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快乐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他声音像是昨晚某些记忆开关，她整个人瞬间僵住。
要退缩，
姜照一盯着纸上他早就签好名字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望他，“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你今天把房子给了我，明天我就把你扫地出门那种？”
手续到底还是顺利地办下来，拍了照不久后就拿到了两张鲜红结婚证，坐在出租车上，姜照一还在看结婚证上照片，久久无法回神。
李闻寂在她对面罗汉榻上坐下来，长腿交叠，一手搭在膝盖上，动作有些慵懒，但他神情却颇为认真，“怕你在这里住得拘谨，”
这一下摔懵了，她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也许是忽有所感，适时偏头迎上她目光。
“李闻寂。”雨声并没能遮盖她声音。
“你如果现在要反悔，也可以。”
梅雨季天气说变就变，姜照一回到自己租公寓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再下楼时，外面就已经下起了雨。
今天大约真是一个好日子，民政局里来来往往，成双成对人有很多，在周遭嘈杂声以及一些不断望向他们这边目光里，姜照一对上他那双眼睛。
车窗半开，幸好外头拂进来风带着些凉爽温度，吹着她脸颊，缓解了些热意，但鼻间却总是有浅淡甘冽香味若有似无地袭来。
他语气平淡，却令姜照一霎时怔住，片刻后她回过神，忙摇头，“这是你房子，我不能要。”
她脑海回响起自己声音，她纠结了好多天事情，就被昨夜那个醉意熏熏自己轻易做了决定。
随后她看见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一方叠得整齐深蓝色手帕，径自塞进她满是汗意手掌里。
“这……”姜照一惊诧地抬头望他。
姜照一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我不会。”
她们还在迟疑，却见他先动了。
强烈阳光下，他眼瞳透出漂亮又干净墨绿色泽，她就站在一级阶梯下，目光慢慢地，从他眼睛移到他苍白手指间，那枚朱红戒指。
“我十五岁时才去里兰。”李闻寂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却还是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即便那天在ktv喝得烂醉，第二天她也仍能在自己记忆里想起那种像藏在积雪里冷香味道。
脑子里像裹了一团浆糊，她有想过跟他说自己昨晚是喝米酒上头，说都是醉话，可一路上她纠结了好久，直到车停稳她都没能说出口。
“嗯？”他眉眼未动，应了一声。
“谢谢……”
朝阳逐渐蒸发掉夜晚积蓄起水气，天气变得越发燥热。
李闻寂松了一下袖扣，顺手从茶几底下拿出来几页纸推到她面前，“还有这个，希望你不要拒绝。”
这该是她这辈子最大胆，最冲动决定吧，
那该是他身上味道，
“也没什么值得见人，不用回去。”
这个时段，地铁上人有些多，她站在人堆里，脑子还是难免有些恍惚，她伸手在衣兜里摸到结婚证边角，好像才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界限。
姜照一走上前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她一霎有些忐忑地捏紧了挎包带子，却偏偏见他朝她弯起眼睛，微微颔首。
“知道要带些什么吗？”电话那端声音平静温和。
屏幕上号码没有备注，她才滑下接听键，便听电话那端一道声音传来：“醒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姜照一哈欠打了一半，手忙脚乱地在沙发靠背缝隙里找到手机。
回到雁西路朝雀书店后院子里，李闻寂推开古董架后雕花木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来递给她，“那你就搬过来住吧。”
他那只手，
“收下吧。”他却从茶几底下抽屉里取出一支笔来轻轻地放到她面前，他似乎根本没有留给她拒绝余地。
接单，接它千八百个插画单子，给她新老公买车！
姜照一握着笔许久未动，他也不慌不忙，径自用竹片将茶叶拨弄到青瓷碟里，仿佛她一直不签字，他也便能一直这般不紧不慢地等着她。
李闻寂静默地看她，随即垂下眼睛，薄唇微弯，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
客厅窗帘并没有拉上，阳光大剌剌地照进来，刺得人眼睛几乎有些睁不开。
走出地铁站，迎面有湿润水气，白雾里是淅淅沥沥雨声，姜照一头顶黑伞上有雨珠如碎玉般洒落声音，她后知后觉地偏头去看自己身侧年轻男人，他是从很远很远地方来到她身边，
他说得简短。
还是要往前，他再一次留给她足够余地来选择。
他混血长相总是过分引人注目，某些原本步履匆匆年轻女孩儿不由慢下来，似乎是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要个微信什么。
她看起来十分郑重。
大约是她这样一句话逗笑了他，他才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只天青色茶罐，面上露出些浅淡笑意，“你会吗？”
所以她不用觉得不自在。
李闻寂不疑有他，收回视线站直身体，却又忽然察觉到自己衣袖被拽了一下，他再度偏头垂下眼睛，正见身旁女孩儿仰头望他。
“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
地铁提示音响起，人潮推着她被动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她回过神顺势下了地铁，不经意地抬眼却看见一道颀长身影。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暗立下一个小目标——
