发出微弱的呼救。

“救你吗?”海螺老人低头看她,“不行,这是你的惩罚。”

“……我知道错了……救我……”

“不,你只是想骗我。就像之前那样。”

这一回,残魂许久都没动静。

天黑后,海螺老人把残魂放到了床头,他靠着残魂躺下。四周漆黑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人轻轻触碰着他的脸,一边落泪一边道歉:“我错了……我能和你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

多好听的词。

海螺老人想着,心里却知道他们不可能重来。

他闭眼假寐,耳边传来女人不住的低泣。这让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一身红裙站在海风中,可真是一只漂亮的艳鬼。

漂亮到,哪怕到了今天,他仍旧会为之怦然心跳。

“辞卿,我不会让你重新复活的。不过,我可以补全你的残魂。”老人夜半叹息道,补全残魂,这样她就能投胎了,“你不能再作恶了,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乍然听到他愿意帮自己,辞卿忙保证道:“放心吧,我从今往后只想好好陪着你。”

听到这个承诺,海螺老人明知道是假的,但他还是有些开心。

让辞卿魂魄恢复并不难,只要让她吞噬他的血肉就够了。

海螺老人想的是,一天喂一些,等辞卿恢复了,就送她去投胎。然而一连喂了几天后,辞卿恢复的比他想象中要慢。

他只好每日又喂多了些,辞卿仍旧是虚弱的模样。

一直到三月开头,他正要继续喂时,却在这天睁开眼就见到辞卿正站在他的床边。

“你早就恢复了?”辞卿这模样,半点不像刚刚恢复的样子。

“不装一装,怎么能压过你呢。”辞卿眼里闪烁着凶光,“而且感谢你的血肉,我似乎找到了一个不用再忌惮你的办法。”两人共命,她总要顾忌很多。

海螺老头心头一跳,“你想做什么。”

辞卿给他的却是一声冷笑以及一张血盆大口。

……

许久之后,辞卿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既然是共命,那就彻底融为一体好了。

从山洞离开,看着漫山遍野飘荡的灵力,辞卿本想回小玉山。也就是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西南方传来一阵闷响。她转身看去,只见那处方向有大股的灵力喷薄而出。

这是……

灵脉显现?

辞卿一喜,顿时心中傲气横生:老天终究是愿意帮她的。

她匆忙朝着西南方飞去,结果还没靠近,便察觉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机。她立即止住了身体,利用海螺老人的气机遮掩住了自己。

竟然是他们。

看到远处的钟离与傅杳,辞卿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但最终还是没敢过去。可让她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又不甘心。

西南山脉连接昆仑,昆仑之中有仙迹,若能得其灵脉,她不见得就不能飞升。

想了想,辞卿决定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她不信,灵脉显现的地方只有这一处。

……

对于辞卿的到来,傅杳和钟离也都察觉到了。但是眼下将灵脉掩藏起来更重要,他们暂时只能先把其他的事放在一边。

掩埋灵脉有两种,第一是搬山遮盖,第二便是利用阵法掩藏气息,杜绝精怪来捣乱。

傅杳和钟离商量了下,选择了第二种。

地下灵脉虚无缥缈,踪迹难寻。这次堵住了它,下一次也不知道它会在何处冒头。与其让结果变得未知,还不如就顺着上一世的轨迹继续,这样更容易在山崩的那一刻找到布阵的地方。

“还有一天。”傅杳道。今天是三月初六,上辈子山崩的日子正是明天天黑之后。

与此同时,傅侍郎预防山崩的手令已经被传达了各方各地,同时所有县兵府兵也都收到了命令,配合军队在空地上搭建帐篷,让百姓们初七到初八一整天都待在帐篷里。

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这些措施自然引来怨声载道一片,就连是府官县官都觉得上面小题大做。

“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会山崩,我看会发洪水还差不多。”有人抱怨道,“住在外面,衣服都湿了。我看山崩还没来,我们这些人估计就要冻死了。”

“刘老二,你要这样说,那你自己回家睡去。”

“这山崩不崩,过了初七就知道了。反正就呆一天而已。”

