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
望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徐宁走到王伦身边,道:“哥哥,山寨武备莫不是有些缺乏?”
王伦点了点头,便将梁山目前状况与徐宁娓娓道来,最后又道:“虽然官军不敢正眼相看我山寨,但如今大寨也没有攻打州府的实力。虽然刀枪不缺,但盔甲之类的器械却无从补充,即便连头领都无法做到人手一甲。想我下山之前,还有两位兄弟借粮时身中箭矢,幸亏不是要紧处,不然悔之晚矣!”
徐宁见说若有所思,拉着王伦手道:“愚兄在东京城里有个发小,姓范,名天喜,此时在这城外牟驼冈的天驷监行走,时常听他说起其中官吏私取官马变卖的事迹,往日里我也没往心里去,如今山寨缺马,倒是正好用得上这个关系!”
王伦一听大喜,要不是徐宁说起这处大宋养马基地,他倒还忘了!
当年金兵打到东京城外时,便是在这牟驼冈上夺得二万余匹马,声势大壮!如今自己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便道:“兄长,如此甚好!只是这范天喜如今得知兄长身陷囹圄,还肯念这个交情么?”
徐宁长叹了一声,道:“想那高俅虽是泼皮出身,倒也是个老成的性子,他要害我性命这件事想是不会闹得满城风雨!这些暂且不去说它,今番之事并不是要范天喜为我两肋插刀,对他来说不过顺手人情而已,且我又替他照顾了生意,如此两利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拒绝!”说到这里,徐宁又叹了口气。
“我都已经想好,我便先写一封信,就言那孟州牢城营管营所托于我,才不得不为之!再找一人打扮成那施恩的模样,前去与他交涉,他只料我欲结好管营父子,日后好讨个安生,定然不会生疑!见今这天驷监约莫有三万马匹的规模,我等就买个三两百匹,也不打眼,若他念我的人情,定会寻些好马相送,只是怕在这银钱上却便宜不得多少!”
王伦见徐宁考虑得这般周详,大喜道:“金银小弟身上还略有些,兄长不必多虑!我看便叫那江志鹏扮成施恩模样,拿着兄长亲笔书信去找他,等得了他的口信,再作打算!”张青孙二娘的贼赃现下还剩下一大半,却不正好用来买甲买马?
想到这里,王伦见徐宁点了点头,他便把江志鹏唤道身前,将此事吩咐了,又嘱咐他务必小心,以自身安全为要,那江志鹏道:“这点小事直甚么?哥哥但请放心,若有反复,我便只身逃回!待徐教师写了书信,我这便寻他去!”
王伦见说又勉励了他几句,便招呼大家上车,道:“鲁大师想是到了多时了,我们这便赶上去罢!”
众人都大声应了,分别上了两辆马车,急急朝安仁村赶去。
却说大家归心似箭,一路倒也无事。不多时,马车已经到了安仁村边上那座山下,王伦拉开窗帘看时,只见两条大汉正在那里耍弄手脚,旁边一众汉子正看得口角流涎,王伦一见不禁莞尔,喊了一声道:“鲁大师,焦挺兄弟……”
众人听到这边动静,都赶了过来,鲁智深也和焦挺罢手了,两人携手大笑着朝这边走来,风度翩翩的闻焕章则是相陪着张教头一家,也是渡步而来。
待车挺稳了,王伦下了车来,将两边人物互相介绍了,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相互叙礼。焦挺依旧沉默寡言,只是直跑到王伦身边嘿嘿傻笑。那林娘子迎了徐宁娘子,道:“姐姐,多日不见了,近来安好?”说完望着阮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勾起心事,又是羡慕,又是神伤。
且说众人见了面,一路相携叙旧,步行回到草庐,早有备好的酒食专候风尘仆仆的贵客,大家边吃边聊,看看闹了一个时辰,王伦拉着江志鹏来到一边,将徐宁写就的书信递给他收好,又去马车上下了一匹马,嘱咐他一路小心。
等江志鹏去了,王伦便招呼大家都去休息了,这几日在路上来回的奔波,直叫众人都是乏了。待大家都散了,王伦又到闻焕章的房内,两人谈论许久,最后要紧事都说完了,闻焕章便起身请王伦也去歇息了,他自在草堂内边看书边等待墨十三与江志鹏两人的消息。
不觉间,时光便如白驹过隙,那黑黑的夜幕悄然降临。
闻焕章到各屋唤醒了诸人,请他们起来用餐,王伦这时也醒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想这许多天来第一次在床上安寝,这一回真是睡得无比香甜。
忽听敲门声响起,随即焦挺便带着汤隆、墨十三来到房内,王伦一见,连忙穿衣起身,直道:“两位兄弟辛苦了,等了我多久?”说完又对焦挺道:“怎么不叫醒我?”
焦挺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解释,只听汤隆笑道:“哥哥,不怪焦挺哥哥,我们也是刚到!”
