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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星辰与龙,与远去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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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主?”

泰尔斯一愣:“怎么我完全没有听过?”

“因为这位神灵没有人间的代言者,因此它既没有神殿也没有教会,”普提莱轻笑着解释道:“甚至连可信的显圣记载也寥寥无几,它仅仅存在于人民口耳相传的故事与传说里。而对于山野大地上的旅人而言,敬拜群山之主的意义更多的是一种远游在外的安全与安心,群山的馈赠更像一种经由仪式,帮助旅人们克服严寒的手段。”

“口耳相传?”

“远古帝国的时代,群山之主一度是整个人类的共同信仰,不仅仅我们北地人,包括你们——世界中央,建立帝国的路多尔人,还有西南荆棘地和龙吻地的开伦萨人,大荒漠里的荒骨人,近东的‘强盗’聂达人,东方草原上放牧的基瑟里人,极南方那些黑皮肤的红土人,纵横海岛的卡塞人,除了远东人,几乎所有人类都知道且承认群山之主的存在,”老头卡斯兰自己也喝了一口麦酒,在吧台后感慨道:

“但如今,哪怕在北地,除了在民风淳朴的乡野还能见到这种素朴的信仰……群山之主的名字已经消失了——正如无数宝贵的北地传统一样——剩下的只有包裹在权力和金钱里的各大神殿。”

“路多尔人和北地人?”泰尔斯好奇地低下头,啃着下一个面包:“我记得,星辰至高国王的头衔……”

“是啊,我们都知道,”伦巴大公的谋臣,坎比达子爵讽刺般地嬉笑道:“‘西方大陆路多尔人与北地人的共主’。但我真诚地建议您,在埃克斯特,可以省略后半部分内容——北地人从来不曾承认你们对我们的统治权。”

“据我所知,”普提莱尖锐地反驳道:“远古帝国时期的北地行省,有三分之二在埃克斯特境内,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星辰北境——那些星辰人也自称北地人,承认至高国王对他们的统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坎比达子爵若有所思地敲打着吧台:“北地本就只属于北地人,凭什么归于星辰,凭什么归于一个路多尔人国王的统治呢?”

泰尔斯突然明白过来,“北地”是指千年以前远古帝国时期的北地行省,是一个地域概念,而“北地人”则是一个在帝国建立之前就存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族群,至于“埃克斯特”,这是个终结之战后才建立的国家,其所承载的分量,远不如“北地”,遑论“北地人”。

就像星辰也是一个终结之战后才存在的国家一样,事实上,生活在星辰这片土地的人类们,在数千年前被称作“路多尔人”,看样子似乎是远古帝国的主体民族。

而今天,北地人与路多尔人早已混居在埃克斯特的黑沙领与星辰的北境。

泰尔斯低下头,不经意间望见酒杯里沉淀下来的小麦渣,突然想起永星城xc区地下街的落日酒吧,想起大大咧咧的女酒保娅拉,想起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厨子艾德蒙,还有只露过一两次面的酒吧老板。

“凭什么?因为历史使然,”普提莱淡淡地道:“时至今日,无论是黑沙领还是北境,路多尔人和北地人共同生活了许多年,早已不分彼此。”

“哼,那是你们从北地手里抢走的土地与人民,”坎比达反驳道:“比如四百年前的寒堡,比如两百年前的孤老塔——你们的北境,就是我们的南方土地!。”

酒馆的老板,卡斯兰听着坎比达和普提莱的争端,不禁发出旁人不明所以的哈哈大笑。

泰尔斯心中一凛:原来这就是埃克斯特人的想法?

他想起初入伦巴军营时,那些军士们对他们的态度和行为,顿时了然。

星辰要保卫自己的北部国土,埃克斯特却要收复属于北地人的国境。

两方为了各自的正义而战,真是讽刺。

这都是他在星辰国内所听不到的声音吧。

“真要说什么‘北地只属于北地人’的话,”普提莱说到这里,轻笑一声:“星辰北境的亚伦德家族,还曾经是为皇帝管理整个北地行省,长达千年的钦封公爵家族呢……”

“哼,星辰人无谓的骄傲,”坎比达子爵冷哼道:“说到最后,你们还是要说回到那个灭亡了好久的远古帝国,是么?还在怀念天马御座的无上权柄与荣光,怀念那些衣袖一挥,整个世界为之颤栗的皇帝,怀念那个可以把国境地图从房间一头铺开到另一头的时代?”