大家七嘴八舌的,最终大多数人还是待在空地上的帐篷里。

初七下午这天,天奇迹的雨停了,甚至太阳都露了半张脸,虽然它很快就下了山,但还是让人们心情变好了不少。

但是一直坐镇在西南的傅杳对于这个太阳却没什么好感。上一世她也是见到了这个太阳,再之后发生的事,便如噩梦一般缠绕了她一生。

“那七道显露的灵脉消散了。”钟离道,灵脉消散,接下来就该是山崩登场了。

“嗯。”傅杳一提剑,“等山崩来时我才能知道具体哪些地方需要稳固。定天阵我来施展,护法的事就交给你了。”

护法是为了阻止精怪捣乱。

他们脚下的山脉连接昆仑,眼下是难得一遇的灵脉显露,对绝大多数精怪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嗯,你做你的就行。”

天暗下来后,空地上的百姓们都聚在一起闲聊,大多数的话题都还是围绕着今晚是不是真会山崩。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周围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些人渐渐没了耐性,再加上三月的天还透着冷意,不少人已经开始埋怨起来。想偷溜回去睡,护卫不肯,场中闹成一片。

有些好事者也想趁机弄出点动静来,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上头当官的什么话都信云云。总而言之,若是今夜没有山崩,做出这个决定的傅令言必然会受到牵连。

下面的这些声音,自然会有人传到傅侍郎的耳里。甚至连身边的幕僚都在道:“大人,这情况不太妙。”

他们私下里也觉得大人太过糊涂,堂堂封疆大吏,竟然听信江湖术士的鬼话。但他们到底是依附于人的,此时也只能是在心里祷告,祈祷真有一场山崩发生,这样当前的危机便能全都迎刃而解。

天越来越暗,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躁动开始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前方的山……塌了。

……

“轰”的一声,前方裂开的山体似乎就是这场山崩的前奏,脚下无数山川次第崩坏,傅杳原本布下的阵法无法继续隐匿灵脉的气息。

好在她与钟离已经分工,钟离持剑而立,坐镇上空,傅杳则顺着塌陷的山体飞快的寻找着可以布阵的地方。

此时此刻,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关系着无数人的性命。

和傅杳所预料的一样,山崩一开始,就吸引来了不少觊觎的精怪。那些精怪见到钟离,先是在周围徘徊了一下。但随着前来的精怪越来越多,人多势众之下,它们的忌惮逐渐减少,眼里眼底全是跃跃欲试。

“你们还等什么,快上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接着一道身影冲向暴露的灵脉。有人当了第一个勇士,后面争先恐后往前冲的精怪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对于这些精怪,钟离一点不曾手软。手起剑落,仅凭着他一人,硬生生将所有精怪逼得无法踏进脚下的灵山半步。

精怪后方,辞卿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待前面的精怪被钟离屠了个满山时,精怪们的冲动被鲜血摁下去了不少。这时有些老妖站出来劝道:“钟离大人,此次山崩是我们的机缘,天意如此,你又何必横加干预。”

“钟离大人难道你们要与天道为敌?”

“逆天而行,三千因果加身,到时候只怕你们都无法善了。钟离大人,还请三思。”

钟离单手拭血,双目微垂。他没有多余的言语,但这姿态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妖们见劝说不动,只好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联手了。”

老妖们都是修炼千百年的老妖,他们联手,一般人都要避让三分。但钟离却没有避让,他的身后就是在布阵的傅杳。

此时傅杳也不太轻松。这场山崩是天意,她逆天而行,就是在与天道对抗。当她寻到最适合施展定天阵的地方,将第一把神兵插进山脉时,西南的上空便有雷云聚集。

这一次的雷云与从前警示她的不同,乌云之中,重重威压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知道不能拖下去,她心一横,催动体内所有灵力加速布阵。

第二柄、第三柄……神兵每嵌入山脉一次,脚下的山崩便弱上一分,而头顶的雷云也浓上一分。

在第九柄神兵入土时,雷云中紫光闪现,仿佛下一刻便会砸在傅杳身上。

看了看雷云,傅杳知道一把把来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干脆这一回是三把神兵同时朝着山脉俯冲而去,只要它们没入山脉,定天阵便能阵成。

在剑尖触碰到地面的泥土时,它们的速度不约而同慢了下来。仿佛下方是铜铁灌注的大地,无法再进半分。

感受到这阻力,傅杳狠心一咬舌尖,喷出三滴精血在神兵上,“天地无极,速!”