修长漂亮，即便腕骨带着一道令人无法忽视伤疤，却也是瑕不掩瑜。
他含笑轻应一声，下颌微抬，“那就签字吧。”
姜照一有点窘迫，很小声地说了句。
或许是察觉到她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目光，他低眼看向她，轻声问。
“哦……”姜照一愣愣地应了一声，脑子里乱糟糟，也没听清他之后说了一句什么，直到他挂断电话，她听着电话里忙音，好半晌才回过神。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也许是他指间戒指再度给了她一些莫名其妙勇气，在他平静又温柔目光里，她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站在了他面前。
但他却忽然动了一下，吓得她脊背一僵。
客厅里没开空调，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姜照一梦到自己是一只被关在蒸笼里包子，在梦里被蒸熟时候，她被热醒了。
没有丝毫退缩余地，
雁西路虽然是老城区，但要买下这里四合院式房子也并不便宜。
姜照一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头也没抬，明明大厅里有冷气，但被他握着那只手手心里还是多了些汗意，她有点尴尬，正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手指往外抽。
“户口本，身份证。”
门外洒进来阳光照进他微微弯起眼睛，墨绿眸子漂亮不像话，“房子成了你，它就是你家了。”
她捏着结婚证手指上，那枚朱红戒指隐隐泛着些华光，褪开寸许来，如丝如缕，连接着他手指。
站在民政局门口，李闻寂回头望见他身后那个看起来有些踌躇不安女孩儿，他忽然说道。
“给我。”
再想起来这样一句话，此刻姜照一恨不得变成一只能挖地洞土拨鼠，一边尖叫一边钻进地底。
姜照一望了一眼李闻寂，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没什么。”姜照一刹那移开目光。
“是。”
“怎么了？”
姜照一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
她鬓边浅发湿湿地打了卷儿，她脸庞干净白皙，仍带着些未消退婴儿肥。
姜照一进地铁站前虽然撑了伞，但因为要拿行礼和背包，她浑身还是沾了不少水渍，在地铁里被挤了一通，看起来是有些狼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目光，但听他说话，她又连忙摇头：“不用买车，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方便。”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轮到他们，也是到了办手续这个当口，姜照一才发现李闻寂身份证是华国籍，她愣了一下，“你不是里兰籍？”
并且好像从此就要因她而在这个陌生城市落地生根。
她竟然真结婚了。
“女娃儿家是要慢些哈，不过也正常，今天是你们小两口好日子嘛！”司机操着一口锦城味儿极浓□□，一边开车，一边笑着望了一眼后视镜里姜照一。
桌上白纸黑字，原是一份个人房产转让协议。
可是那年在朝雀山上旧庙，在她摇响那枚白玉铃铛时，她不是早就已经开始相信所谓宿命了吗？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他雪白衣衫仿佛是被外头雨水打湿了些，此刻握着一把黑伞，就静立在那里。
“你骗我别可以，骗我钱可不行。”
等她终于落了笔，他才将茶盅放到添了细碳风炉上，“我记得你在信上说过，你家在宁州，那你在宁州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陪你去见一见亲友？”
“我可以跟你结婚。”
“不，不知道……”
姜照一脸肉眼可见迅速红透。
李闻寂混血外貌太过优越，在门口时就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注意，他进了门就引起坐在里面更多人目光注视。
帮他们办手续工作人员表情有些许异样，她不由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姜照一，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句：“你们确定是自愿？”
她想了想，摇头。
她记得黄雨蒙说过他家境不太好，即便他是高学历毕业，做过一些高薪工作，但买下雁西路房子，应该也已经花了他不少钱。
“啊？”姜照一接了水还没拧开瓶盖，乍一听他这话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
幸好她带了伞，到地铁站时也不算狼狈。
那辆出租车也不知道在小区门口停了多久，司机一直没有熄火，姜照一才走出小区就透过车窗，看清后座年轻男人侧脸。
他走到姜照一面前，说着便伸手将她行李箱接了过来，随后他又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说，“也许是该买辆车。”
她儿时父母离婚，母亲改嫁远走，父亲又在两年前车祸身亡，这是上次见面时，李闻寂便从她口中知道事。
眼睛还没睁开，她先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直接从沙发上栽下去，摔在了地毯上。
姜照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当她真握住他手，有些微凉触感令她呼吸有些稍窒，胸腔里心脏砰砰砰跳得越来越快，可她已经无暇顾及，只是被动地被他牵着往前走。