“帝国是人类历史上最宝贵的遗产,最光辉的一页,最强大的存在,这毋庸置疑。”普提莱冷冷地回答道:“即使已不复存在,但其光彩流传至今,从未褪色。”

“哈!我还差点忘了!”坎比达举起双手,讽刺地对着泰尔斯大笑几声:“‘星辰若在,帝国永存’,是么?王子殿下?”

泰尔斯耸耸肩,对他微笑以应。

“别开王室的玩笑,”普提莱寒声道:“他的血脉曾站立在世界之巅,见证了人类的兴衰起落。”

“血脉?”坎比达鼻音浓重地哼了一声。

“北地人不相信血脉,能够承载国家与人民的英雄,自然为王,”下一刻,埃克斯特的子爵阁下眯起眼睛,严肃地道:“而您听好了,王子殿下,你出身的所谓帝室家族统治下的帝国,给世界留下的只有混乱不堪的噩梦!”

“呃,感谢您的提点,”泰尔斯尴尬地抓抓头发,他干笑两声:“还真是新颖的观点啊。”

“新颖?”坎比达盯着他,淡淡道:“你听过魁索·伦巴的故事吗?王子殿下?”

“魁索·伦巴?伦巴家族的先祖?起义王?”泰尔斯兴致勃勃地答道。

“您不需要从一个地方大公的属下嘴里……”普提莱正要开口,却发现泰尔斯饶有兴致地举起手,止住他的话头。

“请继续讲吧,坎比达子爵阁下,”泰尔斯笑眯眯地道:“我对一切知识都很感兴趣。”

普提莱和坎比达都意外地看了泰尔斯一眼。

“你知道再造塔的特卢迪达大公吗?埃克斯特的十位大公之一,”坎比达沉思了一会,默默地道:“再造塔,与你们的孤老塔毗邻,由北地历史上著名的骑士名门特卢迪达家族所统治,他们的家族徽记是一截光芒四射的剑刃。”

“不怎么了解,抱歉,我只有七岁,”泰尔斯尴尬地摇摇头:“但我很乐意听您讲解——特卢迪达家族怎么了?跟魁索·伦巴有什么关系?”

“无关特卢迪达家族,而是他们的领地,再造塔及其周边,”坎比达叹息道:“那里是北地的极东之地,也是叹息山脉的入口之一,在大陆裂变之前的远古帝国时代,再造塔曾是荒蛮与混乱的代名词——您知道再造塔何以得名吗?”

泰尔斯很配合地摇摇头。

“那里曾是远古帝国时的流放监狱以及行刑场,去那里的人,都需要‘再造’,”坎比达摇头道:“再造塔……可惜,里面的囚犯大多都没能活着出来,从而再造他们的人生。”

泰尔斯如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在远古帝国时,那里关押过一个著名的人,魁索·伦巴。”

泰尔斯微微皱眉。

魁索·伦巴。

他知道这个人。

至少这是基尔伯特给他弥补的世界历史中所讲到过的——魁索·伦巴,北地的“起义王”。

拉开远古帝国第一次内乱大幕的男人。

但在书本上,他是个纵横北地大针林的绿林强盗,在一次劫夺中无意杀害了帝国的正式官吏,因此被帝国索拿捕获,他的同党们袭击了刑场,将他救出。

走投无路的魁索知道自己无法永世逃脱帝国的追捕,于是干脆不做不休,借着北地人对亚伦德公爵苛政的不满,散播谣言分裂北地,掀起北地大乱的风暴,彻底踏上反抗帝国的道路,他的叛乱最终被帝国的军团在孤老峰侧轻易扑灭。

但帝国的第一次内乱也由此而发,愈演愈烈。

但今天,坎比达给他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只听坎比达淡淡地道:“据传伦巴家族,是兽人尚未入侵的蒙昧时代,北方先君塔克穆的后裔。”

“而一千五百多年前,魁索·伦巴只是远古帝国北地行省一个普通的伐木工,可他身手高超,豪爽仗义,扶贫济弱,在当地很有名望,连北地行省的公爵家族,亚伦德都知道这么一个人。”

“那是个所谓帝国最辉煌的时代——精灵们向帝国妥协,矮人们成为工匠,兽人远遁冰川之后,龙群绝迹,只剩下远东没有被征服。”