精血一失,傅杳整个人都有些萎靡。好在神兵们有些许的动静,瞬间没入了大半个器身。

在傅杳艰难地将神兵一寸寸推进山脉时,头顶雷云已成。电闪雷鸣间,似乎下一刻雷柱就要劈下。

看了看天上的雷柱,傅杳心里很清楚,这雷柱一旦砸下,现在的她虽然能承受住,但也会被重伤。重伤她倒是无所谓,只担心定天阵不成,一切前功尽弃。

瞥见剩下的三柄神兵里,其中一柄是残魂所用夏雷所重铸的古剑,傅杳决定冒险一试。

“钟离,阵快成了。”傅杳故意对远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钟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迅速改变之前三剑并行的策略,只留古剑未动,先将另外两柄神兵奋力推入山脉之中。

待那两柄神兵成功入阵,西南上空紫光大现,钟离此时似乎被打乱了节奏,让了一个身位,原本的严防死守露出了一丝破绽。精怪们本就担心阵成之后,它们无法进入灵脉,现在一见到有空可钻,当即奋不顾身冲向了最后古剑所在之处。

在精怪们扑到古剑处时,紫色雷柱正好轰隆而至,一把砸在古剑上。无数惨叫纷纷响起,运气好一些的精怪还有一口气,运气不好的,全都被雷劈成飞灰。

等到雷光闪去,大家定睛一看,那古剑所在的山体已经被劈开。精怪们损失惨重,但古剑却无影无踪。

“成了!”傅杳瘫坐在地上。

地面的山崩已经逐渐停止,崩毁的山脉上空有灵气再重新流转。这代表着定天阵已成。

这阵法稳固住了整个西南山脉,就算灵脉再次显现,灵气也不会外散,导致山体不稳的情况出现。这也就是说,当初的那件事不会再重新了。

其他精怪没想到雷柱威力那么强大,心里发憷之余,见大阵已成,也都萌生了退意。先不说他们想再从这里进入灵脉必须破阵,地下灵脉虚无缥缈,能不能寻到全看机缘。这次灵脉溃散,同样的地方不见得能再次寻到。

总而言之,机缘已尽。再强求,多半是无用功。

“走吧。”没有好处,大多数精怪都慢慢撤了,还有小部分还在等着看是不是还有机缘。

在众精怪撤离时,辞卿也只能是不甘的跟着离开。然而她一动,下一刻就发现这自己被一道柳枝缠住,下一刻,她便被甩到了钟离面前。

“果然是你。”昨天他们就察觉到了辞卿的气息,今天那第一声怂恿也是辞卿喊的。现在危机已经解除,钟离并不打算放过她。

傅杳也走了过来,她在辞卿神色感知到了海螺老人的气息,“钟离你等等。”她说着,伸出手指在辞卿额头一点,接着辞卿的脸渐渐变成了海螺老人的脸。见到这一幕,傅杳胃里不由一阵翻涌,“你竟然将他吃了?”

海螺老人似乎还有残存的意识。

他看向傅杳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愧疚。

见到这愧疚,傅杳瞬间就明了。只怕是他想救辞卿,才会被辞卿反客为主,落得如此下场。

“你明知道这女人心思阴狠、自私自利,却不磨一磨她的性子再救。”傅杳现在对这个糊涂蛋一点都同情不起来,甚至被气得有些想笑,“我总算明白泰山府君为什么要除你仙骨,将你打为凡人了。”这种是非不分的性子,实力有多强,危害就有多大。

被提及主人,海螺老人眼神挣扎了一番,似乎想辩解什么,最后却又无话可说。他的脸渐渐隐匿下去,最后被辞卿再次占了主导位。

一恢复神智的辞卿二话不说,立即朝着傅杳攻去。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就算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在傅杳还没做出回击之前,钟离已将她揽在身后,手中剑花一闪,正要将辞卿绞杀。哪知辞卿只是虚晃一招,借着这个机会飞快遁走了。

“不能放过她!”傅杳不喜欢留有后患,而且以辞卿的性子,今天若是让她跑了,将来她势必会来复仇。与其未来担忧,不如现在就除了这个祸害。

显然钟离也是如此想的。虽然现在他身上带伤,但辞卿想从他手里逃脱还是有些困难。

在辞卿逃到岐山时,钟离已经追了上来。两人只缠斗了几个回合,辞卿便被击成重伤。无计可施之下,辞卿也变得癫狂,“钟离止,你别逼我!”

