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意义

他们离开了陆地，这位叫莱琼的年轻富人似乎心中有着什么目的地，笔直地向着海洋深处驶去。

卡莱尔得承认，他有好几次机会都能轻松杀掉莱琼，但他却没动手，这是因为他对这个家伙充满了好奇心。

他见过很多有钱人，他们都很无知，在面对真正的死亡和恐怖前，能装出镇定冷静的样子，莱琼很可能也是这样的家伙，等他开始享用正餐的时候，他就会失去现在风度翩翩的姿态，哭泣着对着自己求饶。

但即使他们充满自信，也会带好几位护卫去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这家伙竟然和自己独处，看起来帕尔默也警告过他了，莱琼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对他有多危险，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依仗。

他们已经出海超过一天了，现在太阳已经落山有段时间，在晚上五点的时候，轮船就已经停了下来。

好奇心不足以弥补他蠢蠢欲动的猎杀欲望，因此他主动接近了这位年轻的富人。

卡莱尔走到甲板上，对着正在观察天空的莱琼问道：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们没在那些安全的航路上。”

莱琼没有隐瞒：

“是的，但我们也没有到达真正危险的海域。”

卡莱尔好奇地问道：

“你到底在等什么，现在太阳都下山了有好久了，而且看起来你也没打算睡觉，而且我昨晚躺下的时候你还醒着，我起来的时候你也已经起了。”

莱琼望着清澈的蓝天说道：

“我已经等到了。

“跟我来，我有些事情想向你展示下。”

卡莱尔舔了舔自己的上颚：

“你真有意思，你知道我现在也能杀掉你吗？”

莱琼说道：

“但我没这么觉得。”

卡莱尔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原来你是出于无知，才没有流露出恐惧的吗？”

莱琼说道：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因此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感觉，屈服于自己的欲望，去谋杀其他无辜者的生命？”

卡莱尔露出愉悦的表情：

“让我想想，简直是美妙无比的体验，在那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自己了，而非披着羊皮，努力隐藏着自己真面目的怪物。

“无需担忧自己和其他人的区别，无需恐惧人类将我绑在木架上烧死，我能在自己的猎物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孔，享受着他们的惨叫和求饶声。”

莱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卡莱尔说道：

“但我想纠正你的用词，我并非屈服于了自己的欲望，而是接受了我的本性，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我见过其他……”莱琼斟酌了下用词，“精神与正常人有较大区别的个体，但他们有很多都是在外力的的压迫下变成现如今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真面目呢？”

埃德也曾有两幅面孔，他在变成狼人前，从未展现过较为糟糕的那副，莱琼没法确定，他是在那晚上长出了第二个头颅，还是过去将它埋藏得太深了而已。

卡莱尔对他的问题有些烦躁：

“你是精神学家？”

莱琼说道：

“好奇而已，你也可以拒绝回答。”

卡莱尔直接说道：

“在我的记忆中，我就是这幅模样，我是在慢慢找到真实的自己，就像挖掘财宝一样，即使你没有挥动铲子，宝藏也待在你的脚下。”

莱琼问道：

“对你来说，成为真正的自己，比起你失去的还要重要吗？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生命与自由？”

卡莱尔说道：

“你会和自己的食物交朋友吗？你们的社会对我来说就是个牧场，而我是闯入其中的猛兽。”

莱琼问道：

“即使是你的母亲？”

卡莱尔脸色冷了下来：

“你调查过我？”

莱琼说道：

“当然，我很谨慎地选择出了你。”

卡莱尔面色阴沉地说道：

“他们都说我母亲是病逝的，她生前很爱我，从小的时候就很爱我，她觉得我会成位议员，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而且她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也爱她，因此我没法见到她伤心的样子，当我知道自己将要做出什么，而且很可能会让她恐惧和悲伤的时候，我去借了身得体的西装，长途跋涉回到家中。

“对于见到我，她感到很高兴，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给我做了小时候最爱吃的烤牛肉，我们聊了关于那个恼人的邻居，我承诺给他一个教训，我也做到了。

“在母亲入睡前，我也告诉她，我已经得到了位长辈的引荐，再过五六年就会成为约顿市的大人物了。”

莱琼得到的信息中，他的生活无比普通，也没什么可能成为所谓的“大人物”——如果忽略了他是连环杀人魔的身份的话。

卡莱尔很平静地说道：

“接着在她睡前，我在她的药汤里倒了毒药，她没有怀疑我，死的时候也毫无痛苦，甚至对未来的我充满了期待。

“比起在我处以死刑后，愧疚悲伤地度过余生，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卡莱尔说话的时候，神情就像是在讲述他如何将自己的宠物进行安乐死一样平淡。

莱琼抬起手臂：

“你刚刚问道，你会和自己的食物们交朋友吗？我的答案是，会。”

利爪沿着他的指甲伸出。

卡莱尔死死地盯着莱琼的爪子，身体完全僵住，但这并非出于恐惧。

而是兴奋。

卡莱尔颤抖地说道：

“你是……”

莱琼说道：

“你可以把我叫做吸血鬼，我以智慧生物的鲜血为食，而且我能将其他生物变成自己的同类。”

卡莱尔的神情从惊喜慢慢变得狂热：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东西，让我成为你的同类吧，我可以用一切交换，我的灵魂，自由，生命，我的全部，都可以交给你。

“我只想成为吸血鬼，你也许没法理解我现在的情绪，我知道自己本该是捕猎人类的怪物，不该拘束在这具丑陋的身躯中。

“这是我的归宿，我属于吸血鬼，我花了半辈子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今天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