“于是,帝国攻伐远东的战役正酣时,魁索被征召入伍,他心怀为帝国作战的无上光荣与满心骄傲,欣然前往战场。魁索英勇无匹,能征善战,又因为他在北地人心中的威信,一路升迁,直到帝国敕封他为帝国的伯爵,任命他为北地军团的将军。”

泰尔斯心中一凛。

这个故事,已经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了。

“在魁索和其他军团的努力下,远东人节节败退,困守孤城,只剩下兵尽粮绝、毫无生机,即将陷落的麒麟圣都,眼看帝国统一世界的壮举就要实现了。”

“于是,在无上霸权中沉浸的皇帝,他的欲望越发过分无当,索求似乎永无止境,征召劳役从未停息,税负课金日益增多,北地行省作为最好的兵源地,更是首当其冲。”

“北地人再也不堪忍受,他们开始抗税,开始逃役,赶走皇帝的税吏,开始用愤怒与谩骂,而非热情与顺服,来面对帝国的权威。”

“所以亚伦德公爵——皇帝的奴仆再也收不到足够的税收,征不到足够的劳役,甚至还屡有抗税事件:连亚伦德家族的军队也屡屡灰头土脸。”

“帝国的奴仆们便想出了一个法子:找到北地最有名望的人——正值军团轮休,回家休养的北地军团指挥官魁索,让他来说服自己的家乡人。”

卡斯兰叹了一口气,普提莱默不作声。

坎比达则继续道:

“他们劝魁索成为他们的同僚,与他们一同前往催缴税收劳役,魁索没有点头;他们又劝魁索出面用宣告的形式,说服北地的人民顺服帝国,魁索没有点头;他们又搬出帝国的名头,勒令帝国的将军帮他们找到北地的反抗者,魁索也没有点头。”

“魁索是这么说的:‘我忠于帝国,但我是个北地人。’”

“这件事最后被皇帝知道了。”

“皇帝发来了敕令,上面只有两个词,”坎比达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他淡淡地道:

“‘选一个。’”

泰尔斯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选一个。

帝国。

北地。

选一个。

“接下来北地人所知的,就是魁索被流放到了再造塔,直到他重新证明自己对帝国的忠诚——皇帝不能容忍自己的将军做不到这一点。”

“但整整一年,魁索都没有松口,与此同时,得知消息的北地人更加民怨沸腾。”

“最后,每日听闻北地民怨奏报,忍受公爵为税收不足而道歉的皇帝,终于厌烦了魁索的强硬,决心拿他开刀,用惩罚和恐惧来威慑北地的人民,重申帝国的威严。”

“于是魁索·伦巴被押上了刑场。”

“在那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斩首,自己的妻子被绞死,自己的女儿被吊死,自己的朋友被鞭笞而亡……这一切,只为魁索不愿回应皇帝的敕令!”

“终于,轮到魁索他自己的时候,愤怒的北地人和魁索的属下一起冲破了再造塔,杀入刑场,杀死帝国的士兵,救出魁索。”

“消息传出,整个北地为之震撼,人们重新拿起武器,穿起铠甲,聚集到奄奄一息的魁索身边——但这一次却不是为了帝国服役,而是为了反抗帝国的爆政。”

“后来的故事你当然知道……”

泰尔斯品味着这个故事——这可与星辰的书籍里所写的相差太多。

“是的,”泰尔斯一边思考,一边默默地道:“起义王战至最后,和他最后的三百人……”

但故事的最后,坎比达依然让泰尔斯吃了一惊。

“只有一点不同,”坎比达打断他,眼里露出精光:“没有什么‘战至最后’。”

泰尔斯一愣。

“魁索根本没有作战的打算——他一开始就解散了大部分的义军,仅仅带领着最后不离不弃的三百人,在孤老峰侧向着三大军团发起最后的冲锋,那是所谓魁索起义的唯一一场战斗。”

“这更像是对皇帝的无声抱怨,而非对他所忠诚一生的帝国的反叛,不是么。”

“魁索死后,北地人每家每户都点起蜡烛,按照诸王时代的古礼,尊他为王——起义之王,一个魁索大概至死也不愿背负的头衔。”

“这就是起义王魁索·伦巴的故事……不少埃克斯特人都耳熟能详。”

“你明白了么,皇帝的后裔?”坎比达淡淡地道:“帝国究竟给北地留下了什么东西?”