钟离压根不理会她,眨眼间,已经将切下她的双掌。

察觉死亡逼近,辞卿已逃无可逃,她干脆往下方城中蹿去,再看她面目狰狞,血筋暴起,竟是要自爆的征兆。

“我就算死,你们也别想好过!”她狞笑着,如利刃坠落城池。

岐山城中,少说几十万百姓。此时又正在深夜,她若是在城中自爆,不说城池全毁,至少也会有数千百姓遭殃。

“畜生!”后面跟来的傅杳察觉到她的意图,心头火起,手中纸张纷飞,一条纸链飞快拴住了辞卿的身体,此时钟离已到,两人合力,强行让辞卿改了轨迹,将之甩向了白雪皑皑的祁山。

“嘭”的一声,远方传来一阵闷响,地都颤了三颤。

就在傅杳想去看看辞卿有没有死透时,此时天上雷云再次翻滚,电光火石之间,竟然连续两道紫色雷柱劈向了祁山。

雷柱落下,雷云缓缓消散,可大地却开始颤抖。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傅杳此时才明白,原来那雷云之中竟然藏着三道天雷。这雷柱击在祁山上,借着辞卿的自爆,瞬间毁了祁山灵脉。祁山一垮,连带着整个昆仑山都受到牵连。

昆仑山脉横跨西北,旁支无数,主脉或许还能稳住,可旁支却无法支撑。而依附于山体生存的人族,正是住在旁支之上。

“山崩了!”脚下,睡梦中的百姓们被惊醒。

确实是山崩了,而且范围比之前更广更大。从河西走廊开始,南至云贵大地,山体所及之处,皆在抖动。

看着脚下惊慌失措的人们,傅杳心里生出一丝荒谬。

是不是天注定的,无论怎么拦都拦不住?就和父亲上辈子来了西南,这一世仍旧逃不过一样。

施展方术强行稳住山崩,这一次,傅杳感受到了浓浓的因果之力。

让应该死于灾难的人没死成,这本就是逆天而行。大道至下,数万道因果加身,哪怕傅杳方术大成,此时也无法与天道对抗,肉身节节崩坏。

见到此情此景,在周围对山下灵脉虎视眈眈的精怪们反而按捺住了冲动。看这架势,这女人肯定会抵抗不住天道,化为一滩泥水。既然如此,它们又何必冒着被这俩魔头绞杀的风险去夺灵脉,还不如等他们彻底没了反抗之力再出手。

眼见着傅杳双掌化为白骨,钟离掌风一拍,与她共同承担起大道的压制。

“你别掺和进来,这是针对我来的。”傅杳算是明白了。

若是其他人面对这些,或许天道还不会这么极端。但是她,三缺五弊之身,理应钱命权皆无,鳏寡孤独残俱全。她而今沾上钟离,犯了界限,要么她死要么钟离亡。钟离有仙缘,天道不会动他,但她却正好能借机抹除。

“我们俩共命,你死了我也不会得到好。”钟离却道。

“合命符还有最后一道符文没炼化,我们还不算共命。”傅杳道。

“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不炼那最后一道的了?”钟离质问道。

傅杳无言以对,她确实不想拖钟离下水,“这么几年,从你手里拿了那么多钱,我就没有必要再去害你的命了。”话说完,她见钟离久不作声,想了想,再次道,“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是吗?可已经来不及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合命符当灵力悬殊时,另外一方也能强行炼化。”钟离说着,心念一动,他与傅杳两人之间的合命符出现在他们之间。

金光大涨之下,那最后一笔黯淡的符文被渐渐点亮。

“你疯了!”傅杳哪想到他还会有所保留。可她想阻止这些,但她一动,山崩又会继续,只能任由他动作。

“我很清醒。”钟离冷酷道。

不过小片刻中的功夫,合命符已成。

紫金色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傅杳只感神魂一震,仿佛万道解锁瞬间被砸开,她不再为命运所支配。