那墨十三见王伦整理好了衣裳,便上前道:“王头领,真是大喜,买甲一事都已经谈妥了!”
王伦见状,忙招呼众人坐下,又给大家倒了水,便坐下准备听墨十三细说。
那墨十三喝了一口水,笑道,“今日我托了人情,直接去寻的那管事的太监,见他屋内行李都打包好了,顿时心觉有异!王头领,你却道怎么了?”
汤隆见墨十三还卖关子,直踢了他一脚,接话道:“原来这太监调了新职,这两日就要与来人交接,他见十三兄弟说了来意,转而大喜,就要把仓库里的库存全都卖给我们!我们便问他还有多少,那太监也不摆架子,一五一十的都交了底,见今那仓库里还有纸甲一千一百件,皮甲五百件,铁甲一百套,都是没入账的私货,这阉人开口便索价两万贯!”
见汤隆说到这里,墨十三得意一笑,道:“要是寻常日子,这许多东西作价两万贯也算超值了,只是小弟一见这太监想捞最后一笔,便拿他道,‘那京东来的商人要这铁甲、皮甲也无甚大用啊,那些本地土财主都为看家护院,又不须上阵厮杀,带回去转手也卖不掉啊,他今次只为买些纸甲而来!’那太监果然急了,只说要么都买去,要么一件不卖,小弟推脱再三方才极不情愿的应了,却又装穷说钱不够,那厮就问我们带了多少钱来,汤隆哥哥就说只有一万六千贯,那太监一听,丝毫也没犹豫,一口便应允了!”
“汤隆哥哥见机便说出了哥哥要求,对那太监说这一路上匪盗甚多,这京东来的商人正好带着家眷在东京过年,想请大人开一纸文公,再派一二十个厢兵一路护送回去,那太监闻之大笑道,‘这点小事也来烦咱家?只是这钱今夜便要!’见他这般说,小人便擅自做主,全应了他!只是约好今晚子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伦闻言大笑道:“却不是天助我也!正遇上这太监要离任了,这厮一点私货也不想留给继任者,却不是叫我等占了便宜?子时交钱便子时交钱,两位兄弟做得好啊!”当即叫焦挺取了钱放两人跟前,又另取了一百两黄金,交给汤隆道:“这一千贯钱,先去东京城里买件三四百贯看着上档次的礼物,且送与这太监,日后怕不还要打交道的?其余的钱,两位兄弟便自收着罢!”
汤隆见说,连忙推道:“日前哥哥救我兄长,便花费不小,这钱小人要是再收,真无颜见人了!”
王伦拍了拍汤隆肩膀,道:“如此十三兄弟便都收着罢!”
墨十三大喜,连忙谢过王伦,道:“多谢哥哥看顾,小人已联络了十几个愿意出走的匠人,汤隆兄弟也找了不少人,只等我俩消息,便准备出城!”
王伦问道:“只恐人多嘴杂,没有说出我等周细罢?”
汤隆和墨十三都点头道:“只说要投一个大财主处,待快上山时,再与他们明言!”
王伦点点头,又问汤隆伤势,汤隆在屋内活动一番,以示无碍,王伦这才道:“待联络好了衣甲,就烦两个兄弟带着这些工匠另作一路上山,到地方前问问他们意思,如若有人不愿落草,也不必强留!”
两人忙点头应了。
王伦见状便叫焦挺把鲁智深、闻焕章、徐宁并张教头都请了进来,对他们说了此事,只听闻焕章道:“既然那太监肯出公文,我们今夜便随车队一起走了,到时候也不怕太尉府的人于路盘查了,只是天驷监那边还无消息,便请一个得力之人等候消息,如买得马来,还请他一路护送,到时候分三路回山罢!”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鲁智深和徐宁都抢着要留下来等消息,王伦略想了想道:“还是鲁大师留下来吧,徐宁兄长暂时不宜露面,就与我们一路随着车队走,再叫李四把会骑马的兄弟留下,听候鲁大师调遣!”
王伦说完便把身边剩下的钱都交予鲁智深,只留了一百两黄金在身边,鲁智深见状道:“这些蛀虫盗卖军马,却与他甚钱?洒家昔日在阵前,因为缺马枉死了多少好男儿?今夜洒家便一禅杖打杀了这损公肥私的蠹虫,夺了马去,却不甚好?”
徐宁见说,呐呐无言,只是长叹了口气。
王伦见状劝鲁智深道:“兄长,我等如今身边带着家眷,不宜惹事上身。况且这人又是徐教师相识,撕破脸皮须不好看,兄长且依小弟一回!”
鲁智深听完,也不骂了,对徐宁道:“兄弟,洒家不是对你,莫要见怪!今番就依哥哥,洒家不惹他便是!”
徐宁闻言顿时去了心结,连忙向鲁智深施礼相谢,鲁智深见状也随即还礼,两人又聊了几句军中腐败情形,不免唏嘘一番。
最后众人又商量了一阵细节,便都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只待晚上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