卡斯兰饶有兴致地看着泰尔斯的反应。

幸好其他人都坐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圆桌上,否则,泰尔斯估计很快又是一场星辰人对埃克斯特人的酒馆群架。

“一个经过精心修饰的故事,”普提莱哼笑道:“我倒是奇怪,你怎么对皇帝的敕令知道得那么清楚,确定一字不差?”

“尽管挖苦吧,帝国人,反正你的脑里只有帝国的光辉,”坎比达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他继续道:

“帝国给了世界什么?连年无休的兵役征伐,毫无尺度的苛捐重税,从西涛崖到红土,从荆棘地到远东,帝国的暴戾严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贪婪腐朽的高官小吏,残酷高压的愚民统治,所谓的伟大人类帝国早就腐朽烂透,从上到下,从内而外,从天马御座到远征军团,从禁卫军到城门官。”

“愈演愈烈的民族冲突,丑陋黑暗的宗教压迫——多少人死在帝国秘密军毫无道理的酷刑之下,又有多少人死于明神教会的异端之名,你知道像群山之主、牧海少女、草原天父等等这样的原始信仰,就是在远古帝国的禁令下,在皇帝与明神教会狼狈为奸的阴谋中消失的么?”

“还有千年前,被皇帝强令拆毁的北方骑士圣殿……那是骑士发源的摇篮与圣地,是人类在北地共同抵御古兽人的传奇之地!”

“帝国人,”坎比达喝了一口酒,冷笑道:“少躺在过去的荣光里zi慰了,在你们为虚假的繁荣而高潮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的姿势有多难看。”

“继续抱持着那种想法吧,然而历史无从改变,即便到了现在,”普提莱不屑地道:

“我只见到你们的马车奔驰在帝国修建的驰道之上,从国王出行到百姓离家,无不倚仗;”

“你们的货币铸造遵从的是帝国订立的金银铜标准,这些小钱币们稳定着你们的国计民生,不至于倒退到诸王时期;”

“你们的语言文字就算再多北方口音和习惯,也仍然是源自帝国的古语和通用语,从出生到死亡,你们念叨的都是经由帝国而存留发扬的文化与传统;”

“你们的绘画、诗歌、音乐无一不从帝国时期的辉煌里汲取养分,尽管埃克斯特如何被人称作文化荒野,你们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你们的军队沿用的是军团、大队、卫队、小队这样的帝国编制,你们的贵族编制采用的是公爵、伯爵、子爵、男爵、勋爵这样的帝国体例……没有帝国,恐怕北地到现在还只是一片散沙,落后荒蛮!”

“那能证明什么?”坎比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若将帝国以暴力强加于我们之物称之为恩赐,并为之沾沾自喜……”

“强加?”普提莱似乎也被激起了火气:“北地诸王的骑士们,几乎与沙文诸王的军团,同时加入科莫拉·卡洛瑟大帝的麾下,你们是大帝最早的支持者,是建立帝国时最积极的利剑与刀锋!”

“很好,”坎比达冷声道:“现在,我们,北风与龙的儿女早就不需要那个万恶的帝国了,我们自力更生——麻烦你们收起帝国的骄傲,帝国人。”

“北风是见了不少,”普提莱淡淡道:“至于龙,如果你指的是埃克斯特国旗上绣的那头,嗯,质料倒是不错。”

“埃克斯特国旗上的龙,其意义并不在于它是否存在,毕竟我们并不仰仗一头传说中的猛兽来护佑这个国家。”坎比达严肃地道。

“可那却代表着我们埃克斯特立国时的信仰与气质,那是北地英雄耐卡茹在终结之战里留给我们的启示——力量、耐性、强壮、坚韧、骄傲、执着以及,”坎比达瞥了一眼星辰的众人,然后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颇有深意笑道:“永不屈服……哪怕是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你们剩下什么呢?”坎比达冷笑道:“星辰王国只是一个古董,它自身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它存在的原因,只是为了一段过去的历史作证,为了一个灭亡多时的国家招魂。”

“如果你们把为人类传承最宝贵的过去称之为‘招魂’——好吧,”普提莱轻蔑地摇摇头:“至少我们在乎这些,而你们北地还剩下什么?你指责帝国拆掉了骑士圣殿,但事实是,事到如今,所谓的埃克斯特,所谓的北地,连‘北地军用剑术’都已经失传了!”

坎比达正要答话,却听泰尔斯在此时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吗?”