“好了。”钟离看向傅杳,“同生共死,你想反悔都不成了。”

“谁要和你同生共死。”事已成定局,傅杳心中情绪翻腾,连声音都无法维持镇定,“你根本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倘若之前的十二把神兵还在,她还能试试看用定天阵能不能稳住这场山崩。可是神兵已经用了,眼下她没有别的东西,只能用纸布阵。纸糊的东西能顶一时,不能顶一世。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她彻底被天道绞杀之前,尽量拖延时间,让能跑的人都跑掉。

“你又如何得知我这是无谓的牺牲。”钟离反问,“雷云已散,因果已经被我们俩背了,应该不会再有下一场山崩。既然无论怎么都会死,那就干脆好事做到底。”

傅杳警觉,“你想做什么。”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阻止这场天灾。”

傅杳不答,她能预感这不是什么能令她感到愉悦的办法。

“我有仙缘,尸骨恰好还在,可以化为神兵来用。”他化了神兵,千万因果都会压在傅杳身上,“你要答应我,不要功亏一篑。”

傅杳本想说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可她心里十分清楚,眼下的情况,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非要你来?我就不行?”她也有肉身。

“你肉身又不是你的。”事不宜迟,钟离将体内所有灵力渡给她,完后,他又弯腰碰了碰她的额头,别有深意道:“我去了,你要记住我的话。不论是刚才说的,还是从前说的,都要记得。”

傅杳望着他踏空而去,压下了所有情绪,深吸一口气,趁着他吸引外面所有目光之余在周围飞快地布着阵。

这个阵法,没有其他作用,只为将精怪阻拦在外,让她等下不受干扰。只是范围过于广阔,这阵法最长怕是只能持续一刻钟。一刻钟后若是她无法布好定天阵,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将阵法布好后,傅杳看向钟离,钟离已经化为十二道利剑,正漂浮在昆仑山上空。

知道现在不是在意情绪的时候,傅杳压下所有杂念,飞快将剑按照定天阵的方位一一布下。外面精怪见她又来这招,想来破坏,可却发现四周像是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将里面的傅杳与它们隔离开来。

“又是阵!”还是个软硬不吃的阵,无论它们怎么攻击,这阵丝毫没有动静。

阵中,傅杳的身体一大半已经显露出森森白骨,但她的身姿仍旧沉稳,钟离肉身所化出的剑每一道都被她缓慢而坚定地嵌入山体之中。

随着定天阵一点点成型,四周山风怒嚎,头顶风起云涌,大雨倾盆而泻,伴随着的电闪雷鸣像是在警告傅杳一般,轰鸣个不停。

地上,傅侍郎正在让人维持城内安稳,这时其方过来禀告,说是已经把姑娘安全送出了蜀地境界,“……姑娘哭得很伤心,属下无奈,只能用了蒙汗药……”

“你做得好。”傅侍郎一抹脸上的雨,他正准备亲自去城中安抚民心,谁知在一转身间,却发现前方山鬼憧憧,而在中间,有一女子手里正握着一柄剑朝地下刺去。

虽然那女子身躯残破,白骨可见,但傅侍郎还是把她给认了出来。

傅观主?

原来刚才山崩一点点减弱,是因为她在出力吗?

看着她的身躯一点点化为白骨,傅侍郎心一揪,想帮忙,却发现他根本无能为力。

昆仑上空,在傅杳的肉身全都成白骨时,她才嵌入了第六柄剑。等拿起第七柄,白骨也支撑不住一点点被因果湮灭,渐渐露出她隐藏在皮囊下的魂魄。

此时,雷云又起。

世间不可能存在两个傅杳。

这一次的雷云不仅限于西南,整个神州大地都能察觉到上天的震怒。

正元教中,萧如瑟看了看天上的翻涌的雷光,她不知道这雷为何而来,但她明白这雷肯定是针对傅观主他们来的。

不能再犹豫了。

下一瞬,她出现在皇宫。

此时皇后也被狂雷惊醒,睁开眼就见她从黑暗中走来,朝着自己盈盈一拜:“我走了,这次是来同你道别的。”

皇后想问出了什么事,但萧如瑟已经消失不见。

察觉到事情不对,飞快披上斗篷,皇后在得知圣人此时正与三位高僧在望天阁时,忙带人匆匆去了。

到了望天阁,只见圣人站在栏杆一侧,目视西北;而他的身后,三位高僧席地而坐,口中正在急急诵经。

“发生了什么?”为何她内心生出缕缕不安。

“天有大劫,祸起西南。”圣人道,“一招不慎,社稷危矣。”

……

青松观这边,林秋正同游魂野鬼们侃天说地。突然有鬼从外飘来,呼道:“西北有难,那些□□崽子竟然敢打我们观主的主意。我们受观主大恩这么久,此时也该到回报的时候了。愿意去帮忙的,都跟我走!”

“什么,还有人敢欺负我们观主?!”

“走走走,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观主有事,我们肯定要帮!”

“……”

他们三五一成群,全都义愤填膺地往西北飞去。这一路少不得又呼朋唤友,阴风一路过境,从东南往西北,到最后竟浩浩荡荡,生出几分阴兵压境的气势。

刚刚还热闹的集市,转眼间就变得冷清。林秋有些不明所以,只恨自己不能动,都不能去凑个热闹。

“可惜我被困在着。”他惋惜道。

集市还有其他没去的野鬼听了,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送死?”林秋愕然,“什么意思。”

野鬼却是笑笑,没再说话。

……

昆仑上空,傅杳此时也已经握住了钟离的最后一柄心剑。只要将这柄剑嵌入阵中,那就一切尘埃落定。

天道或许是察觉到了,大地又有暴动的趋势,同时她布下的阵法也有所松动。

就在此时,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鬼影,“观主我们来帮你了!”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很快就与周围的精怪打成一团。

寻常的游魂野鬼是打不过精怪的,他们只能用数量去堆。

一波又一波的魂魄溃散,竟然生生将松动的阵法缺口给挡住了,只是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烈。

山下的一切傅杳无暇分心,她看了一眼凝聚的雷云,她知道,等到她的真容彻底暴露的时候,这道雷就会劈下,届时她若还未把阵布下,那将彻底回天乏术。

手里握着心剑,她嘴里开始施展方士禁术——唤灵。

这是她的底牌,以所有灵力为引,唤醒后土中沉睡的灵气,引以为己用。这之所以被称为禁术,是因为一旦施展,施法之人最终也会被沉睡的灵气同化,化为天地间一缕灵气。

不过眼下这情况,这个惩罚似乎还是最好的结果。

“……山以灵水以神,灵来兮去以魂……为念者,附于身……”随着傅杳的召唤,四方大地之上,山川河流中间,一缕又一缕的灵力都朝着西北集聚,缓缓融入她的体内,“……愿以身为祭,得天地良行……”

有后土相助,傅杳体内的灵力再次充盈。她当机立断,停止了唤灵,将所有的灵力集于双掌,将心剑对着定天阵最后一处缺口猛地压下。

她咬着牙,背着因果,逆天而行。

“嘭”的一声闷响,她的骨身已经承受不住彻底崩碎,显露出隐藏在皮囊下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脸。

不可能共存的过去与将来在同一时空出现,负责抹杀的雷云轰然浇下。

傅杳没有躲,她也无处可躲。顶着灭顶狂雷,她扔抓住最后一丝机会拼命将剑压下,“给我定!”

就在她神形俱灭之际,心剑终于没入山中。

心剑没,大阵成。摇曳的山河渐渐停止晃动,风消雨息,周遭的一切都在恢复平静。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一场,四方神明借沉默不语,山精鬼怪皆是无声。

躺在血泊里的小狐狸察觉到地不再动了,没有遗憾地合上了眼。

可目睹这一切的傅侍郎却无法平静,他总觉得那雷柱之下的身影很眼熟。

也在此时,他见到那人转身,这回他看到了她的脸。

“杳杳……”他愣在原地。

傅杳看着父亲,朝着他遥遥一拜。再站起时,山风乍起,她的身形被彻底拂散。

“杳杳!”傅侍郎终于反应过来,他想冲过去抓住女儿不让她消失,然而脚下却是一空,只觉喉咙口涌出一抹腥甜,人也跟着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白天。