坎比达和普提莱同时转向星辰的第二王子。

“无论是普提莱,还是坎比达子爵阁下,”泰尔斯深深叹息道:“尽管一个是星辰人,一个是埃克斯特人,但在你们不甚愉快的相遇里,我找到了你们最大的两个共同点。”

普提莱和坎比达同时一愣。

“所以那是什么?”

出声的居然是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酒馆老板,卡斯兰,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点着下巴,对泰尔斯问道:“共同点?”

泰尔斯挑起眉毛,耸了耸肩:

“你们两个遇到彼此,尽管各自为了各自的立场说话,然而你们大脑中都只会装着同一样东西。”

“一样最没新意的东西。”

普提莱露出疑惑的神情,坎比达则微微皱眉。

“帝国。”

泰尔斯轻声道。

他啃下最后一口面包。

普提莱和坎比达同时怔住了。

“哈哈哈哈……”卡斯兰拍手大笑起来:“真是有趣的结论,那第二个共同点呢?”

“第二个啊,嗯,”泰尔斯咬着黑面包,嘟哝着道:“他们两个,尽管说了这么多帝国的事情……”

“但其实他们一个人都没亲眼见过帝国的样子——无论是六百年前的最终帝国,还是一千多年前的远古帝国。”

卡斯兰的笑声越来越大。

普提莱和坎比达的脸色一齐黑了下来。

“说得好!星辰的第二王子!”卡斯兰乐不可支地拍打着桌面,大笑着地望向泰尔斯:“他们从没见过帝国!”

“多谢捧场,”泰尔斯耸耸肩:“这一方面,说明帝国确实影响深远,至于另一方面……”

他无奈地望着两位争吵者:“你们在用彼此的想象力争吵……”

普提莱和坎比达齐齐一愣,

“你们所争论的,大概是彼此想象中的帝国吧,”泰尔斯摊了摊手:“想象中的那个帝国,想必是你们依循着现实中所遇到的一切,对当下的感受,对帝国的评价,对历史的看法,而建立起来的吧。”

争论的两人随之对视了一眼,转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看开些吧,小子们。”

老头卡斯兰摇摇头:“远古的传说,辉煌的过去,失落的历史,神圣的传统,除了夸耀家门的贵族和臭酸的学者,现在谁还有人记得?但这玩意儿,”他指了指门外:

“群山的馈赠,能让寒冬里出门在外的小伙子们不至于冻饿而死……这就够了,它对于人们而言是有用的,就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群山之主没有消失,它一直活在我们每个绝日严寒的缝隙里,活在旅人从树上取下食物的感激之中。”

“而龙和帝国,”卡斯兰嗤笑一声:“也是一样的道理。”

普提莱和坎比达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彼此的脸色都不好看。

泰尔斯露出灿烂的笑容。

“啪!”卡斯兰打了个响指。

“咚!”脸色不佳,看着就像每个人都欠了他酒钱的酒馆伙计,那个叫布瑞因的烧疤脸男人,在老板的示意下,不客气地把一杯明显色泽不一样的酒杯砸上吧台,推到泰尔斯面前。

他还狠狠瞪了泰尔斯一眼,才转身回到后厨。

泰尔斯惊异地抬起头。

“上好的黑麦醇酒,英雄酒馆的特别供应!”老头在泰尔斯诧异的眼神下大咧咧地道:“我在威兰领的老战友提供的黑麦,每日限量的。”

“可不是他们喝的那些糙货——这是为了你刚刚的那句话!”

泰尔斯瞪大眼睛,看了看白发的老头,又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酒。

“别犹豫啊小子!喝光它!”卡斯兰展示了一下他有力、遒劲,丝毫不见老迈的右臂肌肉:“判断一个好男人的标准,一是斧头挥得够不够有力,二是喝酒喝得够不够爽快!”

“呃……男人?我只有七岁……”泰尔斯看着有他头颅大小的酒杯,瞪大眼睛,尴尬地搬出他应付黑沙大公的话:“你知道,小孩子不能喝酒,会对身体不利……”

“那是胡说!”卡斯兰甩出一个大拇指和他的黄牙。

在普提莱几乎黑掉的脸色下,老头随即一巴掌拍在泰尔斯的肩部,毫不收敛的力量让后者一个趔趄:“七岁才更要喝酒!”

“小孩子,不喝酒是永远长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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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为妖怪之主开始嫁给表哥之后抢到一个世界我不是械王洪荒之截教首徒盗墓开局进入怒海潜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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