床边幕僚正在说着什么,“昨晚上真有山崩,不过幸好大人英明,提前让百姓聚集在空地上,否则的话必然死伤无数。此时属下已经将昨夜经过都写好了,大人您再过目过目。”

傅侍郎睁眼躺在床上看了许久的帐顶,才道:“折子你写好后拿来给我过目就好。”

幕僚见他情绪不对,只好应了一声下去了。

蜀地的折子不算最快,当信使将之送到长安时,其他地方的折子都已经到了御前。那些折子将那天晚上山崩的事说得极尽夸张,最后用一句“圣人庇佑遂无大碍”为结语,趁机向朝廷要银子补贴治下。

得到了平安折的圣人松了口气,而青松观的林秋却没等到那些前去驰援的游魂野鬼们回来。

“这是集体搬家了?”他才不信那野鬼说的送死之类的话,“要走也不带上我,真是不讲道义。”

下了一个多月的雨终于停了,江掌柜特地去山下选了最好的五花,让丈夫提前焖好红烧肉,等观主回来吃饭。

然而从天亮到天黑,道观内始终没有动静。院子里的躺椅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原本摊在上面的人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归来。

打那之后,林秋就常常嗅到从道观里飘出来的肉香,馋得他口水流了一地。有时候他还会愤愤不平想着,好好的道士吃什么肉。不过在看到江掌柜每天晚上都会把肉端给山下的贫民时,他又觉得其实吃肉也挺好,如果他能吃到那就更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秋始终没有尝到他肖想的那口肉,而江掌柜也没等到说雨停后回来的观主。

某一日,林秋见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从他面前路过。他隐隐记得,这个男人以前来过,好像还是个很大的官。

不过那男人来了很快就又走了,只是他走时眼眶通红。

林秋觉得,一个男人能露出这中悲色,想来应该是痛到了心上。就是不知道,这人又是为什么而难过。

没有同伴陪聊的日子寂寞难耐,恰好方家的那个丫头又要与苏大倒霉鬼成亲,林秋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背对着他们闭眼睡大觉。

这一觉他睡得老长,再睁眼时,恰好见到有个人在给他上供奉。

几乎没有得到过供奉的林秋顿时大喜,他嘴里感谢着那个好心人,突然猛然觉得有些不对。那个供奉的老人,有点眼熟……

他仔细一瞧,这老人何止是眼熟,分明就是老去的江掌柜。

“石头啊石头,我就要走了。将来观主回来,你见了,记得帮我问她一声好。”江掌柜叮嘱道。

瞬间,林秋觉得嘴里的珍馐也有些索然无味。

江掌柜次日就去了,同杨厨子一起老去的。林秋看着他们依依不舍走上了黄泉路,临走时,江掌柜还在遗憾,“可惜还是没有同观主道一声别。”

杨厨子安慰她,“这样也好,省的观主难过。”

他们夫妻走后,新接手道观的人林秋也认识,是当初道观里的那个厨子。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少年模样,而是成了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厨子菜做得非常好,来来往往的人都赞不绝口,甚至还有认拜师到了这里。林秋对此是不屑一顾的,再好吃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浮云。

不过外面来的年轻人总能带些新鲜事,像是圣人驾崩,长公主突然兵变,上位当上了女皇,结果皇位还未坐稳,又被皇后驱逐囚禁。皇后扶持太子上位,但新帝失德,皇后竟然要公主为太女,继承皇位等等。

这些事一件又一件,闹得沸沸扬扬。林秋就奇怪,一个皇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

后来他才知道,皇后在圣人病重时就一直把持朝政。现在圣人驾崩,而兵马大将军又是皇后提拔的义弟,兵权在握,皇后底气十足。

“难道真要迎来女人的天下?”林秋有些好奇,便忍着睡意,静观事态发展。

结果这一观,便是几十年。皇后把儿子都熬死了,她还好端端活着,成了名正言顺的女帝。

这期间,有不少鬼魂来道观告别。林秋大多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还是听声音分辨出来的。那个女鬼呜咽着从他面前路过,那声音让他想起了当初观主身边的女鬼,至少后来她突然不见了。

现在看来,这女鬼分明是还阳到了人间。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鬼长得还挺好看。哪怕是边走边哭,样子都那么美。

女鬼在道观徘徊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离开,她一走,林秋看着对面换了主人的茶摊,突然觉得人生无趣。

熟人都走了,虽然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热闹,但他却觉得没多大意思。

算了,还是睡觉吧。

就是不知道醒来,道观里那个凶神恶煞贪财狡诈的女人会不会回来。

他身上还有江掌柜的委托呢,总不能吃了人家的不给人办事吧。

……

又一次醒来,林秋惊恐地发现,方家村没了!

眼前一片破屋残瓦,他那么大那么繁华的方家村呢?

下意识地瞄了眼隔壁山上,幸好,道观还在。就是周围树长的太多,都快把道观给埋起来了。

也不知道道观的主人来没来。

他想伸长脖子去看,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不过想来那女人应该是没回来的,不然她要是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到她的地盘上。

等了半年,方家村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林秋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村子,再次安心的闭上了眼。

……

在这之后,林秋睡睡醒醒。每一次睁开眼睛,外面的世界都会变上一变,唯一不曾改变的是,道观里的那个女人始终没回来。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次被汽车鸣笛声吵醒时,林秋暴躁骂人,“妈的有车了不起!”

他睁开眼,想破口大骂,却见眼前车来车往,从前的村庄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一个偌大的停车场。

停、停车场?

林秋大脑还有些懵,他这是回到21世纪了?

就在这时,他见到吵醒他的车车门被人打开了,接着从上面走下一对夫妇。

一看到那对夫妇的脸,林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鼻子却已经发酸,“爸、妈……”

那夫妻很快从车上牵出一个人来,林秋一看,那人歪头斜眼,还流口水。他正想说这不是个傻子吗?可再猛地一瞧,“我去,那不是我吗?”

不知是不是巧合,夫妻俩扛着儿子路过石头时,被绊了一跤。林秋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朝着自己砸了过来,下一刻,他便被吸出了石头。

……

当一个痴傻儿突然好了是什么心情,别人林秋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父母是高兴疯了。

看着父母狂喜的面孔,林秋心里五味陈杂。

被关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侍奉他们二老的机会,或许真是老天有眼。

林秋决定要当一个好儿子,孝顺父母,侍奉他们安享晚年。而这一切的起步,就是重新将学业捡回来。

这个身体的年纪是十八岁,正是读高二的年纪。他在恢复了一个月后,重新回到校园。

看着学校的大门,林秋正要立下豪言壮语,重新走上人生巅峰时,突然瞥见旁边林荫道上走来一群年轻的学生。

那些学生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在前面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的女孩子。瞧瞧那眉眼,瞧瞧那眼角的泪痣,不是道观里的那个女魔头又是谁!

“你竟然躲在这!”林秋咬牙,这么多年没音讯,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躲在这里装嫩。

他气势冲冲地走过去,本想指责她,但快走到时,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双臂,想给她一个拥抱。

不管如何,到底是又重逢了,给个拥抱不算过分。

然而他的怀抱并没有拥抱到人,因为他走到半路时,发现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衣领。

“你想干什么?”身后的人嗓音冷冷清清。

林秋转身一看,这不是那个坑他被关的钟离?

“你怎么也……”他本想问他怎么也这模样,这时却听女魔头笑嘻嘻道:“哎哟,男朋友你这是吃醋了?”

“谁是你男朋友。”钟离将林秋提溜去一边,松开他,双手插兜转身迈着大长腿就往学校里走。

“你啊,全学校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就是我男朋友,这是规矩。”傅杳跟了上去。

“无聊。”

“那刚才那个猥琐男想偷袭我,你拦他干什么。”

“你也说他是猥琐男了。”

“……”

被称之为猥琐男的林秋一阵牙痒。这两个混蛋隔了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仰起脸吸了吸鼻子,林秋决定以后离他们远点。

虽然,再见到他们,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开心。

嗯,只一丢丢。

————正文完————

目录
穿成大佬的私奔前妻娇纵我在娱乐圈爽文里当咸鱼神武天帝皇牌龙骑万道龙皇陆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